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冥想之子
这位女孩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继续着她的言论：“你就不能为别人着想一下吗？口口声声说爱她，可她手机停机了你都不给人家交费！你自己想想都为人家做过些什么？只有伤害！前几天你把我表姐抱那么紧，害她差点都透不过气来了！而且分开后又用双腿把人家死死缠住，害得她差点流产！要是出了问题，那可就是一尸两命！你承担得起吗？”
流产？原伟民疑惑，胳膊也忘记了发抖，抬头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两人。只见那名男子举头望天，一副悲怆无比的模样，而女孩则用愤怒的眼神地注视着他道：“没错，两个月了！那天晚上她就肚子疼得要命，被送到了急诊科！还好不太严重，母子平安！她老公十分生气，说要是孩子有半点差池，就要你以命相抵！”
“那她现在在哪？我去看望她可以吗？”
“你还想祸害人家？以后没机会了！她已经随她老公到成都做生意去了，顺便在那里养胎！你现在整天待我家楼下，实在太烦人了，要找她你到成都去，别在这里扰民！”
成都？原伟民心头一跳。难道这是董在暗示自己应该前往成都吗？
正当他想再度询问时，却发现不远处有对中年夫妇朝这里走来。这对夫妇他在年初的时候还见到过，大约是董的姑父姑母。当时听他们讲了不少流行哲语，很是有趣，如今再度见面，肯定不会像上次那般和颜悦色了。为了维持形象，他努力平复起心情，好让胳膊别再颤抖。
当他基本调整好状态时，这对夫妻已经走到近前，其中男方问那个女孩道：“怎么，他还是不肯走吗？”
“是啊，可能吃错药了，一直赖这里不走！”女孩回应道。
“行了，你们回去吧，我来跟他说！”
“要不我找人教训他一顿，不怕他不走！”年青男子豪迈地开口道。
“还是赶紧跟我走吧，你把人给吓着了！”女孩笑了笑拉着他离开。
看着两人手牵手离去，原伟民一阵失神。此人应该是这个女孩的男朋友，看起来气质还挺不错……
那名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将他从恍惚中拉回神来，随后以长辈口吻责问他道：“你还真是无可救药了！就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女人，值得吗？像你这样整天呆在这里不去工作，你父母都知道吗？”
原伟民摇了摇头。
“你把你手机给我，我要打电话给他们，看看他们在听到自己宝贝儿子在外面发神经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顿时一阵紧张，略微不安地回应道：“我忘记带了。”
索要电话无果，这位男子只好继续说道：“今天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前小董他男朋友一直说要打你，都被我拦住了。能用合法手段解决，我尽量会拦着他们，但是你实在太过分了！就算是菩萨都会有三分火气！现在连我都想揍你！以后你要还敢出现在这里，我绝不会再拦着他们了！你以为你这样做很伟大吗？纯粹就是神经病行为！”
此时他身旁的妻子接口道：“现在连路边的清洁工都知道，有个神经病在这里发疯了！就算你不为别人着想，也得考虑一下你父母吧。你父母辛辛苦苦把你给拉扯大，就为了让你整天在这里发疯吗？”
……
可能是长辈的威严所慑，经受完他们的一番唠叨洗礼后，原伟民终于答应两人不再出现在这里，并且当即走了回去。但是没过多久他又折返了回来，站在马路对面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继续徘徊踟蹰着。
这一次他一直站到了第二天早上，天空还断断续续地下起了小雨，而且他并没有去上班，因为昨晚的讲话内容他还没有消化，不明白董明杰的真实意图。于是他发给工地老板信息说，今天临时有事，恐怕得明早才能上班。工头也没介意什么，答应他延后了一天。
她表妹说她怀孕了是什么意思？又说什么去成都养胎，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几乎不可能是真的。那么所谓的怀孕，实则应该是她那部小说里的故事情节？因为他推测董最近正在写一部小说。
或者是一种暗示，因为当天是六月十五，阴历儿童节的月圆之夜，再加上前往成都养胎的信息，说明对方打算在成都跟自己开始新的生活？成都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号称天府之国，西部明珠。在佛教中，甚至有西方极乐世界的说法。但她为什么就不能在梧州见面，然后两人一块去呢？
她表妹还说她手机停机了？可是明明信息都能发送成功啊。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他尝试发送了几条信息：
“明杰你快点下来好吗？那我今天还要不要去上班？
明杰？我…明杰你快下来啊！
董…下午好！汗…
明杰你不要…
你今晚是不是不打算见我。那我回去好了。这样太难熬了，而且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啊。求求你快点下来好不好。这样的等待真的很煎熬。
Ok既然没有必要那就证明今晚肯定能看到你，我耐心地等。
……
我现在实在是进不去里面不然我早进去了。明杰你快点下来啊快。
晕哦…你好忍心啊…我还是关机省点电吧.”
