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月亮溪谷

　　另有一次，他还接到了一个来自湖北恩施的电话：134-510x-924x。当时已经是8月8号夜晚，算是他的生日了。因为他身份证上写着的出生日期是8月8日。可惜当时他已经熟睡，回拨过去时，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几乎每次都是如此。如果在一个比较特殊的时刻，比如两人间某个纪念日，或者遇到某件有纪念价值的事情，电话也能拨通，不过却没有人接，很是奇异。发短信的话，则是一直发送失败，当然，偶尔也会成功。这时候，他就要暗自揣摩这其中有什么玄机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自己会接到来自台湾与恩施的电话呢？台湾且不说，恩施自治州位于神农架之上，拥有丰富的硒矿资源，被称为“世界硒都”，难道与硒矿有关？或者是与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难分伯仲的恩施大峡谷？峡谷简称“渊”，强烈的视觉震撼能使人产生一种神秘心悸的感觉。其形质如同两地相隔的恋人，近在咫尺而又远在天边。像自己与董之间这种通过手机虚拟信号交流感情的爱恋，用恩施大峡谷来代表，倒也相符。而峡谷之内的奇异景色，与“硒”字也有相似含义。硒元素在命名时被起为“”，意味希腊语“月亮”，与碲元素希腊语名称“地球”相对。硒元素是人体必需的矿物质，主要存在于肾中，对于抗癌免疫十分有益，被誉为“月亮女神”。话说重庆万州至湖北宜昌这段宜万铁路被誉为世上最难修铁路，直至2010年才建成通车，因为恩施路段极其难修，与地球与月亮的关系倒也相似。自己的信仰与铁路相关，是否也该拜会一下这段最难修的铁路？“条条大道通罗马”，如果将成都比为罗马，那么这条终极大道，的确很值得拜访。或许，董明杰希望在恩施与自己见面呢？

　　而且此号码于8月8日打电话给自己，也有一定象征含义。“8”，从字形看，像是一个美丽的蝴蝶星系：两个星系之间，似乎紧密相连，却又各成空间，如同永无止境的深渊，徘徊在幻想与现实的循环中。而且自己的生日也是八月初八，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将其相连？

　　想到这里，他的心思便再难以安宁，董明杰8月29号生日刚过，他就递上了辞呈，搭上前往恩施的列车，离开了这座羁绊了他一年时光的城市。

　　临近离开之前，他忽然发现董明杰已经开通了腾讯微博，通过微博他感觉到，董明杰似乎一直未曾离开过梧州，甚至可能还经历过一两场恋爱。这件事情太奇异了，如果董未曾离开过梧州，那么每天在名人酒店里，演绎奇异景观的人又是谁安排的？

　　在他离开成都那天，还看到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在四楼茶厅窗户旁，吹了一曲口风琴为自己送行。这名女子就居住在四楼茶吧的员工宿舍内，不过员工宿舍安排在四楼本就是一件很不合常理的事情。可惜街道过于宽敞，距离太远的他，未能看清对方容颜。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口风琴是他小时候很喜欢的乐器，脑海里回荡着这首歌，他离开了这座给予他太多梦想的城市。

　　前往恩施的过程中，他总感觉在这里见不到自己的爱人。因为前些日子，他忽然接连收到两条未接电话，分别是来自深圳的号码134-100x-707x，以及惠州号151-189x-011x。这两座城市相隔不远，中间隔着座城市广州，并且同恩施号码一样，时不时的偶尔能拨通或者发送信息，很是奇异。而且这两座城市要繁华一些，似乎象征着恩施大峡谷两侧的悬崖，而中间隔着的幻想空间则是广州了。恰好广州人称羊城，有着举世闻名的“小蛮腰”电视塔，是一座充满了梦幻感的城市。

　　在这些奇异电话出现以后，原伟民已经习惯于不再将想法表露于纸面上，就连给董明杰发送的短信邮件，也只是偶尔谈及一些近况。但是在这些笔触背后，却暗含了丰富的联想内容。而这些联想，对于常人来说有些过于牵强荒诞，不宜表露。一旦将之表达出来，就失去了那种意境。

