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七色云彩
“地震啦！地震啦！地震啦！……”
颜不语惊慌大喊，冲出茅屋。
人影闪动，衣袂飘飞，言玄远和东坤则去而复返。
言南庭仰首望天，对同样抬头望天的言玄远和东坤则说道：“爷爷，又天震了。”
啥！？天真？说谁天真？颜不语双腿随着地面不断抖动，疑惑地望向言南庭。
脚下震动渐渐减弱消散；隐隐的轰隆闷响，如天边惊雷，也渐行渐远。
言玄远转头望着东坤则，神色凝重：“九师叔，你看这天震……”
东坤则望向颜不语、言西楼和言南庭，见他们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惶恐不安，沉默了一会，方才说道：“天地之大，超乎想象；偶有异像，亦不为怪。”
言玄远点了点头，对言南庭说道：“南庭，天琴燃魂仪式即将举行，你还不赶紧回去好好准备‘燃魂曲’？其它事情，先放一放吧。”
言南庭于是对东坤则行了一礼，又挥手和颜不语、言西楼告别，径直和言玄远下峰去了。
东坤则罕见地没有再离开，而是盘坐在茅屋中间，听言西楼和颜不语练习“燃魂曲”。
“燃魂曲”，据说是天琴门创派祖师留下的最重要琴曲；所有天琴弟子，他们点燃灵魂之火，并不是靠药物或其它功法，而全都是靠这“燃魂曲”。
颜不语本来以为这“燃魂曲”很简单，可是现在一练习，却发现一件令人极沮丧的事情：
言金石弹奏“燃魂曲”时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个指法，自己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可是现在自己练习时，却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弹偏，无论怎么集中精力也控制不了。
难道是自己的注意力出了问题？颜不语于是停了下来，专心看言西楼练习。
这一观察，颜不语却十分诧异，因为他发现：言西楼弹奏的“燃魂曲”，竟然和言金石教给自己的完全不同。
不仅如此，言西楼弹完一遍又一遍，她每一次弹奏的“燃魂曲”，竟然就没有两次是相同的！
可是颜不语偏偏又无比确信：言西楼每一次弹奏的，确确实实都是“燃魂曲”！
这可真是一件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不语，你可知道，‘燃魂曲’，还有另外两个名字？”正在颜不语茫无头绪的时候，隔壁茅屋传来东坤则的声音。
颜不语心里一动，赶紧问道：“东爷爷，它还有哪两个名字？”
“‘燃魂曲’，又叫‘心曲’和‘命运之曲’。心曲似流云，命运如长河；你看那流云过峰、长河拍岸，岂有常态！？”东坤则的声音悠悠传来。
颜不语眼中光芒闪耀，沉思良久，双手一动，在问琴上随意挥过；这琴音随心而动，似流云、如长河，既连绵不绝，又变化万千。
属于颜不语自己的“燃魂曲”，终于响起。
言西楼这三天，一直待在东华峰上就没有下去过，连晚上也都赖在一间茅屋里，不愿回西楼。
言玄远和言南庭，这三天也没再上东华峰来找他们。
司马碧每次给他们送饭来，见言西楼都在埋头练琴，叫她回西楼的话，竟然没有办法说出口。
这天大雪初晴，天琴殿前，琴声呜咽，起因起缘天琴年轻男弟子们，翘首企盼的名额选拔赛，终于拉开了帷幕。
天琴殿前的布局，还是和三天前一样，颜不语依旧坐在最后的角落里看热闹。
第一个上场的，是一个叫万林的优秀起因天琴男弟子。
这万林，平时修行时，一朵红色灵花聚顶，那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可是今日非同往昔，极度紧张之下，注意力完全没法集中，等一曲弹完，竟然连花型都还很模糊。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万林低头下场，无比沮丧。
接下来上场的，是一个叫张让的起缘天琴弟子，他的乐器是长笛。
张让气度沉稳，举止大方，一曲“牧羊”，清越空灵，成功凝聚了红绿两朵灵花，博得满堂喝彩。
又有一个叫范思归的起因天琴弟子，本来资质一般，虽然鼓起勇气上台，可是却连灵气都聚拢不了，更不用说灵花聚顶。
而起缘天琴第二个上场的肖号，一朵红色灵花，又稳稳绽放。
见此情景，起因天琴那些资质并不太出众的男弟子门，终于打消了趁机一搏的念头；再上场的，就是那几个公认的修炼天才了。
一个接一个，天才们轮流上场，精彩不断上演，不知不觉，选拔已近尾声。
