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剑痴
却不想沈月云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她紧紧拉住我的右臂，绝不松开，源源不断的内力从她身体传了过来，却似杯水车薪。
“痴儿，痴儿！”老头连连叹息。
我再想将沈月云推开，已经来不及了，冰霜由苍茫传递过来，将我整个覆盖，顿时浑身僵硬，眉毛，头发，睫毛上全是白色的霜，我被定在了原地，像莫西狂与楚心兰一样。
而拽住我的沈月云，也似乎被冻僵了，在我身后，拉着我的手，无法动弹。
我怎么也无法料到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发生，苍茫竟然会被冰心突然吸引，甚至将拥有它的我也拽了过去。
难道说，当年莫西狂与楚心兰他们也是这般被冻成冰雕的吗？
想到他们被冰冻至今几百年，我就有些恐慌，尝试催动内力融化身体上的冰霜，然而一点解冻的希望都没有，心底一点点被绝望漫延，要知道莫西狂他们可都是洞虚境界的高手啊，要比我强大得不知道千倍万倍，可就连他们都无法冲破冰霜的束缚，被永远冰冻在那里，我又有何办法呢？我甚至连他们功夫的万分之一都没有。
“小九！”不知从哪里传来声音，很是空旷，是谁在叫我？
我四周观望，忽然看到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团白光，那团光朝我慢慢地靠近。
“小九！”声音再次传来，是那团光发出的。
那团光渐渐凝聚成人形，一个模糊的影子。
“你是谁？”我充满了疑惑，眼前这个白影子是怎么来的，它怎么知道我叫小九？
只见那影子闪了闪，说：“怎么？不认识了吗？你见过我的。”
“我见过你？”我疑惑出声，看着它的模样想了许久，还是未想到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那影子笑了笑，说：“怎么？你握着我的剑，却不知我是谁。”
剑？
什么剑？
我握着的？
脑袋忽然一痛，眼前闪过很多画面，模糊的，我似乎忘掉了很多事情。
这是哪里？
我怎么会到这里？
还有那影子为何说我拿了他的剑，我望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明明什么也没有啊。
“我没见过你，也没拿你的剑。”我对他说，想了想我又问他：“是你带我来的这里？”
话音刚落，左手一凉，一把通体玄色外镶金边的宝剑出现在手里，那剑鞘上刻着古拙的花纹，纹路清晰，好生熟悉。
“这下记得我是谁了吗？”那影子出声。
我懵懵懂懂，再次打量了他一番，那影子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于是，我再次摇了摇头。
手中的剑忽然被抽出，滞于半空，剑光闪烁，剑体上的“苍茫”二字显露出来。
似乎有什么从脑海中闪现，我努力抓取，眼前的影子愈来愈熟悉。
他说我见过他，说我握着他的剑。
“你，你是亭子里的那个人！”我忽然出声。
之前的浑浑噩噩不复存在，我全都记起来了，我被苍茫拽入冰心，整个人被冰冻住，浑身上下覆满了白霜，然后就产生了幻觉。
不然此刻我怎么是握着剑，自由自在的样子，而与我一起被冰冻的沈月云又在哪里？她应该在我身边的。
可见，我还是处在幻境中，不然怎么看不到沈月云与老头儿呢？
只是，我很疑惑，莫西狂早就已经死了，我又怎么可能看到他呢？眼前这个白色影子，真的是他吗？
难道，不应该是我产生的幻象吗？
我忽然充满了恐惧，是不是说被冰封的人，身体无法动弹，但意识却可以游弋，徜徉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时光静止，不知岁月，若是意识迷失，等待身体死去，就永远无法清醒，跟之前见到的莫西狂与楚心兰他们一样。
“你猜对了。”白影子，应该说是莫西狂出声了，他面露苦笑，说：“我就是这般，在这里迷失了心智，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身体经脉冰裂，回不去了。”
我很是惊讶，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
莫西狂笑了，说：“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在我的意识里。”
“我在你的意识里？”我有些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莫西狂静默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我在此游弋了几百年了，只有我一个，没有其他人。我想，你能到这里，应该与你手上的那把剑有关。”