　　不过尽管他的言辞很含蓄，但是每逢聊到一些敏感词汇，其背后的联想内容能指引他思路走向的话，他就会收到来自对方的回应。这种回应的方式多样，可以是一次酒店窗户内灯光的闪烁，也可能是在他跟朋友聊天聊到某话题，或者看书看到某段文字，甚至遇到具有特殊意义的商标或情景时，忽然收到其中一个奇异号码的短信报告，结合起他所发送的短信内容，就会给他以某种特殊的感动，或者联想，抚慰了他多日以来苦思的煎熬。

　　为了确保能接收到信息报告，他还特意去开通了每月3元的“短信回执”功能。这样一来信息发送报告，就会以短信形式储存下来，方便他随时研究回味。而在这同时，也使得他更加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恩施是一座少数民族聚集的城市，所以稍显落后了些，原伟民在这里只逗留了两三天，看了看恩施大峡谷以及民族学院，就转到前往广西。

　　时隔半年未曾到来，柳州城区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各种新建写字楼蔚为壮观。依旧在城北区小旅馆住了一天，他便搬出旅社，将行李放在了网吧里面，这样可以省点钱。旅馆附近有一家网吧环境还算不错的，行李放在一角落也没人管，晚上的话还可以通宵上网。

　　城北区的金嗓子喉宝厂房附近芬香异常，在这里休息了几天，董明杰依旧未能见到，于是他决定前往梧州看看。刚好中秋节快要到了，兴许中秋节的时候，能够看到董呢？只是心中虽然这样想，他的身子却坐在网吧椅子上，迟迟不肯动身。正当他对着电脑发呆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一下。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一个来自北京的移动号码136-815x-x630来电。回拨过去时，却没有人接听。连续拨打了几次，他也便得以确认：这又是一个奇异电话。于是将之起名为“北奇”，贮存在了通讯录里。

　　这个北京号码在此时联系自己，究竟有何含义？在前往梧州的路上，他在脑海中苦苦思索着。之前他曾经接到过一个北京联通的号码来电，此移动号码与联通号码相对，想必有另一种全新的含义。联通号码偏向于静态，如同世界之树一般，联通万物。移动号码则偏向动态，像一朵会行走的花。或许这意味着，自己的行为已经得以自由，下一站，可以移动到北京。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九月的南方依然很炎热，9月9号白露节气刚过，他就乘坐汽车来到梧州。抵达汽车站后，第一站就是许久未曾光顾的广宇花园。此时旁边的神冠豪都大厦已经封顶，正在进行内部装修。而广宇花园，则相对显得有些矮小落寞。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后，每天晚上他都要在广宇附近，望着可能会出现董的窗户怅然神伤。

　　很快9月12号中秋节即将来临，可他却在前一晚，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而这也彻底打消了他在梧州，可能会见到董的想法。

　　当日晚上的9点多钟，原伟民正望着九楼窗户出神，暗想窗内的人影是不是董明杰，眼前忽然出现一道淡蓝色的消瘦身影，逢面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很快他就认出了此身影的主人，正是董明杰她表妹。这位女孩穿了身浅蓝色的裙装，眼神略显冷漠。对于她的问话，原伟民只能回答说：“我想找董明杰…”

　　他的回答很快就被打断：“不已经告诉过你她跟她老公去成都做生意了吗？你现在每天盯着的是我家！你这已经严重扰民了！我可以去告你的你知不知道！瞧你这长相，也不怎么样啊，怎么还好意思老缠着人家不放……”

　　这位女孩似乎很爱讲话，连续训斥了十几分钟，给原伟民留下充足的时间，以欣赏她的美貌气质。随后远处一辆广东牌照车徐徐驶来，从车内走下一位中年男子，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开始用生涩的粤式普通话劝导起来：“小伙子长这么帅，何愁天涯无芳草？从哪来回哪去，想必你一定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人……”

　　关于这位突兀出现的广东男子，原伟民心想，这应该是董传达给自己的某种信息。广东与广西，如同北京移动与联通，在这个万物皆被染为银色的中秋之夜，成功相聚在一起。这其中有一种玄妙的禅意，可意会而难以言传。

　　本来他还心想，中秋节晚上可能会见到董明杰的。不过在当晚，却遇见了董的姑父与姑妈二人，享受到一番严厉斥责待遇。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斥责他为何老是拨打骚扰电话给他们二人？原来，他经常联系的小d与DD号码，是董她姑父姑妈的。这让原伟民稍有些汗颜，也没好意思问董姑父，你的号码为何欠费达一百多块，却一直能正常通话？

