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旁门左道 9
我道：“你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孙掌柜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看自己胸口，长舒一口气又道：“我还有半个时辰的活头，陈老板，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尽管来问吧。”
我诧异道：“你有这么好心？”
“呵呵呵呵……”
孙掌柜闻之一笑，坦言说：“其人将死其言也善，陈老板你运气好，居然能抵得住妖王，想来，这也是命中注定，我当有此劫，我好吃好喝供着他，他却如此待我，这也是一种报应吧……”
我嗤一声道：“你们这些旁门术士，供奉这种妖邪，自作自受！”
马屁精问道：“你都干什么坏事了啊？”
孙掌柜哼一声：“我孙某人做的坏事多了去了，若真要细说，三个时辰也未必讲得完。”他语气很是洒脱道：“你只需知道，我孙某人是个坏人，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傻鬼道：“掌柜的，那我的头呢？”
我连忙也问：“还有那对父女，他们的躯体呢？”
“埋了。”孙掌柜道。
傻鬼问：“埋哪去了？”
孙掌柜想了想，说道：“东郊有口枯井，离着那枯井三十米处，有一颗槐树，就在那里，你们去了就能看到。”
大姐问他：“那男鬼……”
“死了。”
孙掌柜说：“他被我绑起来，和一个香坛放在一起装在袋子里，有车经过，碾过袋子、压碎香坛，里面的朱砂、香灰漫出来，那男鬼顿时灰飞烟灭，于是那小鬼，也就缠上了碾过袋子之人。”
我说：“怨不得那小鬼会缠上李晓雪的二叔。”
师叔公皱了皱眉头，忽然从怀里掏出张咒符，盯着孙掌柜血肉模糊的胸口看看，一把贴过去，孙掌柜顿时瞪眼咳了一声，忽然吐出一大口黑气。
二姐说：“这是？”
老爷子道：“我师傅留给我续命稳魂的一张符咒而已，虽然比不上定魂珠可以起死回生的灵力，但是能止住煞气，护住心脉。”
孙掌柜拧眉看看，笑出声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门人，就会做这些想让人心存感激的事情，不该杀的留下，该杀的也不杀……不过嘛，我孙某人坏事做得多了，若要我改邪归正，我可做不到！”
师叔公捻着胡子，道一声：“惩恶扬善是我阴阳一门所坚持的，害人之事是大忌，至于你的生死，人在做天在看，自有地府执掌轮回，你若命该如此，区区一张咒符又能如何护着你？”他说：“眼下，老夫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孙掌柜道：“你说吧。”
师叔公问他：“你对定魂珠之事，究竟知道多少？”
“我就猜想，你要问的是这事情。”孙掌柜淡然一笑，随即开口道：“有关定魂珠之事嘛，这事情和马国丹出走阴阳一样，很多人都知道，也已经听闻这事情是陈知行和你胡清莲做的……”
孙掌柜说：“有关这事情，大都是些传言罢了，至于这事情究竟如何，你胡清莲要比我清楚才是。”
他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你想要问的是那女人吧。她只是托我帮忙找寻定魂珠下落而已，对于这定魂珠的来历，我孙某人并未多问，这只是合作关系，她出钱我办事的买卖而已，我自然也不会去多问，所以我回答不了。”
师叔公犹豫道：“只有这些？”
“呵呵呵呵……”孙掌柜看我一眼，坦然说：“那女人不知道让多少人寻找此物下落，我也只是其中一个商客而已，对了，她现在已经知道定魂珠在这地方，怕是不出几日，变回有人找上门来。”
师叔公连忙问他：“那女人不知道我在北河市吧？”
孙掌柜说：“此前连我都不知道北河市有你胡清莲收破烂，那女人怎么可能知道？”
老爷子松一口气，好像挺忌讳他们嘴里的这个女人似的，擦一把头上的汗：“那就好，那就好！”
我好奇道：“这女人是谁啊？”
“哦？”孙掌柜惊奇道：“定魂珠都在你手中，你陈老板却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我摇摇头，一脸茫然神色。
没人跟我提起过。
孙掌柜惊一声道：“你居然会不知道，这倒是稀奇啊。”感叹一声，孙掌柜说：“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只不过，活了数百年而已……”
“活了数百年？”我说：“妖王还是鬼王？”
孙掌柜很是鄙夷地看我一眼，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了，她是个人，一个活了数百年的女人！”
马屁精愕然道：“不是妖王鬼王，也不是神仙，什么人能活数百年？”
我说：“那不成老妖婆了？”
“呵呵呵呵……”孙掌柜大笑一声，尔后好心提醒我，道：“老妖婆？你这话，你可别让她听了去，她能活数百年，自然是有些本事，而且最听不得的话，那就是别人说她老。”
大姐忽然在旁边道一声：“先别说这个了。”
