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网游方舟 > 第二章 血尽襄阳(下)(补抽)

第二章 血尽襄阳(下)(补抽)


  却说了一再次上路,收敛气息,遇上行人便调整速度,与常人无异,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了。

  眼看还有数里地便到了襄阳,了一心情放开,正待加快脚步,赶在日落之前进了襄阳,忽听得风声中传来一阵喊杀声。他本不欲多事,埋头前行,倏地停下脚步,目露讶色,转头向北瞭望,那边正有一股惊人的剑气正在爆发。这股剑气了一感到似曾相识,仔细想来自己认识的人中却无人拥有这么强大的气势。熟悉而又陌生,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晋身到了先天境界之后,一个人的气息便很难会更改,除了某些特殊的功法,想要欺骗一个天人阶的高手,是非常困难的。而就算是运用着那些极为罕见的功法,在全力出手之时,也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本身的气息,足够被人判断出本来的身份。

  心中怀着好奇,了一踯躅了两步,改向剑气冲天处奔去。

  了一到时,那股剑气已经向北移动了一段距离,只见小河边伏尸处处,一方是北方胡人的军队,而另一方看上去像是南方的绿林豪杰。武林人的尸体远远多于胡人的,他们多半已经带着伤,显然已经经历过激战,此处当是撤退或是转移中再次遭遇敌人。

  一处滩头显然是战斗的中心。此处泥沙大片地掀开,正是了一刚才感觉到的剑气迸发所在。

  无数道纵横的剑痕留在了沙滩上,直径三丈半圆的剑痕范围内倒下了不下五十人。看这些人倒下的姿势的方向,起码有二十人以上是在这招中被击杀。所有这些人中剑的一面都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然后,尸体向东西两个方向延伸,了一看了一下,便向东面靠着襄阳城的方向追去,很明显,这是那剑手的逃亡方向。

  地上的死尸逐渐减少,不过了一的灵觉已经锁住了那名剑手的所在。他还活着,但气息已经非常之弱,终于在一棵树下,了一见到了他。

  远远的,了一就认出了那张血污满面的脸,“叶寒天,你怎么在这里?”了一上前惊问。

  叶寒天脚边倒了五六个胡人,都已经断了气。他的剑就插在其中一人的胸膛里,尚未拔出。叶寒天一身上下简直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身上五六处全是致命的伤害,他自知不行了,却连自裁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闭目等死。

  听到了一的声音,叶寒天睁开双目,吃力地认了他一会,惊喜地道:“了一,你是武当了一。快,快去救我师姐。”只这两句话,就耗尽了他仅存的元气,他已经喘得不行了。

  了一怜悯地看着他,同是蜀人的关系,唐冰月近年来和庄梦蝶越走越近,远近知交无不洞晓,但这叶寒天就是痴心不改,着实可叹可怜。说到亲疏,曾经几番并肩作战的庄梦蝶显然比叶寒天更为亲近,他自然更愿意见到他们能够好事得谐。不过看到叶寒天弥留之际依旧心系伊人,了一对他说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你还有别的什么事要说的?”了一问道。

  叶寒天的双目中焕发出别样的神采,说道:“了一,你是从河边过来的吗?”

  了一点头确认。

  叶寒天露出一丝笑容道:“那是‘千一’,我终于完成了。”

  了一说道:“虽然我不明白你们自在门的剑理,不过不可否认,那招很强。但是似乎你的功力并不足以驽控这招。”

  叶寒天叹息一声,声音渐渐转弱,了一不得不凝神仔细听他到底说了什么,只听他道:“我的力量还是差了些啊。去告诉庄梦蝶,要是冰月师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他!”

  说完了遗言,叶寒天周身白光渐起。

  了一摇头苦笑,叶寒天这一生还真是单纯,除了剑,便是唐冰月。相比之下,或许唐冰月还胜过了剑吧。

  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剑。这是浪翻云的剑道。叶寒天只有深情,没有洒脱,更没有浪翻云的资质和运气,所以他成不了第二个浪翻云。

  想罢西去那一路当是唐冰月所在,了一反向急追。这一路沿路死伤更多,多处留有重伤者拼死阻击的痕迹。

  终于在一块开阔的平地上,了一找到了唐冰月。胡人还剩下十几个,但唐冰月这边就只有两个人了。她似乎是腿脚受了伤,不能移动,靠在一匹已经死去的白马身上,关注着身前守护着他的人。

  庄梦蝶的折扇早不知上哪里去了,此刻他手中挺着一把朴刀,刀光到处,劈波斩浪一般,敌人纷纷退开,躲不及的,便发出惨叫,滚倒在地。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庄梦蝶的衣服已经烂成了乞丐装,鲜血浸透了烂布条,一绺绺的,也不知何处是伤口。围攻庄梦蝶的主力是两个异族刀客,但对他威胁最大的却是三个在远处不停射出暗器的汉人。

