第三十九章 永远的刺
一年之始，初阳大吉。
阳光照耀着天琴峰上的白雪，也照耀着天琴峰上的天琴台。
一人高的方柱形天琴台，通体碧绿，却又夹杂着丝丝洁白。
古朴厚重的黑色基石，更衬托出竖立其上之天琴台的卓尔不凡。
黑色基石前面，又有两个小小的青色石几和石凳。
颜不语一眼望去，只觉得天空和这天琴台，已经浑然一体，难分彼此。
如同苍穹的天琴台上，却空空如也。
言玄广和言玄远带着天琴弟子们，对着天琴台，神情肃穆，手捧乐器，举过头顶，匍匐在地。
颜不语正在望着天琴台发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整个天琴峰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鹤立鸡群。
匆忙拿出问琴，学着大家的样子举过头顶，颜不语正要伏下身子，大家却已经礼毕，站了起来。
颜不语只好装作也刚刚起身的样子，可是慌乱之下，却碰到了手中问琴的琴弦，发出一声清澈嗡鸣，在寂静的天琴峰上十分扎耳。
大家听到这蓦然响起的琴声，全都一愣；颜不语身周几个天琴弟子，更是错愕地转头望着他，目光中有丝丝不满。
一丝光芒，突然在天琴台上闪过；大家的耳中，传来一丝极微弱但却又极清晰的琴音。
这是天琴的光芒和声音！
天琴弟子们，顿时激动起来，忘记了刚才杂音引起的不快。
言玄广和言玄远一起低头站在天琴台下，由言玄广进行喃喃祷告。
絮絮叨叨的祷告完毕，言玄广又挥手叫言西楼和言南庭走上前来，带着她们俩再次匍匐在地。
等他们四个起身后，言玄广方才挥手叫大家席地而坐。
言玄广带着言西楼坐在黑色石基左边，言玄远带着言南庭坐在右边。
其他人一律坐在下面，昨天选拔出来的六个男候选人，则坐在下面人群的最前面。
这六人是：起缘天琴的尚方、张让和王冲灵；起因天琴的许玉箫、蓝山鼓和许流云。
而颜不语，却坐在这六个人的最左边；因此前排一共坐了七个人。
原来昨天按照凝聚的灵花数量，颜不语因为只有一朵，自然落选。
可是言玄广回去仔细一想，觉得颜不语那朵雪灵花，透着古怪，似乎应该给他一个名额才对。
可是名单已经公布，不能更改，因此今天他又临时安排颜不语坐在六人的最边上，算是补偿。
大家见前面一共坐了七个人，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有人多想多问。
坐下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言西楼身上。
因为，天琴燃魂大典，言西楼先，言南庭后；这也就意味着，言西楼有在六个候选人中优先挑选的权力。
坐在最前面的六个男候选人，神态各异：有胸有成竹的，有患得患失的，也有全无所谓的。
颜不语盘坐在六个候选人的最边上，不断东张西望，对即将到来的天琴燃魂仪式，充满了好奇。
大家等了很久，言西楼却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
言玄广轻轻咳嗽了一声，言西楼似乎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
轻轻走到青色石几前坐下，摆好红色古琴，言西楼，终于抬头望向了人群前面的六个候选人。
她，会选谁？
言西楼望向最右边的尚方，尚方顿时一愣；言南庭也诧异地望着她。
大家也都愣住了，按照昨天言西楼的言行，不是早就已经有了决断了吗？难道过了一夜，又变卦了？
言西楼的目光在尚方身上一顿，又移向张让。
尚方见言西楼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走，既有点失落，又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目光扫过张让，又掠过王冲灵，言西楼再望向许玉箫。
许玉箫朝言西楼微笑点头致意；旁边的蓝山鼓，突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冷哼。
言西楼目光一转，又望向蓝山鼓。
许玉箫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心中千万个念头不断闪过。
言西楼静静地望着蓝山鼓；蓝山鼓目视前方，对言西楼的目光视而不见。
目不转睛，静静望了蓝山鼓足有十个呼吸，言西楼终于轻轻说出了三个字：
“玉箫哥。”
许玉箫一怔之后，狂喜上涌，“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言西楼身边。
蓝山鼓面不改色，再次轻轻哼了一声。
