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高山流水
大家全都傻眼了，颜不语更是吓得脸色惨白，神思恍惚。
这巴掌大小的碧水金睛兽，怎么会这么恐怖？它真是碧水金睛兽吗？
昨天这小兽吃了颜不语的丹心圣果之后，倒头就睡，害得颜不语还以为它死了，白担心一场。
颜云海之前还一直在唠叨：碧水金睛兽成年后，除了能入水、能飞行这唯一特点之外，既没有什么战斗力，速度也不快，价值远远比不上颜不语给它吃的那个丹心圣果。
没想到今天一醒来，它就给大家炸了一个惊雷。
惊雷炸了之后，小兽自己却又睡了，而且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毛色十分黯淡；看来喷出那道红蓝风刃，对它的消耗也非常大。
颜云海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株五片叶子五种颜色的灵药，摘了其中那片红色叶子给白玉箫青年吃了。
这株灵药叫五彩菊，极为珍稀难得；云山灵药繁多，但是若要论哪种灵药疗伤效果最好，一百个修行者中倒有九十九个会说是五彩菊。
昨天那死去的碧水金睛兽，正是想要从那三个猎人手里抢走这株五彩菊，方才惨遭横祸。
据那三个猎人所说，那碧水金睛兽在发狂攻击他们之前，自己已经受了重伤，所以他们才能顺利将它斩杀。
在他们抬着死去的碧水金睛兽，正准备走的时候，一只小兽，突然浑身血淋淋地从草丛里冲了出来，咬住死去的碧水金睛兽尾巴不放。
原来那只发狂的碧水金睛兽，是为了这只小兽的伤，这才铤而走险来抢他们的五彩菊。
结果五彩菊没抢到，两只碧水金睛兽，却全成了猎人的战利品。
要不是颜不语买下它们，估计现在两只碧水金睛兽，都已经成了美味佳肴。
白玉箫青年吃了这片红色叶子之后，精神大为好转，连忙见过颜云海和玉玲珑。
“许玉箫？你是许二师兄的儿子许玉箫！”颜云海和玉玲珑听到这名字，顿时全都睁大了双眼。
十多年前，颜云海和玉玲珑上天琴峰时，许玉箫还只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想不到今天竟然在这里相见。
玉玲珑给许玉箫包扎伤口；颜云海则将时流沙埋在云湖岸边，顺便收了他那护身宝甲：黑金甲。
包扎好伤口，颜云海又拿出一些食物，许玉箫狼吞虎咽吃饱之后，立刻爬了起来准备赶路。
玉玲珑背起颜不语，颜云海背起许玉箫，大家开始朝余音峰出发。
颜云海问起许玉箫为什么会被时流沙盯上，许玉箫说道：
有一位师妹中了毒，他外出采药，采到一株青龙芝，然后就被他们盯上了；要不是碰到颜云海他们，现在埋在云湖岸边的，就不是时流沙而是他自己了。
颜云海和玉玲珑虽然都背了人，速度却丝毫不受影响，翻越余音峰之后，又已经爬到听琴峰南面半山腰。
听琴峰上，云烟缭绕，山泉渐渐，鸟鸣兽嚎，如同仙境。
玉玲珑和颜云海各自背着一人全力登山，大半个下午下来，也有点疲倦了。
玉玲珑看到陡峭的山路边有一个建在巨石之上的凉亭，转头对满头大汗的颜云海说道：“不如我们在这个凉亭休息一下再走吧。”
颜云海喘着粗气答应了一声，然后两人进入凉亭，把许玉箫和颜不语放到石凳之上，自己也坐下休息。
颜不语坐在凉亭边的石凳上，举目四望，突然说道：“咦，你们快看，那里有个人！”
颜云海、玉玲珑和许玉箫全都一惊，连忙顺着颜不语的手指望去。
只见凉亭之外不远处，一道清澈的山间小溪，从巨石之中、古树之下蜿蜒流过。
小溪中一块巨石之上，盘膝坐着一个人；那人鹤发童颜，身前摆着一架朱红古琴。
小溪和凉亭，隔了不到十来抱的距离，可是那老头却并不在意凉亭中的众人，更不转头看他们一眼。
“铮”，老头抬手拨动了琴弦。
接着“铮铮”声不断响起，老头就在那流水之中、巨石之上，怡然自得地弹起了自己的曲子。
颜不语趴在凉亭栏杆上，望着小溪中弹琴的老头，只觉他每一抬手，每一拨弦，都有一股无穷的韵味，似行云，如流水。
山峰中的风声，小溪的流水声，都已经变成了悠扬琴声的一部分，和琴声一起，在山峰之上、白云之间缓缓流淌，一直流入凉亭众人的灵魂深处。
小溪之中，鳞光闪闪的小鱼不断跃出水面，欢快跳跃。
树林之中，风声沙沙，彩翅翻飞，各色小鸟不断从林中飞来；它们或在空中盘旋，或在小溪边翩翩起舞。
颜不语不断擦拭自己的双眼，不敢相信眼中所见。
颜云海等见到这奇景，不断啧啧称奇，对老头的琴技赞叹不已。
许玉箫更是满脸狂热的崇拜：对于从小修习音律的他来说，这老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音符，就像一声声惊雷，在他灵魂深处不断炸响。
琴声一时如同波涛起伏，一时又如同一马平川；有时如一望无际的原野，有时又如同高耸入云的险峰。
众人深深沉浸在琴声之中，随着琴声，各种奇景似乎在眼前不断浮现。
“铮”，琴声清越，一曲已经终了，只有余音还不断在林中回荡，久久不绝。
随着琴声消逝，小溪中的鱼儿渐渐不再跳跃，空中和岸边的小鸟也开始盘旋散去。