  在另一边,战斗已经结束。一个高瘦稚嫩的少年拄着长枪摇摇欲坠,明显地,他已经没有任何战斗力了。支持他的,只剩下不屈的信念。

  少年的身边倒着一条大汉,他们杀败了十倍于他们的敌人,始终没有向庄梦蝶求援。

  还有一里之遥,了一发出长啸,通知他的到来。对他来说,这点路程眨几次眼就到了。

  那三个发暗器的人回头看到了一,发出铺天盖地的暗器。了一双剑齐出,却被剑上不断的爆炸吓了一跳。

  炸药的淡色硝烟和毒粉的粉色黑色烟雾次第散开,这三人各式花样的暗器层出不穷,连了一看了都暗自心惊,也得小心翼翼应付。

  唐冰月扬声道:“损、泰、师、坤、兑、坤、震、比……。”

  了一听了两字,醒悟到她这是在指点自己躲避的方位,剑光流转,毫发未伤地切近暗器流中。

  那三人惊慌失措,他们是两个高个一个矮子。高的特别高,矮的特别矮。那个矮子喝道:“贱婢!住口!”扬手一枚暗器向唐冰月飞去。

  庄梦蝶着急了,不顾两个刀客又在自己身上添道伤痕,飞身一刀打在那枚暗器上。暗器炸开,威力骇人,庄梦蝶竟凌空被推开一丈多,朴刀碎裂,只剩下个刀把子。

  那两个刀客乘胜追击,却不防被这爆炸弄得灰头土脸,其中一人伤到了眼睛,捂着脸在地上嚎叫翻滚,另一个吓的不敢再动手,退到一边。

  扑通一声,庄梦蝶跌倒在唐冰月身边,唐冰月双手一支马尸,扑在他身上,眼泪止不住地掉,哽咽地道:“傻瓜,这三个叛徒的暗器怎么伤得了我。”

  庄梦蝶伸手抹去唐冰月脸上的泪痕,温柔的道:“你才是小傻瓜呢,别再逞强了,这点伤我还挺得住。看,了一来了,没事了。”

  得到了唐冰月的指点,了一冲到唐门三个叛徒的中间,剑光暴涨,只一招,三人踉跄跌退,伤在了一手中。

  这三个也算硬气,知道差距太大,剩余的暗器一股脑地丢向唐冰月和庄梦蝶两人。

  了一怎会让他们得逞,身随剑走,光点散开,暗器纷纷落在地上,更有两枚被他施展柔劲,包裹着抛了回去,在他们身边炸开。

  就见其中一枚炸出一片绿色的磷火,烧的他们鬼哭狼嚎,而另一枚却散发出淡青色的尘烟,烟尘飘过,三人中有两个嗅到,转眼就蹬腿不动弹了。

  唐冰月赞道:“好一个了一,这么多年不见剑法高明了许多啊,就连‘三长两短’都被你几招解决掉了。”

  这“三长两短”是唐门前些年威名最盛的组合,取名来自于他们的身高,三个身量极高的加上两个几乎称得上侏儒的。后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五人中的唐得兼、唐知谅和唐隐看三人杀掉了其余两个,叛出了唐门,不知所踪,没想到是被北国搜罗了去。

  三唐既败,了一再无顾忌,展开身法,环场一周,刺翻剩余的胡人,正准备顺手解决还在号叫的唐隐看,就听得唐冰月一声恸呼,赶紧回到她的身边。

  唐冰月哭得花容失色,泪眼朦胧地对了一道:“小碟子,他,他死了。”

  不需要唐冰月多加解释,了一已经看到庄梦蝶正在步叶寒天的后尘。了一不忍打扰两人最后的时光,起身去看那持枪的少年,那少年却对了一道:“大侠,那人逃了。”

  了一嘴角溢出一丝冷笑道:“他怎么可能逃得掉?”

  那矬子唐隐看,忍着疼痛,停止了号叫,猫着腰正向外窜去,突然身躯一震,背上胸前被一道无形的劲气穿了个透心凉。他到死也不曾明白了一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逃的,又是何时发的招。两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少年又道:“大侠,您真厉害,我没事,快救救我们贺都尉。”

  了一把了把他的脉,知道他只是有些脱力,把他按下打坐休息,然后蹲下察看那条大汉,摇头道:“经脉俱断,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说罢回头一看,心神巨震,喟然道:“你何苦呢?”

  唐冰月手持一枚飞镖,扎在自己的心口,眼看已经不治了,她断断续续地道:“要不是我脚上中了一刀,凭他的幻魔身法,自己要走谁也拦不住的。是我害了他。他一个人重生,会孤单的,我,去陪他。看,那里有流星,我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了一转头望天,天色已暮,云色渐玄入青冥,却哪里有流星的影子?

  再回头,白光已闪成一片。

  夜空下回荡着一个疑问: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何以报情?

