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淋雨重逢
[摆摊持续的两个礼拜]
生命的流逝好似一张颜色均匀的A4纸，在正中间画了一条渐变线，然后所有的规律全部打乱。
人往往在生活过的充实的时候，时间往往过的越快。从摆摊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两个礼拜了，林旭东和呈祥的校园摆摊生涯进入正轨，附近的所有商贩全部混熟了，摊点也固定在还算不错的位置，他们从一开始一天只卖了一双袜子，到现在每天净利润五百左右，只用了短短的十天。
昨天呈祥又去提了货，从一开始只卖手套、口罩、护膝、袖套、护腕、纯棉袜子、到现在的男款加棉衬衫、套装内衣、女士打底裤、围巾、小音箱、充电宝、还有手机贴膜，他们疯狂的成长着，普通情况下一直都是林旭东负责卖衣服针织品类，呈祥负责贴膜还有电子类，他们把音响放在衣架上面外接手机，播放的是林旭东的录音：
‘走一走看一看’‘全场商品满一百送屏保’‘急速闪充’‘美女帅客商场倒闭货品处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秋天到了，冬天还会远吗，答，不远了，所以请买双棉袜吧’。
期间校保卫科的人过来了，林旭东会识趣的塞包芙蓉，保卫科的人会带着笑意装作没看见，再也不用着急的卷起商品飞奔，这让林旭东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的督管单位非要与商人做对，如果在达到满意利益的情况下，还是可以的吗！
如果两人其中一人有事，就把电子类还有手机贴膜去掉，单卖针织品类，这样一个人尽自己最大限度的买卖，所有商品挣的钱他们五五分成，提货的事情是两人轮着商量。
[林道山处境]
有一种爱，叫做不接受和不理解，
远在山西岢岚县郊区的一处小工地上，林道山正在为工程临时搭建的简易的厨房内蒸着馒头，晋北的室外温度已经很低，但是身在炉火边不时要添炭的他却只穿着单件迷彩，脖劲上挂着上了色的白毛巾，脸上胡子拉渣。
‘老林啊，晚上加餐，工人赶工做二层框架，记得啊’大老远的一位头戴安全帽，胸口別着红色条牌的安全负责人叫喊着
‘好’林道山赶紧应到，而后又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第六个晚上加餐了，这工人加班加钱，他可是没有的，加餐，不仅是多做一顿饭那么简单，这意味着他又要等到估计11点后工人全部吃完，再收拾厨房，并且准备第二天早上的食材，工地上的厨师，不同于饭店里的，有正常上班时间，每天正常情况下林道山总会在早上5点起来，因为六点工人做工，一天之中只有下午的三点到四点有一个小时可以休息，吃饭也是等工人们全部吃完才吃。
闲下来的时间他有时候会骑着工地上的二手自行车背着相机包去外面摄影，每次工地转移位置，他总有那么几天忙活，如果哪一天出不去了，他会拿起相机翻看他拍的照片，并在自己做工本上做记录，他还会在利用闲下来的时间捡工人们仍的啤酒饮料瓶并出去找废品店卖掉，他曾利用这些钱买了二手尼克尔的镜头装在D90机身上，还为此高兴了一个月。
最近工地赶工，想在年底之前完成两栋多层住宅，现在才盖到二楼，所以，林道山经常晚上加餐正常不过。只是，最近身体不适，头老是晕晕的，脸色一直发红，林道山一直以为是感冒了，所以每天晚上睡觉时候总会吃两粒便宜的感冒药，虽然没有效果但是这样晚上睡的也快……
[淋雨重逢]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呈祥因为有个小小的幽会早早的和林旭东交代下午的摆摊去不成了，这几天够累，林旭东也想给自己放天假，可是如果不去的话，又害怕摊位被占，犹豫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依旧是哪讨厌的安卓铃声，因为忙碌一直没换。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十一位电话号码，又响了两声后手指才滑到接听位置。
