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寻音天涯
元旦节后的火车票十分紧张，尽管他买的是1月7号前往海口的车票，却一样是无座。列车抵达到海口后，他只停留了一两天，随便转了几处景点，就赶车来到三亚。三亚的城市风貌很是清净，就是旅馆住宿费用贵了点。他找了一处求职公寓，每晚上也要床位费30元钱。
因为天气炎热，比较适合露营，所以第二天他就退了房，开始四处闲逛了。先是到大东海跟亚龙湾转了转，随后就徒步前往天涯海角等景区。
一路沿着海滩往西前行，背着包拎着编织袋，像是一名农民工。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拿出床单被子，躺在沙滩听海而睡。一路上捡了不少好看的贝壳，还可以在海浪小的地方玩水，很是惬意。当地居民看到他，有的以为是流浪汉，有的认为是背包客，还有热情好客的人请他吃东西，让他很是感动。
走路过程中，很多地方数里无人，风景却美得出奇，怪石嶙峋的甚是壮观。不过也有时候路很不好走，有一次他甚至脚指甲内嵌入了一枚鱼钩。因为拔的时候太过痛苦，又担心有倒刺，花了近半小时才将之取出。对此他只能自我安慰道：这象征着自己从今日起，将彻底离开海洋幻想世界，而那些哲理幻想，也将转为真实…
一直走了两天功夫，才赶到天涯海角附近。因为海角石背靠海洋，他甚至绕小路来到公园后门，看到了“天涯海角”四个字。只是行李太多不方便，所以没能溜进公园，很是遗憾。
在海角石附近休息了片刻，他就再次背起行囊，出发往南山文化景区而去。这里有世界第一高的金玉观世音雕像，也是传说中南海观世音菩萨所居之处，香火鼎盛。
傍晚时分，当他终于从远处望见观音佛像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董明杰打来的电话。于是他立刻按了接听键，打了声招呼，可惜，听筒里却没有人讲话。这使得他不禁怀疑：是不是长期不与人联系，手机听筒出问题了，可能重新拨通就好。自言自语的说了声我给你打过去，他便将电话挂断，给对方打了过去。然而，对方却已回归了关机状态。
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观音雕像，原伟民心想：董或许是在告诉自己，无论是通过何种方式，她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否则不会在自己刚看见南海观音的第一眼时，碰巧打来电话。情侣之间最重要的，不就是这一点么？往人文方面说，如果自己能代表全人类心声的话，那么董便是以普度众生为己任的南海观音。
南海观音像远看着是一尊，离得似乎很近。可是走了一上午，却发现还有半天路程，并且不止一尊，而应该是三面佛像。可惜走到近前后发现，朝向西面的那一尊，没能看到正面，因为路被海堤挡住过不去。不知手里会拿的什么东西？正对面朝东的那尊，手里拿着一个净水瓶，北面是竹筒。西面那尊观音手里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手杖？所谓读万里书，行万里路，还要喝万吨水。如此这般，方能接近观音真身。
南海观音很是博爱，让他绕小路来到了南山寺。寺内有很多佛教文化典故，其中最令他感动的，是南海观音的所发的十二大愿。似乎佛教中人都很有救世情怀，喜欢通过打坐静禅以解救众生。
逛过南山寺后，本来他还想到大小洞天看看的，不过想来不容易进，而且在三亚已经待了四五天了，所以当他在路上看到一辆回城客车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车，回到了市区。晚上在鹿回头公园休息了一宿，第二天就赶到了五指山。
五指山是海南岛第一高山，有很多溪流瀑布遍布山区。前往五指山漂流景区时，坐车盘旋而绕峰峦，只见林木苍翠，白云环绕，顿觉云从脚下生，人在太空游。而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天然溪流，心中的激动自是难以言述。如此山与水的完美融合，似乎让他看到了银河系与仙女系，五指相牵的情景。
因为地处山区，这里要比三亚冷多了，不适合露营，但是房价也便宜。所以他破例找了一家小旅馆过夜，又到山区逛了逛，便转而来到了琼海。
