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遇袭
连夜行军，大约行了几十里，第二日夜晚，队伍停了下来，在一处空地上安营扎寨。雪天行军不便，一个个哈着冷气，冻得脸红手肿。
萧副将虽想早点到达龙祥镇，也不得不顾及手下人的死活。我仔细辨别了下，这些人中，大多是辽人，东奚族人，说的契丹语，想来都是当初郭药师投诚金国时带走的心腹军队——常胜军，药师死后，常胜军都归到了王朔麾下，如今任萧副将调遣。
士兵化雪为水，埋锅做饭，一时间炊烟袅袅。大约一刻，开始分发食物。从外头扔进囚车，都是些冷硬的黑面窝头。看守我的八人，留了俩人放哨，其余六人围在灶火前烤火吃肉，远远望去，几人笑谈，却听不清说了什么。我便将注意力收回，拾起车底的窝头，咬了一口，硬梆梆的。
后头几辆囚车忽然传来喧哗，我转头去看，竟是泼皮王六，他穿着铠甲，头戴帽盔，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手里握着一根皮鞭，一杆子顺着牢笼缝隙进去，将莫长风等人的窝头打落在地，嘴里骂骂咧咧。
“莫长风啊莫长风，平日见你牛皮哄哄、目中无人，没想到今日会有这样的下场吧。”
与莫长风关押在同一囚车的村民怒斥道：“王六，你个狗娘养的，卖祖求荣的东西，也配在此嚷嚷！”
王六乐了，笑道：“怎么？他窝藏钦犯不是事实吗？我不过是揭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们要怪，就怪莫长风，是他招来了钦犯，连累你们被抓，可不是六子我。”
王六几句话煽动下去，有的村民看莫长风的眼神就变了，充满了怪罪。
一人出声道：“长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窝藏钦犯了？”
“长风呐，你可要摸摸良心，大家伙平日对你一家不薄，你可不能坑坏大家。”一人语重心长道。
“就是就是，长风叔，村子以你为首，就是大家觉得你有能力，能担当，但不是意味着让你把大家伙往火坑里带啊。”有人附和道。
……
一时间都向莫长风发起了责难。
莫长风有口难言，只是苦笑。
“颠倒黑白，十恶不作，不敬先人，不爱幼小，六子，你枉为人啊。”替回裳看病的郭大夫突然发声。
六子气急败坏：“胡说八道！”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哦？你凭什么说老夫胡说八道呢？”他顿了顿，眼看王六，双目似有一丝了然，“心肠歹毒，为了活命，以狗子性命喂虎，平日在村内偷鸡摸狗，调戏妇孺，欺辱弱小，如今为虎作伥，伤天害理的做了那么多，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得的？！”
六子顿时恼羞成怒：“老不死的！”抬起鞭子，就要抽人，却不知为何，鞭头一歪，一鞭子抽在自己大腿上，“哎呦！”他痛得一声大叫，差点扔掉鞭子，坐倒在地。
“哈哈哈！”众人皆笑。
“你！”六子捂住大腿。
郭大夫笑而不语。
“说！是不是你搞的鬼！”六子冲郭大夫怒吼，一脸凶恶。
“老夫还在囚车内，又怎会跑去抽你呢，大家伙眼睛雪亮，都看到鞭子在你手中，你自己打自己犯傻，休要诬赖老夫！”郭大夫不慌不忙道。
“老匹夫，一定是你！”六子气得火冒三丈，撸起袖子，一把拽住郭大夫的胡子，就往牢门上撞。怪事出现了，还没等六子往门上撞，那拽着郭大夫的手蓦地松开，他僵着手臂，眼睛瞪圆了，疼得直叫唤，那手臂动也不敢动，好似动一下就要废掉一样。
众人又一阵大笑。
“谁在闹事！”
两名士兵走了过来。
六子一脸哭相，气狠狠道：“大哥头，这儿几个犯人闹事呢！”
士兵打量了六子一下，面色一冷，问道：“你又是谁？伙头兵怎么来了这里？”
六子先是害怕，眼珠一转，笑呵呵道：“我，我是来送饭的。”
“去去去，送饭也轮不到你。”士兵推搡着，“赶紧离开，若是犯人跑了，要你好瞧！”
等到六子灰溜溜走开。
两名士兵理了理帽盔，喝道：“都给我老实点，要再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往远处巡视去了。
众人安静下来，死气沉沉。
