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末法临近

　　无限重复的机械式劳作，枯燥得令人几欲抓狂。幸而在劳累之余，他可以跟那些奇异的电话号码联系，根据提示想象一些未来的美好情形，生活也就不再那么单调。而且工作的过程，也是一种与广东科技文化相融合的过程，其中乐趣自然也有许多。幻想与科技，表面看似乎毫不搭边，实则互为影响。没有幻想的初因，就没有科技的发散。没有科技式的严谨，幻想就只能是幻想。

　　在幻想与科技的融合中，原伟民工作了一个月。算上加班费，总共挣得两千多块，随后就转道柳州前往南宁。因为他看到董微博在冬至前夕更新了一条内容说：“搬家啦！…”此时距离2012冬至还有一整年时间，董微博在这时更新此内容，似乎别有一番深意。通过原伟民一番查找线索，他感觉董明杰应该是搬去了南宁。南宁与北京相对，在2012人类思想文化彻底颠覆的说法前提下，也很有象征意义。于是，原伟民决定上这里看看。如果合适，以后就定居南宁，守候2012的到来。

　　出发往柳州前，他尝试着拨打了一会奇异电话，发现这几个号码的提示语音都有些异常，似乎是在为他送行。其中圳深还有几次提示说“对不起，您无权拨打此号码。”提示完后，却继续响起了“嘟嘟”声，让人有些难明其意。可能是因为南宁象征月亮与安宁吧，与深圳所象征的热烈不同。

　　到达南宁后，他住在了一个求职公寓里，位于南宁邕江河畔。这里的水非常清澈，时而可见活泼的鱼儿在河面泛起水花。由于城里人气很旺，形成了独特的邕挤小城风格，使人总想哼两句《大城小爱》。

　　在南宁待了没几天，他就启程回家乡河津准备过年了，因为他感觉不到这里能看到董的信号，自然无需逗留。火车到站是河南三门峡，需要坐汽车转到河东，再回到河津，一路上甚是煎熬。前往河东的大巴上，他还结识了一位武汉上学的同乡，两人结伴回的河津。“武汉”这个名字很有意思，意味着仅仅依靠武力，便能兴旺发达。后来他还接到过两个来自武汉的奇异电话，似乎喻示着人们将不再为文学类问题而困扰，过上伊甸园般的生活。

　　因为文学，其实也属于武力范畴，在人体的两套生理系统中，隶属于“藏象生命系统”，可以称之为灵魂的力量。一旦人类的文学研究成为一条体系，则必将产生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使人类社会踏入全新的文明。

　　在从南宁归来的路上，得以跟武汉上学的同乡一起回程，让他感觉颇有纪念意义。

　　到河东时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两人便在附近找了家20元一天的旅馆过夜。第二天早上还去盐湖附近逛了逛，那里有个池神庙。从前原伟民在河东上学，总想逛一逛这里的盐湖，可惜那时不知道查看谷歌地图，也不知道具体路线，就一直没有去成。

　　盐湖是一个极具文化象征含义的地方，如同以色列的死海一般，是中原地区文明的摇篮。人类社会文明的发展，总是与盐分息息相关。纪伯伦曾经说：“盐里面必定含有某种非常神圣的东西，它存在于海水中，也存在于人们的泪水中。”古时的人们到不了海边，于是就在盐湖内取盐食用，建立起了封建文明。

　　逛盐湖的时候，没能找到美轮美奂的盐花地，只好在湖中捡了块石头算是纪念，顺便在南风广场附近的华联超市，买了两个龙年吉祥物布娃娃，捏一捏还会播放音乐，十分讨喜。哥哥家的小孩已经快一岁了，大年初二就是生日。名字起为了原征，很好听的名字。“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二姐家的孩子起名为杨浩宇，可能是根据“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而来。

　　回到家后，免不了又被家里人唠叨一顿，因为他的装束实在有些过于落魄。也看到了两个可爱的小家伙。这两家伙一个生于立春，一个生于处暑。立春出耕是为原征，处暑收获是为浩宇，很具纪念意义。而且两人的性格原征偏向于好动的性格，杨浩宇则相对安静许多。其中他的小侄子原征，似乎很喜欢叔叔送的小礼物，还总是缠着叔叔要抱抱，大概是因为原伟民喜欢抱着他转圈的缘故。现在的小原征已经可以勉强走路了，只是家长们并不允许他随意走动，说是腿骨还未长好，过早走路容易导致双腿畸形。当家里人聊到这里时，原伟民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一条来自广东惠州的骚扰电话。回拨过去时，虽然能拨通，却没有人接。这条短信报告传达了什么信息呢？原伟民不禁想起了自己幻想世界中关于蜗居蛋婴儿的部分，如今算起来，也差不多刚好一岁了吧。刚学会走路的话，的确不适宜出门，所以，自己还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才能看到自己幻想世界的成果？他给此电话号码起名为“慧惠彗”，其意为替代原来的惠州，就好像一个男人终将离开自己的母亲，去寻找新的港湾。

