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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历史尘埃


  钰萱记得这铜冰鉴就放在蔚然宫的厅堂里,冬天寒风凛凛的时候,乙鸣会把这冰鉴搁在屋子的案几上,填注满热水,冰鉴外层透着温暖的气息,冰鉴的里层,钰萱与乙鸣常用来温酒,他们夫妻二人常常围着冰鉴而坐,或是喝着度数极低的小酒,或是夫妻二人下棋、看书,这是她在古代最日常不过的家庭生活。

  夏天,钰萱把宫中储藏在地下室的冰放在冰鉴中,屋里虽热,但总因为有个冰鉴要凉快一些。

  特别是后来坚果儿出生,他半岁之后,开始吃辅食,钰萱便把冰鉴中放着热水,再把喂食小坚的碗放在中间那一层,这样小坚吃饭即使慢也不怕碗中的食物冷掉。

  钰萱想起自己曾经数次在乙鸣面前夸过这个铜冰鉴,说它:"冰鉴不仅造型精美、大气,关键是冬暖夏凉,特别好用,你们古人的智慧真让我这个现代人点个赞。"

  这时候,乙鸣常常会敲她的头,带着假愠与宠溺的说道:"我是你的朝夕相处的夫君,再说我是古人,看我怎么罚你。"

  想到这里,钰萱仿佛又回到了和乙鸣在一起的那些日常时光,她的嘴角浮现出微微的弧度,但那些回忆转瞬而过,当钰萱面对这再也不可能有乙鸣的世界,回忆越是美好,就越衬得现实是那么残忍,她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刚才那个说乙鸣有位宠姬的讲解员又走了过来,她开始向参观者介绍墓中出土的另一件青铜器:鹿角立鹤。解说员的解说词在耳边响起:"这个鹿角立鹤有1.43米高,它制作精美,鹿的角、鹤的身子、鸟的翅膀,是古代人们想象中的风神,它距墓主主棺不远,大概是伴随墓主的灵魂上天的之用,它既有吉祥如意的用意,又有辟邪的用意,很多参观的日本朋友称它为‘吉祥鸟‘或者‘神鸟‘"。

  多么熟悉的鹿角立鹤,这种青铜摆件是钰萱在楚国或随国家庭装饰品中随处可见的。钰萱记得自己刚穿越到战国的时候,司马府中父母的卧房,她的闺房中都有这造型优雅别致的鹿角立鹤。刚开始,钰萱对它还闹了个笑话。第一次见到它,钰萱以为它就是个古代的衣架,便随手用它的鹿角挂了一件衣服,结果莲玉看见后,立即表情诧异,急忙取下了钰萱挂在鹿角上的衣服。

  莲玉那时候已经猜到钰萱"失忆",告诉她:"这是吉祥又辟邪的器物,可不是用来挂衣服的,那样真是对飞廉的亵渎。"那还是钰萱第一次听说"飞廉"一词,她为了掩盖自己落水"失忆",不懂装懂,直到道后来她与莲玉彼此信任,她才问起莲玉口中的飞廉是何物,也才知道原来"飞廉"就战国时代对风神的称呼。

  睹物思人,思绪万千,心潮难平,然而钰萱找完了所有曾侯乙墓陈列品,却没有发现那枚分别的时候她与乙鸣一人一枚的玉戒指。

  钰萱相信乙鸣是深爱自己的,她觉得即便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乙鸣也愿意一直戴着象征他们爱情的那枚玉戒指进入另一个世界。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常用到的鸳鸯漆盒都在他的墓中找到了,而他的那枚紧紧相连的玉戒指却不在。

  之后她还看到了一尊复原的曾乙侯塑像,据说这是根据增乙侯墓中的头骨复制的。那塑像的模样完全和乙鸣本人差之千里。钰萱很奇怪,穿越2400年的历史,温润如玉,丰神俊朗的一位古代美男子,怎么就变成塑像中那个土了吧唧,相貌平平之人。难道,自己真的做了一场千秋大梦,梦中的人物全是自己虚拟的?

  亦或曾侯乙墓中的骨骼并非是乙鸣的?更或者现代骨骼复原的技术并不怎么可靠?

  这一个个谜团,就如那雨后森林中厚重的迷雾,漫山遍野,看不到尽头,穿越不出去,钰萱穷尽脑力想得出答案,却什么也下不了结论。

  那天,钰萱还去了她穿越前最后所在的演出大厅,一切都已经复原,发生火灾的痕迹不见,顶部掉落砸中她的舞台射灯也原样安置着。曾经搬到这里来排练的曾侯乙双音编钟,也搬出了这里。

  钰萱再一次闭上眼睛,真希望又有什么从天掉落,把她送回2400年前战国的随国。可是空旷安静的演出场地,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钰萱开始不断的在网上、图书馆查阅随国、楚国的资料,墨子的资料。她想看看后世的记录与她穿越留下足迹的楚、随、宋三国到底有多少的出入?自己会不会也在那黄沙掩埋的历史尘埃之中有一字半句的记录?