我眯起眼，看向了郭大夫，若是方才我没眼花的话，那六子被自己鞭子挥中，以及后面手臂突然酸麻，都是郭大夫做的手脚，极细的银针，刺入穴道，入体便不见，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乡间郎中，没有一丁点内力，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呢？
郭大夫转过头来，一双眼睛落在我身上，笑了笑，少顷，盘腿坐下，闭目养神，如老僧入定一般。
寒风吹来，雪花落满。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索索的声音，很小，一点一点传来。
我抬头一望。
树杆上站着一个人，窈窕的身影，手中握着三尺青锋，是我的苍茫。
就见她手指一扬，刷刷两下，点中两名士兵的穴道，那两人顿时静止在原地，其余六人离得远，吃的正欢，没有发觉。女子悄悄下来，掩住身形，苍茫一挥，笼门开了，如法炮制，砍断我的枷锁与脚链。
“你还好吧？”她小声问道。
“我没事，多谢了。”
她将苍茫递到我手中，“你的剑，如今该怎么办？”
“先去将榆府村村民的笼门打开，救他们出去。”我接过苍茫。
“好。”女子点头。
我与女子隐匿身形，悄悄走到另外几个囚车旁，莫长风他们见到我们，喜出望外，估计都知晓情势危急，所以一个个屏息凝气，不敢言语。
少顷，几个笼门就被打开。里面的人钻了出来。还剩下囚车外的那些村民，五十几个，不过那边有士兵守卫，还不少，一个不小心就有被发觉的可能。
我与女子配合默契，三两下，将那几名守卫掀翻在地，抹了脖子。
却不想，那该死的王六又来了，看到我杀人的样子，满眼惊恐，他离得有一段距离，我刚追上他，他就喊了出来：“有人劫囚了！快来人啊，有人劫囚了！”根本来不及堵住他的嘴，他那一嗓子喊叫，惊醒了萧副将的兵，顿时戒备，一个个往这边跑来。
情势不对，我忙对莫长风说：“莫大哥，你们先走，村子是不能回了，随便到哪个深山老林里躲上个一年半载，待事情过了，再出来。记得了，千万别回去。”
莫长风恨得牙痒痒，随即从地上捡起一把□□，将王六从我手中拽了过去，怒道：“待我先结果了这王八羔子再说。”
王六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的求饶：“莫哥，别，我错了，求您别杀我，我还不想死！”
“不是人的东西，到阴曹地府求饶去吧！”莫长风眉头皱也不皱，一□□入王六心腹，王六瞪大眼睛，软软地倒下，血流了一地，莫长风的衣袍上到处都是。
“恩公。”莫长风抱拳，衣袍一撩，就要跪下。
我忙扶住，“快走吧，萧副将的兵就要来了。”
“恩公不与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心道：我还要去救回裳，我回头对女子说，“你掩护他们速速离开，直到安全的地方，一切拜托了。”
女子有些犹疑，我知她是担心我。
“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紧了紧衣袖，说道：“保重。”
“保重。”
女子带领莫长风他们往东南方向逃去，东南方乃密林，只要进去，就容易摆脱追兵，如今雪下的大，很快就将脚印覆盖完全，毫无踪迹。
我刺死几个先赶到的小兵，就看到之前看守我的那六位内家好手匆匆赶来。
几人脸色微变，“快去通知萧将军，罪犯跑了！”
其中一个很快离开。
另外五个将我团团围住。
“茫九，还不束手就擒！”
口气倒是不小，若是吴克都亲来，我怕是无法力敌，这几个不过区区蝼蚁，我还不放在眼里。
不过一息，就将他们打倒在地，头闷在雪中。
我想，以萧副将对王朔的忠心，定然将回裳安排在他的附近。
随即施展轻功，隐蔽身形，往萧副将的营帐掠去。
一路尽是士兵，各个举着火把，灯火通明，往之前出事的地方赶去。我尽量躲在暗处，不让人发现。
不久，就见中间一个军帐，守有两人。几名中郎将匆匆忙忙从军帐内出来，一个个面色沉郁，出来后，立马调兵遣将。我趁人不备，打晕一名士兵，拖到暗处，换上他的衣服，低头混进队伍里，就听到领头的说，有敌袭，身份不明，要全军备战。我有些奇怪，不是我们这些罪犯跑了么，怎么就成了敌袭呢？再一想，恍然大悟，定是萧副将遇到了另外的敌人，否则方才放走莫长风他们时，士兵不可能来的如此之慢，真是天助我也，既然有人帮忙，就更好浑水摸鱼，救出回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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