颜云海等人意犹未尽，恨不能再听一曲。
颜不语在凉亭之中忍不住鼓掌高声喝彩：“老爷爷，你的琴弹得太好了，可不可以教教我啊？”
小溪中巨石上的老头，抬头侧脸望向凉亭中的颜不语，双眸如同闪电扫过，竟然隐隐有六彩之色。
颜不语心里莫名一惊，浑身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手心直冒虚汗。
颜云海、玉玲珑和许玉箫看到老头目中的六彩光芒，全都面色剧变：归六境，这老头竟然是已经踏上了归一修行路的盖世高手！
老头并不理睬其他人，两眼望着颜不语，问道：“小家伙，你说我弹得好，你知道我弹的是什么吗？”
颜不语歪歪脑袋，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弹的是什么，你考不倒我。”
弹琴老头看着颜不语微微一笑，说道：“是吗？那你不如说说看。光吹牛有什么用呢？”
颜不语反问道：“要是我说对了，你能教我弹琴吗？”
弹琴老头伸手一拨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琴声，然后说道：“教不教你，我可不知道，要问我的琴才知道哦。”
颜不语听到老头这么说，顿时泻了气，说道：“琴还会说话吗？老爷爷你可真会拒绝人。其实老爷爷你弹的是一群小鱼儿。”
听到颜不语说他弹的是一群小鱼儿，老头目中六彩光芒一闪：“咦，不错，小家伙继续说说看。”
得到老头的鼓励，颜不语面有得色，接着说道：
“一群小鱼儿在大海里游啊，游啊，想要寻找它们的家。”
“大海无边无际，风浪也很大，可是这群小鱼儿一点都不怕，它们不知疲倦地游着，游着。”
“可是大海里没有小鱼们的家，于是小鱼们游过大海，来到大河。”
“大河和大海一样，也有风浪和凶恶可怕的大鱼。”
“大河也没有小鱼们的家，不少可怜的小鱼，被大河里凶恶的大鱼吃掉了。”
“有些幸运的小鱼儿，从大河游到了小河，继续寻找着它们的家。”
“小河里虽然没有凶恶的大鱼，可是却有很多打渔人。”
“小鱼们越游越少，又从小河游到了山中的小溪。”
“它们一边在小溪中努力朝上游着，一边躲着天空中想要吃他们的飞鸟。”
“虽然小鱼们越来越少，可是它们没有一个愿意放弃寻找家的努力。”
“很多小鱼在山中小溪游累了，游不动了。”
“它们就和其它小鱼说着再见，永远地停下了它们的尾巴，和落叶一起，被溪水冲下了山涧，随着溪水，和着落叶，飘啊飘，飘啊飘……”
大家静静听着颜不语的讲述，似乎自己变成了无数小鱼中的一条，不知不觉，已经热泪盈眶。
颜不语清脆的声音继续在大家耳边响起：
“最后已经只剩下一条小鱼了。”
“这条小鱼也已经精疲力尽，眼前有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小鱼回家的路。”
“小鱼儿已经尝试了两次，想要越过这块石头，可是都失败了。”
“躲在这石头下面，休息了一阵，犹豫了一阵；终于，它鼓起了所有剩下的力气，迎着石头上流下的溪水，要翻越这块大石头。”
“小鱼儿一点一点朝上游着，游着。”
“小鱼已经游到了这个石头最上面的边上，眼看就要爬上这个石头。”
“可是这时小鱼儿的力气已经彻底用尽了，开始顺着溪水往下滑。”
颜云海、玉玲珑和许玉箫，耳边回荡着颜不语的讲述，似乎自己变成了那最后一条小鱼儿，在高山上的小溪之中，苦苦挣扎，要寻找自己的家。
玉玲珑眼中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就在这时，一只飞鸟从天空掠过。”
“小鱼看到飞鸟的影子，吃了一惊，尾巴一拍，从石头上高高跃起。”
“当小鱼从空中落下时，发现自己已经落在石头上那宁静而清澈的水潭之中。”
“小鱼成功了！”
“它在山巅这个宁静而宽阔的水潭之中，自由地游来游去。”
“望着天空飘荡的白云和飞翔的飞鸟，小鱼觉得幸福极了；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这个水潭就是小鱼的家！”
凉亭中一片寂静，小溪中巨石之上的老头，怔怔望着颜不语，一声不吭。
颜不语迎着弹琴老头的目光，说道：“老爷爷，小鱼儿找到了自己的家，你一定也能找到自己的家。”
小溪中的弹琴老头深深看了颜不语一眼，拿起面前的古琴，缓缓站了起来。
老头抬起脚一步跨出，颜不语心头一惊，担心老头会踏空落在溪水之中。
可是老头这一步跨出，整个人竟然平平飞出，衣袂飘飞如仙，就这样腾空而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只有老头的喃喃自语，还在大家耳边回荡：“凝神归一，超凡入圣；沧海易成，青天难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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