  只片刻,了一便平静下来,现在还不是哀伤的时候。为两人默默祈求完了再世之福,了一扭头看向那正在调息的少年,说道:“能走得动路就可以了,先离开这里。我们没时间耽搁,敌人很快就要来了。”

  以了一今时今日的武功,称作万人敌也无不妥,但并非说他现在就能一个单挑一万的军队。即使是三五个大圆满的天人阶的高手,联手也未必能正面挡住一支精锐万人队的冲击,相反只是一个人,充分利用了环境,或能全歼他们,只是要杀得手软罢了。

  将少年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了一问清了他的来历。这少年名叫莫思泉,乃是随唐、庄二人出川救援襄阳城的蜀中义军。与历史上的情势大相径庭,此刻的襄阳城,缺乏的不是粮秣而是人手,因此北军对南朝各路援军的劫杀非常凶狠。

  铁甲重骑在南方不便施展,这是草原各族多年来在襄阳城下得到的血的教训,因此除了中军还有不到两万的重骑外,其余的十数万铁骑全都是轻骑。对付轻骑,和它特有的逐突战法,步兵根本占不到优势,就是水军在河上,有时也要经受奔射的洗礼才能进城。为此,襄阳守军想破了头也拿不出好的办法。

  重装的步兵能有效减少轻骑的杀害,但移动速度缓慢的他们只能依靠城池才能展开,不然就会沦为敌方重骑的猎物。况且,各路援军大多是义军拼凑而成,能够人手一把钢刀已是不易,又怎能负担得起步人甲之类的昂贵军械的消耗?战争,大多数时候比拼的就是后勤,而非战术的使用,汉唐之崛起,就在于此。

  有唐冰月、庄梦蝶和叶寒天这三大高手的压阵,部下又有贺武部等经过训练的正规军为中坚,这支援军接连突破了北军的三道封锁,来到了离襄阳城不足十里的敌方,但自身的损失已经非常可观,出征时的三千人折损过半。

  因为叛徒的出卖,襄阳水军多年前已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遗下的船只已经不多。在水军到来之时,敌军骤然到来,残存的水军来不及也不可能将所有人一次性都送上船。两方将士奋勇拼杀,终于将五百多人送上了水军的船上,但剩余的约七百人连同几位主将都被困在了岸上。水师的船冒着箭雨离岸,再多呆一刻,便会多丢下十数人的性命,关键时刻必须要壮士断腕。这是个痛苦的决定,但此刻容不得半点犹豫。

  当时的场面极其混乱,川军被分割为几个大小不一的集团,大体分别向东西两个方向撤退,草草成军的隐患在此时显露无遗。就了一的所遇所见,叶寒天部阵亡者当在百二十人上下,而唐冰月、庄梦蝶和贺武这路捐躯者已不下三四百人,可以说援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莫思泉表达了想要跟随了一进城的愿望,然而了一断然拒绝了他。凭着卓绝的武艺,了一个人想要进城并不困难,但带着一个人,却是万万不能的了。想当年纵以吕布之勇悍,赤兔之神骏,尚且不能将女儿带出重围,了一想要将莫思泉带入襄阳城,其困难相差仿佛。赵子龙之长坂单骑,非独人力可以为之,否则也不可称之为神话了。

  当日了一的到来给襄阳城士气以极大的鼓舞。他一人一刀,刀光如雪,硬生生在敌军中杀出一条通路,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弃了马,扔了刀,飞身上城。其间敌军箭如雨下,却被了一反手执剑,纷纷挑落。最后城上抛下绳索,适时给半空中升势已尽的了一接住。了一一抖绳索,双足在破烂不堪的城壁上连点六步,翻到女墙之后。整个动作是一气呵成,一眨眼了一就在城头和郭靖相拥大笑。

  这是襄阳城半个多月来的第一个进城的援军。接应川军的几条船在守军痛苦的目光中沉没在城下。

  进了城,了一才发现襄阳城的守卫实际上已经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西墙上算上郭靖也只有不到两百人在防守。郭靖看起来苍老得厉害,跟三十年前初见时简直判若两人。武者自他们内功晋入先天的一刻起,相貌就开始不会有大的变化。郭靖的武功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登峰造极,本来就应该只是四五十岁的外貌,但了一眼中的郭靖已然半头白发,可见他这些年来真的是为襄阳城的防卫操尽了神思,耗尽了心血。

  “情况就如你所见,”郭靖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这襄阳城实际上早就守不下去了。这些日子敌军只是象征性地攻了两次城,见到城里已经没有反击的力量后,就不再进攻了,也不知对面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今郭靖手下的可战之士,不满千人,其中大半还带着伤。几面城墙上隔着五米才有一人守卫,真要是敌人前来攻城,恐怕连半刻都坚持不住。但城下的敌人只是围着,并不发动攻击,包围网的最内侧反而是最为松懈的,因为城里再也聚集不起一支可以用来反击的力量。背嵬营已经被打残了,自岳云死后,他们仿佛就失去了主心骨,一蹶不振,至今只剩下三十七人,目前全部安排在城内的各处要害部门防守。

  了一详细地询问了岳云之死的详细情况,所得到的回答令他怒气填胸。岳云竟然不是战死的!

