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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这件事,我们都是新手


  我在最温暖的地方等你女人也好,猫咪也好,我们不确定有些人会需要我们多久,但是起码有一段时间他们与我们体肤相依,不可分离,所以人才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去寻找一个需要自己一辈子的人啊。我有个朋友,他叫少志,名字中含着长辈满满的期望。他也不负众望,果然“少年得痔”。私底下,我们都叫他烧纸。他非常反感这个名字,觉得太不吉利了,我们也配合着说他的名字就是我们纪念他的方式。烧纸说:“哎呀,我草你们大爷的。”大学时,我和烧纸住对床,所以他有什么事都喜欢和我唠叨唠叨。毕业后,我们一起工作一起租房,隐私二字在我们之间等同于扯淡。烧纸是个文艺青年,满腹的风骚诗词,因为口才特别好,所以从小到大学校的演讲比赛、主席台上讲话这种少先队员干的事烧纸一样没落下。烧纸走过许多大好河山,经历过许多次化险为夷和艳遇未遂,他经常以此为荣,信誓旦旦地说他的胸毛里长满了故事。刚上大学时,他就疯狂地迷上了吉他,学吉他当然是为了把妹,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孙子吉他弹得很棒。但是他歌唱得实在太难听了,在学校的时候,如果他不唱歌光弹吉他,会有女孩子围着他转,如果他边弹边唱,会被很多保安追。后来,这货找我们商量对策,抱怨说:“这也不是办法啊,老子一张嘴,她们就跑,有那么难听吗?就像有口臭一样?”一个哥们儿转身去超市买了瓶口香糖递给他,他一脸无辜问:“干啥?”我答:“是你的益达。”烧纸咆哮:“是你大爷!”我打趣他:“你不是喜欢给无知小妹妹讲故事吗?你可以一边弹曲儿一边讲故事啊。”这货若有所思一阵子后说就这么干了。原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后来有人告诉我,学校附近的酒吧有个哥们儿一边弹吉他一边讲故事,夺了不少学生妹妹的芳心。我心想坏了,这货来真的了。某天,我也抽风去那个酒吧随便点了一杯,想听听这孙子如何笑谈人生。没想到这孙子讲得有模有样,每每动情之处,配合一小段哀曲儿和便秘的表情,偶尔也会简单唱几句。我不知道人们是因为烧纸的故事而忍受了他的歌声,还是因为他的吉他而听全了他的故事,也不确定观众是不是在故事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互相抚慰。但是人们喜欢这种释放,藏了太多的故事,说出来多了一些人分担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仓央嘉措说: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烧纸曾有过一个恋人,爱屋及乌,所以我们都叫她纸人。纸人也是个纯纯的文艺范儿姑娘。烧纸经常当着我的面回忆他第一次见到纸人的那个时刻。再平常不过的某一天,烧纸正在学校边儿的酒吧里讲故事,纸人穿着一件墨蓝色针织衫和浅棕色长裙,她出现时,烧纸的视觉系统自动把除她以外的地方都打上了马赛克。于是,烧纸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一个故事——一段最刻骨铭心的爱情,一边嘲弄自己,一边配合便秘的表情,一边弹着意境悠远的曲儿,连哄带骗地打动了纸人,直到最后终于追到手。后来,烧纸告诉我,纸人那时候刚失恋,是他的故事让她的心再起波澜。有一次,纸人听烧纸讲故事感叹了一句:“你要是也会唱歌,那该多好。”纸人和烧纸在一起一段时间以后就分开了。分手那天,烧纸想给纸人再弹一曲,再说一个故事,妄想以言表涕零挽留纸人,可是纸人淡淡地说不用了,起身就走了。后来,烧纸知道纸人和一个会唱歌的白面小生好上了,那哥们儿有传说中修长的手指和性感的嗓音。相较之下,烧纸虽心有不甘,但终究作罢。不能挽留的就假装成全呗。谁都明白,纸人刚失恋就遇到了烧纸,满腔伤痛的注意力终于得以转移。在被时间治愈的过程中,她需要像烧纸一样的人,为她赴汤蹈火,唯她马首是瞻。被爱情冲昏了头的烧纸也明白,这份第二杯半价的爱情到底难以长久,可是他只想爱,用力爱,所以没有谁投入得比谁多。爱情这件事分工明确,有人辜负就得有人买醉,不过是各取所需。人不能一辈子总听故事,我们能偶尔尝试点新鲜的,听一个人一边弹曲一边叨逼叨,但是好吉他终究得配好声音。有时,我们拿自己的伤痛换来共鸣的病友,可是这样的一时冲动,会让我们在一起病多久?有多少人有耐心在你尽是沦陷的过往中寸土必争地收复失地,又有多少人愿意提着城市的疲惫安慰你,听你诉说尽是哀怨的回忆?这个忙碌的世界不允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们只有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尽快痊愈,无论状态好坏都必须上路,只是不想错过对的人。失恋的烧纸不太爱说话,也不再跟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他爱上了一个人的生活。有一次,他在公园边救了一只快断气的野猫。他努力地救活了这只猫,将它当作自己的伙伴。他把对前女友心有不甘的情绪全部投射到这只猫身上,将它照顾得无微不至。日子一天天过去,烧纸把一个浪迹天涯的少年猫侠硬生生养成了一个膘肥体健的猥琐猫叔。突然有一天,我和烧纸发现猫叔的裆部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猫叔的蛋蛋变得越来越大。开始时,烧纸以为是整体增长带动局部发展的原因,所以没有过分在意。可是那天猫叔的蛋蛋格外大,仿佛即将成熟脱落的葡萄,吹弹可破,爆出欲望的清汁。这让烧纸非常担心,他怕自己的爱宠还没来得及到世界播种,就先一步“瓜熟蒂落”。猫叔每天用各种方式向他撒娇浪叫,烧纸被逼无奈,就信誓旦旦地对猫叔说:“你说我能怎么办?你也不会打飞机,我也不能手把手地教你。”某天,烧纸回家以后发现猫叔已经离开了,招呼也没有打一声。也许是在烧纸早上出门的时候顺便溜了出去,也许是在我下楼取快递的时候逃之夭夭。总之,它去风流快活了,留下烧纸守着一盆猫粮、一个沙发和一夏黄昏夕阳斜。烧纸难过地对我说:“你看,连一只猫的需求我都满足不了。”烧纸说罢了,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我难过地拍拍他肩膀,可是亲爱的烧亲,每种生物在不同的阶段需求的东西是不同的。女人也好,猫咪也好,我们不确定有些人会需要我们多久,但是起码有一段时间他们与我们体肤相依,不可分离,所以人才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去寻找一个需要自己一辈子的人啊。我们大醉了一场,酒后失态,他一边念着纸人的名字,一边说起他们的种种过往。我听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故事,忽然明白,爱情里,我们都是一介武夫,被情绪左右,勇敢爱上而丧失所有智慧。把自己过多的期望投射在对方身上,付出很多,也渴望得到更多。原来真的没有人喜欢孤独,只是更害怕失望。后来,烧纸依然坚持在酒吧说故事。状态不佳,虽然他也尽量使自己痊愈,毕竟刚有一点点粉丝和小小的名气,无奈失恋让他过于沮丧,他闷闷不乐,更不想说话。身为他的好基友,我不得不尽量在闲暇时陪着他,听他念叨念叨那逝去的爱情,永别的风华。有一天,他对我说:“野子,今天你帮我讲故事吧,我只是弹,你来讲。”我说:“好,那我就讲一个。”我坐在台边的转椅上拿起麦克,看着台下稀疏的客人。我上大学的时候遇见过一个女生,那时,我们都处在情感的空档期,彼此暗生情愫,每天彻夜长谈,却又不捅破这层窗户纸,生怕赤裸裸地袒露了心知肚明的来意,这种热恋之前的感觉就扬长而去。