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面对他的幸福
船只上懒懒散散的灯光落在水里，让那荡漾着的湖水更璀璨了一些。
宋如嫣朝四周转悠了一圈，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路上什么都能看得见，就是没看见傅惟安。
他是不是等太久，所以走了？
宋如嫣站在原地，有些懊恼自己。
“如嫣。”
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宋如嫣转过身去，在身后不远处看见他背光而来，嘴唇上还夹着一朵鲜艳的玫瑰花，此刻，正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宋如嫣眯起眼，能看到这个邪恶妖娆的男人，他眼角眉梢溢出笑意，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深情。
宋如嫣弄不明白，他想做出什么举动？
沈宣迟慢慢朝她靠近，微微低下了脑袋，拉过她的手，将玫瑰花塞到她的手里，笑的性感。
一系列的动作做完，宋如嫣还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你，这是干嘛？”他总是奇奇怪怪的，从一出现就是。
宋如嫣或许不能知道。
当他看见傅惟安不在这里的时候，他心里有多高兴。
他有多庆幸他不在这里。
沈宣迟抿着笑，缄默不言，将宋如嫣拉着到了湖水旁边，波光粼粼的湖面还能倒影出两个人的脸，他朝上面指了指，道：“你看看，这两个人是不是很相配。”
从外貌到身高，都在合适不过。
“……”宋如嫣被迫的朝湖面上看了一眼，除了能看见这个妖异的男人脸上都是傻呵呵的笑容，她再也看不出其它。
“无聊，我要走了。”宋如嫣松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
“姑娘，你回头看看我。”他用最温柔的嗓音，叫住了她。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紧接着，僵硬的身体微微转了过去，只见，沈宣迟从身上拿出一枚戒指，递上的那一瞬，他朝面前的女人单膝下跪。
那戒指，才一眼，就已经泛出了好几道闪耀的光芒。
宋如嫣又想起第一次他送她簪子的轻浮画面。
沈宣迟目光灼灼落在她的脸上，用最性感的嗓音，道，“宋姑娘，我很喜欢你，我不想在看见你被别人欺负，虽然我知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对你这样说，但我不想后悔，我不想有遗憾。”
他喜欢她，她应该知道。
迷人的湖光映在他的瞳孔里，看起来深情的泛滥。
宋如嫣看着他这一举动，有些微微吃惊，“你，沈少爷，我是有夫之妇。”说着，宋如嫣便转过了身，不去看他，“我以为，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我们只是朋友吗？”沈宣迟起了身，站在她面前，定定的看着她。
“沈少爷，如果我有做了什么让你误会，我很抱歉，在我心里，我只是把你当做一个朋友。”
“是因为刘二壮吗？我不在意这些。”的面容真挚又认真，“还是你觉得，我府里的妾太多了，让你觉得我不够真实？我明天就把她们都休了。”
她不可能对他没有感觉的。
没有理由的。
“沈少爷，很抱歉，我先走了。”
毋容置疑，这样一个男人的猛烈攻势的确很容易让人动心，但他们之间，怎么可能呢。
“……”他的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宋如嫣的背影，手上的戒指掉在了地上。
从来没有女子这样冷漠的对待过他，
她怎么可能对他没有感觉，一定是因为陆世年，她怕连累他？
只能是这样。
总有一天，他会把他们之间的障碍，都清扫干净。
你等我。
……
宋如嫣没在多耽搁，拎着自己的包袱一路小跑到傅家门口。
她站在大门口，步伐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后退还是该前进。
从傅婉秋把她嫁出去的那刻起，她就没想过自己还会回来这个地方。
愣了一会，她终是跨上了这台阶，她敲了敲门。
宋如嫣原来以为，这府里可能不会有人想看见她，没想到，那人很轻易的就放她进门了。
想想可能是傅惟安在等她？
“刘太太，哦不，宋姑娘，少爷的房间，你知道，我就不送你过去了。”那开门的丫鬟说完，就走了。
宋如嫣没多想，很容易的在府里走着，还是熟悉的路，每一步却都走的复杂。
但她的心里，多半还是期待的。
他至少还在家里等她过来，不然她怎么这么轻易的进来。
宋如嫣嘴角上扬着，握紧了手里的包袱，拐了一个弯，她看见了傅惟安房间里的灯光，她走近了几步，当她清楚的看见，房间里还有一个女人的时候，脚步却顿在了原地。