  这些年来丐帮在襄阳获得了巨大的江湖威望,江湖第一大帮之名无人不服,但这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中层的四、五、六袋弟子死了一批又一批,到现在有很多中层干部前几年还是一袋弟子,甚至为数不少那时还未加入丐帮。这其中有战功的因素而提拔神速,可是人员的素质并不是那么容易提高,而且因为连年战乱,流民遍地,大量招收人员的后果就是丐帮现在的人员组成是良莠不齐,泥沙俱下,有个别品行不端者还爬到了高位,带坏了一路弟子。

  眼看这次战争,以襄阳城的实力是决无幸理,有些人便打起了投降的注意,里通外国,做了汉奸。

  岳云所统的背嵬营,是城内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也是胡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为此一连串的阴谋和毒计便罩向了岳云和背嵬营。

  事发在一场惨烈激战的翌日凌晨,城内怀有异心的奸贼们串联起来,发动了叛变。背叛者分四路攻击太守府、军械库、兵粮库和军属居住区。

  当时太守府因郭靖夫妇等人议事未归,兵粮库因耶律齐遗腹子耶律剑巡查严密,两处未曾遭受损失。而军械库的主管杨过身在太守府,守军群龙无首,损失惨重。背嵬营与家眷混居,原是万无一失,可是岳云被丐帮叛徒,前七袋舵主蔡宜、林威军等人以敌情为名骗了出门,在去太守府的路上遭到围攻,不幸遇难,随行护卫十人全部战死。

  另一叛逆首领张易雷采纳人称丐帮双秀之一的华佳节的毒计,乘着当夜猛烈的西风,顺风放火,将家属区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可怜完颜萍、耶律元宜伤重,两人都葬身在火海之中,尸骨无存。丐帮双秀的另一人陈浚,带着弓箭手埋伏在火光之外,但有逃出者便是乱箭射去。天明后,叛军支持不住,破开城门向外逃去,黄蓉带队回到家属区,刚踏进街坊,就看见郭破虏浑身是箭,倒在街口,死不瞑目,她当场吐血,昏迷不醒。

  叛乱的人数不多,天明后守军恢复了秩序,很快就被驱出城外。城外的北军竟然一夜都没有动静,先期约好的接应部队据说是到了城下又撤了回去,襄阳转危为安,逃过一劫。

  次日叛军在阵前挂起岳云的尸首,岳家众将和杨过上阵抢夺遗体被困,郭靖开城救援,与敌大战一场,大败,非但岳云的遗体不曾夺回,就连周伯通、黄药师两个也都重伤,回到城后,双双不治。郭靖至今还把这事瞒着黄蓉。

  祭奠过死难众人,郭靖和了一来到城头,侧身坐在垛口,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敌营。

  “又增兵了。”郭靖叹道。了一注意到郭靖的精神非常地低落。“这几十万大军,驻扎在这里每日空耗粮草,却不知道对面是怎么想的?”

  了一随口道:“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

  郭靖苦笑道:“这哪里需要阴谋?就襄阳城这点实力,还不够他们一次冲锋的。”

  了一想到了唐冰月他们的遭遇,试答道:“会不是他们想要围城打援,消磨我中原的元气?”

  郭靖摇头道:“当非如此。朝中那些贪官污吏你也不是不清楚,他们要是肯发援军,襄阳还能是这个样?我们早打过河水去了。虚国远征,内必有变,北方君臣俱是人杰,应该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了一想了想,忽然道:“要是他们的目标原本就不是我们,而是他们自己的内部呢?难道就许我们有内斗,不许他们有?”

  郭靖被了一疯狂的想法震住,惊讶之余站起身转了两圈,觉得了一说的不无可能,仔细想想却找不到根据,然后说道:“这或许是一个原因,其我们不明白的地方太多,无法判断。”

  两人自是不知,这一番不负责任的胡乱猜想,却相当地接近事实。

  北方,蓟州城内,一间宽敞的书房内。

  长明灯下,两个男子站在墙边,形容枯瘦者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图道:“公子,依照昨夜发回的信息,冯晔所部今日应当抵达目的地,这下我们的安排就全部到位了。依照原定计划,明天清晨就逐一发动。”

  另一个高大的男子喟然道:“布置了这么多年,还有一天,梦想就要实现了。这么多日日夜夜,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不真实啊。对了,诸国樑回来了没有?”

  瘦弱男子道:“昨夜刚回来。南方那位派来了三个顶尖高手协助我们,加上那里的两个,成算大增。”

  高大男子转头看着他,问道:“身手怎么样?”

  瘦弱男子道:“绝对一流。两个人蒙着面,想来是不希望暴露身份,另外还有个是极为厉害的刺客。”

  高大男子问道:“他这次又下了这么大本钱,有什么要求?”

  瘦弱男子反身在大桌面上铺开另一张地图,指着一处答道:“他要这块地方。”

  高大男子见了眉头一皱,断然道:“给他!”

  瘦弱男子谏道:“他这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高大男子笑道:“寒之,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今天以后我们面对的世界和以前不一样了,割据只需割据的气魄,而逐鹿却要有逐鹿的胸怀。”

  瘦弱男子躬身道:“属下受教了。”

  漆黑的夜里,大笑声远远传开。

  朝阳初照。

  “来了!”独臂男子轻唤一声心中默数,然后陡然提高声音喝道,“放!”