谈过恋爱的都知道,这种感觉其实最好。可是最后女孩熬不住了,先推开了窗户想看看我。我被她的唐突吓了一跳,急忙推搡,年少爱玩的我,还不想结束这样的暧昧。最后女孩不再和我说话。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和她的同班同学相恋,那个男孩非常棒,善良忠厚,家境殷实。别人问我难过不,我说谈不上难过,只是偶尔有些小失落。大学毕业后,他们两人一起到日本留学,准备毕业就归国结婚,羡煞旁人。今年年初的某天,她在网上问候我,闲谈几句。我恭喜她可以见到更多的风景、吃更多的美食,我甚至说她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当初和我在一起,说不定现在过的是挤公交加班的乏味生活。她突然激动地反驳说:“我想和你聊天只不过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并不是想向你炫耀我现在的生活。我告诉你我的生活,也并不是想告诉你我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我只是想说我们都会因为自己所选择的爱情或恋人而改变自己人生的轨迹。没有哪个选择是一定正确的,我没有想为谁吃苦。我只是选择了去和恋人一起‘吃苦’,这种‘吃苦’是日本留学也好,是在陌生的城市打拼也罢,我要的是这种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生活方式,而不是更多选择的款式或形式。哪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爱情和说走就走的旅行,扯淡,生活真的不是选衣服,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要不要得起,真的是三件不同的事。”是,所以大多数人留恋着操蛋的爱情,凑合着生活还恋恋不舍地扯着过去的淡。后来,我还爱过一个女人,因为她认真做事的样子让我非常着迷。她用女汉子一般的笑声闯进了我的生命,从此在我平淡乏味的生活中,她成了一个闪闪发光的神经病。她的言谈举止甚至撩发的姿势都在我的梦中无数次闪现,让我恋床不起。然而,在我确定喜欢上她的同时也知道了她有男朋友。我好多朋友都说名花虽有主,你去松松土,没有无缝的土地,只有不努力的铲子。我说那我就当个不努力的铲子吧,所有人不屑一顾的表情统一表达着一个观点——一看我就不是真心喜欢。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对她日夜思念,魂牵梦绕。我不想松土的原因只是我对她的爱过于强烈,以至于我放大了自身的残缺。在极度的自卑中,我不确定我是否比她的男友更好,我更加不确定我是否能给她更好的爱情、生活和未来。我们都想自己爱的人能过得好一点,因为珍视她的生活高于对自己生活的重视,所以不敢打赌,还未开战就摇了白旗认输。虽不情愿,但是心甘。爱情就是这么回事,被爱与爱、暗恋与单恋都有收获。这收获绝不是女人得到了几个包或男人放了几次炮。这些人来到我们的人生当中陪我们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我们一起经历的许多事填补了年轻的空虚。我们和他们一样,经常硬生生地闯进别人的生活直接就问,我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如果是就老老实实和我过日子,如果不是,也希望我能成为你选择题排除法的牺牲对象,能帮你选一个正确的答案,我的擅闯也变得有了意义。其实我们能为爱人做的真的非常有限,不要总是把“我这么爱你”或“我为了你如何如何”经常挂在嘴上,我们从小到大看的故事都是对爱人要如何好,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们对一个人好,也要用对的方式。我身边的这位吉他手先生,他前几天刚刚失恋,爱情里的他总是满腔热血,把最好的自己交给对方,希望爱人能慢慢咀嚼自己的好,希望自己一直被需要。可有时,我们给爱人的一切,连我们自己都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爱人想要的。因为爱你,所以你给予的爱人会照单全收,却也一直对自己的所需守口如瓶。就好像有的人喜欢听故事,有的人喜欢听歌声,野生的猫不仅要填饱肚子,它还需要性生活是一个道理。年轻的时候,我们把口号喊得特别响,以为话说得坚定,就可以当作真理;以为故事里刻骨铭心的爱情就该属于自己,想有情人必终成眷属,多情男女共垂暮。长大后才明白有钱人才终成眷属,而有情人终成房奴,我们到了古稀爷可娶妙龄少女,耄耋婆也可嫁壮年直男的时代。如今,我们年轻的信仰都已被现实碾过。我们爱过的姑娘都已“英年早婚,立地成婆”。你要不要为你的理想、为你的爱情烧点纸?如今的你我还可以信奉什么?可是,我仍旧见过那么多优秀的人,会不动声色地疼爱自己的恋人,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会有一天,我们终于不在路灯底下咆哮着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而是在雨天的饭桌前推着煲好的汤,心平气和地说趁热喝,小心烫。失恋阻止不了你,伤心难过也阻止不了你。这世上总有人不为五斗米折腰,他会踩着七彩云专为你而来。在这之前,你需要练好赚钱的本领和精湛的厨艺。我们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好,才会有勇气在衣服上蹭蹭自己的双手,去迎接更好的生活与爱情。我讲完这个故事以后,台下为数不多的人愣了一会儿,在确定我故事讲完了之后,他们给了我和烧纸一样的掌声,我也听得出那掌声中有怎样的内容。我一转身,此时的烧纸热泪纵横。情绪使然,我们合唱了一首张悬的《关于我爱你》。我们一起喊:“我们拥有的都是侥幸,失去的都是人生。”这次,他唱得特别好,歌声悠远,尽述衷肠。我看见许多人和我一样热泪盈眶。来,我们弹个曲子讲个故事。这故事很长,长到你会从一个小清新女生或婀娜女神变成一个和生活讨价还价的怨妇,我也会从一个性欲旺盛的小伙变成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肥男。讲故事的过程中会有人加入,也会有人退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一讲,讲讲我和你一起度过的不咸不淡、诙谐有趣的一生。直到夕阳的余晖洒过我的拐杖和你的布鞋,我们的白发闪着金光,我还记得年轻时的情话。老伴儿你贴着我耳边说,我怕我听不清,老伴儿你扶着我点儿,我怕我激动得快要不行了。不会吵架的爱情在与对方的共同生活中,我们把自己的感情与疼爱用最朴素的生活能力沉着冷静地表达出来。这也许就是大家追求的平淡吧。“秋生啊,干啥呢?”梅姐知道秋生哥听不见,可还是习惯性地在二楼朝着楼下喊。秋生哥是先天性失聪,所以任何声音在他耳边都只是“嗡嗡”的回响,无法辨别。他们俩是我家老房子楼里的邻居,从小我们就在一起玩。秋生哥家在一楼的门市经营一个修车行,我家三楼,梅姐家二楼。秋生哥的爸爸是先天性失聪,妈妈是正常人,他们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秋生哥,一个是正常的妹妹。以前在家的时候,没事也能听见梅姐这么喊。秋生哥虽然听不见,但是车行里的伙计们能听见,他们几个人推着秋生哥出来,带着满脸连环画一样的油腻子。秋生哥仰着头看梅姐,傻傻地笑。因为常年听不到声音,秋生哥的语言能力逐渐丧失,所以他只能用手语和外界交流,那时经常看见他站在楼下朝着二楼的梅姐比画着聊天。