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词自然不是木晗所作，但原词与此时此景甚是不相符，只得稍加改动，让词意与当前情势天衣无缝的吻合起来，上阕说的与会众人哑口无言，各自悄悄藏起所作诗词，下阕一片忧民之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谁能与之争！

　　“却道天寒百姓忧，却道天寒百姓忧。”李云竹默默地念着，忽地，抬起头盯着木晗道，“木公子大才！但这句天寒百姓忧是否有所指，不然做不出与当前情势，如此吻合的忧民诗句！”

　　木晗忽然觉得此女真是个妙人儿，十分知情识趣，故面露深沉道：“其实不才正是洮县县令候选人，前段时间，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使洮县遭受到了重创，无数百姓家园被毁，全家老小活生生的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家乡之地满目疮痍，晗故有所感！”

　　这话说的感人肺肝，众人瞬间被这伤感的情绪所围绕，良久，李云竹红着眼睛开口道：“妾虽沦落风尘，但自小也是出生贫家，愿拿出，此次出场的全部费用另加100两压箱银，捐于洮县百姓，用来重建家园。”

　　李云竹的话，就像一阵风搅动了平静的湖面，大厅内掀起了波澜，到处都是众人的叫喊声。

　　“我捐200两！”

　　“300两！”

　　“我只有这150两的胭脂钱，不要嫌少！”

　　“我这有几首雅诗，谁要买，卖的钱我全捐！”

　　“你的破诗还是留着吧，为赋新词强说愁！”

　　见到众人纷纷慷慨解囊，积极募捐，木晗大吃一惊，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但现在自己已是骑虎难下，众人一副你不收钱就是看不起他的样子，木晗只好躬身抱拳，对四周拱拱手，替洮县的百姓应承了下来。

　　“胡公子，王公子，李公子，你们捐多少？”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木晗寻声望去，说话之人，却是全雯月。刚才胡翼几人合伙欺负木晗，全雯月心中早就有气，现在机会难得，自然要跳出来膈应一下他们。

　　“我出200两……”看着全场的人都盯着自己，胡翼只好改口道，“黄金。”

　　胡翼的内心是欲哭无泪，双眼喷火般地盯着王超和李仁两人，这钱要是对方不给自己报销，就等着自己的怒火吧。

　　在胡翼阴沉的目光下，王超和李仁两人，都战战兢兢报出了150两黄金。胡翼收回了眼光，也好！一起500两黄金，这两个家伙就一人出250，总算泄了一丝心中的愤恨。

　　后蜀广政二十二年的兴元诗会，最后演变成了一场募捐大会，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募捐完毕后，众人已经没了继续作诗填词的兴趣，纷纷起身告辞，反而最后剩下的人，正是赴会时到场最晚的木晗那几人。

　　木晗和全雯月留在这里，自然是因为募捐的银两实在太多，只好请酒楼的小厮去全府通知一声，叫一辆马车过来，而谢檀儿和李云竹则是为了陪伴全雯月，只有胡翼一人，两眼无神的望着大厅的四周，为了举办这次诗会，他承担了这么大的开销，结果却赔了个底朝天！

　　胡翼扭头望向木晗，恨不得将对方杀死在自己眼前，但他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除去木晗的准官身不说，兴元府对辖区内的治安，抓的还是很严的，只好随便拱拱手，独自一人离去。

　　乘坐马车一直驶回胡府，胡翼仍怒火难消，恨不得对木晗寝皮食肉，想着该如何报复，等回过神来，就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行到了书房外的庭院当中，扭头望去，见书房的木门敞开着，父亲胡狄正坐在太师椅上与牛大交谈，想了想便走了过去。

　　胡狄见到胡翼进门，很是有些诧异，挥手让牛大退到一旁，仔细的打量了儿子一眼，板起脸色道：“今天又去哪里惹事了！？”

　　走到一旁的空椅前坐下，胡翼答了一句，“父亲，您应该知道，今年的诗会是我举办的，我今天去主持诗会了。”

　　胡狄点了点头，兴元诗会虽然是年轻人组织的一个聚会，但还是有些名声，他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既然胡翼不是出去胡闹，花点银两他是不在乎的，更何况能举办这样的诗会，多少还能获得一些名望，想到此处，脸色便缓和了下来。

　　胡翼见胡狄脸色好了很多，又问道：“父亲，您可知道洮县的候补县令？”