  随着这声呼喊,城垛间闪出百来个人,举起长弓,向城下射去。

  一时间箭支来去,闪耀着刺眼光芒的夺命金属充斥在了襄阳城前。

  虽然每个人都有不凡的武艺,而且又抢先射击,但是只一个照面,城上就永远地倒下了二十来人,每个人都是被一箭中头或是贯胸,连重伤的都没有。

  郭靖的脸色立时就变了,这是一群射雕手!在他的急切命令下,城头仅存的两台床弩开始发言,恐怖的震弦声中,城下只要是在箭路上的人马,连躲闪的念头都不及生出,就被巨箭打碎,血肉横飞。

  然而这残酷的杀戮却没有让任何人动容,在这群扮作普通骑兵的射雕手们身后,一列列骑兵间夹杂着手抬云梯的步兵,怒吼着向城墙下冲来。

  出身草原的郭靖自然知道,培养一名合格的弓箭手是多么的不易,而其中射雕手的成材比例,更是低得惊人。因此这还是郭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集群的射雕手聚集在一起施展奔射,而且还是打头阵攻城!

  城头的弓手多是积年的悍卒,明知城下敌人射术高明,借着城垛的掩护,不顾伤亡悍然反击,片刻后,两边都几乎损失殆尽。

  郭靖亲临一线,手挽长弓,箭矢流水般倾泻而下,尽诛余下的数名射雕手,但此时云梯已经纷纷架起,密密麻麻的敌军蚁附而上。

  兵法有云:其下攻城。又云: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说的就是战争时要尽量避免蚁附这种伤亡最大的攻城方式。但对于现在的襄阳城来说,这最笨拙的攻城方式,却最难以抵挡。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单纯的技巧根本就是土鸡瓦狗。

  很快地,布置在二线充作预备队的武林人士补充了上来,人手一把手弩,先一通齐射,压下敌军的气势,然后又换过一把弩,瞄准后再次对敌人造成大量的伤害。襄阳城现在缺乏的是人手,而非物力。

  射完两轮弩箭后,一众武林侠士亮出刀剑,对爬上城墙的敌军进行围杀。

  即使是传统的覆盖打击型弓兵队,对于士兵力量的要求还是非常地高。因为武功的不同,就算是武林人也很少有人能够把后天力量锻炼到极致,因此组建弓兵队,一般是优先在先天力量高的人中选拔。何况,射箭对体力、对内力和精神的消耗比肉搏要大得多,让精于肉搏的武林人去射箭,是相当不智的一种行为。

  幸而因为岳册的缘故,襄阳得到了一批弩机,弩机可以事先上弦,正适合武林人士对弓兵队的补充。

  第一轮进攻很快就被打退,城头除了开始时对射的伤亡外,几乎没有额外的折损了。敌军固然凶恶,不过对于在城头上和武林人搏杀,特别又是在有郭靖、杨过、了一这些天人级高手压阵的情况下,是毫无胜算的。

  不过城下的敌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就在城头最后一个百夫长被杨过一剑劈下城墙的同时,下一波的敌人在弓箭的掩护下又已经来到了护城河边。他们高喊着号子,士气并未受到丝毫的影响。

  每次城头出现大量的伤亡都要等到五轮攻击之后,毕竟能够达到天人境界,内力可以生生不息的城头只有寥寥数人,即便是达到先天境界,能快速回气的高手也不多,大部分的武林人还都只是后天修为,内力用去一分便就少上一分,一时半会儿别想恢复过来。

  在以往的日子里,一轮攻击之后,城头参战的武林人便该退下去修整,由另一批人待命出击。但目前郭靖手上哪里还有多余的人手,就连弓兵队也在刚才的战斗中全军覆没了。将重伤员抬下去之后,所有的人坚守在城墙上,准备应付下一轮的攻击。

  了一操起长弓,和郭靖一样连续射击,虽然没有郭靖的准头,但在这不需要瞄准的场合里,他的弓箭没有一箭落空。隐约间他觉得自己的弓术有点感觉了,不过此时他无法再射,蜂拥而上的敌人迫得他抽出双剑,靠着剑气斩杀他们。

  没有给城头的守卫者们以喘息的时间,第三批敌人紧跟着第二批的攀上了城墙。察觉到襄阳城实际上已经不堪一击之后,敌军的高手开始混杂在兵卒中一起上城,了一双剑左右横扫,竟然有四人能在他一击之下逃过了性命。耳边接连传来本方战友的惨叫,了一剑光大盛,身随剑走,一下子清出近十丈的城墙。鲜血溅射中,了一浑身红透,双剑垂下,血流滴滴答答,喘息间就是一滩。

  两边属于郭靖、杨过的气息同时爆发,三大高手全力施为,力保城墙不失。在守军充足时,自可放弃第一道城墙,退守后面的一道,借助两道城墙间敌人无法展开攻城器械的劣势来大量杀伤敌人。但是实力不足,就无法示敌以弱,只能硬挺着,因为只要气势一泄,那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再也无可挽回了。

  第四轮攻击和第五轮攻击接连到来,这只是对攻城方而言的,对于守城的了一等人而言,攻击并未有半刻的停歇。

  了一和郭靖激战中合力击杀了敌人一名先天级的高手,乘着片刻的空闲,两人交谈了几句。

  郭靖道:“小兄弟,这次看来这襄阳真的要守不住了。”

  了一道:“要不要我想办法偷入敌营刺杀敌军主将?”