梅妈是个小学老师,父亲是长途货车司机,有时候车有问题都是找秋生爸帮着修理,都是邻居。自小梅姐就和秋生哥一起玩,多年下来两家关系好得跟一家人似的。秋生哥从小一直上特殊学校,后来干脆不念了,在家里帮忙打杂,学习修车的手艺。梅姐不喜欢读书,可梅妈偏偏又是老师,这老师自己的孩子学习不行,当妈的脸上哪儿有光啊,于是两天一骂、三天一打都是常事。我在楼上总能听见梅妈训斥梅姐的声音,那时常伴着梅姐的哭声,我用感恩的目光看我妈。在一个世俗得不能再世俗的市井小区里,不念书的孩子和不好好念书的孩子,更容易成为话题,成为亲戚邻居们的众矢之的。上了初中以后,梅妈变得更加严厉,除了上学,平时很少让梅姐出门。我偶尔遇见她,她也总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突然有一天傍晚,我听见楼下人声鼎沸,尖叫连连。我趴窗边一看吓了一跳。梅姐坐在了阳台上,把双脚放在外面,像是要跳楼。梅爸和梅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像是想过去还不敢过去,一边劝阻一边保证不再逼她读书了。梅姐似乎全都没听见,也不打算改变主意,用力地撕着手里的一本书。这时候,秋生哥从车行里冲了出来,挤在人群里用力地挥手,让梅姐回去。梅姐看见秋生哥一愣,也没打算回去。秋生哥憋红了一张脸,着急得又跳又喊,“啊啊啊”的一声声,像病痛一样的呻吟,撕心裂肺,撩人心扉。二楼其实不算高,但是摔下来最轻也是骨折,姿势不对的话,搞不好还会半残。梅姐似乎并不担心这些,还是眼睛直直地看着秋生哥,手上的书掉了下来。“啪”,纷飞的纸片像是散开的一朵红花,炸得人全身哆嗦。这时,秋生哥一下愣住了,过分焦急的他硬是被那本书吓哭了,一边哭喊一边张开双臂,迎着梅姐的落点像是要准备接住她。梅姐看见秋生哥哭了,前后摇了摇,又频频地点头,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趁着这个间隙,梅爸一下冲了上去,抱住了梅姐,把她从阳台上硬拽了下来。梅姐躺在爸爸怀里扬起脸的一刹那,我看见她和秋生哥哭得一样伤心,像是不被世界理解的两个人,隔着空气取得了彼此的理解和信任。从那以后,闲着无聊的时候,梅姐就喜欢在楼上朝着楼下喊:“秋生啊,干啥呢?”尽管她知道,秋生什么也听不见。梅爸和梅妈也不再逼梅姐读书上学,那段自我治愈的时间里,她只和秋生哥在一起。两个人去公园散步,骑自行车,形影不离。我们总能在放学的时候遇见他们俩,你追我赶,还是年少时节该有的样子。再后来,梅姐去念了护士学校,秋生哥继续在家里帮忙做生意。那时候还没有微博、朋友圈这些东西,我经常会在梅姐的QQ空间里看见秋生哥的照片,有工作时候的样子,有吃饭时候的样子。谁都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是不是秋生哥一直就喜欢梅姐,是不是那隔空一抱让梅姐动了情?但是无论怎样,在一场彼此搭救的故事里,爱情的出现,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那一年冬天,梅姐毕业,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在家待业。有时候,我会撞见梅姐手里拎着香气四溢的饭盒和保温瓶,踉踉跄跄地下楼去找秋生哥。东北的冬天常常零下二三十摄氏度,梅姐先用白醋帮他洗手,去掉干活遗留下来的老茧和冻疮的死皮,然后两个人坐在车行的小开间里,吃午饭,看一会儿电视剧。就这样,两个人平平淡淡地相互依偎着,长跑了很多年。大学时有一次过年,我去找秋生哥吃烤串。那时候,梅姐刚调到一个卫生站当护士,医院离家远,我和秋生哥一起去接梅姐下班。刚进卫生站,我就看见梅姐在前台值班,正一只手按着电脑,一只手拿着手机打电话,和朋友眉飞色舞地聊着什么。看见我和秋生哥过来,她挑了挑眉毛和我打招呼。我挥了挥手,她似乎根本没看见秋生哥,和我打完招呼继续自顾自地打电话。而秋生哥就这么走过去,熟练地把她桌面上的东西整理好,把她常用的东西收进手包,再帮她把白袍换下,披上羽绒服,拉上拉锁,围好围巾,牵着她从工作间里走出来。这期间,梅姐一直在打电话,我看见秋生哥的轻车熟路和她的“任其摆布”,突然特别感动。我忽然明白,他们早就把自己活进了对方的习惯里,真正成为彼此的一部分。虽然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没有给过我玫瑰花和浪漫的烛光晚餐,可是我们活得像一个人一样,记得对方的生活细节,了解彼此的怪癖习惯,给对方的爱既不可或缺,又习以为常,表达的方式虽然简单,但爱的分量却丝毫不减,足斤足两。在与对方的共同生活中,我们把自己的感情与疼爱用最朴素的生活能力沉着冷静地表达出来。这也许就是大家追求的平淡吧。当爱情过了保鲜期没了激情,那促使我们继续依偎前行的,恐怕就是这份默契了。吃烤串的时候,趁着梅姐去厕所的间隙,我问秋生哥打算啥时候娶梅姐。秋生哥吧嗒吧嗒嘴,比画着想转移话题,我不依,硬要问。秋生哥比画说他怕,我问怕什么,他说怕以后结婚了,孩子也像他一样。我没追着聊,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我顺手拿手机查了一下遗传的问题。翻了好几页答案,才知道其实导致患病的原因有很多:有可能是秋生妈也有家族病史,携带了致病基因,隐性遗传到秋生身上体现了出来,而妹妹是显性,所以没有事;还有可能是怀孕期间的母体受到了病毒感染或耳毒性药物的影响,导致秋生的听觉系统受损;等等。所以只要女方不是病患并且没有携带致病基因,女方家里也没有这种病史,怀孕期间再稍加注意,胎儿就可以保证基本没事。我把这个信息捋顺了告诉他,只要梅姐没事,她家里人也没有病史,就可以放心结婚,只要没有外因,孩子几乎可以确定会是正常的。他听着似懂非懂有点迷糊,比画着问我网上的那些话能信吗?我说:“要不你跟我去趟医院嘛,大夫的话你信不信?”秋生哥还是满脸疑虑,摆了摆手,继续吃串。心里不知道盘算着什么。梅姐回来,我不好多说什么。秋生哥给梅姐加了一点调料,我们当什么都没有说过继续吃着。第二天,秋生哥和梅姐去了一趟医院,随后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谢谢。我回了两个字——加油。一个月后,两个人领证,半年后,秋生哥和梅姐大婚。办喜酒那一天,秋生哥的嘴咧到了耳朵根。那天,他喝酒特别痛快,只要有人敬他就喝,有时候没人敬,自己一边傻笑一边喝。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喘着粗气。我大声问他,高兴不?他鸡啄米一样地点头。我逗他说:“你们俩结婚证都领那么久了,才反应过来高兴啊?”秋生哥掏出手机,开始在手机上按字,他一边按我一边看。他说:“有一样东西啊,你从来都不觉得它是你的,即使它每天都在你身边,你都觉得这东西是借的,迟早要还的,自己也提醒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东西。可有一天,别人告诉你,它是你的了,也不知道要咋个高兴才好。”我鼻子一酸,他继续按。“以前,她对我好的时候,我也不敢想娶她,就寻思以后她会嫁个啥样的人,要是对她不好该咋办。我还总觉着,别人也许不太看好我俩。今天这么多人祝福我俩,我才真的觉着,她是我媳妇了,长这么大,今天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真切地活着。”两个喝得面红耳赤的男人,紧握着一个手机,指着对方发红的眼睛,互相拥抱,彼此嘲笑。有一样东西啊,你握在手里也不觉得它真实,你认为总有一天它会离你而去,因为你并不相信你自己能有给它幸福的能力。老天爷和你开过一个玩笑,好在它派了这么一个人,给你这么一场梦。秋生哥以为梦终究会醒,但好在这场梦,我们可以一直睡到头。去年过年放假,我去探望秋生哥和已经怀孕的梅姐。我刚到他家楼下的时候,正好撞见秋生哥买菜回来,他比画着说是要给梅姐熬粥喝。