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踏破青山

　　茫茫云山林海之间，有一处群山围绕的山中小平原，小平原中有几处村落，如世外桃源。

　　春寒依旧料峭，在一处山岗上，有一棵光秃秃的大树，在风雪之中傲然挺立。

　　在这大树下，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眼望远方，呜呜哭泣。

　　有一条小路从这山岗一直延伸到深山林海，一个小小的身影，沿着这条小路，在风雪中渐隐渐显，从林海中慢慢走来。

　　从林海中走来的人，正是颜不语，自从他上次在一条小溪边醒来，已经在云山林海中跋涉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听到山岗上的哭泣声，颜不语加快了步伐。

　　树下哭泣的小男孩看到有人走过来，停住了哭泣，抬头望着这个满身披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哥哥。

　　这小哥哥的左右肩膀上，各自停了一只十分可爱的小灵兽，瞬间吸引了小男孩的目光。

　　“小弟弟，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啊？”颜不语微笑着，抚摸了下小男孩的脑袋，笑容中有一种和他年龄不相称的疲惫和成熟。

　　“哥哥，你从山里下来，有没有看到一头小鹿？我们家养的一头小鹿走丢了，它清早去山上吃草，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小男孩吸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带着哭音说道。

　　“那为什么不去找呢？”颜不语问道。

　　小男孩摇摇头，说道：“爸爸妈妈说，小鹿一定被山里的虎狼吃了，找不到了。”

　　“哎，如果小鹿真被虎狼吃了，那也没有办法啊。”颜不语叹了口气。

　　“可是，也许小鹿只是走得太远，迷路了。”小男孩的眼中，依旧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看着小男孩眼泛泪光的清澈大眼，颜不语心中一酸，对他说道：“那哥哥帮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迷路的小鹿找到回家的方向。”

　　颜不语说完，盘膝坐在大树下，灵识一动，问琴出现在身前。

　　小男孩看到这大哥哥突然神奇地变出一架古琴，顿时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铮铮！”琴声呜咽，繁密轻柔，如落叶，似飞雪，既凄清，又绝美。

　　琴声伴着风雪，婉转摇曳，传向山岗远处的深山林海。

　　“红色的雪花！红色的雪花！”小男孩突然惊讶得大喊起来。

　　朵朵晶莹鲜红的雪花，随着颜不语的琴声，在颜不语身周慢慢浮现，上下翻飞。

　　红色的雪花，越舞越多，聚集在光秃大树周围，如同使这大树突然绽放了满树的鲜花。

　　漫天红色雪花之中，又有橙色雪花浮现，接着黄色雪花，绿色的雪花……

　　小男孩目瞪口呆，傻傻地望着漫天飞舞的七彩雪花，耳边回荡着清越高远的琴音，一切恍若梦幻。

　　七彩的雪花，在这山岗上冉冉升高，渐渐引起了村落中人的注意，有人开始朝这边跑来。

　　山岗上的七彩雪花灿若彩虹，绚烂绽放之后，又渐渐黯淡消散。

　　片片七彩雪花，从空中飘落，铺在山岗上，如同缤纷落花。

　　小男孩伸出一只手，接住一片紫色雪花，雪花在他手心中微微一闪，消失不见，没留下一丝水渍。

　　“你的小鹿回来了。”颜不语收了问琴，抬眼望着远处。

　　一头小鹿，正沿着小路，一瘸一拐地朝山岗走来。

　　“斑点！是我的斑点！”小男孩发出一声欢呼，冲下山岗，朝小鹿跑去。

　　待小男孩抱着他的小鹿回到山岗，风雪中已经没有了那弹琴大哥哥的身影。

　　他是谁？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小男孩抱着小鹿，慢慢走向朝他奔来的父母，不断转头四处张望。

　　颜不语在云山林海之中，跋山涉水，不断朝南前进，行进得虽然艰难，却神奇地没有碰到太大的危险。

　　转眼已经是秋天，小紫和流金都已经长大不小，站在颜不语肩膀上，有他脑袋那么大了。

　　颜不语也曾尝试再修炼“朔风诀”，现在的境况和第一次相比，已经有很大进步：不同的灵识，能较轻松地牵引不同的天地灵气进入丹田；可是灵识之绳一松，这些天地灵气，还是会立刻从丹田跑掉。

