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遥远呼唤
耳边不绝如缕的呢喃声似乎从极遥远处传来，呢喃声渐渐走近、走近，似乎要印入颜不语的灵魂深处。
他想要睁开眼，但是却觉得自己整个脑袋如要裂开，眼皮沉重无比；努力睁眼的结果，只换来眼睫毛微微地颤动。
无处不在的呢喃声，已经变成了密集的雨打芭蕉声，声声击在脑海中。
随着这富有节奏的声音，颜不语全身开始随着这节奏微微颤动，眼球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接着雨打芭蕉的声音又变成了声声呐喊，如同慈母呼唤在外玩耍的小儿回家吃饭，又如同勇敢的登山者在山峰之巅呼唤着远方。
蓦然一声断喝，颜不语猛然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繁星点点的深邃星空。
星空之下，一个看不到顶的高塔冲天而起，似乎要刺破这静谧的夜空。
高塔全身泛着神秘的蓝光，和遥远星空的蓝色星光交相辉映，一眼望去，似乎这高塔和星空已经融为一体。
接着颜不语的视线被一个脑袋挡住，脑袋的额头上画着一个紫色的火焰图案，一双威严的虎目带着欣喜，上下审视着他。
脚步声响起，很快颜不语发现自己已经被众多陌生的面孔围住。
他想要张嘴问一句，可是嘴角稍微一动，无穷的剧痛就袭来，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些陌生的面孔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有些大人额头上也画着淡淡的火焰图案。
他们个个带着急切的表情看着颜不语的脸，一言不发。
随着时间推移，颜不语看到这些人的眼中和脸上渐渐有各种表情浮现：有深深的痛苦，有无限的遗憾，有浓浓的失望，有淡淡的庆幸。
这些陌生人在颜不语身边等了很久之后，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颜不语明明听到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但是却一个字也不懂，一切都是这么朦胧，如在梦中。
良久，古铜脸的白发老头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一个额头上有着同样淡淡紫色火焰图案的魁梧男子弯腰抱起了颜不语。
周围的人自动散开，让出了一道口子。
颜不语的头自然垂下，看到了一圈的脚和脚下石头地面上一个熟悉的八卦图案。
男子抱着他，慢慢踱出人圈之中，每一步都落地有声，似乎不能承受他小小躯体之重。
一个女人跟着这男子，一起慢慢走远。
男子和跟随的女人越走越快，地面和周围建筑像飞一样不断掠过；于此同时，颜不语被这男子抱着，却又感到平稳无比。
深深的疲倦袭来，颜不语慢慢又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等他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仰天躺在一张古朴的流苏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
耳边传来熟悉但自己又完全不懂的声音，正是之前抱走自己的男子和那女人的声音。
看到颜不语醒来，男子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见他没有任何回应，男子转头对旁边泪眼婆娑的女人说了几句。
女人一边点头，一边从手中的晶莹玉碗里，舀了一勺清香的液体，喂到颜不语嘴里。
随着这一勺液体入喉，一股清爽顿时传遍了他麻木的全身。
一个十来岁、看起来有点羞涩、但又极其精致聪慧的小女孩，接过女人手里的玉碗，继续喂他喝这个汤药。
喝完这一碗汤药，颜不语又闭上眼睛睡去。
一连几天，颜不语喝了就睡，睡醒了就喝。
这天醒来后，颜不语脑袋里一团糨糊、昏昏沉沉的感觉也大为好转，已经能感觉到了自己四肢的存在。
发现右手似乎抓着什么东西，颜不语把自己的右手挪到肚皮上，慢慢张开紧握的手指，一颗微微泛着黑光的围棋子映入他眼帘。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那个小女孩，从隔壁房间走了过来。
也许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因而心灵十分平静的缘故，颜不语发现自己的听力比起以前大大增加：不但能轻易分辨远处的脚步声，甚至能听到窗户外面小虫的爬动声。
小女孩坐到颜不语的床沿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颜不语张大嘴巴，想要回应，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女孩看到他想说话，可是又说不出来，觉得很奇怪，下意识地把小手放到颜不语的喉咙位置，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等小女孩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喉咙上，颜不语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喉咙处一点震动也没有。