梅姐妊娠反应特别严重,闻见吃的就吐,什么也咽不下,熬点粥勉强能喝一点。但是这粥再好喝也有喝腻的时候,秋生哥急得没招儿,全家人一起想辙,南北稀饭,中西名粥,翻过来调过去不重样地做。患孕期综合征的女人不好惹,刚见面,梅姐就拽着我话东家长聊西家短,把两人婚后生活里的嬉笑怒骂从头到尾唠叨了一遍。其实有些事我也好奇,先天条件不允许,他们两口子没办法吵架,但是过日子哪有锅边不碰碗沿的时候。我逗梅姐:“你们平时闹别扭不?”梅姐打开话匣子一样娓娓倾诉。秋生哥看得懂唇语,梅姐也能看得懂手语,这么多年过来了,两人交流起来根本没有障碍,可是一旦闹了别扭要吵架,他们就使用各自的“母语”,自顾自地表达。秋生哥太老实,平时少和别人聊天,怎么可能“吵”得过梅姐?有时候,俩人杠上自己没词了,秋生哥就乱比画一通,梅姐看不懂,就问比画的是什么意思。秋生哥就是不告诉她,看梅姐急得团团转,心里暗爽。后来,俩人和好了才知道,秋生哥那一套莫名其妙的“张牙舞爪”,其实就是胡说八道。梅姐自然也就学会了,有时候故意找碴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搞得秋生哥满头雾水。更多时候都是梅姐笑场,吵着吵着自己憋不住笑,笑得花枝乱颤,最后瘫倒在秋生哥怀里。后来的许多次“吵架”,他们都以怒目而视开始,以打情骂俏结束。梅姐说:“连吵个架都这么有喜感,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在家没事的时候,梅姐还是会像很多年前一样喊:“秋生啊,干啥呢?”我好奇地问梅姐,这么多年了,明知道秋生哥听不见,为什么还是喜欢这样叫。梅姐摸摸肚子,笑成了一朵花,说:“过日子吧就是问题叠着问题,一个坑接着一个坑。人刚从自己的坑里爬出来,就得进孩子这个坑,孩子这个坑也爬得差不多了,父母又到岁数了。但好在坑再深,你知道坑底下一直都有这么一个人,他张开双手在坑底下等着接你,所以坑再深你也不怕。我喊一声他,就是喊我这一生的踏实啊。”我从他们家走的时候,梅姐还在吐。秋生哥一边用袋子接着一边给梅姐擦嘴,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点也不敢怠慢。回家的那一路,我都觉得很幸福。你看,生活很难,每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过后,都要回归到现实里的柴米油盐。岁月面前,人人从命。但我知道你会在一次次翻山越岭的马失前蹄中,将我接住。前路虽远,还好有你总是张开双臂护着我,给我穿衣,陪我取暖。后来,听梅姐报喜,她生了个大胖小子,眼睛大得像灯泡,头发多得像野草。从此,梅姐的朋友圈里全是秋小生的吃喝拉撒。今年我家又搬了,过年放假我们全家一直待在姑姑那儿,也没见到秋生哥和梅姐。前几天下班的时候,我坐在回家的地铁里百无聊赖地听音乐,秋生哥突然打电话过来。我诧异得很,平时有事都是发短信,以为是他按错了,可还是按了接听键。自己按住另外一边耳朵,尽量屏蔽掉旁边熙熙攘攘的人声,努力辨认着手机那一端的声音。开始一直没有人吭声,隐隐约约听见了梅姐在说话,却听不清是什么。就在我以为是秋生哥拨错了要挂断的时候,一个娇滴滴、奶声奶气的声音叫道:“麻麻,麻麻……”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在充满疲惫与麻木的荒芜列车里,我无法抑制地哭出声来。妈妈的名牌像我妈这样的女人,无论这辈子有钱没钱,得意失意,终究还是感情最大。无论在外面有多风光,最终也还是得要一盏家灯,几口人坐在沙发前,聊聊新闻,谈谈人生。元旦快零点的时候,全世界都在总结、展望和祝福。我和好友收拾残羹碗筷时,老妈发来一条信息:“祝你在新的一年里事业顺利,爱情饱满。”我回道:“妈啊,您儿媳妇还没着落呢,哪来的饱满啊。”老妈回:“就快来了,你再等等。”我对着屏幕傻笑了好久。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骨子里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式贤妻。在她看来,洗衣做饭、相夫教子就是毕生最好的事业与归宿。现在看妈妈年轻时的照片,皮肤白皙气质温婉,说是那个时代精致女人的标准,一点不为过。我父亲算是个有才华的人,年轻时仗着长得好看,和不少姑娘看电影谈恋爱,经朋友介绍只见了我妈一面,就嚷着要提亲了。听我妈说,除了她,我爸真的没对哪个女人那么用心过,两个人很快就坠入爱河。爸爸又仰仗着三寸不烂之舌,在姥姥面前表决心,终于娶到了我贤良淑德的妈妈。婚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过着特别舒心的日子,奈何我爸爸性子急,脾气也差,往往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眼里也容不得沙子,在体制内工作时四处碰壁,仕途不得意,回家也经常和妈妈吵。小学每一次放学回家到门口时,我都会先下意识地趴在门上听,如果听见里面有争吵,就会马上夺路而逃。跑去球场或者公园,玩到很晚才回家,浑身浓重的泥泞汗味。到家后刚好赶上他们吵完,带着彼此给的怨气,再来个训斥我的下半场,有时男子单打,有时也男女混双。有很长一段时间,爸爸的生活都浑浑噩噩,饮酒赌博,彻夜不归,家里经常只有我和满脸倦容的妈妈,两个人面面相觑。记忆里,小学时的每一个黄昏都模糊黏稠,每晚归家的路都阴暗潮湿。那时,我一天比一天自卑,一天比一天觉得自己多余。春游后,老师带着学生和家长一起拍合影,我一个人靠在最旁边的位置,干净的校服透着一股无奈的羸弱。班上和我最好的同学特别难过地和我说,他爸爸妈妈要离婚了。我并没有给他任何安慰,反倒羡慕起来,想着要是我爸爸妈妈也离婚那该多好,要是我的家里再也没有争吵,那该多好。“我永远不要吵架,也永远不要结婚。”十岁的我把这句话写进了日记本,妈妈看见后拿着本子坐在沙发上愣出了神。我刚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爸妈吵得特别凶,互相都说了要离婚的狠话。两个人较上劲谁也不肯先低头,妈妈一气之下,约了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出去散心。从长春到大连,又坐船去了威海和青岛。现在看妈妈绝对是那个时代文艺中青的典范,已身为人母的她,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多年以后,还能再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妈妈不在的日子,我有种被人放弃的感觉。那段时间我异常消靡,偷化学老师的酒精灯烤土豆,用足球砸校长室的玻璃,晚上放学载着女同学在城里闲逛。像是报复她的突然离开,又像是用自暴自弃来缓解被放逐的难过。从这种突如其来的自由中,我找不到丝毫的快乐。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有一天放学,我骑车载一个和我顺路的女孩回家。在我回家必经的十字路口处,我看见了旅行归来的妈妈。我扫了她一眼并没有停下车,而是径自骑了过去,把女孩送回家以后才慢慢悠悠骑回家。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路口处妈妈看我的那个眼神,诧异中带着些许失望的黯淡。随后的路上,女孩和我说话我一直都心不在焉,感觉骑车踩下的每一脚都那么虚无。到家后,妈妈没有问我关于女孩的任何问题,尽管心虚,我还是憋了很多气话,计划着等她开口问我,我就开口告诉她我早恋了,即使并不是那么回事。可是自始至终,妈妈都没有问过。日子又回归了往常,妈妈还是早上起来为我准备牛奶煎蛋,晚上静静地坐在茶几旁边陪我温书。我突然意识到我是那么喜欢有妈妈在的家。