起因天琴：卫央，成功凝聚一朵灵花；许流云，成功凝聚一朵半灵花；曹子奇，成功凝聚一朵灵花。
起缘天琴一共才来了九个弟子，成绩却比起因天琴好得多：九个之中，倒有八个成功凝聚出灵花；只有一个因为过度紧张，失败了。
这八个起缘天琴弟子中，尚方怀抱琵琶，一首“暴雨”弹完，竟然超越了张让，引起红绿蓝三花聚顶，天分之高，令人震惊。
其他六位灵花聚顶的起缘天琴弟子，有三位凝聚出一朵半灵花，有三位凝聚出一朵灵花。
坐下起因天琴弟子，能上的已经全上了；还没上的，再上也是枉然。
按照目前选拔的结果，六个候选名额，起因天琴，只有一个许流云入围。
言玄广脸色难看，目光从下面人群中慢慢扫过，最后叹了一口气，望向旁边的蓝黄钟和许大吕。
蓝黄钟转头朝许大吕关切问道：“许师弟，不知道玉箫侄儿回来了没有？”
许大吕神色焦虑，缓缓摇头。
于是蓝黄钟回头对身后的蓝山鼓说道：“山鼓，虽然你已经断了左手，如果你今天不能给我挣回起因天琴的面子，那这只右手，也不用要了！”
蓝山鼓更不搭话，右手鼓槌一敲，“嘭”的一声，跃众而出，落在中间几案前，如同一座铁塔。
“嗬！”
见蓝山鼓出场，起因天琴弟子们，爆发出整齐的欢呼声。
“嘭、嘭嘭、嘭嘭嘭、嘭……”
富有节奏的鼓点响起，这鼓点带着无穷的魔力，瞬间将大家带入了荒蛮的战场。
斗狼、斗虎、斗鹏、斗蛟、斗天、斗地！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唯我、独尊！
在慷慨激昂的战鼓声中，人们仿佛看到一尊独臂战神，踏着夕阳，踩着鲜血，从地平线上不断走来、走来……
“嘭！”
战鼓发出至强绝响，战神右手高高举起，一声呐喊在所有人心中同时响起：“跟谁我，得永胜！”
随着蓝山鼓右手高高举起，手中的鼓槌槌头，仿若火炬，红绿蓝三色灵火，在这火炬上熊熊燃烧，指引着冲锋的方向！
蓝山鼓的三色灵花，是火焰之花！
言玄远身侧的言南庭，紧紧盯着恍若战神的蓝山鼓，目中异彩纷呈。
言玄广身侧的言西楼，双唇紧闭，面沉如水，偏头望着远处。
“好！大师兄好样的！”有一个起因天琴弟子，激动不已，振臂高呼。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
天琴峰上响起整齐嘹亮的呼喊。
蓝山鼓就这样高举着右手，在大家的欢呼声中，目光一扫言南庭和言西楼，然后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
言玄广满意地朝蓝黄钟说道：“山鼓这孩子，这‘战之曲’，确实不错。”
蓝黄钟说道：“哎，山鼓就是性子太急太鲁莽，没有心机，不会讨人欢心。”
蓝黄钟一边叹气，一边望向言金石和司马碧两人。
言金石朝蓝黄钟微笑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言玄广望望天边夕阳，又看了看许大吕，目中满含歉意：“大吕，时间已经不早，玉箫这孩子，却还没有回来。明日已是初阳大吉，天琴燃魂大典，不能等啊。”
许大吕抬头望着言玄广，声音哽咽：“师傅，等了三日方才举行这选拔，我已经十分感激了。玉箫不能及时赶回来，这是他的命。”
言玄广于是望向对面的言玄远，言玄远朝他点点头，示意可以宣布选拔结果了。
言玄广站起身来，伸手一拨面前几案上古琴：“铮！”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静待言玄广宣布选拔的最终结果。
言玄广的目光从六个胜出的年轻弟子身上一一扫过，目含嘉许，开口说道：“胜出的六位天琴英才……”
正在这时，一丝乐曲，突然从远处隐隐传来。
言玄广顿时一愣，话语被打断，转头西望。
西边残阳之下，一道影子，在山石林木之上，不断跳跃，急速奔来。
这人影越来越近，只见他玉箫在嘴，衣袂翻飞，曲调婉转低回，直入灵魂。
同时这人额头上深紫色的灵魂之火，熊熊燃烧，夺人心智；头顶一团浓浓的七色云彩，翻滚腾挪，动人魂魄。
天琴殿前人山人海，他如海双眸之中，却只有一人。
言西楼听着这如泣如诉的箫曲，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霎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顿时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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