　　也就是说，因为没法吸收天地灵气进入丹田，颜不语还是没有办法开始自己的修行之路。

　　他的“雪之曲”，虽然已经能凝聚出七彩雪花，可是白色的雪花，却怎么也凝聚不出来。

　　“月之曲”则更为艰难，即便他的弹奏手法已经滚瓜烂熟，要想引动清辉月华，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按照颜不语自己的估算，以他的速度，再有个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就可以回到天琴峰了；也不知道西楼姐姐的曲子练得怎么样了，回去可得和她好好比一比。

　　颜不语抬眼望了下脚下的深渊和对面山谷，看来只有绕过这深渊才能继续朝南前进了。

　　颜不语正准备下山，以便绕过深渊，巨大的岩石后面突然传来说话声：

　　“山鼓哥，玉箫哥，我们已经在云山里找了这么久，根本就没有不语的影子，你们说，他会不会已经……”

　　咦，这不是西楼姐的声音吗？原来他们一直在找自己啊！颜不语顿时心头暖流升起，连忙转身，朝巨岩那边走去，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被金雕王叼走，这棵大树上面就是金雕王的巢穴，可是巢穴里面什么都没有，看来肯定是遭遇不测了。”这是许玉箫的声音。

　　“哼，谁叫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灵魂之火已经熄灭的废人，竟然想学我们天琴的天音共鸣大法，我看他是死有余辜。”蓝山鼓的声音传来，沉闷如鼓，令人胸闷。

　　颜不语顿时一愣，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山鼓哥，到时如果爷爷想叫他和我一起共修天音共鸣大法，我不同意就行了。”言西楼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语气间似乎有点不悦。

　　“哎，西楼师妹，真要到了那时，恐怕就由不得你了。现在好了，一了百了！”蓝山鼓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向言西楼解释。

　　“可是，毕竟是因为我们惹了那金雕王，不语他才……”言西楼还想说什么。

　　“西楼，一年很快就要到了，我们吃了这么多苦，在云山林海里整整找了他一年，也算是对得起他了。”许玉箫也在旁边劝慰道。

　　山峰上一片寂静，颜不语心头念转，伸手抚摸着肩膀上的流金，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静悄悄地，颜不语又转过身，准备离开言西楼他们三个，一个人静静离去。

　　“西楼，今天就我们三个人在此，你能不能给我们个确信：我和玉箫，到时你到底选谁？”蓝山鼓闷闷的声音又传来。

　　颜不语听到蓝山鼓这问题，顿时好奇心大起，又停下了脚步。

　　山峰上又一片寂静，良久，西楼那低如蚊蝇的声音传来：“山鼓哥，玉箫哥，你们对我都很好，可是我还小，我、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山风呼啸，带走了言西楼的低语，却带不走她心中的迷惘。

　　“我们走吧！”蓝山鼓见得不到答复，失望之下，准备走了。

　　“咚！”一声惊天鼓声，突然在山峰上炸响！

　　接着“砰”的一声，夹杂着一声有人被重重击中后的痛楚闷哼，同时传来。

　　“山鼓哥，你干什么！”言西楼惊恐尖利的声音响起。

　　颜不语心头剧跳，连忙从岩石后探出头来。

　　只见蓝山鼓右手中的漆黑鼓槌，深深地插入了许玉箫的胸膛。

　　言西楼在一棵大树下，望着两人惊恐大喊。

　　许玉箫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的恐怖大眼，死死盯着蓝山鼓，眼中仇恨滔天。

　　蓝山鼓飞起一脚，许玉箫的身子腾空而起，带着一道血箭，朝山峰下无底深渊急速坠去。

　　许玉箫绝望的眼神，掠过呆若木鸡的言西楼，嘴里冒着血沫，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艰难说道：“再见，西楼……”

　　深渊中浓雾滚滚，很快就吞没了许玉箫摇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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