它干净通透,空气清新,每一件衣服都洗完叠好摆在衣柜里干净整洁,每天不重样做的菜,咸淡适宜辛辣可口,说话既不唠叨也不琐碎,我不听话时她也能张口就骂。高中时谈恋爱被老师找家长,妈妈在学校的球场边和我谈话。我大言不惭地说要把她娶回家,妈妈没有气急败坏地责骂我,而是义正词严地问我有没有做好成为一个丈夫的准备,我说就算不念书也可以打工养家,反正这书我也念不下去了。妈妈站起来眼里全是泪,说:“你可以不在意你的人生,但是不能不在意别人的,你要是真喜欢她,你去问问她你这么做,她会高兴吗?当有一天,你有能力成为一个丈夫的时候,你能理解‘责任’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才能真正放心你去建立自己的家庭,这样不伤害自己,也不伤害别人。”说完这番话,妈妈转身就走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忽然想起初中时妈妈站在十字路口的那个夜晚。晚风吹起她凌乱的发,纷絮中我看见的不是愤怒,不是难过,那个眼神里含着的,是不是放不下心的丝丝牵挂,是不是对回头是岸的翘首以盼?上大学时,我经历了一次压倒般的失恋,整个人终日萎靡,状如行尸。放假回家后,我每天都窝在房间里,不出门也不说话。老两口变换着方式想从我嘴里套出个所以然,始终也没得逞。晚上,老妈钻到我屋里坐在我旁边撩闲,坏坏地问我怎么不和女孩子发信息啊。我说分手了,老妈顿了顿问,因为什么啊。我把两个人在一起相处时自己的卑微都告诉了她。我讲我是如何寒冬在宿舍楼下等她几十分钟,只是舍不得她走五十米去打热水;我讲我是如何兼职赚钱节衣缩食,只为了带她吃遍城市的美食;我讲我是如何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我讲我爱她爱得太用力了,以至于握紧了的两只手有一只已经松开,我都没注意;我讲这一份爱情里我是如何把自己一次次放低,又如何输得一败涂地。妈妈听得特别安静,以至于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我也不过只是说给自己听。说到哽咽时,我就停了下来。妈妈突然长舒了一口气说:“一份爱情两个人相处,很难每时每刻都照顾到对方的感受,就像玩跷跷板,根本做不到平起平坐一样。有时候,你忙活了一通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地位变高了,别人不玩了,你就又掉了下来。过了好久你才会明白,好的爱情里本没有高低,最高的永远是中间最平衡的那一块区域,需要两个人爱得不分伯仲和相差无几,一同上下也一起努力。”我听完这些话吓得翻身就问:“妈,我不在家,你都看了些什么啊?这话您从哪儿学来的啊?”老妈淡然一笑,随后说:“不过,我还真挺高兴的。”我问:“母上大人,您是因为什么高兴呢?”妈妈仰了仰头,说:“从小到大,你和女孩子的事我从来都不多管。我真怕我和你爸吵的那些年,会让你对爱这个字产生误解,怕你受我们的影响,厌恶爱情也厌恶婚姻。今天听你说你是怎样认真地爱一个姑娘,我挺高兴的,真的。”我这才明白原来妈妈这些年的放任,一直是为了维护爱情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她担心她和爸爸的争吵会影响到我对爱情起初的判断。她把我儿时的一句戏言牢牢记在心里,一直小心翼翼地照看着儿子爱情观的成长。她怕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有多余一点点的干涉与用力,都会将爱情在我心目中本来已经不堪的形象,彻底揉碎。我妈那个年代的人娱乐匮乏,他们认识的歌手也就那么几个面熟的人。阎维文老师算得上是我妈半个男神,再加上听说阎维文老师经常露面赶演出,是为了给自己罹患癌症的妻子赚钱治病,更加重了他在我妈心目中的分量。有一次,阎老师上《艺术人生》,朱军惯用老套路,和阎老师聊完他与妻子的往昔之后,让他面对镜头和妻子说几句话。阎老师特别含蓄,对着摄像机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六个字:“下辈子,还是你。”阎老师说完把脸转到后面,我看见妈妈的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像我妈这样的女人,无论这辈子有钱没钱、得意失意,终究还是感情最大。无论在外面有多风光,最终也还是得要一盏家灯,几口人坐在沙发前,聊聊新闻,谈谈人生。在我妈眼里,爱情永远是绝顶的好东西,她从来不会把自己的遭遇放大成对世俗的偏见,她自始至终都认为人应该为感情而活,为挚爱的人而活。好笑的事要一起笑,赚钱了全家花,一锅饭菜要配几副碗筷,才是这人间最极致的享受、最美好的情怀。所以,她想让我尽情享受爱情带来的酸甜苦辣,她想让我爱得真真切切,也有血有肉。她一直期待她的儿子能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她希望我能长成她心目中好男人的标准模样。因此,她才在我青春年少懵懂无知的时候问过我那一句:“你做好成为一个丈夫的准备了吗?”从大学那次失恋逃离以后,我把爱一个人的时间拿出来,写字画画,旅行工作,直到大学毕业,我也一直没再谈恋爱。毕业典礼前几天我在家,妈妈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对新买的精钢情侣表,送到我手中说:“一块给你,一块你给最心爱的女人。”我把表分别戴在了爸妈的手上说:“我最爱的女人就在这儿呢。”妈妈笑得眼眯成一条缝说:“你啥时候能再找个女友给我看看?”我说:“别急啊,老是催我我可不保证质量啊。”老妈说:“我不是急,你和你爸一个样,有些事认准了就不回头。我就怕你还是放不下以前的事,一个人打单儿习惯了,麻木了,那就糟了。”我撇撇嘴想,要全身心投入地再爱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老妈见我面露不悦,低声问:“还想谈恋爱不?”我说:“想,但不是现在。”妈妈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长舒一口气说:“想就好。”那时,我实在不理解妈妈买那对手表的心意。后来我的一个哥们儿失恋,叫我陪他喝酒解闷。我已经做好将醉如烂泥的他背回家的心理准备,可是我们只是面对面喝了两瓶啤酒,聊了聊工作和以后。我知道他不是善于伪装的人,也不喜欢深夜自怜或独自哀号,可在他脸上我看不出丝毫伤心与难过。我发现再也没有一场爱情,可以将他死死地按在案板上任意宰割。此时的他无比强大,也无比悲哀。什么是爱情里的麻木?就是你把相信缘分的时间拿出来,开始相信命运。我这才明白,妈妈是怕我变成她,怕闹到最后,落得看破红尘、心如剃发。有些感情像是慢性毒药,劫后余生残存于记忆,怎么也不肯放过你。老妈费尽心机也不过是担心我一直陷在疗伤的潜意识里,不能放开手,好好地爱别人,好好地爱自己。去年春节回家,一下出租车就看见老爸和老妈手牵着手,一起站在小区门口并排对我笑。这是我儿时曾梦想过的画面,那一瞬间,我竟有在梦中的错觉。回家后,我发现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开始有一种叫温和的古怪味道,还学会了互相夹菜这种残暴的技能。而那一筷子一筷子的菜,却正正好好放进了我的心窝,仿佛填饱了整个童年的饥饿。我头一次因为感到自己的多余,而激动万分。我终于可以想象多年以后,我的孩子已经开始调皮,会骑在爷爷奶奶的脖子上撒泼时,他们不会当着孙子孙女的面再吵;他们也会在我要动粗教育孩子时,团结起来任性地挡住我;父亲终于放下脾气,愿意心平气和地教给我一些人生经验;母亲会和我妻子聊我儿时的调皮和照顾孩子的技巧,他们也会像其他老夫老妻一样,跳健身操,打小麻将。我终于可以像其他人一样,拥有那个在我心目中早已期盼已久的、光芒万丈的平凡家庭。在岁月长河的撑渡中,妈妈用最朴素的陪伴,包容着两个男人的狭隘,照顾他们的起居。