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二章 刀尖冷冽
绚烂的烟花已经接近尾声，但观景的人潮并未散去。
画颜随着人群推推搡搡，她偶尔抬头看一眼夜空中稀稀落落的火光，偶尔回头留意一眼身后——还没回来。
不由得心内一阵腹诽：这人总是如此，没头没尾，做事从来没个解释，也不顾别人乐不乐意。
“哎哟，快瞧，湖上是不是着火了？”
不知是哪里爆出这一嗓子，彻底分散了众人观景的心思，纷纷惦着脚尖探头望去，这一望，讨论的声音便更多了。
“湖上怎么会着火，那分明是只船，烧起来了！”
“确实是的，只不知是哪一家的花船。”
“或许不是花船，否则怎么不见酒家派人救火呢？”
嘈嘈杂杂的声音还在继续，画颜也终于透过前头人肩膀的一条缝，看见了那着火的所在。
她愣了一愣，随即猛地推开了面前的两个人。
那是两位花娘子，长得娇滴滴的，被她这么一推险些掉下岸去，一时都皱起眉来，捻着手指张口数落她。
画颜全然听不见她们的话，她的目光死死盯住一处——嚣张的火光映红了半边黑天，那船只的形状她再熟悉不过，是她将将坐过的那一只。
她的脑子轰然炸开，下意识的抓住了其中一位花娘数落她的手，“那船上有人，船上还有人！”
那花娘子错愕一瞬，随即将她的手甩开，鄙夷的睨她一眼：“有人又如何，又不我家的船，生死各有命，那都是老天爷说了算。”
画颜茫然无措，只朝着身边的人不断恳求：“船上是我至交，诸位可否援手？可有人愿意...”
她说了一遍又一遍，众人却深以她为恶，明明先前还是拥挤在这一处的，这会儿都以她为中心，空出了好大一块余地。
她又回首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身影仍旧没有出现，很显然，叶尘是指望不上了。可这地界，她是头一次来，根本人生地不熟，还能指望谁？
她在脑海里飞快的思索着，很快就如醍醐灌顶，匆匆忙朝着先前的“风声敲秋韵”酒馆飞奔而去。
云梦泽河畔的酒家，大多都有自用的花船，只是出船的价格不菲。虽然她身上并无银钱，但有了风娘的的担保，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又急忙忙寻了几个伙计，请大家一齐下河救人。
出船的时候，风娘忧心忡忡的拉住她：“你还是别去了，这会儿河上乱的很，你一个女儿家，当心出个什么好歹。”
画颜摇了摇头：“他们都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必是要去的。”
风娘见劝不住她，便松了手，只忍不住叮嘱一句：“先前的火势那么大，都没人敢靠近，这会儿火是小了，可想必也烧的差不多了...若是...你且先回来，咱们再想办法。”
画颜目光又沉了了几分，再没有心思说旁的话，只敷衍的点了点头，一脚便踏上了船。
先前过来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往回走了，这条水路竟变得格外的长，她催促着掌舵的人，快些，再快些，直至旁边的管事都看不下去了，出言宽慰着她：“姑娘，你这着急也没有用，咱们这是花船，原本就行得比普通船只要慢一些。何况这会儿眼见那边都烧得不剩什么了，就算咱们到了...”
余下的话，管事终究是没能狠心说个完全，因着眼前的女子的瞳孔已全红了。他叹了一口气，转而与另一名伙计讨论着：“这好端端怎么会烧起那么大的火来呢？就算是船上烛火有燃，也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
那伙计答到：“兴许是烟花的火星子落到船上了，那玩意儿瞧着好看，其实威力可吓人咧。”
管事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原来先前放烟火的人是他们，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他们的话，画颜半听半不听，心底已经有了几分计较：唐兴义心事事周全，如只是几点火星子，断不会任其发展到如此地步。何况船上还有个心思缜密的唐君影。
越深想，她的心越不稳，宛若随着这艘花船，在湖中上下起伏，无所安定...
终于离得近了，她一个箭步就往前去，却被之前说话的管事拦住，“姑娘且慢，”他朝她示意，另提高了声音，“剩子，你先去探探。”
那名唤剩子的男子应了，提着萤灯便往甲板上走。却很快去而复返，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怎么回事儿？”
“许管事，”剩子虚着目光，晃了画颜一眼，压低了几分声音，“船已经烧得不剩什么了，马上就会沉。我走近处瞧了，上面...有血迹。”
画颜心中咯噔一声。
再顾不得别的，她冲到船舷处，木头烧焦的味道与湖水的腥气混合在一起，极其呛鼻。焦黑的船板零零落落，看上去脆弱不堪，仿佛一阵强风都能使其断裂。
她一阵眩晕。
“月儿妹妹？！”
“君影！！”
“兴义？？？兴义！能听到吗？”
她趴在船首的扶栏上，一声声呼唤，回应她的却只有刺拉拉的火声，奚落落的风声。深不见底的河水仿佛一个不知名的怪物，张嘴就能将人剥得骨头也不剩。
许管事没再多说什么，组织众人在花船周围打捞起来，况且没多久便捞出一事物，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只断臂。
断口处切得整整齐齐，血肉清晰可见，显然是将将从主人身上剥离的。
许管事神色沉了几分，“姑娘的朋友，可是招惹了仇家？”
画颜说不出话来，脸色青白。
那断臂上的深褐色袖子，晃眼看去就相熟，很像是唐兴义身上的料子。
见她不作答，周围人都叫了起来，
“说好了只来救火的，怎么扯出个凶案来？”
“我就说这火来得蹊跷！”
“天爷唉，可别为了挣了几个钱，把咱哥几个命都给搭上了！”
许管事到底还是个管事，几番手势后将众人的情绪暂且压了下来，低声朝着画颜色说道：“姑娘可得拿个主意了，这伤口一看就是出自练家子，我们都不是江湖人，拖家带口的都不容易。”
“许管事，我...”
“姑娘不如听我一言，”他打断了她要说的话，“今日在场的不过是些普通伙计，手上都没功夫的；你也是个弱女子，这会儿幸好是没遇上什么，若是遇上了，想必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况且也不知你朋友是生是死，再待下去确实无用，不若先去报了官去，再细细商量后手。”
她还想继续说，许管事的眼光像沉石一样压下来：“姑娘，千样万样，都比不上自个儿性命重要。”
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许管事的话，没一句错，就算她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却不能不顾这一船人的安危。他们并不欠自己什么，更与吕邀月他们毫无干系，没有任何冒险的理由。
她艰难的点了点头。
许管事松了口气，招呼着各归各位，“咱们回去！”
话还没有落地，船忽然猛烈的摇晃了起来，一番挣扎后，船舷上多了几个黑色的影子。
夜深沉，风冷冽，影子手上刀尖的杀意，寒凉入骨。
(https://www.biqwo.com/dudu/99/99139/5892690.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