我看向大姐。
大姐轻轻一蹙眉，也问孙掌柜道：“既然你是旁门术士，有些道行，相比知道不少事情，我现在倒是想问你，你知不知道马国丹在哪里？”
孙掌柜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说过这么个人，但是还从未见过马国丹，若要问此人在哪里，我想，你还不如去问那胡清莲。”
师叔公咳一声，道：“老夫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大姐闻言微微皱眉，沉思不语。
二姐跟她说：“我猜你会问这事情，果不其然，但是这事情陈老爷子都无从知晓，这孙掌柜怎么可能知道？你这贼狐狸，还真是有病乱投医，马国丹是阴阳一门少有的大才，寻常的术士，怎么会知道他的下落。”
大姐横了二姐一眼，嗔道：“你这懒猫，担心你自己就行。”
走出孙掌柜的铺子，外面狼藉一片，天色已经泛亮。
我说：“那孙掌柜，还能活多久？”
师叔公皱眉想了想，摇头说：“不知道，他被妖王的煞气蚀了心脉，那张符，也许能延缓几个时辰，或许下一时辰就保不住他了，这一切都是命啊！”
我撇撇嘴不说话，扭头的功夫，忽然看见孙掌柜的两个伙计站在门口，很是警惕地望着我们。
光头道：“啊？他们怎么进了掌柜的店？”
瘦子说：“不知道……”然后狐疑地望向我们：“我们掌柜的呢？”
我手一指身后：“在屋子里躺着，不知道活不活得了，反正我们尽力了……”
“啊？”
我话没说完，俩人瞪大眼睛，旋即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我说：“天亮了。”
二姐道：“现在做什么去？”
大姐说：“先去看看孙掌柜说的那片地方看看，这事情还不能张扬……”看向堂铺里，大姐又道：“还有这个小鬼，她身上的煞气，也得弄干净，要不然，不好投胎。”
去街口买了点早餐，拎回堂铺里吃，吃完我先去上班，大姐和师叔公去孙掌柜说得那地方转一圈。
晚上下班的时候，我推了耗子的事情，急匆匆地回到堂铺。
孙掌柜的铺子关着门。
我说：“孙掌柜呢？”
二姐撇撇嘴道：“不知道，他那两个伙计把他扶走了，我看得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做了多少坏事，有没有悔过之心了，不过，八成是活不下去了。”
我点点头，然后看向大姐。
大姐跟我说，她去看过了那地方，那里全都被孙掌柜下了术法，那片地方，少说也有七八缕冤魂，孙掌柜以前倒是没少害人。
我听完，渍一声道：“这样说来，孙掌柜倒是必死无疑了。”
大姐没多说什么，从旁边拿出个纸人递给我，跟我说：“这是胡老头留下来的，他让你今晚十二点，去路口烧了这个纸人，把这小鬼身上的煞气引走。”
我点头。
夜晚。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拿着这纸人站在路口，大姐牵着小鬼在旁边。
见四周没人也没车经过，我将这纸人架在路中央，点了一把火给烧了。
小鬼忽然瞪大眼睛。
纸人烧成灰烬，那缕残烟，忽然变成孙掌柜和李博成的模样，朝着前面飘然而去，小鬼看得一惊，这当，大姐松开手，她顺势追过去，跑到那缕烟尘身后，一挥手，烟尘被打散，小鬼心里的那股怨念也跟着飘散出来，身上依旧是红色的裙子，但是颜色，不再是那抹血红色。
小鬼停住脚，怔怔地望着眼前。
我说：“结束了？”
大姐点头：“李博成已经死了，胡老头又用这纸人化成他和孙掌柜的模样，她亲手打碎他们，心中的怨气得到释放，这煞气，自然也就消散了。”
我说：“那就好。”
说着话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人在看我，回过头，忽然看见那个疯老太太，一直怔怔地看向这边，见我看她，她什么话也不说，脸上依旧是那副痴痴呆呆地模样，走过来盯着路中央的那些纸人灰烬看看，不知道呐呐自语些什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也扔了进去。
我走过去看看，是那个布娃娃，落尽火堆，已经烧了大半。
老太太无神地看我一眼，扭头走开了。
我撇一下嘴，蹲下身子，填进去些黄纸，将那个娃娃完完全全的烧干净。
大姐说：“好了，回去吧。”
我抬头看看路面上站着的小鬼，这时候正抱着一个布娃娃发呆。
我说：“恩。”
走进堂铺，我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二姐盯着我看看，忽然跟大姐说：“他这点道行，刚出道，就收了一个妖王，可是我看他这道行，还是没什么长进……”
大姐听闻，撇着嘴说：“运气好而已，靠着运气，这才能增加多少道行，而且他这悟性，太差了！”
我听完，当即抓起柜台里老爷子给我的那本破书道：“不就念咒吗？这有什么难的，我看一晚上，明天保准就把这些劳什子咒法熟记于心了。”
—— 第一卷：旁门左道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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