她终于熬到了头,她看见了丈夫和儿子与她心目中向往的样子越来越像。她终于不用再活得那么坚韧,可以真正像多数活在男人臂弯里的女人一样,有坚实而饱满的安全感。今年,我参加了不少同学的婚礼,这些总是茶余饭后聊天的话题。老妈习惯性地盯着我问:“你那么多同学结婚,你到底急不急?邻居家的闺女说什么宁缺毋滥,你是太挑了还是真没人要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笑着敷衍,老妈您不知道啊,其实说宁缺毋滥的都是虚张声势,私下里都在四处观望暗自着急。我也急,我急我暖好的被窝还没人同睡,见到的美景无人共享。可是这个时代许多的人都在要,要男人有钱踏实又专一,要女人贤惠懂事好手艺。女人嫁存折嫁权势就是不嫁男人,男人娶胸娶屁股就是不娶真正的情义。看着他们的明码标价我一退再退,这样的爱情我当真消受不起。所以啊,急也没办法,载载光阴已逝,也不怕再多等几个春秋。生活不是肥皂剧,爱情不过是你来我往两个人的游戏。我愿意多等等我那个迷了路的猪一样的队友,等她在下班高峰的人潮人海中,一眼就认出我,等她贴近我的胸膛,辨识我的味道,数着我的心跳。去年在香港太平山下休息时,遇见一对年逾花甲的夫妇,老爷爷给老奶奶一边揉腿一边说:“年轻时就不听我的话,那时候让你多穿你不穿,要不这腿能总疼吗?”老奶奶一脸得意地说:“甭说年轻时候,就算现在和以后我也不打算听。”老爷爷没好气地说:“不听拉倒,反正也没剩下多少日子,这辈子就这样了。”揉着揉着,我们仨都笑了。我呀,这辈子就求这么个人,我随便说了一件事,她也能整天挂在嘴边念叨。有时候觉得爱这个字太简单,形容不了我和她之间的感情,我就盼着我们俩的脑袋变成两团棉花,每天都腻在一起,不情愿彼此也离不开,摇摇欲坠晃晃悠悠。走着走着,我们的头发就越来越少,像两株蒲公英,被风一吹就显得凌乱不堪。我唯一能报答她的就是接住她掉下来的每颗牙齿,收集她发梳上的每一丝年华白,再好好锻炼身体,争取晚她一步从这个世界离开。前几天,妈妈打电话说,爸爸觉得以前很少陪她逛街,要好好弥补,元旦放假陪她整整逛了两天的街,买了好多东西花了好多钱。说着又感叹果然是到岁数了,现在这好衣服能撑起来的系不上扣,能系上扣的又撑不起来。言语中的无奈也透着若有似无的炫耀和甜蜜。我说:“妈,您重点不是要说身材这件事吧。”妈妈笑了笑,突然问道:“儿子啊,我是不是一件名牌都没给你买过啊?”我说:“买过啊,你忘了吗?”妈妈说:“买过吗?不记得了啊,买的什么啊?”亲爱的妈妈,那件人们动不动就说再也不相信的名牌,那件人们惧怕又不断尝试的名牌,那件您用多年时间一直努力维护的名牌,它一直完好无损地保存在我心里。无论经受怎样的考验和洗礼,无论岁月载着我翻越多少山脉,我都对它一直有憧憬,也一直有期待。哪怕有失去,或者受伤害,也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您,相信姑娘,也相信爱。分不开的时光他开始记得上厕所关门,克制着自己的脾气,经常刷牙,每一天都打理换洗新的自己。失去爱的日子里,我们都会迅速成长,每天都反省自己,却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虽然偌大的加油站只有一盏路灯,我们的车还是很不凑巧地撞上了它。我安静地陪着大熊坐在路边等拖车来,大熊开车四年多了,本不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但这是他和花姐分居的第一个月,我知道他的状态实在太差了。大熊是我第一份工作的同事,那时我们一起租房,他住我宿舍隔壁。熊仔一米九的身高,两百斤的体重,故获称号大熊。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健身,经常在网上发一些自己锻炼以后肌肉膨胀的骚照,希望以此得到更多的关注。美女萝莉没吸引多少,傲娇小受倒是成群膜拜,其四肢的发达程度让人严重怀疑他的智商。有一次,一个陌生的大老爷们儿加我QQ,要和我基情视频,还要给我舔脚。我灵机一动直接把大熊的QQ给了他,告诉他这个人也好这口,身体健康行动体贴,可以和他搞安全基,舔放心脚。添加成功后直接点视频,他就心领神会。小受回了我一串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嗯”。五分钟后,隔壁传来一声熊吼般的“哎呀,我×”。振聋发聩,绕梁三日。后来,大熊借着工作的机会认识了花姐。花姐是我们客户公司的对接人,一米六的个头,微胖,因为做事洒脱,气场够足,说话快准狠,故人送外号花姐。从一开始合作到最后提案,大熊看花姐的眼神就没对过。工作结束后,双方联系不断,在大熊迅猛的攻势下,花姐败下阵来,当着自己的闺密说:“这人虽然反应慢,但是还挺老实的,爱好也挺正当,健身锻炼总好过抽烟喝酒。”一转眼两年过去了,经过了热恋期和熟悉期,为了能让关系更进一步,经双方协商,大熊和花姐开始了苟且的同居生活。两个人摆好姿势相拥着藏在一个壳里,准备抵御现实的攻击,然而坚固的城堡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陷的。同居一开始的新鲜和甜蜜过早地离开了他们,随之而来的,是两个人的习惯、怪癖以及生活方式上的种种差异所带来的问题。大熊爱吃葱蒜,而花姐闻到蒜味就会咳嗽;大熊上厕所总是忘记关门,花姐总要吼上几嗓子大熊才能长点记性;花姐喜欢熬夜,晚上经常煲电视剧到凌晨一两点,而大熊作息时间规律,还有些神经衰弱,身边的人不安静,他怎么也睡不着。生活中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感情是起伏不定的,也是脆弱的。大多数一开始非常好的爱情都是在两个人真正一起生活以后,渐渐透支掉的,层出不穷的琐碎之事将两个人搞得越来越疲惫。为了改变目前的状况,两人坐在饭桌前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决定做一些事情来转移人民内部矛盾。由于长期的“腐败”生活,再加上本来就不瘦的他们早已经从微胖界跨越到了臃肿行列,两个人的默契再一次完美契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健身”这件事。当晚,花姐就把签名改成了:“减肥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所有的脂肪中。”熊花组合刚开始锻炼时,大熊坚持每天早上都晨跑,没事还要拉着花姐一起。花姐一开始百般不情愿,耐不住大熊软磨硬泡,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每天早上早起半小时,陪着大熊绕着小区小跑一会儿。我总能想象一根大油条和一个小笼包并排晨练的样子,好像赶着去上班的城市标配早餐。就这样,早晚跑步、周末游泳健身成了两个人的习惯。他们终于一致对外把矛头指向身上的肥肉,大家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后来,花姐的上司离职,公司要在包括花姐在内的三个人当中,选一个来顶替这个职位。以花姐的性格,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于是玩了命地在公司加班,赶业绩,早出晚归。大熊晨跑回来时,花姐已经出了门,晚上大熊刚躺下,花姐才下班。花姐到家就一头扎在床上,两个人一点交流都没有。有那么几天,花姐快熬不住了,大熊在接花姐下班的路上对她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这不是工作,这是玩命。”花姐疲惫得一句话也不想说,只能任由大熊在耳边不停地絮叨。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处于冷战的状态,直到一件事情将冷战推向了顶峰。