那女人坐在他腿上帮他扣着衣服，两个人的距离那么暧昧。
“安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呀，我一个女子，都这样来你房里了，你可不能辜负了我。”女人撇着嘴说道，那手一直触在男人的胸膛上。
似挑逗。
宋如嫣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却能直接看见傅惟安眼里的情绪。
“嗯。”傅惟安低眸望着怀里的女人，嗓音很宠溺。
女人吐吐舌头，道，“噢，那宋姑娘呢。”
“我跟她已经过去了，再说，她也嫁人了，我不会在执着。”
抬高的声调，直击心脏。
宋如嫣手上的包袱掉在了地上。
像是感觉到了视线，傅惟安下意识的回头朝门口看过去……
宋如嫣连忙缩的转角处，后背紧贴住冰冷的墙，她牙关咬的很紧，眼睛眨也不眨，却已是一片通红。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她的手慢慢的移到了心脏上，狠狠的按住那里……
傅惟安看着那空荡荡的的门口，很快收回了视线。
“安哥哥，你在看什么？”女人晃了晃他的眼问道。
“没什么。”
“嗯……”女人长长的嗯了一声，最后仰着头看向他，“这几天，你会跟婉秋姐说我们的事情吗？”
“嗯。”简简单单一个字，听不出特别的情绪。
宋如嫣逃了，逃的很懦弱。
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直面他的幸福，没有勇气去质问。
从头到尾，她算什么呢？
宋如嫣跑着，眼泪还是落了下来，跑到门口，她撞见了陆世年。
他挡在她身前，道，“如嫣，我跟你说，这几天，那小子一直跟冯家二小姐腻在一起，你说你一心一意等他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呢？我就想不通，我那点比不上他了，我至少不虚伪啊。”
“让开。”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一会也不想。
“这种脚踏两条船，仗着自己有点身价，就不拿感情当回事的男人，你说你，你还为他哭什么，别哭了。”他是真心疼她的眼泪，这段时间，他好久都没有看见她了。
这一见面，就看见她的眼泪，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陆世年拉着自己的袖子想去替她擦擦眼泪，紧接着，宋如嫣的手就被人拉住，“你以后最好离她远一点。”沈宣迟冷冷的看着他，警告着。
都是生意上的人。
陆世年见过他，沈家的大少爷，可是，他却不知道这小子又是怎么跟宋如嫣认识了？
愣在了原地，看着宋如嫣被带走。
夜里，天空一片星光。
宋如嫣却不敢抬头，眼眶里的眼泪一直流转个不停。
心脏好像被人狠狠踹了几脚，疼到窒息。
她从没想过，她跟他的距离已经这么远了。
原以为，就算是嫁了，她还是可以等他回来。
可是，她却忘了，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他的宠溺，今天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可是他怎么会，怎么可能会这样……
沈宣迟低眸轻轻地擦去她的泪水，妖异的脸庞有着复杂的表情。
他跟过来，还以为会看见她幸福的样子。
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脸，很温热的触感，她的泪水越来越多了，多到哽咽，甚至，说不出一句话……
“别在哭了……”看着她苍白的脸，沈宣迟的眸溢出一抹疼惜。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宋如嫣索性用自己的手擦去了一把泪水，她看着他，道，“你说，他爱她吗？”她想一路，却想不出个准确答案。
爱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快。
可是不爱，他们又会那样亲密。
“我只知道，他让你难过了。”沈宣迟一只手抚在她头上摸了摸，他微微抚着她的双肩，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以后不许在为别人疼为别人哭，你自己也不可以。”
宋如嫣擦了擦眼泪，找出清晰的视线来看他，眼里一片通红，“那他会幸福吗？”她认真的问，像是把沈宣迟当成了傅惟安在问。
沈宣迟站在原地很久，深不见底的眸里猜不出在想什么，终是没有回答她的话。
宋如嫣回到家的时候，脸色已经平静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憔悴。
“你，你这次回来，就，就跟我好好过日子，外面那些男人，都不实际，你就别在胡闹了，以前那些，我也不会追究。”刘二壮一直坐在凳子上，看见她回来了，那颗心才安定下来。