  郭靖遥望敌营,悚然一惊道:“我居然没看到他,敌人的旗号今天改了!”

  了一闻言看去,不解道:“那‘冯’字代表的是谁?”

  郭靖摇头道:“印象中北国并无冯姓大将。先前指挥攻城的乃是北院大王萧化钧,副将是青州刺史章震宇,怎的现在没有他们的旗号了?”

  了一怒吼声“可恶”,飞身向敌军另一名上得城来的先天高手扑去,而郭靖向另一侧飞奔过去,人未到,一掌见龙在田便打了出去。

  等到武修文带领东墙抽调而来的十几名高手赶到,将不知道第几波的敌人彻底赶下城墙后,郭靖、了一扫视城墙,已经没有几个站着的人了。

  “还活着的应一声。”涩声呼唤两声,尸堆里又伸出十来只手,传出声音道:“老子还没杀够。”叫骂声、哼哼声、痛呼声,此起彼伏。

  郭靖一喜,面容又黯淡下来,能够回声的几乎全都是先天高手,这也就是说,绝大多数的武林人都已经战死了。

  郭靖正想说些什么鼓舞下士气,突然发觉所有人都只住了说话,他猛然回头看去,同样震惊地连话都说不出。

  “见鬼!居然是僧兵!”还是了一首先惊呼出口。

  杨过长啸一声,高声道:“死战!战死!”竟提着重剑,飞身下了城墙。

  了一、武修文齐声道:“我也去!”

  三个人四柄剑,组成了个三角阵,杨过突前,了一、武修文一左一右,一起向僧兵杀去。

  看到襄阳城上居然有人下城迎战,看似杂乱无章的僧兵队列中有十数人突然加快了脚步,向三人迎上。

  杨过厉啸一声,喝道:“找死!”重剑一式横扫千军就抡了过去。

  就见当先一个和尚长棍竖起,以铁索横江拦了上去。

  杨过心中暗喜,他最不怕的便是硬拼,当即道一声:“开!”剑上运足力气,就要将此僧毙于剑下。

  就在棍剑交击的前一刻,所有的和尚以手搭肩,一人按着一人,一直按到最前面那僧的双肩之后。

  了一和武修文看个真切,急忙叫道:“使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得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杨过连人带剑向后翻滚着被打飞回去,落在地上又弹到了半空,不停地翻滚,一直掉进了护城河里,扑通一声激起一人高的浪柱。一抹红色从杨过的落水处扩散开来。

  那十几个和尚与杨过力拼一记也不好受,为首者手中长棍化作木屑,直接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他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死的不能再死了。

  后面的和尚人人好似触电一般,浑身颤抖,口鼻溢出鲜血,失去了抵抗能力。了一和武修文跟上,一剑一个,屠杀殆尽。

  三个中年和尚口喧佛号从僧兵群中排众上前,三人三根鞭子一阵抽打,将了一和武修文分开。了一发觉不妙,乘着鞭影稍慢,正要向武修文靠拢,后面二十几个和尚齐声大喝,棍影排空,投向了一。了一双剑疾旋,连消带打,挡过这阵,抬头再看,武修文已经被一群僧兵逼到了另一边。

  “了一,走吧!”僧兵中一人忽道。

  了一定睛看去,说道:“当豪,怎的是你?”

  当豪警告道:“此处不是细谈之所。了一,虽然你武功高强,但要是陷在这六道轮回里,可就走不得了!”

  了一一览当豪身边诸人,每个人都是先天极境,如此阵容,再加上传说中的奇阵六道轮回,确有将他留在这里的资格。若是放在平时,依了一的性子,多半会提起兴致,相斗一番,见识一下六道轮回的奥秘,可是了一神识放开了,顿时发觉就在这五百余僧兵里,竟然藏有三四个实力不下于自己或最多比自己只弱上一线的天人阶大高手,看武修文的情况,一时半会根本脱不了身,杨过刚才又遭到重创,是死是活都尚未可知,要是自己再在这里与人缠斗,那么郭靖一个可就独木难支了。

  想到这里,了一微微拱手道:“多谢提醒,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说罢抽身向后便走。了一并不担心武修文的安危,天人阶的大宗师若是想要自保,就算敌方实力实在太强,逃命还是能办得到的。

  就在了一掠到护城河的上方时,一声洪钟在他耳边轰然鸣响,差点震得他掉进水里。了一一点河上的一块碎竹片,回身向声音的来处看去,就见一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和尚一手托着个铜钟,另一手竖在胸前,低首问候道:“贫僧了空,有请阁下此处一叙。”