眼看要到公司的季度总结大会了,花姐明白这意味着她的时间不多了。而面对其他两个竞争对手,花姐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信心满满。哪知道越到关键的时候越是出错,花姐部门的实习生给生产部门的报表出现了疏漏,上头劈头盖脸地骂下来。当着众人的面,花姐替小实习生顶了一个大雷。晚上,花姐只能继续加班,将损失降到最低。大熊忽然打来电话催问花姐几点下班,花姐冷冷地说不知道,可能不回去了。大熊在电话那头炸了锅:“你这是上的什么班?晚上都不回家啊?”花姐气也上来了,被上司骂也就算了,你不理解我还来说我?两个人在电话里大吵了一通。大熊开车杀到花姐公司,想把她从公司带走。花姐觉得大熊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平静了语气对他说:“我不漂亮,也没有什么背景。工作能力是我唯一引以为傲的东西,这是我的机会,我不想放弃。”两个人话赶着话,倔脾气就对上了,什么话都说。大熊不依不饶:“你引以为傲的应该是你有一个健康和完好的身体,你这不是工作能力,你这是作践自己。”花姐说:“那你想我怎么样,工作不干了回去和你一起养生?一起健身?”这句话说完,花姐也后悔了。她明白话说重了,可是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去了。大熊:“我健身怎么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健身减肥是为了什么?”花姐:“我和你不一样,我现在只是想工作,安安静静地工作。你明白吗?要回家你自己先回吧,我最近几天都住在公司。”大熊:“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家,如果你不回,那我也不回了。”大熊独自一人回家收拾行李,然后把行李放进后备厢,一个人开车到处乱逛,直到把我叫出来,我们两个人聊聊天、扯扯淡,到加油站撞撞电线杆。后来,我把大熊叫到了我家,续上我们的同租生活。这场冷战持续了一个月之久,这一个月花姐安安静静地工作,大熊老老实实地上班。两个世界的人却过着几乎同样的日子,各自保留着和对方在一起时的习惯,一个人过着两个人的生活。换到我的客厅以后,大熊因为有一种“客居他家”的不自在感,整理家务、买菜洗碗全都由他一手包办。他在衣柜里放一块香皂,衣服拿出来都是香香的,将保鲜膜套在扫把上可以轻易地粘起地上的头发。每当他熟练地向我展示一些生活小窍门时,总要补上一句——花姐教我的,得意之后,便是一丝难过与尴尬。他开始记得上厕所关门,克制着自己的脾气,经常刷牙,每一天都打理换洗新的自己。失去爱的日子里,我们都会迅速成长,每天都反省自己,却无时无刻不想逃离。大熊依旧睡不好。有一天早上,他起来和我说他昨晚梦见了花姐,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梦里觉得风大,他想让她走后面,结果来了一阵风,把自己吹走了。我说:“那风得挺大啊,你确定不是花姐放的屁?”大熊瞪了我一眼说,醒了才发现窗户没关。以前他睡觉也老是踢被子,花姐在的时候总是一遍遍帮他盖回来。有时候,他自己半醒着,也故意踢开,等着花姐帮忙盖。暗暗地撒娇,享受着被宠爱。为了让大熊从郁闷中走出来,兄弟们陪着他解闷。我们共同的朋友大彪是个顶级色狼,他的朋友圈里除了约过的姑娘,就是正要约的姑娘。KTV里,他找了一包厢的女孩,他让大熊坐在中间,趴在大熊耳边说:“看上哪个告诉我,我帮你介绍。”大熊环顾了一周,在每个女人身上挑了一堆优点,又挑了一堆缺点,拿着她们比了比,刚有了点邪念,又迅速放下。就好像在商场里买东西,对比来对比去,选择困难症一般无法确定。唱了一晚上苦情歌,姑娘们都走了,情场老手大彪坐在大熊面前说:“兄弟,不是她们不合适,而是花姐在你的心里早就已经变成一把尺子。你拿这把尺子去量别人,怎么量都不可能合适。”大熊明白,不是他走不出来,而是他根本不想走出来。公司的季度大会到了,花姐以微小的差距输给了对手,曾经的同事摇身一变成了上司。可花姐反倒一点也不失望,她觉得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整个人像是出狱了一样,心口的石头放下了、舒服了,不那么累了,可就是感觉空荡荡的。你有没有努力考过一次试?你拼命地复习,背下考点,孤注一掷地赌上自己的尊严,结果还是考砸了。你没有发怒撕了卷子,也没有把参考书丢进垃圾桶,而是明白了这世界许多事情并不是努力了就一定有结果,决定我们人生的也不一定是我们的能力,更多时候要看我们如何选择。因为公司整体业绩良好,老板带着全公司的同事去郊游。一群白领在山底下豪言壮志耀武扬威,爬到半山腰一个个却都气喘吁吁了。花姐看见自己平时最尊敬的女总监大口呼吸的模样,简直就要撒手人寰。整个公司只有她一个女人闲庭信步般地一路小跑着。到了山顶以后,花姐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呆呆地望着被薄雾包裹的城市,一点点加载出自己的回忆。过了一会儿,女总监爬上来一屁股坐在花姐旁边,拍着她的大腿说:“什么都不比有个好身体强。小花你真行啊,这么年轻能有这么好的身体素质,习惯肯定很好,能在这种城市节奏下保持这种习惯,毅力真不一般。”花姐打哈哈寒暄着说:“以前和男朋友经常一起健身跑步。”说到这儿,她愣了一下。女总监气喘匀了说:“你们部门的事,我知道一点,别灰心,我一直都看好你。我和老板也谈过你,行业在洗牌,市场要重新做,我这儿要单独开出一个部门,需要人带,职位等级薪资待遇和你上司一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到我这边来。”下山以后,花姐给我打电话约我出来吃火锅。她跟我讲完爬山这一段时,我在她脸上一点也看不出高兴的样子。花姐说大熊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她突然就学会了理解这个世界:在地铁里吃早餐的大叔并不是素质低,他有可能是低血糖;公司老板总是斤斤计较要求苛刻,是因为他贷款支撑公司运作,生意押着他的身家性命;那个终日唠叨叮嘱的男人,并不是他啰唆娘炮,他只是重视你超过自己。看着大彻大悟简直可以开情感专栏的花姐,我一点都不适应。两个人各自调成了静音模式,思想是飞行模式,彼此沉默也不动筷子,静坐了十几分钟,外界的声音显得格外大。听隔壁桌男女的谈话像是第一次见面,花姐侧目留意,好像想起了什么。吃饭时,女生说:“哎哟,你怎么吃蒜啊,味道那么大。”男生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抿嘴一笑低了头。花姐一个激灵站起来吼道:“吃蒜怎么了?吃蒜又不代表不刷牙!”说完,拎起包夺门而出。我起身连连道歉,把账结了紧追出去。追上花姐的时候,发现她在拐角处蹲着,妆都哭花了。是啊,我爱吃大蒜,身体有点胖,反应也有点慢,还有些啰唆,我知道我有那么多的不好。可是,我爱你啊。身材会走样,梦想会变形,若是再没了你,我以何对物是人非,我拿什么换低谷的黎明?碍于面子,花姐不好意思主动联系大熊,于是,有事没事就给我打电话询问大熊最近的情况,瘦没瘦,秋天冷,晨跑要加衣,蛋白粉吃没了买哪家,千万别再买什么进口生肌粉。我路过客厅的时候,经常无意中看见大熊一遍一遍刷花姐的微博,仿佛要从看了无数遍的内容中硬挖出什么。这是两个人分开的时光,却又好像没有分开,他们更加珍惜对方的信息,把彼此攥得紧紧的。越是相爱的两个人,越容易让彼此疼。两个人用一次疼痛,换回了一次喘息的间隙。他们保持着对方给的习惯,彼此想念,却又不肯放弃尊严。有时,我真分不清,这份爱情里,到底谁对谁更好,到底谁比谁更在意。如果两个人给彼此的爱可以四六开,那这世界上会有很多人愿意拿四,甚至拿三、拿二,因为他们并不在意自己能够得到多少,而是看见你拿得那么多,他们自己就会很满足。这样的人,你也许遇见过,也许没遇见过。没遇见的,你渴望遇见吗?