“你是说苍茫？”我扬了扬手中的剑。
“不错。”莫西狂顿了顿，“毕竟，它是我锻造出来的，融合了我的精血，与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有些不能理解，他说我会来这里，是因为苍茫？他用万年寒铁锻造出来的剑。
那么，苍茫会被冰心吸引也不是意外了？
“自然不是意外。”莫西狂肯定道。
“那剑鞘以极地玄蛇皮制成，剑身以万年寒铁锻造，都是极地里不可多得的宝物，要知那玄蛇死前，一直守在冰心周围，凡是走近冰心三百尺内，都逃不过它的伤害，哪怕有些人根本不是为冰心而去，而是在周围采集药材，它都没有放过。所以，你说它怎么可能不被冰心吸引呢？”
一切竟然是由苍茫引起的。
“那当年你们被冰封也是因为……”
我话还没说完，莫西狂就打断了我。
“并非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我不解道。
莫西狂望向远处的虚无，“当年得到冰心后，我与心兰想要将冰心之力完全融入剑身，打造出天下第一剑，原本已经成功，谁想在我们庆祝的时候，竟然被魔门之人潜入，不知那人作了什么，原本耗尽精源的冰心忽然反噬，绽放寒光，那一瞬间，我们所有人都被寒光笼罩，全被冰封，便成了你见到的模样。”
原来这便是他们被冰封在此的原因，我想起鲁河道之前所说，若非无涯和尚舍身忘死、坐化此地，怕是整个少林都会被冰封，可见那颗冰心的威力有多大。
只是，我也要与他们一样，就这般死去么。
“你还有机会。”莫西狂突然道。
“你说什么？”我有些不敢相信。
就听莫西狂说：“你并未迷失心智，我第一时间将你唤醒了，所以，你还有机会回去。”他顿了顿，“再者，外面有人在救你。”
“有人救我？”
“是的，鲁前辈在救你。只要你不放弃，就有机会出去。”他鼓励我。
“那，我需要做什么？”
“勿需作甚，只需闭目冥想，气沉丹田，人剑合一。”
“人剑合一？”
“不错，既然冰心选择了你，你就要将它完全融合，否则冰源之力外涉，神仙难救。”他说罢，袖袍一挥，原本滞空的苍茫回到了剑鞘。
我照莫西狂所说，盘腿坐下，将苍茫置于腿上，闭目冥想。
就觉丝丝凉意由苍茫传递过来，游遍全身。
忽然，我感觉一只手掌按在了我肩上，源源不断地热力传来，耳边响起莫西狂的声音：
“想我莫四一生恣意洒脱，为剑痴狂，为剑而死，也算死得其所，只是今生，虽不负如来却负了卿，若有来世，只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打铁营生，什么神兵利刃，什么宝剑宝器，都通通化作黄土，只愿与心爱之人，执子之手，白首到老……”
声音渐渐淡去。
脑里浮现许许多多个画面，全都是莫西狂与楚心兰的。
桃花树下，莫西狂紧张兮兮得为楚心兰戴上第一个桃花簪；
火炉旁，两人打造出第一把兵器，会心一笑；
极地之北，两人互相掺扶，穿越千难万阻寻找寒铁；
……
很多很多，幸福的，开心的，难过的，伤心的，酸甜苦辣，皆然尝遍。
而我似乎也融入了他们的人生，为他们哭为他们笑，直至最后，画面成了我之前看到的样子，冰心反噬，眨眼之间，他们被冰封成冰雕，全身上下覆上了一层霜，再也无法动弹，永远得定在了那里。
凉亭下，楚心兰的眼神永远落在了前面莫西狂的身上，那么的温柔。
突然，耳边响起碎裂的声音，很是突兀，眼前原本冰封的雕像上裂开了无数条细缝，心陡然的一痛，那些雕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开来，只听“砰”的一声，化作了粉尘，消失不见！
我不敢相信，刚想伸手去抓，耳边响起老头儿的厉喝：
“竖子混沌，还不醒来！”
脑袋一痛，我醒了过来。
“哐嘡”一声，苍茫掉在了地上。
原本一人高的冰晶青铜鼎四分五裂在地，那里面的白光不见所踪。
我回头，看到身后为我不断传输内力的老头儿，以及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恢复内力的沈月云，内心一阵怅然。
我没死，我出来了？
老头收回手，压下气息。
我想起画面最后，那些雕像的碎裂，以及消失不见，竟生出无限难过，怅然若失，那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是梦还是现实？
我随即拾起苍茫，往回跑去，想要亲眼看看。
越过拱桥，穿过长廊，到达之前见到莫西狂与楚心兰的地方。
但见眼前，凉亭犹在，石桌化雪，白霜已去，而之前站在凉亭眺望的男人，以及坐在石凳上温柔注视的女人，都已消失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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