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扑朔迷离
清晨，紫霞早早地起来了。昨夜下了一场雨，但现在天已放晴，东边的天空依然是满天的云，太阳躲在云层后面，洒下缕缕金光，映成一片绯红的朝霞。路面上湿漉漉的，低洼处的积水映照着灰蓝的天和灰暗的云。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紫霞舒展着美好地身体，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人间的空气。
黑猫蹦到了她的肩头，它现在更喜欢呆在紫霞的肩上，因为它觉得，紫霞的身上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
沙心懒洋洋地最后推开房门，给紫霞打了个招呼，结果迎来了黑猫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喵！沙小子，你的眉毛白了耶！”黑猫乐得直打滚。
沙心闻言，赶忙跑到溪水旁，清澈的溪水映出他的倒影，果然，两道雪白的眉毛与长发交相呼应。
更衰老了······
黑猫不怀好意地捂着猫嘴笑道：“沙小子，你说，有一天你会不会身上所有的毛发都变成白色？”
“所有毛发？”紫霞偏着脑袋疑惑地问道。
“对对，喵！”黑猫笑得很贱，所以沙心弹指一道流光射了过去，吓得黑猫都炸毛了。
“你这是什么神通？”黑猫回过头去看了看消失在远空的流光，心有余悸。
沙心自然不会告诉它，这是意马教给他的神通，名字叫白驹，也是意马刀的运刀之法，刀若流光，白驹过隙，练到弹指惊雷的程度，意马就答应将意马飞刀给他用。
意马说，他主人的意马飞刀可以追上时间，而他主人的心猿意马枪，更是可以刺破时间。
沙心表示不信，时间这条长河，连仙神都只能在其间沉沦。
“人间还是挺好的吧？”沙心喃喃道。
“嗯，但是······”
紫霞欲言又止。
“没关系，说吧。”
“他们太脆弱了，生命也太短暂了。”
沙心沉默了片刻，凝望远方。
“是啊，这么短暂的生命里，他们还要拿出大半的时间来勾心斗角，自相残杀，很可笑吧？”
紫霞没有回应。
“但这就是人，愚昧又聪慧，自卑又自傲，他们可以创造令仙神惊叹的巧夺天工，也可以眼都不眨地将其毁掉。”
“他们就这样在毁灭与重建中不断前行。”
“他们的生命很短暂，短暂得不如我们的一场顿悟，整个人生由淡淡的悲伤和淡淡的幸福组成，在小小的期待，偶尔的兴奋和沉默的失望中度过每一天，然后带着一种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懂，哭着或笑着再次进入轮回。”
山村飘起了袅袅炊烟，女子的娇声与男人的大笑在山谷回荡。
老村长杵着拐杖，神色复杂地看着天空，他的人生，也许快到了尽头，但他，放不下这个村子。
天上，有一朵黑云正在孕育。
沙心眯起了眼睛，也看向了那团不寻常的云。
轰隆——
一道炸雷响起，村子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它来了，黑山君！
嘶——
令人牙酸的蛇的嘶鸣在山谷回荡，整个村子里，不停地有蛇从各种角落钻出来。
它们挂在树上，钻进水里，游走在石阶的缝隙中，柔软湿黏的身体纠缠在一起，看得人头皮发麻。
村子里的人都跑了出来，家里全是蛇，不能继续躲了。
天上的黑云渐渐溃散，一道浓重的黑影在其间扭动。
村民们抬头，惊骇得目瞪口呆。
一条黑色的巨蟒，正搅着云雾不停翻涌，它身上的鳞片在灿烂的晨曦下闪闪发亮，三角形的头上依稀可以看到鲜红的信子一伸一缩，两颗灯笼大小的眼睛绽放出血红的光芒，正冰冷地盯着下方。
沙心看了天上一眼，又看了看村里的人，那些女子一个个神色惊恐，娇躯不停地颤抖，躲在自家男人身后，她们都是狐狸。
黑山君按下云头，收敛了黑雾，化作人形。
他有着一双妖异的红色眼睛，但瞳孔却是淡淡的青色。面白胜雪，菱唇似朱，一头猖狂的黑发直直披散下来，几缕发丝垂下来安静地贴在他的脸上。
一袭漆黑的袍子，袖口用青裘滚边，华贵中透着几分深邃。袍子微微敞开，可以看到宛如刀刻的锁骨，他不说话，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个山村，这些村民。
“沙小子，这大黑蛇化形之后比你还好看耶！”黑猫不合时宜地说道。
“男人要那么好看干嘛。”
沙心说完之后也不再理它，这只猫的脑回路有问题。
半晌后，黑山君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沙哑，却很有磁性：“你们是自己过来，还是我出手来请。”
众女身躯巨颤，更不敢动弹。
男人们只觉得受到了侮辱，当下便有人挺身而出。
“你这妖怪！你会遭报应的！”
黑山君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静静地看着躲在后方的那个女子。
“真是好手段，涂山君。”
沙心顺着他方向看过去，只见是昨日那个带头要赶沙心几人走的那人的妻子。
而老村长说，昨日那个高大的年轻人，就是李家二郎。
“滚开！”李家二郎捡起一块石头，冲黑山君砸了过去。
石头不偏不倚，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正中黑山君的额头。
按理说，凡人是伤不了他的，但他不知为何，竟没有用妖力护体，所以，他额头涌出了丝丝血迹。
“哼，你这妖怪的血也是红色的？”李家二郎毫无畏惧，嘲讽道。
黑山君愣了愣，拿起袖子擦了擦，并没有如沙心想象中那样大开杀戒，反而沙哑这嗓子说道：“是红色的，但没有温度。”
李家二郎没有想到黑山君会回答，一时倒是愣在了原地。
“过来，涂山君。”黑山君继续逼近。
躲在李家二郎身后的女子突然面色一边，手上的指甲暴涨，一把将李家二郎扣了过来，死死地掐住。
“站住！不然我杀了他！”
李家二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回头，甚至连喉咙被尖锐的狐爪划破流血都浑不在意。那个玉人，满身杀气地拿自己威胁着那只蛇妖。
“小白，你······”
更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黑山君竟然真的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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