　　胡狄奇道：“木晗！怎么？他今天也来参加兴元诗会了？”

　　这么丢脸的事，胡翼当然不会告诉胡狄，更何况房内还有牛大在场，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继续发问道：“洮县县令的候选人，我们不是安排的秦坛主么？怎么换成了这个叫木晗的人？”

　　讥笑了一声，胡狄缓缓说道：“成王败寇罢了，暗算人不成，反而搭进去自己的性命，秦雷，蠢才！”

　　“父亲，虽说秦雷的愚蠢害死自己，但毕竟也是我们的人，不杀了木晗，恐教中人心不服啊！”胡翼乘机道。

　　站在一旁的牛大闻言，也立刻上前一步，说道：“主公，二公子说的对。其实今天上午，我们就可以将其当场格杀，事后只要咬死不知道他的身份，料张任也无话可说！教众……”

　　话还没说完，胡狄就一拍书桌，怒道：“住嘴！一个愚蠢，一个鲁莽！我早就说过，要以我们大事为重，洮县不过是芥藓小疾，你们真以为我们把死士招回来了，就万事大吉了！”

　　胡狄的怒吼，压得两人抬不起头来，只能低着头站在一旁受教。

　　看着两人的模样，胡狄长叹一声，控制了一下情绪，解释道：“其实，现在开始才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候，自古以来，控制降兵的办法多得是！只要将其打散重组，我们就只能再次潜藏起来。”

　　胡翼心中一惊，失声道：“父亲，这可如何是好！”

　　看见胡翼惊慌的表情，胡狄心里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自己这个二儿子确实比长子差的太多，等过年后，就找个机会将他送去总坛磨炼，以前长子常年在外奔波，自己总舍不得这个小儿子，但现在看来，这事不能再拖了。

　　胡狄定下来决心，便不再多想，看了胡翼一眼，继续解释道：“这事要解决，其实也不难，只要我们的死士独立成军即可。”

　　一旁的牛大想了想，问道：“主公有把握说服孟贻矩？”

　　胡狄轻笑道：“说服孟贻矩的关键人物不是我，而在这个洮县的新县令身上。”

　　胡翼大吃一惊，一下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木晗！？”

　　胡狄点了点头，似乎有点自言自语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我们没能掌控洮县，但从现在看来，反而是一件好事，一件极有利我们大事的好事。”

　　胡翼还想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胡狄却突然对此事避而不谈，只教他自己去思考。

　　带着一脸的疑惑，胡翼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左想右想还是猜不出答应，干脆不去管它，但胡狄不让他去找木晗麻烦的命令，却像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让他觉得浑身难受，就连立在床边的俏丽侍女，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也提不起半点性趣。

　　“去，将李先生请来。”胡翼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对着俏丽侍女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满怀期待的俏丽侍女，脸色一暗，躬身退出了房间。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片刻，房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一名约莫四十左右，一身文士打扮的男子就走了进来，男子相貌普通，是那种丢在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出来之人。

　　这名男子名叫李三思，出生寒门，在前几年的兴元诗会中，得到胡翼赏识，聘到府中做了一个幕僚，他本来就是后来之人，再加上才智也不是出类拔萃，自然就不像王寅那般得胡狄看重，只好继续与胡翼裹在一起，以期有出人头地之日。

　　李三思步入房间，对着胡翼行了一礼，道；“少主，这么晚叫在下来，有何吩咐。”胡翼本是二少爷，但李三思却毫不避嫌的直呼少主，就可以看出，他已经将自己的前程，完全压在了对方的身上，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胡翼又衡量一下，最后对木晗的恨意，还是让他坚定了决心，问道：“上次秦雷给父亲的书信中，不是提到有一名洮县大户，想要投靠到我圣教门下，你可还有联系？”

　　李三思捻了捻须，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他最大的长处就是强闻博记，须臾，眼睛一亮，答道：“少主说的是那个叫李长风的人！联系倒是没有了，不过想联系还是很简单，毕竟是他求着我们！”

　　轻轻地锤了一下茶几，胡翼起身吩咐道：“你现在就去联系他，替我转告他，只要他不停地给木晗制造麻烦，我立刻就让他入我门下，要是他扳倒了木晗，我必有重用！”

　　“是，少主！”李三思拱手抱拳，站起身又轻声问了一句，“少主，此事，主公那边知道吗？”

　　话刚刚说完，一道阴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李三思只觉得后背一凉，忙低下头，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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