　　临近过年之前，原伟民一家还到山西铝厂附近买了些年货。山西铝厂是位于河津境内一家规模很大的企业，号称亚洲第一大铝厂。在成都的时候，他还曾经面试过一家铝产品加工厂。看到“铝”这个字，让他想起了一句歌词：“我承认都是誓言惹的祸，偏偏似糖如蜜说来最动人，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可能也正是因为“铝”这种金属，同其他金属的坚硬特质完全不同，古人们才会为其起名为金字旁两个口，像是情侣间的亲吻，此激情可融化世间最为坚硬的金属。

　　铝：银白色轻金属，有延展性。在空气中加热能猛烈燃烧，并发出眩目的白色火焰。想起铝矿的银白色特性，以及汉字组成中的两个“口”字，原伟民不禁联想到恩施的电话号码。恩施大峡谷倒是跟铝的意思有些相近。很像一对恋人，隔着金属电磁信号的接吻。而亚洲最大的铝厂位于河津，似乎预示着出生于此地的自己，跟董之间的恋情将会像铝石一样，改变整个世界。于是他尝试着给恩施号码发去了一条信息说：“铝厂的雪景一定很美。”发现一分钟过后，并未有信息发送失败提示。因为湖北恩施号码已经停机很久了，按说发信息应该提示发送失败才是，而当他拨打此号码时，发现电话虽然拨通了，却没有人接。第二次拨打时，听筒里则传来了占线的提示。

　　然而遗憾的是：此种情形只持续了一天，第二天恩施的号码又回归了停机状态。不过原伟民并未感觉有多遗憾，毕竟奇异电话多了，他有时候也顾不过来，经常一个号码停机或关机很久了，忽然有一天，当他心有所感，想起来拨打此号码时，这个电话又很神奇的拨通了，像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埋怨原伟民不应该忽略此号码这么久。

　　那么，过完年自己应该去哪里呢？原伟民还是比较偏向于上海一带。因为在他年前一次无意间拨打北奇电话时，对方居然第一次接听了电话。可惜讲话声音是个男人，这个男人与他聊了几句，自我介绍说：“我已经回到了江苏老家，不在北京混了，如有业务请不要再联系我了。”随后就挂了电话。联想到董微博中提到的“搬家”一说，难道是指搬到了上海？再加上跟家里人的一次聊天中，原伟民提到自己过完年要去上海出差，家人跟他说有个邻居正好在上海搞电子行业，此时便有个奇异号码出现了点异常，更加确定了他前往上海的想法。

　　2012年的新年，也不算过得太平淡。因为在大年初二这一天，他还接到了一个来自陕西西安的骚扰电话。电话号码是02x-685x-3940。这个号码很有意思，每次拨打时，都要先提示一分钟“线路忙，请稍后再拨。,.”然后才会提示用户正忙或者接通了没有人接。但也并不绝对，有时候，提示“线路忙，请稍后再拨”这几句话时间会沉默没有声音，仅留英文提示，这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有望离开中国，去更远的地方发展恋情。有时候中英文提示都没有，只有一分钟时间的沉默，或者干脆电话直接接通，没有之前冗长的线路正忙提示。有时候，之前的一分钟提示却会变成“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请查证再拨。.it,.”总之提示方式是不固定的，这种情况，原伟民会遵循”物以稀为贵”的原则，来分析对方的心情状态。

　　大年初六这一天，原伟民再次告别家乡，踏上了新的旅途。经过一整天的长途汽车旅途，他终于抵达了这座他一直以来都很向往的城市。首先他住在了上海南站附近一座求职旅社，在这里他做了第一次酒店宴会厅兼职。工作内容很简单，只需站在桌子旁倒个酒递个菜就好。宴会结束时众人合作擦会杯子，就可以领到一天的辛苦费80元。但是这种活毕竟不好找，所以他又瞄上了偏门兼职行业。首先献血不错，上海很多单位都有义务献血指标，但是这里的人又不愿意献，所以专业血头应运而生。他记得2011年初那会，在天府广场旁边就有一家献血车，为了履行自己将激情奉献给全人类的理念，原伟民曾经尝试去献血一次，却被随车医生以睡眠不足为由给拒绝了。而现在原伟民心想，自己的睡眠跟营养已经跟上来了，而且献血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在网上找了一名中介人员，尝试拨打电话咨询了一下。对方说献血八百块钱，六百，听起来似乎不错，于是原伟民给报了个名。