　　过完中秋节后，他就再度启程，赶往了深圳宝安区。这里地处郊外工业区，住宿费要便宜一点。在所有的奇异号码中，原伟民对于那个深圳号码可谓情有独钟，给她起名为“震深”，意味着睡美人被自己的诚意所惊醒。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拨打此号码。

　　关于深圳，原伟民是这样理解的：深圳，又名“鹏城”，人们常称呼此地为“深南”。因为地处大陆最南端，地形蜿蜒如同一条深深的阴隧道，整座城市呈一条弧线沿海排列。这里是祖国的电子科幻加工基地，四处弥漫着深重的劳作气息，而在劳作之余，可以产生激情得以释放的满足感。如同一名妖娆的女子，承载着男人的激情与幻想。

　　与沿海深圳的快节奏生活相反，惠州可以比作一位女子的子宫，充满了宁静祥和的气息。惠州，别名鹅城、惠民之州，素有“半城山色半城湖”的美誉。从唐至清1000多年间，有430多位中国名人客寓或履临惠州，留下了了96处遗址和2100多件文物。同时又是客家人的重要聚居地之一，旅居海外华人华侨、港澳台同胞居客家四州之首，被称为客家乔都。这里最著名的景点当属惠州西湖，当年苏轼被贬至惠州，因见此湖位于城西，二来也因这个湖泊的风景与他熟悉的杭州西湖一样美丽，自此惠州西湖的美誉便流传开来。与杭州西湖有所不同的是，惠州西湖以曲折胜之，平添了一份幽远风韵的天然美。

　　刚来到惠州西湖的时候，天空还飘了一阵细雨，被原伟民昵称为“小惠”的惠州号码也难得一次的拨通了，可惜仍然没有人接。相比起惠州号码提示用户正忙的男声翻译，原伟民更喜欢深圳号码提示用户正忙时候的声音：无论中英文提示都是女声，而且声音清亮悦耳，不像惠州号码的中年人声音，干涩而又刻板，如同家长一般。

　　夜晚的时候，原伟民并未寻找旅馆，而是在湖边找了一处凉亭，静静地欣赏着“苏堤玩月”。此时正值中秋月圆，夜半时分月色幽然，颇有几分清远意蕴。美中不足的是，绿堤中偶尔会有一两道身影闪过，其中一位着装妖娆的中年女子，还走近他身边问道：“先生，需要服务吗？”

　　出于经济因素考虑，原伟民在这里仅停留了两天，就搭乘列车来到了北京，因为他感觉在广东似乎等不到董明杰。找了一家床位式公寓后，他就开始了求职大计。首先找上了一家网上商城的展览设计师职位，这家网城的吉祥物很有意思，是一对穿着婚礼服的乖乖熊，摆满了整个公司。原伟民心想，这对小熊应该意味着自己从此不再孤单，有了另一只熊陪伴。不过一家网上商城，要展览设计师有什么用呢？原伟民不明白，可能公司女老板也不明白，所以此次求职，毫无悬念的以失败告终。

　　其实原伟民也不太想从事舞美设计一类的工作，实在是太费脑力，自己又无需为前程考虑。仔细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做快递员好了。记得不久前在恩施，曾在电视上看到一位名叫艾米的动画师，他虽然四肢瘫痪，却声称自己拥有哈雷摩托一般的灵魂，要送给爱人一轮月亮。如果从事快递行业的话，每天骑着电瓶车在高楼大厦间驰骋，倒也有几分哈雷摩托的风范？很快他就选定了一家名为“汇通”的快递公司大柳树分站。这里是他同学张龙住址附近，不过他也没心思联系这位老同学了，未来的路实在太令人迷茫。

　　如今的快递公司，基本都以员工自带电瓶车为主了。不过也有例外，就像这家公司。不过电瓶车的质量，就差得令人发指了。不仅破破烂烂，座位也令人很不舒服。再加上用来装快递物品的编织袋重力不均，一路从东南三环行车至三里屯繁华商业区，如同经历一场重体力杂技运动。再加上楼梯内送货的艰辛，以及每天早晚拣装货物，很快原伟民崩溃了。他工作四五天以后，很坚决地更换了一家快递公司。这家公司开的三轮车，货物也不多，可是位于海淀郊区就很令人不爽了，上班时间也很长。于是工作了两天，他就再度辞职了：连自由活动的时间都没有，将来怎么跟董明杰见面联系呢？

