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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疑罪惟轻 1


  沈西乍然看到熟悉的笑容,差点尖叫出声。邹叔言若无其事地冲张文峻拱手行礼,沉声说:“禀大人,王大成死于他杀。他的脖颈有两道明显的勒痕,应该是被人勒死之后悬挂在这棵书上,伪装成自杀。”

  沈达允弯腰查看王大成的脖颈,果然看到两道青紫色的勒痕,一道在耳后,勒痕几乎垂直往上;另一道勒痕环绕整个脖子,呈相反方向。

  风无瑕在一旁搭腔:“也有可能,他先是想绞死自己,想想又觉得不甘心,于是来这里上吊自尽。这样也有可能出现两道方向相反的勒痕。”

  “兄台这就是强词夺理了。”邹叔言讥诮地反驳,“兄台如果能在自己的脖子勒出这样一道淤青,又能让自己安然无恙,在下愿意为兄台磨墨打伞,一辈子做牛做马。”

  “我不过是提出合理怀疑。”风无瑕沉下脸,“不管怎么样,王大成死在王铁牛的家门前,这是不诤的事实。”

  “都给我闭嘴!”沈达允高声呵斥他们,转而询问仵作,“脖子上有两道勒痕,到底是不是他杀?”

  “这……”张仵作捋了捋胡子,摇头晃脑,“邹士子所言确属事实,风先生的分析也不无道理……”

  “你这不是废话吗?!”沈达允瞪他一眼,大声吆喝手下,“回衙门再说。所有人,连同尸体,全部带回去!”

  张文峻提醒他:“还有眉娘。”

  沈达允没有为难他,随手指了两名捕快:“你们两个,即刻去丁家,把眉娘带去县衙。”

  “沈大人。”风无瑕冲沈达允拱手行礼,“眉娘得了失心疯,未免她在公堂上受到惊吓,先生吩咐在下代替她……”

  “代替什么,难道你是她肚子里的虫子?”沈达允粗声粗气地打断了他,命令捕快马上去丁家拿人。

  丁家管事拦下捕快,在沈达允耳边嘀嘀咕咕。同一时间,风无瑕对着张文峻说:“大人,眉娘夫妻租了先生的山地,王大成又是先生的恩人,先生理应对他们负责。更何况衙门问话,素来可以由干人代替回话。从此刻开始,在下就代表眉娘。”

  “啰嗦什么!”沈达允吆五喝六,也不搭理张文峻,率领众人折返衙门,再也没提眉娘。

  张文峻无奈,只得随众人返回县衙。午后,他换上官服,端坐于公堂上。等到他问过事发经过,沈西恭恭敬敬行礼,说道:“草民乃王铁牛的义妹,户长、里皆可以证明。草民在公堂上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王铁牛。”

  “大人。”风无瑕冲张文峻抱拳施礼。他本来想说,历来都没有女子代替父兄上公堂的道理,却又临时改口,“沈姑娘代替王铁牛在公堂回话一事,只要王铁牛没有意见,本人和眉娘自然没有意见。”

  张文峻示意沈默记录在案,又问沈西:“衙门认为,王大成死于他杀,你有疑议吗?”

  沈西摇摇头:“没有疑议。”

  张文峻转头问风无瑕:“眉娘这边,对王大成的死因有疑议吗?”

  “在下有疑议。”风无瑕上前一步,“邹士子来历不明,更不是衙门的仵作,在下无法认同他的验尸结论。”

  邹叔言上前一步:“大人,我还是那句话,不如让风先生示范一下,一个自杀的人,如何在脖子上留下两道截然不同的勒痕。”

  风无瑕沉声说:“这是衙门的职责。在下一介书生,哪里懂得这些。在下只知道,王大成并未与人结怨,断没有被人杀害的道理。”

  沈西听到这话,赶忙对着风无瑕深深一鞠躬:“多谢风师兄!还望风师兄代替眉娘,多多向乡民澄清,王铁牛与王大成之间并无恩怨。”

  风无瑕自知失言,赶忙纠正自己的说辞:“我的意思,除了鸡精一事,王大成并未与他人结怨。王大成之死,分明是他不堪忍受王铁牛长期在桑园装神弄鬼,再加上眉娘得了失心疯,他受不了打击,才会在王铁牛的家门前上吊自杀。”

  沈西立马反驳:“风师兄,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测。你口口声声,邹先生没有资格对尸检结果下结论,你‘一介书生’,又哪里懂得这些?”

  张文峻轻轻点头,简直想为沈西的临场反应鼓掌。风无瑕则深深看一下沈西。他本以为沈西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三言两语便能将她驳得哑口无言。不曾想,是他轻敌了。

  他定了定神,朗声说:“凡事不过一个‘理’字。在下只是就事论事。大人!”风无瑕冲张文峻行礼,“恕在下直言,张大人何以如此信任邹士子?”

  “用人不疑。”张文峻目光灼灼,一字一顿,“你无法信任邹叔言,张仵作眼神又不好,你觉得应该由谁验尸?”

  风无瑕微微一怔,总觉得张文峻话中有话。

  张文峻又道:“又或者,你无法相信的人,是本官?”

  “大人恕罪,在下不敢。”风无瑕低头认错,却又坚称,“邹士子没有验尸的经验,不应该武断地下结论。”

  “这样吧。”张文峻并没有摆官威,反而稍稍缓和语气,“你亲眼看过王大成脖子上的淤痕,这点总没错吧?”

  风无瑕点点头。

  张文峻问邹叔言:“你可以按照淤痕的形态,把王大成的死亡过程,在公堂上演示一遍吗?”

  “可以。”邹叔言点头,转身斜睨风无瑕,“风先生,请您看仔细了。”他拿出一段麻绳,绕于自己颈上,本想把绳头交给为首的捕快,发现他太高了,只能找了一个比自己稍矮的捕快,让他假装勒住绳子。随即,他对着众人解释,“此刻,麻绳在我脖颈上的位置,与王大成脖子上,由上往下的那道淤痕是一样。他就是这样被勒死的。”说罢,他看一眼风无瑕。

  风无瑕原本以为他要说,凶手勒紧绳子之后,受害人因为窒息势必摔倒;凶手若想勒死受害人,一定会拽着绳子,把他往后面推拉,这样受害人脖子上的勒痕会变成往上的趋势。

  出乎风无瑕的意料,邹叔言接着说道:“看过尸体的人一定都能发现,这一条往下的勒痕颜色略深,毫无疑问是致命伤。”

  风无瑕没有说话,朝老张头看去。老张头耳聋眼瞎,张文峻特意命人给他搬了一把椅子。这会儿他双目紧闭,摇头晃脑,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他又悄悄观察沈默,只见沈默飞快地瞥一眼邹叔言,继续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旁,邹叔言又道:“至于往上的那道勒痕。”他调整麻绳的方向,假装自己悬挂在树枝上,“这是他吊在树上时留下的,相信大家都没有异议。”

  “此外——”他对着张文峻拱手,“在下在尸格上写得很清楚,凶手要么背后偷袭王大成,要么与他十分熟悉……”

  风无瑕插嘴:“邹士子并不在现场,得出这样的结论,未免太武断了!”

  “是吗?”邹叔言转身面对风无瑕,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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