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晚上，齐淇躺在床上玩手机，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她看着来电显示，先是一惊，后是一紧张，再思考了几秒，接了。
“喂。”
“齐淇。”
“陆成。”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药吃了吗？”
“没有，一会吃。”刚说完，她又说，“我身体挺好的，可不可以不吃了。”
“不行，一定要按时吃。”
“好吧。”
“饭菜怎么样？合胃口么？”
“挺好的。”
“这次你们还去桃花潭么？”
“去，明天就去。”
“骑车？”
“对。”
“你不许去。”
“为什么？”
“你知道来回多少公里么？”
“四十多。”
“一路全是上坡下坡，以你们的速度，最起码骑六小时，你要注意休息，不能劳累。”
“没事的，我又不是没骑过，四十公里而已，我以前，”话没说完。
“那是以前。”他顿了下，在面对这件事上立场异常坚定，“你的身体不能过于剧烈运动，防止病情复发，你不许去。”
“不会的。”
“不许去。”
齐淇心里不高兴，不想理他了，闷闷不乐的抠着衣服上的刺绣。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找你。”
“你…你烦不烦…”
“你再嫌我烦我也得说。”
她不说话了。
“齐淇，听我的话。”
沉默。
他重复，“听我的话。”
她敷衍的应了声，“好。”
良久的沉默。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她说。
“你早点睡，别忘了把药吃了。”
“知道了。”
“晚上凉，别把衣服都脱了。”
你唠叨死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你再说我真的要翻脸了！
“行了我知道了，先挂了。”
“好。”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床上，看着屏幕熄灭。
“就知道管着我。”
…
下午，大家准备出发，客栈门口就有租自行车的店，一律八元，留下一个人的证件便可。
齐淇没有跟着队伍，她虽心里埋怨陆成，却还是愿意听他话的，只是有点遗憾，可惜了那么好的兜风机会。
她目送同学们和两位老师离开，嘱咐他们一路小心，直到最后一个学生的身影消失。
她站在路边，看着远方长路消失的尽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阵风刮了过来，卷了些尘土。
她眯起眼，头发被风吹的凌乱，那个凄凉…
*
一路上风景极好，大风车，黄草田，山路弯曲绵延，路边长着排排矮松，山清水秀，青天白云，随意一处都是极佳的绘画素材。
江小川和肖静一前一后，防止有学生跟漏，骑了半个多钟头，个个精疲力尽，男生还好，几个女生唉声叹气，一边惊叹山间的风景，一边抱怨什么时候才能到。
突然一辆轿车缓缓而过，齐淇透着车窗和学生们打招呼。
学生惊呼，“老齐——”
齐淇笑开了花，跟他们招手，“辛苦啦。”
有学生羡慕的喊，“老齐，你怎么那么爽，不带这样的。”
“加油加油，我买好了水等你们啊。”
嘹亮的声音在山间回荡，随着她欣然的笑容渐渐远去……
车走远了。
姚菲气喘吁吁的，对旁边的同伴说：“你有没有觉得老齐最近变了？”
“变了，是变了，爱笑了，活泼了。”
姚菲张着嘴笑，“整个人都有活力了，最重要的是啊”冷风灌进她的嘴里，姚菲闭了下嘴，接着说，“对我们没以前那么狠了。”
同伴斜眼看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管她呢，反正我喜欢她这个样子，像朋友。”
同伴用力蹬，冲了出去，“我喜欢从前哦，冷冰冰的多酷。”
姚菲追了上去，“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说的就是这里。
潭上有一座很长的桥，真的很长，潭水很清，印着碧蓝的天空，有几只鸭子，远看，云在水里，鸭在云中，天水似乎融在了一起，只有远方参差的青山阻隔，整一副清丽的山水画卷。
齐淇站在桥头等他们，脚边放了两大袋水。
等了好久好久，学生才骑到，一个个弓头哈腰，累的直喘粗气，齐淇把水给他们散了去，一伙人照了些照片，便往桃花潭镇去。
走在石路上，两边是树，河边长着一片片毛茸茸的芦苇花，还有一堆石块垒起来的像玛尼堆的圆形建筑，河里飘着一只小舟，被一条绳子拴住，扣在了石头上。
姚菲跟一个女同学说，“好想上去划船。”
齐淇听到了，转头，“别乱来啊。”
姚菲笑笑，“喔。”
“对了，怎么没见袁一。”
姚菲摆了摆手，“嗨，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整体不见人影，叫她来这里玩也不来。”
齐淇嗯了声，没想太多。
“齐淇。”声音自后而来，是江小川。
他是这画室里唯一一个不叫自己老齐的。
这个江小川很白，尤其这运动过后，整个人嫩白嫩白，那皮肤跟个姑娘似的，这本就白吧，再穿着白衬衫，更要发着光似的，他的领口被汗浸湿，腰间围了件外套，看上去格外清爽阳光。
他走到齐淇身边，松了松腰间围着的外套，“果然是老大，精明，直接坐车来了。”
齐淇和他一并走着，“哪有，是客栈老板看我一个人无聊，要送我来的。”
“果然是美女福利多。”
“少耍嘴皮子。”齐淇睨了他一样，僵硬的笑了一下，“学生们快走没了，赶紧跟上去吧。”
“好。”
这里的建筑和査济差不多，不过是巷道窄了些，店铺多了些，一家挨着一家，路两边全是古玩店，茶馆，客栈，还有一些卖宣纸宣笔的，什么徽韵轩、南泉茶馆…