‘有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电话，我是你姐，我不能打电话？’
‘不是，你不是工作忙吗’
‘在那怎样，吃的好不，天气开始冷了，穿厚点’
‘当我是小孩子呢，小甜甜怎么样，我姐夫上着班呢把？’
‘甜甜很好，正和奶奶玩呢，你姐夫最近太忙了，唉，我也是，事多……’
‘让姐夫他注意身体，应酬能不去就不去，我昨天刚给妈打了电话，你过些日子再打吧，不用担心我’
‘你啊，不知道你…，缺钱了应声，我打给你’
‘我有……’
挂断电话林旭东心里却在想着，都这么久了，还是放不下，过的这么累完全是自己找的，从来都是把家里的一切责任往自己身上推，从来都是困难自己承担，有时候，不是姐忘记了，是因为自己没有告诉老姐。
本来还在犹豫是不是要下去摆摊，一个电话结束，心情五味繁杂，看着寝室里仅有的一头本应该生活在‘双汇’后宫的阿宝。
‘阿宝，帮忙一起给我把东西拿下去，我去摆摊’
‘唉’‘唉？六子，你一个人去吗？’
‘嗯，阿祥去约会了我一人去，要不你也去，别被书内的人物蛊惑了，现实中没有那种人！’
‘你才被蛊惑呢，西方哲学，懂？’阿宝抬起头看了下林旭东，顺势又正了下身姿‘不去，女生再多，她们也只看长得像你这样的’‘对了，天气预报说有雨，你还是别去啦’
‘都阴了半天了，要下早就下了，没事，下雨了我振你，你送伞，伞在柜子上’
林旭东说着打开阳台推拉门看着外面阴沉的天际，是早该下雨了，可惜不管了，因为呆在寝室他会疯掉的。
‘阿宝，别看了，走’踢了阿宝一脚，扛起黑色塑料大包，右手拿着架子，挤过门下了楼。
十月中旬，秋景开始在南方大江边上的这座城市显现，最明显的地方莫过于地质大学的秋安茜红枫路，枫叶的颜色从叶尖开始一夜之间变为鲜红，最后被微风卷落，枫叶的一生如果能像人一样就好了，垂暮之年令人羡慕，而人呢，只有在成功的时候如此。
秋安茜上的师生依旧络绎不绝，路边的摊位依旧玲琅满目，头顶的红色枫叶依旧遮严不大的世界，林旭东走到自己的摊位，借了边上同道中人的学哥一把扫把，打扫干净后撑起架子，把衣服针织品一件一件摆好，然后挂上音响，稍作犹豫，又把音响拆了下来，算了，林旭东想着“今天就不让你叫了，估计你也累了”心疼的看着那个个头和土拨鼠一样大的红色音响，他的表情傻傻的，像孩子一般纯真……
天气刮起了凉风，这还是林旭东第一次感觉到凉意，原本只是穿了件薄薄的蓝色格子衬衣，有点小后悔没听阿宝的话，阿宝送过来东西就回去了，林旭东只好一人倚在摊位后不远处的枫树上，看着过往的人群。
风开始变大，枫树枝桠摇晃枫叶沙沙作响，红色枫叶随着秋风在秋安茜上飞舞，像是一群魔性的血色蝴蝶，一起飞来一起跌落。天空更加黑了，让林旭东真实的相信，要下雨了，附近的摊位都在赶着收拾自己的商品不管有帐篷的没帐篷的，林旭东正好准备收拾回去的时候，却刚好过来一对情侣，女的在看着打底裤，而男的又支身再看一款格衫。
这对撒旦派来的逗B啊！林旭东心里暗骂，口头上却只是：‘亲们快点啊，风云有变’林旭东提请他们一下。
风比刚才又大了，路边枯萎沉寂的秋叶再次被风卷到天上，那对小情侣终于理智了，男的决定不要衬衣，女的也加快了挑选打底裤的速度，但却犹豫选什么样的颜色而迟迟徘徊。
‘你快点了，这样吧，我给你便宜十块，就当我开个张’
林旭东催促着，终于那女同学定下来了一款咖啡色的打底裤，男的出了钱，两人小跑回去……最先落下的一滴雨水穿过枫叶的间隙然后滴落在林旭东手上，接着，霎那倾盆而下。
‘阿宝，伞，速度’
林旭东慌忙给阿宝打了电话，自己单枪匹马两手当四只手用，但是，风雨交加，大雨透过树枝滴答着连带着树叶打的哪里都是，他的刘海已经贴着脸，他的上衣差不多湿透了，针织品眼看是要被雨水洗涤了……