许玉箫手持九孔白玉箫，风度翩翩，站在言西楼身旁，正是金童玉女，珠联璧合。
言西楼的青葱玉手从“赤凤”上扫过，琴声清澈辽阔，如白帆出海。
言西楼的“燃魂曲”，已然奏响；天琴燃魂大典，就此开始。
许玉箫箫声轻灵，如吹动白帆的微风，和言西楼的“燃魂曲”，一主一辅，丝丝入扣，配合得极为精妙；大家不禁叹为观止，沉醉其中。
琴曲如帆，乘风破浪，不断向前。
风浪渐急，白帆紧绷，奋勇前行。
天琴台上，丝丝光芒，开始闪现；言玄广、言金石和许大吕等，全都喜上眉梢。
随着言西楼的“燃魂曲”，大家似乎看到：苍穹之下，一叶白帆，不断高高跃起，把一个个巨浪踩在脚下；仙境般的彼岸，已然在望。
言西楼额头突然有摇曳的光芒不断闪现，她的灵魂之火，即将点燃；天琴台上，光芒也开始起伏明灭，即将破台而出。
“哗”，那是最后一个滔天巨浪的怒吼。
来吧！飞越我，从此你们就将登上理想的彼岸！
许玉箫额头深紫色的灵魂之火剧烈闪耀，身上衣服无风自动，箫曲宽广强健，要将言西楼这一叶白帆，送上彼岸。
大家似乎看到白帆已经高高飞起，即将飞越这巨浪，踏上彼岸！
“唰”，天琴台上的白光剧烈一闪！
成功了，言西楼的天琴燃魂大典，成功了！
天琴台上的白光一闪之后，突然又消失不见。
咦，发生了什么事？大家突然觉得大大的不对劲。
言西楼的“燃魂曲”，突然紊乱；就像那白帆被猛然撕裂，一头栽落，然后被滔天巨浪无情吞没；只有呜咽的海风，还在茫然吹过。
“噗！”
言西楼突然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她的“燃魂曲”，在这最后关头，戛然而止；红色古琴上，颗颗血珠，缓缓滑落。
许玉箫怔怔望着低头咳嗽的言西楼。
所有人怔怔望着低头咳嗽的言西楼，只有一个人例外。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言西楼一阵剧烈咳嗽之后，终于止住；大家见她抬头间，面色极其苍白。
挥手收了“赤凤”古琴，言西楼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身子突然一晃。
许玉箫急忙伸手去扶，却被言西楼轻轻推开。
望着许玉箫茫然的双眼，言西楼附在许玉箫耳边，说了一句只有他才能听到的话：“那天不语菜里的金雕蛋，是不是你放进去的？”
许玉箫蓦然大震，猛然抬头，望向下面嘴含讥笑的蓝山鼓，目中如欲喷火。
同时面色大变的，还有言玄广和颜不语。
言西楼望了许玉箫一眼，这是怎样的一眼啊！
然后言西楼慢慢回到言玄广身边，低头坐下。
“玉箫，你、你、你这、你给我下来！”
有人突然愤怒咆哮，却是言玄广。
大家不禁错愕，言西楼天琴燃魂失败，也不能全怪许玉箫啊！
况且，明明许玉箫已经尽心尽力，全情投入了啊！
许玉箫没有争辩，收了九孔白玉箫，茫然走到许大吕身边。
许大吕伸手一拉，许玉箫身子一软，依靠着许大吕，瘫坐在地。
有一个弟子跑了出来，擦去石几上的斑斑血迹，然后退下。
大家就这样静静坐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言玄远轻轻咳嗽了声，言玄广朝他点了点头。
于是言南庭，抱着她那蓝色古琴，起身来到石几前。
目光从下面五个人身上扫过，言南庭的目光停留在蓝山鼓身上。
蓝山鼓右手一拍自己胸膛，发出一声强健有力的闷响。
言南庭朝蓝山鼓微微一笑，却又转头望着尚方。
蓝山鼓转头见到言南庭和尚方会心的微笑，深深的失落，涌向心头。
“哎，怎么就没人选我啊！？”
有人突然发出一声郁闷至极的叹息。
大家循声一看，正是那捣乱的小屁孩啊！顿时全都忍不住哗然大笑。
言南庭听到颜不语的叹息，也忍不住莞尔，转头问道：“小弟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不光言南庭，好多起因天琴弟子，也都不知道这小屁孩的名字：因为他之前待在东华峰的那些日子，就很少下峰来；而且在东华峰没待多久，就被金雕王叼走了。
“我叫颜不语。”颜不语郁闷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什么，你叫什么？”言南庭似乎没有听清楚，再次问道。
“颜不语，颜色的‘颜’，不言不语的‘不语’。”
怎么自己说名字，别人总听不清啊！？颜不语在心里嘀咕，又说了一次。
言南庭望着颜不语，眼中光芒闪耀，突然一咬嘴唇，大声说道：
“我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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