学生一会溜的没影了，大概闲拘束也不想和老师一道，这会，就江小川、齐淇和另外两个女生一路，四人进了一家古玩店。
刚进门是玻璃柜，陈设了大量的玉石，四面墙上挂着大小不一的木雕，很陈旧，有些时代感了。
店主正在沏茶，见他们进来给倒了四杯，齐淇对这些古旧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她坐在木椅上喝，听见他们几个的对话。
江小川正在摆弄一个长匾木雕，雕的是一群仕女，远看没什么特别的，近看不得了，人物表情动作以及上方的鸟，活灵活现的，雕工实在太棒了。
江小川跟两个学生说：“徽州木雕很有名的，你们看多漂亮，多精细，这雕工，技法，人物的动态，神.韵。”
两个学生趴在玻璃柜上看玉石，无心看他，三言两语应付，“好看好看。”
“漂亮…”
“这个年代大概是清朝中期。”他回头看齐淇，“是吧齐淇。”
齐淇看了江小川一眼，“我不懂，你喜欢就买吧。”
店主笑着说，“夫人都发话了，先生不带块？”
齐淇赶紧解释，“我们是同事。”
“哎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
江小川笑了，“我倒想呢。”
齐淇不怎么高兴，皱起眉头，站了起来，“我是他上司。”
“……”
江小川僵了一下。
她趾高气昂的笑了一下，“我老公是摄影师，很有名的！”
话一脱口，她懵了一下，我在说些什么？！
店主问江小川，“还要吗？”
他摆了摆手，“再看看吧。”
就这样，看了好几家，他最后也没买一块。
…
两学生去厕所了，他们两站在路口等她们。
“好多人在看我们。”
她漫不经心的说一句，“有么。”
他弯起嘴角，明媚的笑，“美女俊男，回头率自然高。”
哪来的脸？
她别过脸去，看都不想看他。
突然，他说：“别动。”
齐淇一惊，还以为掉虫子了，真一动不动，“怎么了？”
他的手触到她的脖颈，齐淇一颤，往前一躲。
咸猪手呀！
她警惕的看着他，语气不悦，“你干吗？”
“别紧张，后面有颗扣子松了。”
齐淇把手背到身后去扣上。
江小川又伸手要帮她，齐淇退后一步，“我自己来。”
他不依不饶，笑着，“没事，我来帮你吧。”
齐淇伸手挡住他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谢谢你，我已经扣好了。”
江小川又笑，竟然摸了摸她的头发，“想什么呢，她们出来了，走吧。”
她皱着眉，打开他的手，“没大没小。”
这江小贱人。
齐淇抬眼乜了他一眼，走开了。
*
傍晚的风景美的像油画，天是蓝的，紫的，橙的，红的，混杂在一起，青山成墨，紫水成镜，一路人间仙境。
来时下坡回时难，她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天色渐渐黯淡，月亮已经现了影。
有个女生自行车坏了，车夹在后备箱，女学生坐在车后，一语不发，不久，齐淇转头看她，孩子已经睡着了。
她问客栈老板，“天黑前他们能骑到吗？”
老板咂了下嘴，“玄。”
“好人做到底，帮我个忙呗。”
夜间的山路一片漆黑，哪怕是一盏路灯也没有，走了很久路过几个村庄才能见一点儿亮光，过去了又是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客栈老板开着车，在一群学生后缓缓行驶，为他们照亮前方的路。
空中，一片又一片璀璨的星群，山间，一个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朝着一个方向，卖力的前行。
齐淇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星空，看着看着，莫名其妙的想起一个人来。
至于为什么会想起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更令她匪夷所思的是，想着想着，竟又莫名的弯起了嘴角。
陆成…
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声，想他做什么…
晃了下脑袋，闭眼睡了。
*
晚上大家都歇着了，肖静也累的倒床不起，齐淇刚洗完澡，又接到了陆成的电话，她心情好了许多，轻步跳着走到走廊，接通了。
“陆成。”
“还不睡？”
“刚洗完澡。”她揉着头发，“我今天去桃花潭了，客栈老板开车带我去的。”
他淡笑，“好玩么？”
“挺美的，你知道么，尤其是在山里的时候，星空太美了。”
“你喜欢，我们以后去能看到更多星星的地方。”
她欢快的答应，“好呀。”
齐淇抬头，看着夜空中明亮的月亮，“今晚的月亮也好亮。”
陆成捂着手机话筒，立到窗前，仰望，“是啊。”
齐淇轻叹口气，有些困。
“累了？”
“有一点。”
“累就早点休息，别熬夜。”
“嗯。”
“那…晚安。”
“拜拜。”
*
六小时前。
“老余，想请你个事。”
“你说。”
“住在你们客栈的那个齐老师，她是我老婆，她想去桃花潭，可是身体不太方便骑车就没跟学生们一起，你能不能开车载她一程。”
“没问题啊，小事。”
“还有，你别告诉她我在这里。”
“为什么？”
“她不让我来，我偷着跟来的，身体不太好我不放心啊。”
老余拍拍他肩，“你小子。”
“一路上拜托好好照顾她。”
“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谢谢。”
“嗨，客气啥。”
“回头请你喝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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