他徘徊在广宇对面街头，一直等到了晚上，却只是收到短信发送成功报告，而董房间客厅里那盏昏暗的灯光，则一直亮在那里，似乎是在回馈他过往给予的光芒。
入夜时分，雨势逐渐增大，原伟民所穿的运动鞋，也早已湿透，走起路来吱嘎作响，很是难受。而且站了一整天又累又饿，是该停下来休息了。于是他干脆脱鞋坐了下来，躲在屋檐下避雨。似乎是对他坐下来的回应，此时雨势也刚好停歇下来，乌云散去，露出了皎洁的月光。
原来下雨也会回光返照，令他略感惊奇。
今日一天，算是在梧州最后一次长时间站点了吧？他在心中默默地想。
转眼间已是深夜，想到第二天还要上班，而且一整天没有吃饭，他终于还是流连不舍地离开了这里，回到工地宿舍休息。工地的这位工头似乎关系网不太好，他在这里待了两三天，愣是一直没活，每天就在工地里白吃白睡。贵州省因为山林密布，空气很是潮湿，所以当地饮食偏于鲜辣风味，每顿饭吃下来，他都被辣得浑身出汗，很是酣畅淋漓。
闲暇时光，他还是喜欢到广宇对面散步，望着九楼那间昼夜点灯却不见人影的房子，思索董明杰的内心世界。夜深的时候，又返回工地休息。
直到29号这天深夜，当他散完步打算回工地，忽然迎面走来那位曾自称是董明杰男友的人，身边还跟着一个肌肉壮硕的男子。他一过来就大声呵斥：“你TM怎么还赖这不走？”
原伟民很干脆地回答：“我在等明杰啊。”
“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她已经去成都了，以后不许你在这出现！”
“哦……好吧……”看来，董明杰是真的打算在成都约见自己了。他再次望了一眼九楼的窗户，有些落寞地离开了这里。
但他还没走多远，刚行至附近梧州法院与电视台交界处，忽然那两个人又追了上来，让他心头一跳：自己不是已经开始往回走了吗？怎么还追过来？
那两人上来就对着他后背狠狠捶了一拳，其中一人怒骂道：“MD叫你走你怎么还不走？”
“我不是已经开始往回走了吗？”他有些委屈地回答道。
但这两人可不管这些，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他有些想快速跑开，但又觉得太掉面子，而且说不定对方会透露给他什么信息？所以他就只是缓慢地往后退着。
这两人下手十分狠辣，尤其是那名肌肉精壮的男子，像是一名拳击运动员，每捶击他后背一下都震得他骨头几乎要裂开，而且一直是对着他左肩胛骨捶，似乎对这里情有独钟。
那名瘦点的男子就没这么大力气了，他从地上捡了块带棱角的石头，也对着他后背砸击起来，将他衣服差点撕出一道口子，里面肌肤都被划伤，鲜血染红了T恤。他尝试用左手去挡，却直接被砸在手背虎口处骨骼部位，疼得他手直发抖，并且划出一道两毫米深的口子，触目惊心。
一直将他追赶着打了几十米远，这两人才停了下来，并警告他说：“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看你还敢不敢来！”
拖着伤痛不已的身子，他在广宇附近徘徊了近两小时，才返回到工地休息。他感觉自己的左侧肩胛骨几乎要被敲碎，疼痛难忍，几天内怕是干不了重活了，而且左手也疼得要命。正当他第二天打算跟工头提请辞职，却发现工头跟自己也是一样的想法。
原来，因为这个工地的活太少，工头打算不在这里干了，要回贵州去揽活，还问他愿不愿意同去？
这里的伙食虽然味道不错，但他是不可能去贵州的，所以便婉言谢绝了工头的邀请。工地有其他工头想招他入他们的团队，他也没有答应，因为他知道，成都有自己的爱人在等着他。
当天下午，他就背好行囊，返回了河东住处。望着那件沾染了血渍的T恤，内心感慨不已。这件T恤大体呈白色，还有一些浅绿色的雾状图形，肩膀处点缀一组深蓝色的炫酷翅膀花纹，很不错的一件衣服，如今就这样报废了。衣服上点点滴滴的血渍，像是丛林中开出的红色小花，很具纪念意义。前两天他的脑海老是回想起去年的7月29号这天，董明杰空间忽然可以打开，并且首页放上了一张未着衣衫的女子，弯腰坐在椅子上，臂弯处流血的灰白色调图片。血液森红刺眼，甚是骇人。然而经过一番考证，这一天似乎是7月30号。于是他在空间记事本写道：
2010-07-29，10:29
7月30号。。我怎么给记成29号了晕。。那接下来。。
结果，他就在7月29号这天被打出血了，令他甚为惊异。原来去年此时，她的空间放这张图片不是因为说自己惹她心情不好了，而是她预感到明年的这一天，自己要遭受劫难？并且自己可能也预感到了，否则又怎会记错日期？
他忽然间想起了亚当与夏娃的故事，夏娃诞生自亚当的骨中骨，肉中肉，眼下自己的情况，似乎与之有些相似？左侧肩胛骨几乎破碎，又被划去手背一丝血肉。左侧身体是右脑思维的延伸，也就是说，董明杰要告诉自己：右脑的想象世界将化作现实，成为新生的董明杰？这似乎与她莫名怀孕的说法有些关联，但更像是新生的基督，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说起基督，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为董而受难的救主，为了日思夜想的情人，不得不背负沉重的十字枷锁，失去行动的自由，但却迎来思想世界的解放。对方之所以选在法院与电视台中间锤炼自己骨骼，或许，其意也就在于此吧……打碎曾有的陈腐规则，形成数字信号一样无所不在的，终极幻想世界？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的思想世界果然是横行无疆了，居然能联想至此。但这也是董留给自己的暗示，而自己对于她几乎毫无了解，读过的书又太少，又怎么能轻易否定呢？话说她表妹还埋怨自己不给董交话费？是不是跟此数字信号暗示有关？于是当晚他去广宇楼下散步的时候，试着给董明杰的手机充了十块钱话费，果然再度拨打对方电话时，提示声音变为了对方已关机。而发送信息过去时，却依然提示信息发送成功…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尽快赶往成都，对方是不会开机的。所以他抓紧时间退了房，在八月一号这一天，踏上了前往成都的旅途。
成都，中华文明有址可循的最早发源地，如今的休闲美食之都。而他也将在此地迎来，一场全新的幻想之旅。
九楼的那间房屋内，依旧在日夜亮着灯光----仿佛一轮小小的太阳，守候着冥王星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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