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逆流而上
“你是何人？”离合面露不解地看着千变。
千变无语，这位大梦妖王神秘得很，只听他神通广大，却从未见他出来走动过，现在，他连自己身处八大妖王之一都不知道。
“你认识离恨吗？”沙心好奇地看着意合。
却见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认识，那个瞎子。”
沙心也笑了：“他说你比他厉害，困了他几年的时间。”
意合摇了摇头，意有所指地说道：“他自谦了，这世间，我能困住的人有许多，但其中绝不会有他，他的心眼能够堪破虚妄，是他见我太过孤单，便陪了我一些时日。”
说这话时，意合的脸上满是笑意，看来他与离恨的关系很不错。
“唉，你不知道，离恨现在说不定被这位先生抓起来了，生死不知。”沙心突然摇头叹气道。
意合一愣，随后将目光投向了道主。
宁无缺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沙心身边，他比沙心的个子要高一些，地势更是居高临下，那鹰一样的眼神看得沙心心里发毛。
“不要再对我耍小聪明。”宁无缺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却让沙心脸上虚假的笑容都无法维持。
“离恨无碍，说不定，日后你会在我身边见到他。”宁无缺又转头对意合说道。
沙心保持着沉默，不再言语。三人成了四人，但速度更快了。
直到飞到天际发白，沙心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条波澜壮阔的河。
一条长河，飞在天上！
一条白丝带似的河水，蜷曲在碧蓝的天空中，缠绕着一座云雾深深的山。
河面上浮着飘飘摇摇的白莲，成千上万的条条流水，忽隐忽现的漩涡，绽出哗哗的水声。
面上的波光，映着天际北斗的微芒闪闪发亮。
盈盈一水，柔情依依，清波碧浪，婉转萦回。
它静悄悄地流淌，闪动着粼粼的水光，就好似闪动着明亮的眼波，凝视着横跨千古的秀色。
物换星移，沧海桑田，它流过了多久，无人得知。
也许，只有它上面的那座仙山，与它一起亘古。
“想上流波山，必须逆水行舟，谁来皆是如此。”道主淡淡地说道，看着这条玉带般的河，目光悠远。
说话间，几人仿佛听见了这河缠绕着的流波山深处，传来了低吟浅唱。
又仿佛，看见了仙禽乱舞，飞花漫天，一个青衫单薄的身影，走进了时间的长河。
千秋恨晚光阴慢，
只道浮生两难断，
欲向人间寻吾道，
又恐情深怕纠缠，
远去流波还亘古，
归来仙山不坐禅，
天地悠悠何所往，
怕忆平生路漫漫。
······
“有人？”千变凝神听去，诧异地问。
“没人，那是时间的倒影。”意合徐徐说道。
“不如说，是这流波山的记忆。”
宁无缺幽幽地说道，半晌后，才迈步率先踏进了这条河，意合转眼便跟了进去。
千变带着沙心紧随其后，一跃便跳进了河里。
沙心惊奇地看着这条逆流而上，流向天际的河，却在思考无舟怎么前行？
直到耳边呼呼的风声消失，脚下没有被打湿，而是站在了水面的一朵白莲上，才放下了心来。
河上飘着一抹尘烟，朦胧缭绕，千里烟波，憔悴凋落。
只见烟尘绕着沙心与千变转了几个圈，像是有鼻子一边嗅来嗅去，而抬头看去，道主与宁无缺脚下的白莲已经变得像一条小舟那么大，正各自载着二人徐徐向前。
沙心脚下突地再次出现两朵白莲，硬生生地将他与千变挤开，各自搭着白莲前行。
“诶！我怎么有两朵莲花啊？还有，它们怎么不动啊？”沙心急了，所有人都在向前，只有他的莲花依旧在原地打转，很是古怪。
而此时，宁无缺正坐在白莲的花瓣边，随意脱去了鞋袜，两只脚浸入清凉地河水，潇洒自在地摆动。一身青衣临波飘拂，仿佛随时会化作一汪碧水，流进湖里。
“宁道主！你能别装酷吗？”沙心很生气，自己虽然是俘虏，但没必要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吧，万一我转身跑了怎么办？
“安静，用心。”宁无缺没有说话，反而是意合开口了。
千变戏谑地看着沙心，说道：“小神仙，大将军，怎么你这么没用啊？”
沙心懊恼，但依旧不得法门。
这时，宁无缺开口了：“你我是一杯水，每天都会有新的尘埃落在里面，但只要它呆着不动，灰尘就会慢慢沉淀到杯子底下，杯中的水依然清澈透明。”
沙心犟嘴道：“虽然落下去了，但灰尘越积越多啊，总有一日这杯水会坏掉的！”
“那就倒掉，你要记住，掌控水的是你，掌控杯的也是你，尘埃始终只是尘埃，它只能慢慢地侵蚀水，却永远不能打碎杯子，你的心才是根本。”宁无缺说道。
“那我该动还是该静？”沙心迷茫地问道。
“哼，傻子，根本就没有动或静，一切皆为虚妄，一切的动静都是你心里想象出来的，水没有动，莲花也没有动，是我们自身的心在动，它便会逆流而上！”
一动一静，宛如幻梦，梦里梦外皆如烟，有着虚无的美丽，有着诗般的朦胧，有着诗般的惆怅，有着荷花般的清莹。
沙心苦恼地坐了下来，想起了以前听过的那个故事。
究竟是风动还是帆动，佛说都不是，是心动。
“去你大爷的！”沙心突然跳起来，愤怒地一声大吼，惹得三位不满地回头。
他唤出心猿棍，狠狠地插入河中，却探不到底。
虽然探不到底，但这根棍子被沙心当作了船桨，用力地向前划。
“水不动，船不动，心不动，老子动！”沙心不满地憋着一口气，拼了命的往前划。
出人意料的是，他脚下的两朵莲花，竟然真的动了！
“这是······”意合迷茫地看着道主。
宁无缺看了一眼沙心，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棍子，随口说道：“蠢人自有蠢人的办法。”话毕便回过头了，再也不去看沙心一眼。
沙心累得气喘吁吁，衰老的内脏无法负荷他的动作，但他的心却在雀跃。
“你们都有你们的道，老子没有，但老子有自己的办法，脚踏实地的前行！”
沙心大笑，一舒所有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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