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发作

　　世涵靠在太师椅上，双眼木然的望着眼前挂着一幅泼墨山水画。

　　画上的山水浓重相宜，叫人如身临其境，难道做人也可以这样么？叫人分不出真假来……八年了，自己和小林氏足足做了八年的夫妻，却连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世涵觉得可恨的不是小林氏，而是他自己！

　　因为他没认清小林氏的为人，把她当成贤良之女。又因先夫人林氏暴毙，世涵把对林氏的愧疚都补在小林氏身上了。可是，就是他这样信任的一个人，害他的妾氏，毒杀他的孩，最后为了陷害雪兰，差点把小林氏所生的建开也害死了！……

　　世涵重重的叹口气。

　　门就在这时被推了开，世涵皱紧眉刚要作，见雪兰亲自端着一个木托盘，盘中放着一勺一碗，雪兰笑着走了进来，“父亲，我听石新说您今早都没用饭，这是女儿亲手做的燕窝羹，你多少吃些罢。”

　　世涵不好抚了雪兰的好意，指了指一旁的桌，“那你就放下来罢。”

　　雪兰把木托盘放了下来，立在世涵身边，“父亲，石新说您一夜未眠，我陪着您说说话罢。”

　　“说话？”世涵微怔，好像自己确实没和哪个女儿一起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世涵虽然觉得心身皆疲，却依然一笑，“好罢，那你就说说罢，你想听什么？”

　　雪兰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尽，“父亲，我想听听我娘的事。”

　　世涵的眼中浮现出伤感来，海氏……那是他尘封很久的记忆了。

　　“你娘……她出身官宦之家，因她父亲被人污告，全家被配。你祖父和你娘的父亲是同科，所以你祖父临配前求到你祖父面前，你母亲便被送到我家来，只说给我当丫头。”

　　世涵的眼中慢慢浮现出回忆的柔光，“那时候我也不过十几岁，还不如你现在大。你娘刚来时就像只粉红色受了惊的小兔一样，走到哪里都是怯生生的。我那时在想，这个小人儿可真有趣啊！没想到，这个小人儿后来果然成了我的女人，我觉得你娘就像我掌心中的小兔……”

　　许多年前的记忆，被再度打开，世涵眼神变得更加温柔起来，“她善良，心思纯洁，又毛手毛脚的。她陪着我写大字时，常常弄得自己满脸都是墨……和她在一起时，我就有说不完的话……”

　　“可是后来……”世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以为我看错了她……其实是，她太过信任我了，以为我会一直护着她……可是……可是我竟然没拦得住你祖母，眼睁睁的看着你娘被人带走……这一走我们竟然阳阳永隔了……”世涵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雪兰低着头，眼里盈满了泪水。这是她第一次听自己的父亲讲她的生母，雪兰曾猜想过，海氏是不是被迫给世涵当妾的。可是现在看来，两个人是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远远不是自己能想象得到的。

　　雪兰幽幽念起：“妾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李白的《长干行》正是世涵和海氏的写照，世涵听着听着，眼眶渐渐变红。当雪兰吟道“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时，世涵的眼泪终于涌出了眼眶。

　　“坐愁红颜老……”世涵遮面而泣。

　　雪兰默默的退出了小书房，她要做的不是陪世涵说话，而是让世涵把内心的情感出来。这几日的事情太多，若是把所有思绪都堆积在心里，那么世涵早晚会被压垮。

　　雪兰向自己的兰园走去，脚步缓慢。她无心欣赏着路两边的风景，脑中还萦绕着世涵的话，关于她娘海氏的所有事。那是雪兰一直都不知道的，而今知道了，也算是她心愿的一种圆满。

　　老太太在第二日也知晓小林氏的事了，她有些不敢置信。但当她看到世涵颓然的模样，老太太合上了眼睛。母俩相对不语，最后是老太太重重的叹口气，“把她送去家庵罢……”

　　世涵答了声“是”，退出了南松园的正房。

　　小林氏被送去了家庵。

　　洛璃回来给雪兰讲小林氏去家庵的情景，“奴婢见她是被人从房里抬出来的，她只张着眼睛，嘴里出啊啊的叫声，说不出一句话来，也没人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还有，她的手抬起来又落了下去，连给人比划几下都难。”

　　小林氏害死了这么多人，世涵能留得她一条命，已经算是成全了这些年来夫妻间的情分了。

　　王嬷嬷原本就话少，听了洛璃说了这些，她只叹口气。

　　建开服了解毒的药，很快好了起来。没人愿意把他中毒的事细细讲给他，建开却会察言观色，他只问林氏的下落。他身边的下人早被世涵训过了话，都说夫人病了，侯爷把她送去养病。时间久了，建开也不再追问。只是看人的眼神再没从前的开朗，显得怯生生的。

　　世涵比从前细心很多，亲把建开带在身边，建开才渐渐开朗了些。

　　这是后话。

　　府里没了主持中馈的夫人，世涵思考了两天，让郭嬷嬷和大小姐帮着谭姨娘管管内务。这个决定令所有人都很诧异。从建府以来，谭姨娘是第一个掌管庶务的姨娘。

　　郭嬷嬷到底是个尽心的人，帮着谭姨娘生生的把府里的庶务担了起来。大小姐也不多问林氏的下落，只一心帮着谭姨娘管庶务。

　　二奶奶蒋氏位置最是令人尴尬，她原是小林氏给招回来对付雪兰的。结果最后小林氏被送去家庵，蒋氏在沐恩侯府里忽然像没了立足之地了。下人见了她都懒得再理她，蒋氏关在房里想了两天，终于走进了南松园里。

　　最后，是老太太的主意，把建晟和蒋氏留在了沐恩侯府，他们住在原来的旗山苑，世涵给了建晟一间小铺，他开始靠着小铺养活蒋氏和几个仆人。蒋氏终于知道不能依附长房的坏处，她卖了几个下人，开始为菜米价格斤斤计较起来。

　　【作者题外话】：感谢黑妮，阡陌和尾号为1o24的宝贝们，打赏已看到。另外茶酱、彼岸花三生，留言已经看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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