你是不是就是那种拿四三二的人?遇见过的,你拿着六七八的时候,你珍惜了吗?后来四三二的人仍然愿意拿四三二,只是他们畏首畏尾犹豫不定,不再轻易相信别人。拿过六七八的人,终其一生都会继续寻找四三二,都不会愿意去做四三二。所以情歌里最多的是失恋,是孤单。城市的节日里,许多人都是电台FM最忠实的听众。世上从来没有两个人一开始就像拉锁一样互相契合,都是两枚独立的齿轮在相互适应的过程中打碎了几颗牙,才互相咬合,爱情啊是要经过疼痛撕扯与激烈的磨合才能得到最后的平淡。那种没有经历痛苦过程的爱情,或许只是相互娱乐的一种游戏吧,反正彼此都不在乎。苦难有时确实伤害爱情,也确实会考验爱情。那是深圳十几年以来遭遇的最大台风,许多大桥都被水淹了,花姐的车被堵在桥下面,淹在了水里。那一刻,花姐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死了,她拨通了大熊的电话,却没有求救,反而是一遍遍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想念和牵挂。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哭,车外面雷声阵阵。大熊不停地问:“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过了没多久,花姐就被救援人员救起来坐到了救援车里,而此时大熊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就在救援车辆准备离开时,花姐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在水里艰难地前行。他下半身浸着水,全身早已湿透,他像一头饥饿的熊寻找着鱼群的方向,一边找,一边不停地喊着花姐的名字,声声嘶吼,伴着雨声阵阵,喊得花姐为之一颤。她打开车门跳入水中,救援人员一直在后面喊,她什么也听不见,只顾着朝“野兽”的方向渡过去。大熊也望向了这里,他们两个人再一次像晨练时那样,开始奔着一个方向“跑”去。爱情长跑啊爱情长跑,每一场爱情都是一场长跑,会有碰撞,也会有摩擦,会有一方跟不上另一方的步伐。你要调整好节奏、呼吸,面对突变的风向与天气,脚下的路时而崎岖时而湿滑。更重要的一门技巧是必须学会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跑,否则到终点就算你是第一、你最快,这一路的风景若无人相伴共同追溯,千山万水也都是扯。大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像是爱情里两条不会水的鱼,速度那么缓慢,却游得那么努力。或许在相爱这件事上,我们真的都是新手,要宽容对方的姿势不对,要理解我们也许曾生活在不同的水域,但无论怎样,今后的路,我们要努力地游在一起。雷声阵阵,却好像是在为他们加油。雨水拍打着泪水,水里漂着怪东西,他们终于抱在了一起,好像再也经不起一次分离。:情书我的妻:见字如面。许久不曾给你写字,博客也未更新。是的,答案依旧,生活过于忙碌,连黯然神伤的时间都要想方设法挤出来。忙到脱节,到麻木,到发不出任何声音。最近工作上忙得厉害,做起事来不要命,加班,学习,也特别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有时趴在床上许久不动;有时看一部纪录片许久不眨眼;有时一个人去看午夜场电影,坐在空空电影院的中间,从表情默默,看到面目尽湿。按时吃饭,也不记得吃的什么,买了衣服许久,却连包装袋都没打开。你还没来的日子,有时我觉得一团糟。可是一想到你会在未来的某天来提醒我这些细节,我的心就觉得温暖而饱满。数日前反复奔赴广州,同行的其他人一起去外面吃饭聚会,我一个人在宾馆里打开电视看娱乐节目,被相亲节目里的一对男女嘉宾所感染,感受到一种很久都未曾体验的名为爱情的东西。所以原谅我,我只是一个人太久了,遇见你时还请你敲敲我的头提醒一下,你到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受,反复想念一个人的模样时,他的轮廓反而更加模糊。但是我知道于我来说,你的身姿体态会像一卷画,让我的生活色彩万千,也跌宕起伏。你的笑声会传进我的梦境,如同你蒙住我双眼时绕我脖颈的每一缕青丝,温柔而致命,仿佛每一口呼吸都与你有关。脑海里会编织与你有关的镜头,发生过的循环播放,未曾发生的准备开机。甘心和你在林间做伴,淡看尘世纵情贪欢。我也知道我遇见你时,应该会有多狼狈。是的,我向你奔跑时,时间的计算吝啬到分秒,我怕你在路的中央摇晃,我怕你被雨淋而不知躲避,我想了无数种情况勒令自己变得更好。所以,我在奔跑时也没有过分考虑到自身的妆容与打扮,你看见我时切勿嫌弃,愿你抿嘴一笑,用手触摸我憨厚的棱角,阅读岁月留下的每一块痕迹与胡茬儿中藏下的眼泪与艰辛。在遇见你时,这些都愿化作你的嫁衣与婚词,只为我能迎娶你。此时此刻,我将不必再多说为寻你的千辛万苦,只是牵起你,温存地唠叨一句:亲爱的,我到了。而我也深刻地明白,我不仅仅是遇见你,而是重新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岁月要我们在经历了那么久的起伏后才明白,两个人少了些许挑剔,便多了些许珍惜。房子的大小请允许我量力而行,但是我保证你会有一个坚实的肩膀,帮助缓解城市的疲惫,拥抱你的重量。请原谅我不太会娱乐,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与纸张、植物为伴,我不喜烟酒,甚至连一个完整的电脑游戏都不会。原谅我对这些东西欲望的寡淡,我热衷文化与艺术,并且也喜爱你所喜爱的。请允许我质地古朴,即使在家时也偶尔工作,我想两个人为结婚打算并不代表生活趋于平淡,只是追求理想的方式变得内敛。你看,我们的梦想出入现实时也是一双一对地做伴。我们一起照顾共同的父母,教养膝下的儿女,从朝阳冉冉,到暮色四合,日复一日,岁岁年年。青春里总有一段难熬的日子,流浪的时候总是勇敢地四处碰撞,疼就哽咽,痛也忍耐。在蓦然回首的痛楚里,我枉然猜测,你是不是也在人群中,迫不及待地盼望我在被现实挤压在角落之前,挣扎着,殷切着。我说我的爱人,我唯一的床伴,请闭上眼,逆流的人群与你无关,卸下岁月与生活的羁绊,那些现实的污浊与昏暗你别看,你只需劈开最难走的路,在遇见我之前,保留爱的能力,用来对付你我共同的一生。此时此刻,我敲下这些字,未来的某一天等你来验证此时的你,在何方,在作甚。但是无论你在哪儿,在干吗,我的妻,如果你累了,你就慢些,我再快些。墨睡语:如果你冷的话关掉电扇 关掉空调 我们坐下来聊聊我知道你很努力 所以我一直不敢打扰你看你认真的样子 我特别高兴我希望你能过得好是那种很踏实的好日子不太慢 也别太快你能掌握好节奏与分寸 悲喜爱恨 各自均码平分工作不能太累 也不要太闲你能把热情投入进去 找到一点自己的存在感爱好不要太多 有一两样一直坚持的能让自己更好地和这个世界连接起来独处的时候尽量不要胡思乱想聚会的时候能有朋友说说心里话 把身上的事放一放我希望你渴了杯里有水 饿了锅里有饭每一个夜晚都睡得踏实每一个早上都烽火连天你时而精明干练也间歇性神经大条勤快时能做一桌子的饭懒惰时能躺在床上一整天我不希望你因为过往而自谋绝路堕进婆娑世界 品尽愁苦更不希望你被现实奴役打开背包 发现责任很大 理想很小社会凶险 折耳莫闻梦在前方 我在你旁两个人的相爱能有多爱拼的是两个人有多傻而不是有多聪慧我愿意为你傻愿用春天的花 换你的薄雾初晨愿用全世界的白 换你一声冬安愿意陪你疯陪你火陪你温存陪你落寞全世界都停电也别怕我看你的目光 就是暗中白花我知道 世事艰辛别急啊 我等着你——你的丈夫 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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