　　挂断电话后他发现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归属地显示吉林省长春市移动。回拨过去时，却没有人接听。看情况，又一个奇异号码降临了。将此1x9-x418-4632号码贮存后，原伟民开始思索此号码的意义：可能与圣血和圣杯的故事有关吧，据说，饮了圣血之人，就能永葆青春，长生不老。但是如果基督不将血献给世人，恐怕他也做不到永葆青春，长生不老吧。

　　在自己决定献血的时候，接到来自长春的奇异电话，似乎意味着，当自己的处世哲学公布给世人以后，或者说将激情献给世人后，便能得到永远青春的爱人，或者心态。无论收获的是哪一种，都是令人激动的。

　　而且正因为自己不知道将象征激情的血液献给了谁，所以在看到周围人们时，他们每人都有可能是自己血液的延伸，这种幻想成分，使得他对周围人们的感情也更加亲切以来。

　　第二天找好血头后去献血，居然得一千六百元钱，因为血头也不清楚情况，结果献血单位越过了血头，直接将钱分给了献血者。得了这么多钱后，他心思开始活泛起来，随后又跑去了南宁。还是住在原来的邕江河畔，名曰“邕江御景”，这里有个求职公寓。景色的确不错，他还找了找工作，没有合适的。便逛了逛南湖公园，以及附近的南宁市医科大学。感觉医科大学的标志很像诱惑夏娃吃禁果的那条蛇，兴许这其中还有些关联。

　　当他在邕江河畔闲逛时，还看到河畔有个溺死的中年人，因为昨夜下了场雷阵雨。刚看到此场景时，他头皮一阵发麻，赶紧离开了此地。就在他匆匆离去时，忽然接到一个圳深打来的骚扰电话，这使得他忽然想起一条格言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如果两人就这样在南宁相见，随后过起了幸福的居家生活，是否是自己所希望？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无法接受这种平淡生活，自己的世界应该是宇宙星河，而非居家度日。

　　又或者，此骚扰电话的含义，只是说明清澈的水不一定清澈，里面有太多幽灵聚积其中？否则这位中年人，怎么会溺水而亡？甚至有可能是暗示说：在自己生命结束的那一天，才能得知这一切奇异现象的答案？

　　无论这个电话说明了什么，他都对此地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感，随即很快离开了南宁。

　　离开南宁后，他又跑去了柳州。在这里他逛了逛柳州医学高等专科学院。因为2012冬至已经临近，作为董生活了五年的地方，他感觉自己有必要在冬至前看看董明杰的学校，在这里逛一圈，就好像跟她在一起，平淡的生活了五年一般。稍微可惜的是这座学校已经搬迁，仅剩一丝若有若无的繁华痕迹。

　　随后又搭乘火车来到贺州。董的外婆就住在这里，也是她童年主要生活的地方。贺州城景观虽然很漂亮，可是蚊子也稍微多了点，所以没住两天他就离开了此地，转而来到梧州。

　　很不幸的，他在梧州再度见到了董姑父姑母二人。他们同往常一样，对原伟民一阵责骂，指责他为何平时总打骚扰电话给他们，让他们不胜其烦。原伟民心中也感到很委屈，明明几乎每次都无法拨通，怎么就骚扰到他们了。

　　知道在梧州是看不到董了，第二天他便逛了逛白云山公园，准备随后前往深圳。在他逛白云山公园的时候，拨打029电话，居然转移到了一家航空票务公司电话上，随后又返回了“嘟嘟”的等待接听声音，很是奇异。看了看四周，发现眼前刚好有一条横幅：梧州机场的广告。这可能是在暗示两人的未来，将会自由翱翔吧。原伟民只能这般联想。

　　准备离开梧州的时候，他在广宇楼下站了一整个晚上，希望能有奇迹发生。然而所等到的，只是第二天黎明，黑白交替时分，路口处5楼右侧的一扇窗户，忽然亮了起来，随后窗帘拉开，一位身材曼妙的白衣少女站在了窗口处，与他默默对望。