  大敌当前,了一急于脱身,不用试探,一出手便是绝学。双剑看似随意向前交互一刺,就在了空举钟相迎的前一刻,木剑炸碎,激射了空的全身上下。

  了空见识虽广,可也不曾见过这出手便废了自己惯用兵器的打法。他大喝一声,右手持着铜钟底部的圆环,将钟口对准了一,左手轻飘飘地在铜钟边上拍打一下,当的一声,一道无形的力量扩散出去,把了一所散发的木刺全数笼罩。木刺上附着细碎剑芒一遇这道力量形成的波纹,就黯淡了,失去力量掉在地上。

  了一本就没打算单靠这招不仁取胜,他从背上的剑套里取出一柄钢剑,长剑起处,金光散开,正是武当至高武学太极剑领域。

  太极剑领域和了一自创的万一剑法领域比起来,在威力上差了一点,但发动领域却极为迅速,而且对内力和精神力的消耗也少得多。太极剑领域的剑光一圈圈散开,一下子就把了空铜钟发出的波纹震碎。

  了空面色凝重,脚下步子越走越重,到最后就在地上拖出一条条浅沟,铜钟一时提在左手,一时反握在右手,不断抵挡了一变换无方的攻击。

  虽然已经连续激战了几个时辰,了一的精神和内力都不在巅峰状态,比不上了空以逸待劳的锐气,但这太极剑领域一出,顿时就将了空压制住了。

  了一此时所使的招式没有任何名目,完全是针对了空此刻的动作和下一刻可能的举动而舞出,澎湃的剑气弥漫在了一的身边,环绕着聚成了一圈圈的光环,若有实质。手中的长剑就像是一支神奇的指挥棒,随着剑尖的轨迹,光环中延伸开去,从正圆变形成椭圆。让人心悸的是,这椭圆的形状并不完全随着了一长剑舞动的速度变化而改变,长剑疾指之时,这椭圆有时只是稍稍弓起,而舒缓斜拖的途中,这椭圆却会变得极为扁平,刷地一头撞在了空的铜钟上,发出悠扬的钟声。

  炫目的剑圈不但把了空打得抬不起头,同时将方圆五丈内的空域全部控制住。几个僧兵从了一身边跃过,施展轻功想要扑上城墙,剑圈中突然就分离出一道尖锐的剑芒,将他们拦腰截断,到后来了一身边就空开了好大一块,敌人都绕开行走,生怕被两大高手战斗的余波殃及。

  却说这时候已经有不少僧兵攻上了城墙,城上守卫薄弱,遇上人人都有几分武学功底,而且同样会组阵的僧兵,立时不支。

  郭靖周围围着三个看起来都要入土的和尚,都空着手,却将郭靖完全困住。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天下刚猛第一,内力之雄浑也是天下间数得到的,此时却只能自保而已。

  了一见势不妙,趁着自己大占上风,抽身便要返回城头。

  人才升到一半,就听见了空说道:“下来吧!”

  那铜钟像是突破了空间的界限,瞬间来到了一的背后。

  了一不惊不惧,反手一招苏秦背剑,立刻惊觉这钟上附加的力量竟是猛烈无比,远远超出了空原先所表现出的,此时才知了空竟在己方占有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还示敌以弱。

  当啷一声,了一长剑脱手,震碎成十来片,他气血浮动,胸中一口气变浊,向下坠去。

  了空冲天而起,伸手一招,接回铜钟,欺近了一身前,钟砸拳打,膝撞脚踢,打成一团,从半空中落下。

  将近水面,两人竟打得越发激烈。了空在了一胸口印上两记,了一在了空腹部顶上一腿,两人忍不住都喷出一口鲜血,这才分开,扑通扑通落在水里,激起一人高的水花。

  了一才落在水里,竟不取剑,也不顾伤势,踏波而行,直接与了空大打出手,他在拳脚上本就逊于了空,吃亏自然比了空大,但他这一发狠,了空也寻不到好的机会,打了一三下,自己也要吃上两记狠手,两人竟似街头无赖肉搏,全无高手风范。

  了一心里暗暗感激了谦当年和他的对练,很多次,不需要脑海里多想,身体就自动弯扭,降低了中拳的伤害,否则,仅以他的拳脚造诣,当已然重伤不起了。

  二十回合一眨眼过去,两人都气喘吁吁,伤痕累累。了空终寻到一个空隙,发力将铜钟推向了一。了一内力一时只能提起三成,勉力招架,怎么挡得住,被这铜钟推出护城河,狠狠地撞在城墙脚下,浑身像是散了架似的。只是,已经无力招架的了一嘴角却逸出一丝笑意。

  了空得势不饶人,跃离水面,合身扑向了一。这种机会太难得了,了空有九成把握能一举击杀了一,而自己却不会因此负上不可恢复的伤害。

  就在这时,了空浑身一颤,有一种莫名的警报在他心中拉响。水声在脚下响起,他低头一看,脚下鬼使神差地出现了个直径有半米的漩涡,然后一柄阔剑挟着滔天的巨浪向他奔来。

  了空急忙按下铜钟,故计重施,以声纹来接这击。

  就像是刚才遇上太极剑领域的剑气一般,声纹几乎不起作用,只是将水浪拦在了外面,而那阔剑却捅在了铜钟底部。

  哐啷一声巨响,铜钟被生生斩开,破成两半,了空脸色由红转白,鲜血狂喷,头也不回地向本阵飞奔而去。刚才那剑虽然没有直接伤到他,但那剑意却已经贯穿了铜钟,一路刺穿了他的关元、膻中和百会,几乎将他的一身功力全部废去。

