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齐淇唱完，掌声齐鸣。
她对大伙说：“下面这首歌，Beyond的《海阔天空》。”
下面有人起哄。
齐淇挑眉调皮的笑了下，“很多人应该都听过，我从小时候就很喜欢黄家驹，其实大家可能不太了解他们背后的故事，最初那些面对旁人的冷眼，追求梦想的时光，不管大家是因为喜欢艺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相聚就是缘分，这里几个高三的同学，你们要联考了，决定你未来的第一道墙要来了，联考过后就是校考，第二道墙更高，更厚，更难攻，算一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不到三个月，总之，加油，好了不多说了，下面我就给大伙唱，粤语的。”
“好——”
“好——”
“哇哦——”
她示意大家安静。
音乐声起的那一秒，就有女孩子淌眼泪了。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著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多少次迎著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
…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
几个同学红了眼，几个同学灌了酒，几个同学抱一起…
这晚，齐淇喝了很多酒，学生们也完全放开了，有的笑，有的哭，有的大叫……
“我是真喜欢画画，从小就喜欢，可是家里人一直不支持，刚来美术班的时候，我走路都在笑，同学问我为什么，我说我觉得我拧着画箱，背着画板走在校园里都感觉到自豪。”
“我舍不得这个画室，这些同学，老师，我不想毕业……”
“老齐，我一定会考上的…”
“夏小茜，我喜欢你—”
“我也不想毕业，想到要艺考了就好害怕…”
“我想上川美—”
“…”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借酒壮胆，借酒矫情，借酒疯，借酒愁…
有个男同学站到桌上，手里拿着啤酒瓶当麦，齐淇叫不出他的名字。
他一边哭一边吼。
“我——我每天都在认真的画，每天二十张速写从没断过，有时候到一两点，有时候通宵的画，可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画不好，老师，你们知道吗？……我累，我累啊老师，可每次我快要累的趴下，累的放弃的时候，我偏偏清楚的知道不能倒下……”
…
…
齐淇喝多了，她到最后也没想起那个男孩子的名字，也不怎么记得他说过的话，但是这一幕，一个大男孩斗志昂扬，站在桌子上的模样，她毕生难忘。
齐淇喝醉了，她的手机响了好几遍，因为太过吵闹，一点也没有听见。
江小川要送她回去，齐淇没让她送，搂着肖静摇摇晃晃的走回客栈。刚出烧烤店，江小川又跟了上来，握着齐淇的胳膊，把肖静往楼梯上推，“我送她回去吧，你一个女的哪有那么大劲。”
肖静也喝了不少，整个人晃的慌，嗯嗯啊啊的答应，就上楼了。
江小川笑眯眯的，弯着眼看齐淇的脸，“我送你回去。”
“不用。”
他当然没听，顺势就搂过齐淇的腰，他的手臂长，齐淇腰也细，整个的环过腰，手就落在她的腹部。
齐淇浑身一哆嗦，一阵反胃想吐，乘着酒劲，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江小川人白，脸上顿时五个手指印，整个人懵了，傻傻的看着站不稳的女人。
路人有在看他，江小川脸上过不去，直接把齐淇扛了起来，齐淇脚蹬了蹬，“放我下来—”
他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别闹。”
齐淇被这么一拍，登时怒了，脚用力一蹬，可巧可蹬到他下面，江小川疼的直接倒了下去，脸上肌肉那个抽搐…
齐淇也摔了下，在地上滚了一圈，好在没磕着碰着，她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朝江小川阴阴的笑了笑，“老子自己回去。”
说完，转身就走了。
江小川艰难的爬了起来，尴尬的看了看四周，捂着下头歪歪扭扭的上楼区了。
…
齐淇进了屋，关上门，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她眯了眯眼，有点困。
学生们还在狂吼，歌声传遍了四面八方，齐淇捋了把头发，喃喃道，“好丢人呐。”
接着，手机响了。
齐淇翻了半天，掏出手机。
她看着屏幕上晃来晃去的两个字，接了。
一声吼。
“喂！”
“齐淇。”咦，好听的男声。
齐淇嘟囔，“你谁啊？”
“不许喝了，回客栈去。”陆成坐在床边，仔细听了听，她那头声音小了些，“你已经回去了？”
“我问你话呢！你是聋子么！”她大声喊，对街都能听到，“你谁啊！”
“我是陆成。”
齐淇咧嘴笑，“陆成是谁啊？”
“陆成是齐淇的丈夫。”
她撇了撇嘴，“齐淇是谁啊。”
“齐淇是陆成的妻子。”
