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山鬼
“你不像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黑练看着沙心的眼睛，认真说道。
“哈哈，你可知道，对别人的不信任，很大不一部分缘由是来自于对自己的不自信。”
黑练沉默，竟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沙心这句话，最后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但是你不要妄想得到它。”
“说吧。”沙心讨厌这人的拖拖拉拉。
黑练没有直说，反而问了沙心一句：“你觉得，道主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道的载体，天之骄子。”沙心尽量简短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黑练点了点头，又问道，“道主是道的载体，便可以看作是天的意志，他带着新的道降临世间，这是否说明，天对于旧道已经有所不满？”
沙心皱起了眉头，思索着他这些话。
心猿意马也在议论。
“这只妖怪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我们都知道道主终将成为天地圣人，但他降临人间的目的，仅仅是带来新的道那么简单吗？说他是道，不如说他是劫，天地间其余道的劫。”
沙心抬起了头，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这位道主，行踪诡异，目的难明，但我这一系妖族，却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秘密。”黑练信手一挥，一道清晰的光影出现在了虚空之间，那光影的模样，像是一本书。
“这就是他的秘密。”黑练看着这本书的虚影，面色复杂，为了它，死了多少族人了？
沙心眼睛微眯，仔细地打量着这本书，但只看外表，却无法看出任何奇异之处。
“这是？”
“道书，他编纂的。”
“记载着他的道？”沙心突然来了兴致。
“不是。”
黑练的回答让沙心略感失望。
“这是人间十大仙门的道，被道主偷来，载入了他的道书中。”
“哦？”沙心诧异地看向了那本貌不惊人的书册，人间十大仙门的道？
“虽然不知道道主想做什么，但他的确在收集世间所有法门，这一本，算是他的小成之作。”黑练一挥手，打散了虚影。
“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该你做出你的选择了。”黑练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沙心，不带一丝情感。
“你是在威胁我？”沙心听到身后的动静，又抬头看了看，芍药的屋子外已经围满了妖怪，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身后也已经全是妖怪。
“是。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要么帮我们，要么死。”黑练的态度转变很快，刚刚还相谈甚欢，转眼就刀兵相向。
沙心眯着眼睛，心底倒是泛起了一丝想笑的念头，果然，被过于客气的对待，人的智商是会降低的。
“好吧，你赢了。”沙心摊了摊手，放弃了硬碰硬的打算。
黑练见状，微微挥手，妖怪如潮水般退下。
他转过了身子，黑得发亮的蝎尾透露出丝丝威胁。
“你是个聪明人，我本不希望招惹你，这次过后，你走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道书，我给你一份拓本，以作答谢。”
黑练转身离去，甚至没要求沙心赌咒发誓，立下什么契约之类。
“很聪明，总是在我的底线处徘徊。”沙心笑着喃喃道，只是一双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
不过已经做出了选择，沙心也不会食言去更改。
也许，这是他与之前那愚蠢的自己唯一的相似之处了。
人都走光了，湖边突然变得很安静。
沙心枕着头，一股庞大的困意突然袭来，他摇了摇头，刚准备起身。
却在恍惚间，蓦地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一个幽灵般的身影，正静悄悄地站在他身前，他脸色苍白，但形容俊美，双目乌黑，黑发如瀑，像是一位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笑意浅浅地看着沙心。
“你是谁！”沙心悚然一惊，因为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到来，仿佛只是精神一恍惚，他就出现了！
但更可怕的是，沙心张了张嘴，却并不能发出声音！
糟了！
沙心心头一惊，刚要出手攻击，却发现四周有点不对劲，过于安静了！环顾一番，这四周竟然浩渺如烟，如梦似幻，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不存在了！
“找到你们了。”他笑得温文尔雅，步调从容地迈了过来。但他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妖气！甚至比沙心目前为止见到的所有妖怪都要强！
虽然外表像是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但他的气息，却着实是恐怖！
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沙心，脸上露出了几丝好奇。
“你不是妖？”
沙心哪里会回答他，丝毫无法反抗的感觉让他怒意疯狂上涌，白首魔气疯狂翻涌，竟硬生生地冲破了喉咙的障碍！
“你······是······谁？”艰难地发出了三个字，沙心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
他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对沙心的顽强有了新的认识。
“我叫山鬼，你也可以叫我秋山君。”他笑着靠近了沙心，冰冷的手指突然划过了沙心的脸颊。
一阵寒气从他的指尖溢出，潮水般汹涌而来。沙心一声闷哼，白首魔气透体而出，幻化出狰狞的鬼头，一口咬向了他指尖的白色雾气。
他的表情更加惊讶，仿佛对自己被反抗充满了怀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沙心。
“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山鬼后退了两步，对沙心问道。
沙心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刻进脑子里。
“我不喜欢你的眼神，既然你不回答，我就直接告诉你，这里，是你的梦境。”
四周的烟雾随着他梦境二字的出口猛然散开！沙心赫然发现自己站立在虚空中，脚下是一口巨大的铁锅，锅底烧着通红的烈火，锅里涌动着沸腾的热油，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炽热的烟气腾腾蒸氲，熏得沙心通体发热，汗流浃背。
“小友，明日再会，多谢你指路。”他微笑着行了一礼，身子像是一团氤氲的烟，飞快消散。
而沙心，却是在他的话说完之后，猛然掉进了油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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