这时，小女孩看着颜不语，说了一句什么。
颜不语想着自己喉咙的问题，不由自主地模仿小女孩喉咙的震动，说出了自己睁开眼睛之后的第一句话。
可是这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他自己其实完全不知道。
小女孩听到颜不语突然学自己说了一句话，不由得“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停下笑后，小女孩又对他说了一句。
颜不语毫不客气，又模仿小女孩喉咙的震动，鹦鹉学舌学了一句。
小女孩看到颜不语又学自己说话，对他做了个鬼脸，突然一句快过一句地不知道说什么胡乱说起来。
颜不语毫不示弱，不管小女孩说得多快多急，像个复读机一样，完全一字不差地飞快重复出来。
到最后连小女孩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飞快地发出声音，想叫他跟不上来。
可是不管小女孩多快，发出的声音有多古怪，颜不语就是能跟上来。
最后小女孩终于认输，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突然同时哈哈大笑。
颜不语发现自从和小女孩说出第一句话之后，似乎一切都水到渠成，看到任何东西或想说什么，自然而然地就能说出来，不再有任何阻碍，而且小女孩说的话，自己也都能听懂了。
于是颜不语肚子里一堆疑问，立刻喷薄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颜不语问道。
“我叫凤瑶。”小女孩说道。
颜不语说道：“我叫颜不语。”
凤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时屋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个男子和女人走进房间，惊喜地望着颜不语。
看着两人关切的眼神，颜不语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叔叔阿姨，你们是谁？我现在在哪里啊？我爸爸妈妈怎么不来看我？”
满脸欣喜的男子和女人，听到这些问题，顿时全都脸色大变，怔怔地望着他。
颜不语慌了神，连忙说道：“叔叔阿姨，是不是我爸爸妈妈出了什么事？”
女人轻轻坐到床沿上，抚摸着他的脸庞，泪水滚滚落下。
男子低沉的声音在颜不语耳边响起：“语儿，你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们就是你爸爸妈妈啊。”
颜不语听到男子的话，脑袋“嗡”的一声轰鸣，张大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愣了一会，颜不语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不！不！你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不是这样的！你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
……
几天眨眼即过，颜不语虽然还是难以接受这陌生的一切，却好歹安静了下来。
令他无比惊讶的是，那自称是他爸爸妈妈的男子和女人，竟然和他爸爸妈妈的名字是一样的：男的叫颜云海，女的叫玉玲珑。
为了帮助他恢复记忆，玉玲珑拿来一些叫“玉书”的神奇玉镯给他看。
说是“看”，其实不用看，握着这些有一个缺口的玉镯，辉光闪烁间，玉镯里面的文字信息就自动传入颜不语的脑海；从内容来看，都是一些他闻所未闻的人文地理之类的通识。
这些自动传入脑海的文字，颜不语明明感觉自己“应该”从来就没见过它们，可是偏偏却又全都认识，这更让他精神恍惚。
这天颜不语正斜躺在床上拿着一个玉书发呆，突然愤怒地咆哮从隔壁房间传来：“退婚！？语儿魂火刚灭，你就急急忙忙地跑来退婚！？金石兄，想不到你是如此势利之人！你走！给我走！算我颜云海瞎了眼！”
“嗨，云海弟，你听我说……”一个低沉的声音在焦急分辨。
“不用说了，退就退！我们颜府，不稀罕这门婚事！”颜云海的声音继续传来。
颜不语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去看个究竟。
凤瑶扶着颜不语，慢慢走出房间，抬头间，刚好看到一个背影冲出了颜云海和玉玲珑的房间，拂袖而去。
“唉，云海，退就退了吧，你何必发这么大脾气？”房间里传来玉玲珑幽幽的劝慰声。
“哼，十二年前，我们去云山天琴门，指着你的大肚子和他快三岁的女儿订婚的是他，现在来退婚的也是他！就没见过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唉，玲珑，不过他们那个女儿，还真是可爱，叫什么名字来着？”颜云海气愤的声音继续从房间传来。
“嗯，好像是叫西什么。”玉玲珑也想不起来了，不确定地回答道。
“对，是叫西……，哎呀，不好！金石兄，你等等，我们再谈谈……”颜云海突然焦急大喊，迅速冲出了房间，朝外面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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