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插翅

　　林思宇返回营帐时，看到萧凡脸色已经好转很多，气息虽然还虚着，总算能说出话来。

　　但这话却是直奔主题的：“思宇，跟我走。”

　　林思宇此时还未从萧凡转醒的惊喜中缓过劲来，下意识地问：“去哪儿？”

　　“我带你走，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他们”究竟是谁，萧凡没说，思宇只以为是皇家耳目，她开始沉默思索。

　　这本是旧话重提，萧凡曾经被拒绝过一次，这次心里不免忐忑，然而思宇开口，却让他陷入莫大的幸福中：“你现在身子这样，咱们总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才好。”

　　他犹自不敢确认，低声再问：“你肯？”

　　林思宇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地微笑，郑重地点点头。

　　怎么不肯呢？只要他还能醒来，只要这个人还在，尘世间还有什么她放不下，还有什么艰难险阻能将他二人分开？皇图霸业，天下苍生，如今对她不过是烟云而已。来的路上她早做过最坏打算，大不了舍掉这红尘苦乐，陪他共赴黄泉。与那种种设想相比，现在简直已经是天堂，有什么地方，她不敢随了他去？

　　六年美梦终于成真，萧凡只觉胸中热潮翻涌，整个人如在九霄云中，他想放肆地笑，想喊出声来，无奈人还在病中，激动之下竟然开始不停咳嗽，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登时疼得差点闭过气去。

　　思宇被他吓得小脸煞白，一边为他顺气，一边忙不迭地高声唤了薛卯进来。

　　薛卯本就和薛申一直守在帐口的，一见此情此景，知道萧凡是兴奋血涌，大致也就猜出他暮念成真，心里着实替少主高兴。他下了银针缓住病人的情绪，吩咐思宇切莫再与他说话，让他静养一夜再说。

　　林思宇红着脸应承着，萧凡已经平复下来，却又拉住她的手，对薛卯说：“我的身子是无碍的，你来了也好，正要与你商量。”

　　当下他说出自己的打算：天亮就去睿王处报了平安，等薛卯帮他调理几天，以返京迎娶公主为名上路，至半路时安排一场“意外”，与思宇双双“死遁”。两人“身后”之事，自有薛卯帮忙安顿妥当。林思宇已经写好书信，托他寻个机会递给双亲，以免老人家承受不住丧女之痛。等避过几年风头，他们再暗中与家人团聚。

　　这是萧凡计划中，最好的安排。

　　当日圣旨一下，他苦思半日，将主意放到那“神仙醉”上，使出这苦肉计，本是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思宇得知他伤重，肯不辞辛苦来这边关看他，薛卯必定要贴身保护，卯辰二人一碰头，自然可以解他的毒，等他转醒后，再借伤病由头将思宇留在身边，慢慢劝慰，引她肯与自己一起走；

　　中策，思宇虽不能来，辰却可以将他“尸首”带回京城，薛卯那时再解他的毒，虽然会废去一身武功，以思宇之心软善良，难免为他真情所感，许他终身；

　　下策，即使思宇狠心不肯随他而去，他也可以借此逃过赐婚，大不了这一生就在暗中护着她。萧凡盘算着，他的武功虽然废掉，大哥大计难成，但总还会念些兄弟情分，不再逼迫他，只要萧易肯将薛家兄弟留在他身边，就能保他二人一生平安。

　　他未曾想过的是，自己刚一开头，思宇已然允诺，没有丝毫的犹豫。这可比他所有的计划都完美。萧凡也知自己在算计思宇，可若不是她心中有他，又怎能如此轻易让他算到？

　　御医将萧凡的突然转醒归于两宫御赐神药，睿王却以为，手下这员“福将”大难不死，乃是为迎娶公主这至大福分“渡劫”。西北大营一扫此前靡靡颓势，上上下下都准备着送驸马爷回京成亲。就连萧易也让辰捎了话来，说自己已经与左相达成交易，成亲之后，立刻举荐萧凡出任御林军统领。

　　林思宇又在军中耽了几日，等着萧凡身体养至可以动身。萧将军身边自有人伺候，她最大的力气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己即将与爱人比翼双飞的甜蜜憧憬。好在大家这几日都喜气洋洋，她作为准驸马的兄长，嘴角眉梢带些喜气毫不意外，而她本性又沉着冷静，掩人耳目自不在话下。

　　萧凡却不然。

　　他白天仍旧装着虚弱，免去了许多应酬麻烦，夜深人静与佳人独处，却屡屡情难自禁。萧凡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在边关苦守两年，思念日盛，此时便以体弱为由，偏要思宇自个儿来许他多少甜蜜温存。林思宇本来有些犹豫，怕他身体吃不消，又舍不得看他辛苦，情浓之下，竟然被他予取予求，纾解相思。