她皱起眉头，浑身发软。
“我和你，是夫妻。”
“夫妻是什么啊？”
“白头偕老，相守一世，叫夫妻。”
齐淇没说话，颔首笑了。
“夫君啊，我唱歌给你听啊。”
“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齐淇趴到地上，对着手机唱，“仍然倚在失眠夜望天边星宿仍然听见小提琴如泣如诉再挑逗。”
“齐淇……齐淇”
“啊？”
“别闹了，去床上躺着睡觉。”
“关你什么事！我就不，你管得嘛！有本事你到这来管我啊！”
陆成沉默了两秒。
“齐淇，你开一下窗。”
“干嘛？”
“你去开一下窗。”
齐淇没说话，站了起来，整个人发飘，腿不听使唤，踉踉跄跄的走到窗户前，她一手推开了两扇窗，趴在了窗框上。
“我开了。”
“抬头。”
她愣了下，缓缓抬起头，夜幕尽收眼底，眼神发飘，红色的世界，在摇晃。
“齐淇，你看到我了吗？”
她眯了眯眼，不说话。
“你往前看，看到我了吗？”
齐淇眯着眼，就看到隔着街，隔着一棵香樟树，有一扇窗半启，暖黄的灯光飘进黑夜，散着一圈光晕，窗边，立着一个男人。
那一刻，齐淇心里只觉得，这一幕像画。
像画呀。
她笑了，
“陆成……我看到你了。”
她歪着脸看他，“你怎么在这呀？”
“我不放心你。”
“你飞过来的吗？”她竖起胳膊划了一下，“咻—”
“……”
“你好烦呐。”
“齐淇，现在我去找你，你开门吗？”
齐淇沉下脑袋，声音咕噜咕噜，“不开……”
那头沉默了。
她顺着墙滑了下去，躺在地板上，拉长了声音，“我不是不准你跟着我嘛……”
“我讨厌你哦…我怎么就嫁给你了……”
“我怎么就得了这种病……我怎么就失忆了…”
“妈妈不要我…爸爸死了……奶奶也没了……哥哥还变了……嫂子也讨厌我……”
她啪啪啪的拍打着地面。
“我没人疼，没人爱了……”
“齐淇，你还有我…”他的声音格外低沉，“我疼你。”
“我爱你。”
她的脸贴着地，温热的鼻息扑在冰冷的地板上，渐渐浮起轻薄的水珠，映着无数盏暖黄色的灯泡，一个点，一个点。
齐淇哼哼了两声，也不知道注没注意听，有些神智不清，目光变的涣散，四肢变的麻木，无力，“陆成啊……”
“陆成啊……我这个病，会不会死人啊……”
“不会的。”
“我也不怕死”她闭着眼笑，声音软绵绵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留恋的…
我无牵无挂……”
他沉默了。
“你好聪明啊陆成，你说江小川不是好东西……他真的不是好东西…江小贱…他占我便宜……不过被我打回来了…你说…我厉不厉害？”
“你说我厉不厉害！”
“厉害，你最厉害了。”
她轻轻的笑了，横八字躺着。
“齐淇。”
“齐淇。”
齐淇睡着了，陆成进了这家客栈的后院，爬上树，从另一扇窗爬进了屋。
他拿下她手里的手机，把她抱到了床上。
她醒了，勾住他的脖子，弯着眼看他，笑了起来，“陆成——”
“我在”
“你真的飞过来了。”
“对，我飞过来了。”
她扭了扭身子，“我想尿尿。”
陆成把她横抱起来，送进卫生间，齐淇扶着墙推搡他，“你出去—”
他带上了门，立在门口。
“不许偷看哦—”
他无奈的笑了。
隔了好久，里头没动静了，陆成推开门，看到她坐在马桶上睡着了，他又把她抱回床，这么一弄，齐淇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躺在被窝里，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耷拉着眼皮注视着他的脸庞，嘟囔，“你还挺好看的。”
陆成弯了弯唇角，温情脉脉的看着她。
齐淇眨了眨眼，放开手，“好浓的烟味。”
“好闻吗？”
“不难闻。”
他拖着她的脑袋，低下脸，轻轻的碰了下她的嘴唇。
齐淇扬起嘴角，闭上眼，又睡着了。
“齐淇。”
没有回应。
“老婆。”
没有回应。
陆成放开她，去外头找了些蜂蜜回来，喂她喝完，就坐在床边陪她。
不久，楼下吵吵嚷嚷的，想是学生们回来了，他看了眼隔壁的床，给她盖好被子就离开了。
*
近十点，江小川哼着小曲，从桌球室回来，刚走到桥拐弯处，被突然冲出来的一个黑影压到墙上，咚一声，震得他骨架都要散了。
江小川一惊，失声叫，“谁啊！你要干嘛？”
陆成单手按着他，目光狠戾，“我警告你，离齐淇远点。”
江小川愣了两秒，眼神发晃，加上天黑也没看清来者的脸，冷笑两声，“你谁啊！”
陆成上去就是一拳，掐着他的脖子按在石墙上，“我是她男人”
江小川被打傻了，愣了足足五秒，“我.日”
他挥臂就和陆成纠缠着打了起来，江小川看着人高马大，却没什么力气，被陆成直接拎着扔到水里，水里石头滑，他一急又摔了个狗吃.屎，江小川没办法，就站在水里骂，“什么玩意，神经病啊！”
陆成拾起地上江小川掉落的一只鞋，猛地摔到他脸上，“再敢动手动脚，老子弄死你。”
江小川捂着眼，疼的呲牙咧嘴，再抬眼，岸上哪还有人，江小川一脚踢在水里，“我.操——”
水花那个溅，北风那个吹。
好冷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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