　　尽管比起从前的9楼，这个房间里的人无疑要清晰许多，但是因为天色尚未全亮的缘故，他还是未能看清这个人影是否就是董明杰。怔怔了十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揉了揉眼睛，仔细朝5楼望去，却发现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天色渐亮后，他发现这个房间的窗户上，粘着一个朝阳彩云的贴纸，尽管是以背部面向他，但他依然可以想象到，日出东方的灿烂景象。而与之相邻的侧卧窗户，则贴着几个哆啦A梦的卡通图案。这让他想起了07年平安夜那晚，送给董的那个机器猫气球，以及09年底，他在空间所张贴的机器猫圣诞老人造型图片，一时间有些感慨莫名。

　　直至早上8点多钟，这扇窗户才终于再次浮现出一人影。通过刚照射过来的阳光，他可以看出是一位年轻女子，面容似是董明杰，穿着一身白色系的裙装。她通过打开的窗户向原伟民张望了一眼，随即很快消失不见。原伟民自是十分激动，伫立在原地，目光紧盯着这扇窗户，久久未曾动身。直至这扇窗后再次出现了一个人影，不过却是一位银发老妪的时候，他才尴尬的转身四顾。

　　这个房间位于居民楼区域第二层高，除了四楼外，往下均是商用房间。似乎意味着，董与自己的距离比从前更加贴近了许多。而且他可以猜到，从前自己在广宇楼下站点时，通过窗户往下张望之人，并非在九楼，也非八楼，而是这个距离自己更近的五楼。

　　尽管心中颇为不舍，但是迫于资金的压力，他还是踏上了前往广州的客车。广州原先的花城广场城中村已被拆迁，他只好在天河公园附近找了家求职旅馆暂住下来。住处安排妥当，他便在天河公园附近散起步来。天河公园的环境也十分优美，晚上不时还有萤火虫出没，这也是他印象中第一次看到会飞的萤火虫。当他晚上准备离开公园，却发现公园旁边，一座名为阳光酒店的大厦，居然出现了一些很是奇异的窗户明灭现象。广州身为奢侈之都，有花城之别名不足为奇。不过花朵是需要阳光照耀的，如今阳光酒店窗户明灭异常，是否意味着自己心中的太阳，很快将会与自己在银河中徜徉？

　　来到阳光酒店楼下，他在这里伫立许久。如今自己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找到出现异常的酒店窗户了，这也说明自己可以随意前往任何一座城市了。心中这样想着，他开始思索最适合自己末日前生活的城市。直到那些出现异常的窗户纷纷拉上窗帘，董似乎已经入睡，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里。

　　想来广州是个不错的地方，他决定在这里找份工作试试看，于是第二天便找上了广州动物园。不过竟然没被录取，粉碎了他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想法。好吧还是去深圳吧，原伟民心想。深圳是世界大学生运动节举办的地点，大学生运动会LOGO为一轮七彩弯月，与深圳这个地方的象征含义很是匹配，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刚到深圳时侯，正值植树节，他还拔了几棵树苗作为纪念：树木象征梦幻，树苗被拔则代表从此梦幻也将能自由行动起来。跟奇异电话信息接触多了，原伟民发现自己思想也变得越来越天马行空起来。

　　深圳的兼职不是很好找，他只好先办了个股票账户，又开了两个□□号，挣得提成60元，随后才开始断断续续的做起了酒店小时工。地方位于欢乐谷附近的洲际大酒店。可惜每次都是夜班，令人崩溃。幸好他就住在欢乐谷附近的白石洲，能省点路程。

　　上班了几天后，这里就没什么活了，他只好另觅他处。大约一周后，他找到一份大梅沙附近的兼职，一家名为因特拉根的酒店，位于东部华侨城极为偏远的山区。风景倒是很好，就是住宿环境差了点。在夜深人静时，他还接到一个来自重庆的骚扰电话。此电话同其他号码一样，也是偶尔可以接通，却没有人接。深圳的这两份兼职，一个位于西部华侨城，一个位于东部华侨城，且工作时间日夜交替，倒是与“重庆”这个名词有些关联。

　　大约工作了一周，兼职就结束了。在他离开酒店的时候，发现附近有座寺庙，名为华兴寺。这座寺庙依山而建，环境很是清丽。于是他便登上山顶，在寺内转了一圈。在这座寺院顶部，有一座高二十余米的四面观音坐莲金像，雕刻技艺很是精湛。盘膝坐在雕像下的蒲团上，他感觉内心十分空灵，像是回到了故乡。多日以来奔波上班的疲惫，也一扫而空。回想起这些年以来，所经历过的种种，不觉间有些沉醉。这些磨难董应该都感受到了吧？是否也已足够？毕竟已经2012年，自己从小到大，一直过得不怎么如意，他希望可以在末日来临前，再享受最后一段宁静安逸的时光。故而他决定，从这一天起，开始过自由随性的生活，而不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苦心揣摩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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