不远处传来自行车刹车生，然后是皮制后跟撞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来帮你’
‘哦’‘谢谢’
林旭东慌乱之余听到这声音好生熟悉，沙哑柔绵，回味涤荡。
接过她递的半湿打底裤，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碰到她的目光，也正好是这一眼，又一次让他怦然心动。
‘真巧’‘是你’
两人异口齐声，两人同时又因为话语碰撞在一起而略感羞涩。
‘谢谢你，你怎么过来了’林旭东先开口。
‘我在图书馆读书，看着快变天了就出来了，没想到雨下这么快’说道后面语气变的很低，生怕他会责怪是的。
‘下这么大的雨，还这么乐于助人’
‘你上次不也帮了我，也许本来我就要还你的’
‘你真会说话，说什么也是我欠你的’‘你电话多少，我回头请你吃饭’雨水顺着发丝从脸颊滑落，林旭东不得不迷蒙着眼睛尽力的看着她，声音也不尽大了几分。
‘我没带手机，电话我新办的，我记不住，我留你电话吧，打给你’文慧的肩膀衣襟尽湿，头发被雨水卷到了一起，她顾不上整理，手上动作不断。
风卷残雨把两人滴答的不像样子。
林旭东从裤子口袋里搜摸出了一张名片，还是从针织品批发商场里面一家店铺老板那里哪的，上面显示着各种商品，他又摸出根笔在名片正面靠近最下边靠左空白处迅速的写下了自己的电话，正要给她，又匆忙那回来，又在下面靠右仅有的一点空白处，又记下了自己的名字。
此时东西已经边说话边收拾完毕，只等回去了，
正好这时候，阿宝迎着雨拿着把伞跑了过来，看着他们两个下雨天莫名其妙的还在说话，把伞仍给林旭东，自己扛着一包东西竟然跑回去了
‘早点回去吧，雨又比刚才大了，这把伞你拿着’说完林旭东左手扛起大包，右手提起架子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宿舍去跑去。
‘唉，你拿着吧’话语被雨声淹没了一半，然后自己闷闷的说着‘谢谢’
跑远的林旭东在雨中大声喊着，声音穿过树叶，雨水，风，穿进她的心里，她没有顾上看名片，撑起映有英文的雨伞，朝着自行车小跑过去……
没有顾上看伞上面的英文，其实写的是‘不期而遇’……
[雨夜]
林旭东回到寝室后把淋得半湿的针织品亮在阳台架子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旁边的阿宝在不停地絮絮叨叨，他完全听不在心上，那位女孩子的身影不让他的脑海有丝毫休息的片刻，画面急剧闪现，她的声音仿佛在自己耳边流转，她一样的善良，一样说话的时候文文尔雅，她一样的像极了那位四年前的女孩子，声音沙哑但并不难听，她总是让人有安慰的冲动，她和她的影子在林旭东的脑海中来回翻转，最后的最后竟然重叠在一起。
雨越下越大，风吹着雨点打在阳台的窗户上，噼里啪啦，往常的这时候总是可以在阳台欣赏夕阳，今天此时外面却已经像是晚上一般，寝室的人员难得一见的到齐，多亏了这场不适宜的大雨。林旭东躺在寝室床上眯着眼心绪难安，于其想个没完没了不如认真听听这雨声。
记得来这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下雨，武汉不缺雨水，特别是八月，想来昨天突然下雨也再正常不过，但是刚刚才平静地心绪却又被不知谁放的一首歌打破，本来难以安抚的心现在彻底平静不下来，
下雨天了怎么办我好想你
……
一个人撑伞，一个人擦，一个人好累，怎样的雨怎样的夜
怎样的我能让你更想念
雨要多大天要多黑
才能够有你的体贴
其实没有我你分不出那些差别
结局还能多明显
别说你会难过
别说你想改变
被爱的人不用道歉
期待让人越来越疲惫
……
怎样的雨怎样的夜
怎样的我能让你更想念
雨要多大天要多黑
才能够有你的体贴
其实没有我你分不出那些差别
结局还能多明显
下雨天（南拳妈妈）