  后世之中有关于墨子的故事不少,其中止楚攻宋更是墨子的生平中浓墨重彩的一件大事,可惜史料中并没有留给后人关于那一次随墨子一起前往楚国的随行人员的记录,也没有墨子十天十夜凭着一脚之力从宋国到楚国的路线描述,更别说钰萱记忆中,她与师傅智勇斗狼、行船遇盗,温泉休整的细节,但止楚攻宋这一事件,经历了2400多年的烽烟岁月,最终被记载下来,成为墨子的丰功伟绩,而钰萱能随着师傅参与到这样的历史事件,她的心中充满了自豪感。

  关于楚惠王的历史,倒还有些许的详细,白公胜之变在史料上也是有的,只是唯一和她亲眼所见的历史有出入的,便是白公胜的死因。钰萱亲眼所见的白公胜用剑剖腹自杀而亡,而史书留给后人的却是白公胜在逃亡的时候在一颗树上上吊而死。都是自杀,孰真孰假,钰萱选择相信自己眼见为实的,很明显白公胜真实的死法更惊心动魄,更印证了中国的一句古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而钰萱更希望找寻的是关于乙鸣的历史,可惜关于曾侯乙的史料以及关于随国的记载,在汗牛充栋的中国古代历史中却非常稀少,甚至随国的国君为何是曾侯乙?曾国和随国是否所指同一个国家?对这样的疑问,史学家还有争议。

  而对这,钰萱最有发言权。因为随国很小,都城叫曾都,而都城所涉范围几乎占随国领土的一大半,所以随国也称为曾国,乙鸣被称为曾侯乙。

  就这样,钰萱花了半个月时间,泡在图书馆查阅战国资料,在故纸堆中努力寻找自己那一世的经历,证明自己真的去过战国。是的,即使有那么多谜团,即使有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情,但种种史实证明着她的确穿越到战国,遇见了楚随两国之君主,师从了诸子百家中了不起的军事家、思想家墨子。

  离作曲专业研究生毕业还有一年,之前因为她受伤昏睡了2个多月,父母已经给她办理了休学手续。如今钰萱苏醒了2个月了,父母已经暗示过她几次,如果觉得身体没问题了,就可以再去学校办理手续,继续学习。但钰萱却决定先不急着去上学,她想尝试另外的生活轨迹。

  钰萱报了一个成人美术班,开始学习画画,其实目的很简单,她想把自己记忆中的乙鸣和坚果儿画在纸上,那个日思夜想中清雅温润的古代美男子,那个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至亲骨肉,钰萱不仅想把他们珍藏在记忆中,更想把他们呈现在画纸上,看在眼睛里。

  在绘画成人班上,有一个男学员对钰萱表示出兴趣,上课的时候他常常给她带些饮料零食来吃,每次外出写生,他也殷情的跟在钰萱左右。

  钰萱心里清楚,那个男生定是对她有些意思,于是钰萱找到机会,看似随意的对他说:"我已经结婚了。"

  那男同学用存疑的表情看着她,然后说:"你骗人的吧,为什么从来没有看到任何男人来接送过你?那次下课下大雨,也没有看人接你,倒是我把你送到地铁站的。"

  钰萱抿了抿嘴唇,然后对他说:"我丈夫在离这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他在国外?"

  钰萱没再说话,她不可能告诉别人,我的男人在2400多年的时光深处,但钰萱知道思念无处不在,乙鸣一直在她心上。

  素描课上完了,美术老师说下一课他们就将进入水米分画的学习阶段。在一个月夜,钰萱终于鼓起勇气,将纸铺在桌上,准备好铅笔、橡皮,在暖黄的灯光下,她决定开始描摹她心中的最重要的三个人:乙鸣、坚果儿、墨子。

  钰萱定了个素描的顺序,第一个画像的是师傅墨子,第二个画像的是儿子坚果儿,最后才画乙鸣。是的,她要把最美的留在最后,因为她怕自己描摹不好那温润如玉、清隽俊逸的乙鸣,那是刻骨铭心留在她回忆中最美好的男子。

  钰萱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如此慎重,她只想把最可爱的坚果儿、最敬重的师傅、心中最好的乙鸣画出来。而钰萱始终没有画楚惠王熊章,这个人对她来说,感情太过复杂,深刻的记忆、纠葛的往事、爱恨交织的情感,所幸他们最终退了一步,虽没有海阔天空却也坦然相对。

  钰萱第一次画乙鸣的时候,她一直持续画了7、8个小时,从黄昏一直到凌晨1点才画好。在那一幅画中,乙鸣手握竹篪正在吹奏,钰萱勾勒着他的清俊的面容,深邃的眉眼,纤长手指……她实在是太想把这幅画画得更像乙鸣一些,可她毕竟水平有限,钰萱不满意画中的乙鸣,却也不忍心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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