  那边自有人接下了空,左右几乎都认不出他了。先天高手只是能延缓衰老,而天人阶高手则是几乎停止衰老。了空天纵奇才,二十岁时便已晋身先天,不数年更是踏足天人之境,因此一直都是青年时的模样。此时功力大损,便还原出他应有的岁数来。深深的皱纹凭空而生,布满了整个脸庞,而红润细腻的双手肌肤也枯缩成鸡爪一般。

  一条人影从护城河里升起,这人形容奇特,少了一臂,不是旁人,正是与罗汉阵硬碰硬一击后毫无声息的杨过。

  杨过也不好受,他内伤奇重,为伤了空更是永久透支了三层的内力,此时他脸色惨白,看起来并不比了一好多少。

  僧兵上去之后,草原诸部精锐源源跟上,他们不比僧兵爱惜生命,看到了一、杨过两人委顿在城墙边上,嗷嗷叫地冲上前来,想要捞取战功。

  可是二人虽然重伤无力,还没到了虎落平阳的地步,两柄剑随意点刺,便又击杀十来个最为凶悍的勇士,将众蛮震住。

  又只是片刻的功夫,城门已经失守,吊桥被杀进城内的僧兵放下,大批的骑兵扬着马刀呼啸着杀进城里。

  了一和杨过奋力杀到桥头,暂时截断了这条通道。杨过这一场大厮杀,几乎已经举不起玄铁重剑,他横剑吊桥中央,将了一推进城门洞里,然后冒着箭雨,运起全身最后的内力,一剑斩落,欲图将吊桥破坏,为城内守军换得一点时间。

  可惜他此刻已经油尽灯枯,功力不纯,竟未能将吊桥击断。重剑剑刃卡在木板里,嘎吱作响。

  杨过深吸一口气,想要运力再斩,肩头、双腿和腰际接连剧痛,连中数箭,气力溃散,软倒在地。可怜他重剑无锋,此时连自刎都做不到。

  “大哥哥!”

  一声娇唤,将闭目等死的杨过唤回神来。他听个亲切,竟不知从哪里生出力量,撑住巨剑直起身,大喝道:“襄儿,这里不是你呆得地方,快回峨眉山去!”

  单臂一摇,竟将重剑又按下几分。

  可惜已经晚了。

  一名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女子已经横剑护在杨过身前。铁骑冲阵,蹄声如雷,郭襄脸色苍白,但脚步站得极稳,不曾移动分毫。

  下一刻,铁骑将两人的身影淹没。

  了一入城后杀散城门口的敌军,飞身上城去接应郭靖,在城头看到两人在骑兵队中苦苦挣扎,惊怒交加,想要跃下救援,却哪里来得及。他强自扭转头,不忍看两人的死状,向困境中的郭靖奔去。

  才走两步,他就听见城门后又是一声巨响,闪电般扭头一看,原先吊桥所在处已经只剩下一个漩涡,北方铁骑掉在水里,立刻就沉了下去,水面上只留下一连串气泡。吊桥经过杨过的劈砍,再也经受不住铁骑的践踏,崩落在水里。

  郭靖得了了一之助,将三个和尚的联手之势破去。这三个和尚实力强劲,每个人都是天人之境,只需两人联手便足以迅速击败实力有所折损的郭靖,但他们似乎没有杀意,只是例行公事,见了一来援,接了两招,便接连下城了。

  城头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三处尚有厮杀。两人将正在遭受敌军围攻的部下聚起后,只剩下五名武当弟子、三名全真弟子,尽为背嵬营所属,余者全部阵亡。

  城中多处出现黑烟,已经入城的敌军骑兵正在大肆纵火破坏。郭靖和了一出手尽歼敌军一个小队,抢过马匹,向家属伤员所在处驰去。

  没走出多远,背后一声欢呼,蹄声大起。了一郭靖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绝望,所不同的是了一眼中尚有斗志而郭靖眼中仅有死志。

  转过一个街口,前方敌骑聚起百余,已经把前路堵死。

  “小兄弟,”郭靖勒住马匹,沉痛地说道:“你走吧。带着剩下的兄弟走吧,向南去,水门应该还没被攻占。襄阳城破了,我的这一生也该结束了,但你却不应该被困在此处。你还年轻,你的世界还很广大,等待着你去探索。”

  说罢,郭靖调转马头,了一正要张口劝他,郭靖又回头道:“我感觉襄儿还没死,要是你见到她,请代我说一声‘对不起’。我没有尽到作父亲的责任,竟然让她从蜀中千里迢迢回来冒险。拜托你了。”

  望着郭靖远去的背影,了一的视野逐渐模糊,这是他最后一次聆听这亦师亦友大侠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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