　　好不容易熬过这几日，一行人马终于上路，这些人里不光有当日来治病的御医，还有睿王的送亲将士，更不用说剑雨山庄暗中的耳目。林思宇与萧凡谨言慎行，不敢有半分逾越。行至半路，天气已经炎热，又离了西北旱境，雨水逐渐多了起来。萧凡与薛卯知道机会已到，暗中设下机关，只等大雨滂沱，山路湿滑，便可依计行事。

　　这日午后，暴雨伴着响雷而至，偏偏车队行至山间狭窄之处，左有山崖右有陡坡，中间堪堪只余两马并行，车子几乎是贴着山崖在走。薛卯勉强调转马头，冲到林思宇身边，大声劝她躲进萧凡养伤的车驾中，又催促队伍加快前进速度，赶到前面寻个避雨的所在。

　　思宇进到车中，刚刚擦去头发上的水珠，一直假寐的萧凡突然支撑着坐起来，对她说：“思宇，闭上眼睛，一切听我。”

　　林思宇愣住，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就是今日？”

　　萧凡点点头。

　　思宇心跳如鼓，就见这人从暗格中取出布绳，将自己与她都捆在车座上，一手紧紧抱住她，一手捂住她的眼睛，对着车的一侧踹去。她忍不住拉开他的手要细看，却听萧凡在她耳边轻语：“乖，闭眼，信我。”

　　林思宇咬咬牙，将心一横，闭上眼睛，前方队伍不知为何已经乱成一团，人喊马嘶，又听见萧凡狠踹了两脚，马车轰然侧翻，想来这一侧是个斜坡，竟然翻滚下去。萧凡已经顾不得捂她的眼睛，只是紧紧抱着她，又死命护住她的头脸。思宇的身子本来就弱，这些日子又疲累得紧，在车厢翻滚震动之下，竟然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林思宇醒来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火光。

　　那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火旁坐着她的爱人。

　　夜色已浓，火光映衬着萧凡消瘦的脸庞，勾勒出充满男性魅力的刚劲线条，而睫毛却仍旧如二人初见般，浓密地覆盖着，描绘出好看的阴影。

　　那天老天让她遇见他，在荒野破庙中，也是这样一团火，也是这样一个人，不知不觉六年已经过去，两人生生死死相依为命，兜兜转转，又经历了许多故事，如今，她终于能够安静地躺在他身边，好好地看一看这张刻入她心底的脸。

　　萧凡觉察到异动，忙放下手中烤炙的兔肉，俯至她身边，柔声问：“醒了？要不要喝一点水？”

　　思宇却不答话，只看着他轻轻唤道：“凡凡？”

　　“嗯？”

　　“凡凡……”

　　萧凡却也不再催问，慢慢将爱人揽在怀中，轻轻将她散乱的鬓发拢在耳后。

　　思宇闭上眼睛，将心头涌上的泪水咽回去，脸庞深深埋入他怀中，呢喃着：“凡凡，我好欢喜。”

　　萧凡再也忍不住，双臂紧紧将她箍住，耳鬓厮磨，只愿从此不再分离。

　　林思宇只觉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一般，想要抬臂揽住爱人颈项竟然都不能够，任由萧凡滚烫的嘴唇从脸颊一路吻到胸前，又沿着咽喉向上，最后来到嘴唇，一路攻城略地，吮吸着她的唇舌，似乎要将她的魂与命一并掠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以为他会就这样继续下去，萧凡却放开了她，将手覆在她额头：“思宇？”

　　原来他在亲吻之中觉察到她的体温不断上升，脸颊变得滚烫，以为她被暴雨中的跌撞伤到了身子，情急之下，体内的热火竟然稍稍降去，只怕她有什么不妥。

　　思宇意识到他的担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居然完全沉浸在他的柔情蜜意中，一味迎合享受，反而是萧凡比自己更清醒，一时羞愤，使足了力气推开他，支撑着身子坐起来。

　　萧凡不解她的心意，仍旧探过手来，确认了她安然无恙，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从背后抱住思宇。

　　“没事就好。”他轻声道。

　　“能有什么事。”思宇娇嗔。

　　“你昏过去，吓坏了我。都是我不好，这个法子凶险得狠，差点伤到你。”

　　他的语气中有止不住的自责，思宇的眼中泪光闪过，也觉得自己这时候使些小性太过矫情，转身靠着他：“已经做好防护，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伤口可被牵扯到？疼不疼？”

　　萧凡见她脸色好转，便又忍不住调笑，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可是疼得紧了，你帮我揉一揉。”

　　说罢，再不管她如何挣扎，一件件褪去二人衣衫，铺在地上，摩挲亲吻着渴望已久的身体，再次带着他的爱人，进入极乐胜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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