说着，他走到厨房，给她热着饭。
“跟你好好过日子？那我问你，如果陆世年再过来威胁你，你怎么办？啊？”宋如嫣瞪着他，嘴角有些苦涩。
听闻，刘二壮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想了想，他却是纠结不出个答案，“不，不会的，他不会在过来了！”有傅惟安在，陆世年是不敢在做出什么的。
这一段时间，他们不就过的挺好吗？
“不会吗？我告诉你，他要是来了，你还是会把我推给他。”宋如嫣步步走近他，将他的自欺欺人卸下。
刘二壮眼神闪躲着，身体被逼到了墙壁上，“不会，我不会那样的，不会。”
这个问题，他不敢在想。
那也是他的噩梦。
“你不怕他威胁你吗？那你现在，敢跟我做真正的夫妻吗？”宋如嫣离他站的很近，一颗一颗将自己的扣子解开，道，“你今天要是敢跟我做真正的夫妻，我就跟你过一辈子。”
她近在咫尺，身上的清香袭入他的鼻尖。
刘二壮贪婪的闻了一会，看着她脱衣服的动作，他的眉头却拧的很紧很紧，最后，抱着脑袋蹲了下去，面容开始痛苦，“不要，不要脱了，不要……”
说着，他连看都不敢在看宋如嫣一眼，连忙跑了出去。
“……”宋如嫣转身望着他的背影，眼泪悄无声息的的落了下来，她叹自己的可悲。
沈家大院。
绿柳周垂，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
那厅里站着好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可每个人都拿着手帕往脸上抹着泪，声音听着便委屈，“宣迟，你，你不是说你最爱我了吗？你为什么要把我休掉。”
“是啊，我真的很爱你，你不是还对我说，要跟我生好多好多孩子，如今，也不作数了吗？”
“宣迟，你是在外面又看上了别的女子吗？我们不介意你纳她进来啊。”
一人一句，说的婉转又凄凉。
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哭丧。
沈宣迟依然坐在那，面不改色，似乎下定了决心，并不为止所动。
“你们还年轻，还能在找个好人家，去账房领点银子，今日，就都散了吧。”他说着，嗓音冷漠。
他轻轻地扫过她们每一个人的脸，都是他喜欢过的。
可现在看着看着，脑子里又出现宋如嫣的脸。
像是中毒了。
“娘，您劝劝他啊，我真的不想离开。”七八个小妾一会就都缠住了妇人身旁，拽着她的衣袖。
肖丽华望了一眼自个儿子，只是轻叹了一口气，道，“他要是不喜欢你们了，你们待在这里也不好过啊，再说，你们要是肚子给我挣点气，今天能这样吗？”
说着，她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不远处，一位身穿浅粉长裙的女子站在那，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眼里都是舒坦，“哎呀，让这些小贱人平时跟我嚣张跋扈，一个个都拽上天了，现在，还不是说休就被休了。”
“她们毕竟都是妾，那能跟您比，我觉得，肯定是少爷回心转意了，觉得还是您好，不然怎么会一次就把她们都赶走。”
“哎呀，今天可真是太高兴了。”赵琴觉得自个今天连腰都直起来不少。
平时这些小贱人，仗着自己年轻，天天跟她争宠。
现在好了，后院终于清净了。
她眼见着沈宣迟从里头走出来，连忙上前，眼里似有疑惑，道，“宣迟，这是怎么了，这些妹妹们一个一个哭的那么伤心。”
沈宣迟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道，“今天她们就都走了，你没事就打点一下吧。”
“这样啊，那好，我一定好好安慰安慰她们。”
“嗯。”说着，沈宣迟抬起步子便走。
赵琴连忙叫住他，头微微垂下，口吻有些低，“那个，宣迟，那你今晚过来吗？”
“你早点睡。”扔下这一句话，他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留下赵琴愣在原地，皱起了眉，“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变了。”
以往沈宣迟脸上总是面带微笑的，一副不着调的模样，所以这些年一直周旋在这后院里，大家也还算相安无事。
今天她怎么觉得他有些冷漠呢。
“没有啊，少爷还是那么帅，唯一的变化，不就是忽然休了这些小贱人吗？”
“除了家里的生意，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做过一件事，也不会这么狠心。”到处留情的沈宣迟，那能这么狠心的对待这些令人心疼的女子啊。
“这……”她一个丫鬟，自然是看不懂赵琴担忧的了。
“叫人去查查，少爷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好。”
……
太阳渐渐落下，宋如嫣一如既往地的去外面卖胭脂，她发现，越是一个人呆着，她心里就越难过。