琼海虽然风景不及五指山，不过这里有红色娘子军典故，以及名字很不错的万泉河，可以展开一番联想。所以他在琼海的网吧过了一夜，才转车来到文昌。因为这里的文昌鸡很有名气，文化产业也很发达，拥有海南省第一文庙：文昌孔庙。在董的空间里，就有一张新上传的海南文昌鸡照片，想来应该很有联想价值。
在孔庙附近吃了份文昌鸡，海南岛的行程也就结束了。1月18号的下午，他在海口新港搭乘了一艘海鸥三号轮船，来到了广东海安。随后又辗转来到广西梧州，如同一艘返航的小船。
当他来到广宇花园楼下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9楼董房间的窗户，与从前有些许不同，加上了一层防盗窗，还挂了张遮阳幕。阳台上的衣服也不再是女式衣物，看起来似乎全是男式的，令他很是奇怪。
尝试拨了个电话过去，居然难得一次的拨通了。接电话的是位年轻女性，她用普通话打了声招呼：“喂，哪位？”
原伟民按捺内心的激动跟疑惑：“是董明杰吗请问？”
“哦董明杰啊，她留了部手机在我这，然后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那你能帮忙问问看她上哪去了吗？”
“哦我还想找她呢，她欠了好几个人的钱，现在跟她男朋友不知道躲哪去了！而且她欠我钱最多，连我都想打她了！”
“啊？那她欠你多少钱？”
“怎么，你想帮她还上？”
“呃，是啊，能还的话我会尽力的。”
“一万！你还得起吗？”
“一万…好像也不多吧？你在哪里要不咱俩见个面再说？”
“干嘛还要见面？算了不用你还了，我还是自己找她吧。”
原伟民还想再多问些什么，对方却很谨慎的不肯透露，简单应付几句，就挂了电话。
此番通话内容太奇异了，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再拨打过去时，系统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他记得自己之前有位高中同学，与他同在太原读大学，也是脑筋迷糊，借了很多人的钱，却还不起。在这其中当属借他的钱最多，但他却从没有主动找她要过债。因为这位女生，长得还算娇小玲珑，又喜欢张韶涵的歌，让他不禁感觉，此女孩像是一位精灵，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关于这段经历，董明杰自然是了解的。如今她向自己传达出类似的信号，是不是意味着，从此自己身边将多出一位精灵，常伴自己左右？
入夜时分，9楼房间内亮起了灯光，偶尔会出现两三道身影。有一次他还看到，厨房内似乎在煮面条，因为厨房窗内在一阵热气蒸腾后，忽然闪现出一只碗，并且有人用筷子，夹起了几根面条展现在窗前，随后很快就消失不见。
大寒节气的夜晚，显得分外寒冷，然而却也是阳气初生之时。此刻出现象征阳刚之气的面食，似乎别有一番含义。
夜半时分，董明杰的电话终于再次拨通，不过这次接电话的却是她表妹。电话里她表妹的声音分外冷漠，并且认出了他的声音。她很是不耐烦地说：“我表姐她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你，她生了重病已经快不行了！现在我在医院陪她，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简单斥责了几句，对方就很快挂断了电话，留下原伟民一人，愣在原地不明所以。傍晚时分她不是还在外地玩吗？怎么转眼间又跑医院去了？而且还快不行了？望着董房间内窗帘紧闭，他甚至能联想到董在床上生命危急的样子。
只是这种危急，却让他联想到了难产方面。因为他知道，所谓生命垂危的说法，不过是一种隐喻。半年前她表妹曾经提起，表姐已经怀孕，这次又说生命垂危，也难免让人联想到此方面。
再联系起海南岛的鸡蛋理论，以及之前的精灵联想，诞子之夜跃然而成。
大约半个小时后，董房间内的窗帘终于彻底拉开，并且窗户玻璃还打开了一些，似乎喻示着生产成功，母子平安。他再次激动的拿出手机拨了电话过去，却没有人接。连续打了两次，电话终于接通。他迟疑了一会，轻声问道：“明杰，你还好吗？”回复他问候的，却是电话被无情挂断。再次拨打过去时，已然回归了关机状态。
人们常说，爱情可以包罗万象。此刻情景，似乎便是爱情关于父女之情的完美演绎。与真实父女之情所不同的是，爱情没有伦常束缚，更为自由。
此刻的他，已经有些困倦。继续徘徊了一会，他就从包内翻出被褥，于冰冷的寒风中，窗外的草坪上，将就着睡了一晚。