　　在汇通快递上班时，他还遇见一件十分奇异的现象：有一天晚上当他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有只猫咪在他怀里坐着，不时还乱动一下。这种感觉太过真实，令他不敢相信是梦境。想睁开眼睛瞧一瞧，却感觉被下了迷魂咒一般，完全动弹不得。直到猫咪跳下身子消失不见，他才得以睁开眼睛。接下来两天，也总是梦见一些奇异的现象，但他却能感觉出是梦境。

　　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自己哈雷摩托般的灵魂，抵达了月亮的缘故吧。月亮向来被认为是极阴的象征，阴气重的地方，出现一些灵异很是正常。原伟民如是想。

　　此次辞职以后，他立即开始挑选住处，最终选定了一家位于郊外通州区梨园的地下室房间。月租很便宜，每月仅三百元。不过就是空间小了点，仅有五六平的样子。这里距离他大姐住处很近，只有数百米，幸运的是他一直未曾与大姐在街头遇见过，使他大姐不曾知晓他的真实近况。

　　住处搞定之后，他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工作问题。经过成都保安工作的温煮，他的斗志也被消磨下来，再加上世界之子的潜意识自傲情绪作怪，他已经适应不了正式工作那种枯燥压抑的生活了，不想被同事那种异样的眼神所折磨。毕竟他已经24岁了，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事无成，能被身边人看重才怪。于是他开始关注一些日结兼职：不被旁人关注，又能混口饭吃这种工作的确很适合此时的自己。

　　在赶集网上搜索了一番兼职信息，他首先选定了一份发传单的工作。说是在地铁站附近发娱乐会所传单，报酬为两小时左右70元。看起来似乎不错，其余的传单工作大都要工作一整天才能领导70左右的报酬。很快下午他赶到了位于海淀区的集结地点。这次总共报名的有四五人，在一位中年男子的带领下，一行人朝着第一站目的地进发：某豪华五星级酒店。中年人对此的解释是：“我们所散发的是娱乐会所□□宣传名片，你们需要在酒店所有客房内，从门缝处插上本单位的名片。而酒店的保安部已经被我们买通，如果有谁偷懒不肯塞名片的话，保安部的监控室会给我打电话报告，到时候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果然高工资不好拿啊！要做违法事情的。拿着领到手的一叠印刷精美的美女卡片，原伟民感慨莫名。尽管对于领队所谓的保安部内应深感怀疑，他还是来到自己所分的楼层，犹豫一番后，一张张名片被他从地板门缝处塞进了酒店客房内。对于此原伟民自我安慰道：拿了钱就要为工资负责，而且，这也是一种仪式，宣告两人关系已经跨入了身体接触的新阶段，以及自己关于人之初的理念。

　　可惜这种理念并不被人所理解，很快保安部的人追过来了，无处可躲的情况下，原伟民只得缴械投降，被押送到了地下室保安部。没多久又有两人被抓，还逃掉了一个，兼职领队则不见身影。

　　经过一番审讯，原伟民悲催地发现：居然只有自己一人勤耕不缀地发了好几张名片，其余两人几乎没怎么发，在楼道晃悠着消磨时间。不过既然是一伙人，自然要同甘共苦，没多会就被警车押送到了警局内。前往警局的路上，原伟民心存侥幸地想，也许董明杰那一方只是利用信号追踪方式，来定位自己的位置及大概行为。所以，他很坚决地关掉了手机，以免对方发现自己被抓进了局子。

　　幸运的是，此地警察对于初犯还算宽容，只是口头警告了几句，并且记录了档案，便将他们三人放行了。在局子里，原伟民顺手带走了一张身份证保护套，也算是不虚此行。感觉就好像自己的身体，进入了安全保护套一般。

　　返回地铁站的路上，其余两人对于原伟民居然真的跑去发小卡片略感不满，并且打电话给领队，索要属于自己的那份工资。这令原伟民颇感诧异：领队的怎么可能专门跑来给你们发工资？尽管心中这样想着，他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态，随两人共同在地铁站口等候。领队的果然不傻，在敷衍拖延了半个多小时后，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没耐心继续陪这两位经济拮据的同道傻等，原伟民落寞的返回了地下室居处。


　　(https://www.biqwo.com/dudu/92/92283/4719063.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