还不如让自己忙起来。
她刚将自己的东西摆好，青楼的杨妈妈便走了过来。
她忽然想到她还欠着胭脂，给搞忘了。
“对不起，是我耽搁了，我可以退您钱。”耽搁这么久了，估计人家也不屑要了。
“我们先不说这个，这是我派人排了好久才买到的糕点，我拿过来给你尝尝。”
她热情的很。
一点都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还给她带东西吃。
这家糕点，她以前帮傅婉秋买过，很难买。
“这，杨妈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也不记得她帮过杨妈妈什么。
“你不要对我有所防备，我就是觉得你挺委屈的，嫁给一个那样的人，我心疼你罢了，胭脂你可以晚一点在给我，楼里的姑娘都挺喜欢的。”说着说着，她还真露出了怜惜的模样。
若不是因为沈宣迟，她还真想拉着宋如嫣去她楼里。
就这姿色，干嘛委身在那样一个男人身边。
“好，我这就回去给你准备。”
“糕点拿走。”
“这，我不能要。”宋如嫣摇摇头，继续收拾手里的东西。
“我大老远过来给你送的，别不要，再说，就一块，贵重不到哪里去。”怕她在拒绝，干脆就塞在了她手里，然后挥着手里的帕子，笑容盈盈的，道，“宋姑娘，胭脂不急的，你慢慢做。”
宋如嫣还想去说什么的时候，话却都哽咽了，她站在原地，看着手上的糕点，眼眶又酸了。
这个世界对她还不算太糟糕，对吗？
连一个陌生人都能这样关心她。
“安哥哥，以前姐姐都不怎么让我出门，没想到，这里好玩有趣的东西这么多，比铺子里的那些好看多了。”冯妤的声音干净悦耳，看见街上那些首饰，一脸的惊奇。
两人就这么走在街上，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嗯。”
宋如嫣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她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他的背影。
黄昏的光懒洋洋的洒在两个人头顶上，那女子拿着一支簪子，笑脸盈盈的望着他，“安哥哥，这个好看吗？”
“嗯。”
说着，傅惟安将她看上的东西一样一样买上，唇始终抿着。
“安哥哥，你对我真好，从来没有人这样陪我逛过街。”冯妤又惊喜又意外的说道。
付好了钱，俩人转过身来。
宋如嫣看见一张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侧脸。
她手里的糕点掉在了地上，脸色白了白。
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又看见他。
宋如嫣下意识想转过身去，却不知道该往那里躲，正好两个扛着柜子的人从她面前经过，挡住了她的身影，趁着这个时间，宋如嫣跟着柜子的移动离开。
像个贼。
她落荒而逃，甚至没有勇气去问他一句为什么。
傅惟安站在原地，一双深不见底的眸看着面前摆着的铜镜，这里映射出卖胭脂的地方，此刻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那抹瘦弱的可怜的身形消失不见了……
男人漆黑的眸里转瞬而逝一抹忧伤，嘴角浮现一抹讽刺的嘲弄，他嘲笑自己的幼稚。
同时，刚把杨妈妈打发走的沈宣迟，同样看着这一幕，脸变的阴沉沉的。
他走上前，不由分说便拽住了傅惟安的领口，一张阴柔的脸上全是怒意，“你找了女人，就请你滚的远远的，为什么要过来这里？嫌她不够疼吗？”
若不是有意，他一个留洋回来的少爷，来这种不入眼的地方做什么。
傅惟安目光幽深的盯着他，嘴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管你什么事？”
男人笑容有点颓，像是在激怒他。
下一秒，他的脸上便挨了一拳，旁边的冯妤看的在一旁着急，道，“别，别打了，是我叫安哥哥陪我逛街的。”她知道宋如嫣可能会过来这边，所以才拉着傅惟安过来。
哪里知道宋如嫣还有这么一个护花使者。
让人着急的是，傅惟安好像并不准备还手。
一时之间，傅惟安身上已经挨了好几拳。
沈宣迟冷冷的看着他，又朝旁边的冯妤看了一眼，眸底露出不屑的神色，道，“以后别在招惹她！”
“别打了。”宋如嫣从人群里挤了过来，声音有些弱弱的。
“……”
宋如嫣就这么看着冯妤将他扶了起来。
傅惟安幽深的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站了起来，嘴角沾着血，声音也忽然变得讽刺，“宋如嫣，你不是一直在等我吗？为什么这么快就有男人为你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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