原伟民在梧州，停留了两天时间。想来董是不会出现了，于是又坐车赶到了柳州。走在柳北区的街道上，金嗓子公司附近一带，都飘着一种淡淡的清香味，感觉很是亲切。09年那会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居然都没察觉到这种清香来源于金嗓子厂房，感觉很是遗憾。
当他走到京都宾馆门口时，还接到了一个骚扰电话：来自北京联通的号码132-634x-812x。回拨过去时，却有一位很好听的女音提示“用户忙，请稍后再拨”。随后用两种英语提示相同的意思，似乎象征着京都吉祥物圆圆和满满，在经历过一番中国结般的曲折后，终于连通在一起，并且与整个世界真正联结为一体。于是他给此号码起名为“阿忙”，没事就拨打一番消磨时间。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此电话都是用三种语音提示用户正忙。不过在某些有纪念意义的特殊时刻，只会用中英文各提示一遍，令人甚感奇异。有时候还会提示对方已关机，或者停机，甚至拨通却没有人接听。这些提示声同样都是三种女声，或者两种。采用两种语音提示的时候，一般都是比较特殊的时刻。原伟民根据这些提示，往往能巩固之前已建立的理论，或者发现新的哲理，甚至参考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在柳州待了两三天，每晚就在网吧或者街边过夜，依然没有董的消息，他只好再次启程前往成都。
1月25号傍晚，当他赶到成都天府广场时，首先到附近吃了碗凉粉。吃完凉粉往名人酒店一瞧，居然有一扇窗户的窗帘略有些异样，灯光时亮时灭。心想自己还真是落魄，久别重逢居然是地摊上吃凉粉，而且还让对方给看到，太尴尬了。
在麦当劳睡了一夜后，第二天是农历小年，董的电话终于再一次拨通，不过却没有人接。随后一位号码为17x-077x-5225的梧州移动号码发来信息问道：“你是哪位？7263那个号码我不用了，这是我的新号。”原伟民立刻回拨电话过去，接电话的却是位年轻男性。问起对方说董明杰在不在？那名男性却说“你打错了”，令他郁闷不已。但他还是给此电话起名为“DD”，偶尔拨打一下此号码，虽然没有人接。
没过多久7263的号码就停机了，他试着交了30元话费，依然是停机。以前每逢此号码停机，只需交十元左右就能恢复通信了，这次却没能成功。他只好给此号码改名为“小d“，将之先放在了一边。打算等以后到广西，再通过缴费机查一下这个号码是欠费还是停机。
城市之心二楼大屏幕下，原本是个正在施工的空房间，如今才刚离开两个月，就改造为了德克士炸鸡。每天都用很吵人的广告声宣传自己产品，有点烦人。董的空间内新上传了张照片，似乎是一位男士在做按摩，面朝下躺在床上，背部颜色有点偏红，像是脱了层皮一般。因为是缩略图看不清楚，想来应该是喻示着蜕变、新生一类的哲理，他也没有在意，每天就在广场边，望着酒店窗户出神。
这一年成都下雪次数格外的多，破了数十年来的记录。刚来没两天就下了场雪，天气也是寒冷异常，导致他晚上睡觉都不安稳。麦当劳虽然有空调，可是零点以后就会关闭，他只好每晚都在网吧过夜。
每逢下雪时候，酒店窗户的异常现象就会少许多，窗帘紧闭。但是偶尔也会开一条小缝，像是心疼楼下站点的原伟民，随即很快又恢复原状。
在成都待了一星期，又该到2月3号过年了。苦苦思索了一阵，他在1月31号坐火车来到柳州过年。待了几天没等到人，又买了张2月8号到成都的车票。跑来跑去的基本都没座位，很是难受。
在柳州的时候，他经常通过自助缴费系统，查询DD电话号码余额，居然每次都欠费一百多元，却从来没有停机，很是奇异。大约是因为此号码取代小d，就像自己的孩子精灵，替代了如同母亲的日月。精灵是有魔力的，DD电话可以欠费而不停机，也就不足为奇了。
小d的号码，则欠费三十余元。交了50元将话费补齐后，对方也回归为了关机状态。而这前后近百元的话费，应该就是自己孩子索要的新年红包了吧，他在心中这样想道。从这一天后，虽然他不再为小d缴费，此号码却也再没有欠费停机过。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位公企鹅，一直在为自己孩子付出温暖。当小企鹅孵出后，便得以自由。而董的□□，也在这段日子，领养了一只企鹅宠物，像是对这种理念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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