下雨了没安排就早点洗洗睡睡之前当然还得吃饭，这么大的雨想来没人会跑那么远到食堂吃饭，于是又爱又恨的□□老醋坛就成了首选。
寝室下楼跑两百米有个小超市，老三提议去买泡面，大家全票通过，但是最后在外派人选上，谁也不愿意去。老大出名的懒，一身肉，老二看老大不去，他更不会去，老五装作没听见，林旭东在床上沉思，老三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阿宝身上，于是一群人丑恶的嘴脸带着善良的面具，像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一般跑到老四阿宝的床边。
‘阿宝’‘阿宝，别看了，你表现的时刻已经到了’老三说道。
‘是啊阿宝，是时候展现你高超的运动天赋了’老大跟着附和。
阿宝依偎在床沿一动不动，全把他们的话语当做耳旁风，甚至还用枕头垫了垫背，一副准备在床上过年的样子。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林旭东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定，看着他们一群围着阿宝的人，淡然且不容质疑。
‘我去’
说罢拿起门口的伞，也不待他们说酸菜的还是麻辣的要几根火腿，就消失不见了……
群人一脸的惊讶，唯独被挤在里面的老四阿宝，慢腾腾的来了一句。
‘知道我为什么不去了吧’老四阿宝□□的笑着。
‘阿宝，好阿宝，快说原因！’
‘想知道，不告诉你们，叫你们得瑟’于是寝室传出听上去像是只有在乡村过年时候才有的杀猪般的惨叫……
上官文慧回到寝室想先去洗手间洗澡，因为上身的牛仔风衣从肩膀到胸口都湿透了，粘着里面很不舒服，她正准备脱下外衣的时候，从她口袋中掉落了一张名片，正是林旭东给她的那张从针织品批发市场那里搜集的名片，名片已经淋得半湿，她弯腰捡了起来，从他递给她到现在，她没有时间去细看，只是大概瞅了一眼，知道那是他借用别人的名片。
她拿在手上，看着被雨水淋得已经有点稀释的碳素笔笔迹，虽然写时没有在名片底下垫东西，但还是可以看出字迹清秀有力，名片正面底下记得是152开头的电话，电话下面狭小的空间挤得是一个人的名字。
‘林旭林旭旭东……’‘林旭东’
“是他，真的是他，这么巧吗？”
她的手在颤抖，名片掉到了地上，她没有勇气去从新捡起来，就像三年前因为没有道破那层薄薄的关系一样。
三年了，因为同一个大学，他们邂逅在洹园寝室楼区，因为一次大雨，他们又一次重逢，上一次是他帮她修车，这一次是她帮他收摊位，上天还真会弄人，这剧情像极了光彩泡沫，美丽的在天空被风吹着飞向远方，而后破裂……
‘是他，真的是他，怎么可能，为什么？这’
仿佛中了头彩，激动到无以复加，曾几何时，以为从此天各一方，以后再也不会相见，而现在，已经把他只留在美好初恋的位置的她，突然出现淬不及防。
三年了，这三年多他是怎么过来的，没有我的校园，他会不会不习惯；没有我的作业，他会不会被罚站；没有我的弯腰，他的水笔有没有人帮拣。他还是那么高高瘦瘦，只是个头比以前高了许多，是啊，三年了，他应该变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时候顽皮多事，已经变得稳重许多。
我该怎样面对他，命运将我们分割两地，时间给了我们生活的洗礼，我们还是以前的我们吗，我们已经显然都不一样了，过去的美好也许只应该出现在回忆里，他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变得成熟，斯文，我也已经不是那时候那般天真可爱，也许，相见不如怀念会更好……
洗手间传出洗浴的声音，还带着几声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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