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演戏
自从将在集市上贩盐的范老爷子掳来后，这段时间的常府，可谓之风声鹤唳，全民皆兵。
保镖、家丁无需多说，保家护院是本职，就连打水做饭、照顾主人的丫环老妈子，都是处处小心，提放着外来人口的擅自闯入。
常家主人就两兄妹：老大是常彪，老小是常娥，虽然常家人丁不太兴旺，可是，常彪不仅继承了他亲爹的心狠手辣，暴虐成性，而且变本加厉，更上一筹。
常彪最让他得意的不仅是他殷实的家底和豢养的家丁，而且还有他不同于其他男人的俊朗外貌。
就冲着自己的这几项综合条件，不但本乡、甚至还有不少外乡，那些虽说没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女子，却也胜在千娇百媚，婀娜多姿，家道富庶的人家，求着媒婆来常府求亲，而这些家庭都有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家无男丁，只有女子。
想要和常家接上亲家的目的，只有一个：指望着这勇武盖世的女婿，能够在和自家女儿琴瑟和鸣的同时，还能保证自家老小的一生安危。
这样的人家，却不知正中常彪的下怀：不仅可以得到女人，还能霸占家产，在起先的表现里，常彪拿出了温柔多情、百般哄骗的一面，将女人首先搞定，上|床拿下，如有可能，让其怀上孩子，眼见木已成舟，泛海悠游，这样的人家，就只有束手无策，称其好事的份儿。
运用这种招数，加上此类家门丑事，难免打碎门牙往肚吞的心理，常彪居然在不到五年的时间里，搞定了三户人家，而那三位女子，没有一位达到目的：常彪压根就不和其中的一位正式成亲，而是让这三位女子一起住在常家，以求能够多添子嗣，繁衍香火，以慰祖先。
这三户人家的如意算盘落空：不仅赔上自家女儿，而且家底也渐渐被常彪，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慢慢侵吞霸占，可为了自家女儿不至于在常家受罪和遭到冷落，三家人全没想过报官和将事情闹大，让其身败名裂的下场。
面对三家，常彪压根就没一丝一毫的害怕和担忧，他甚至还煞有其事地学着自己看过的古书里那些帝王将相的套路，让三位小妾称其为大王，她们为大、二、小三婆。
这样粗俗难耐的称呼，不管你是否愿意，就这么确定下来：只要进入常府的人都知道：常家当家找的，只有三个小妾，而没正式入门的常家媳妇。
也许是常彪的生养功能实在太次，或者说坏事做多后的上天报应，尽管有三房女人，可是，这折腾来折腾去，只有二婆给他生了一位尚在襁褓的女儿。
如果不是女人的所有家产还没并入常家，常彪早就将其大、小两婆，随便找个理由给抛弃不理，冷落后院。
常家小姐常娥，虽说不算是心肠善良，但也不是丧尽天良，她也经常对自己的亲哥哥怨声载道，无奈是雷声大雨点小，常彪压根就不听这亲妹子的，有时候把他惹烦了，还将招来他的一顿奚落：“你只管好吃好住地呆着，等我找到婆家，我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也算尽到我当大哥的最后一份心意，至于其他的，你就闭上你的嘴，给我安分点！”
听到这般话后，常娥明白:生养长大的常府，也只是自己出家之前的驿站，等到成家，这常家根本就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明白了自己的地位之后，常娥也就对任何事情保持沉默，完全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就连三位小妾拌嘴，她都是装作没听见，全然一副冷眼旁观，懒得搭理的态度。
常府门口的两个大狮子，足有两米多高，张着血盆大口，虎视眈眈地俯视着过往的行人和乡亲，鲜红的大门上，一对金光闪闪的铜环，显眼入目。就凭这两条，常府的气派和戾气，让人不觉生畏，更别提门口总是站着几位凶神恶煞的保镖和鱼贯进出的家丁好丫环。
肖瑶好奇地盯着常家的院墙看了好一会，这足有三米院墙的高度和墙体严实的坚固感，是马蹄岭上那刺金钩盘绕的石墙，没法比拟的。见此情景，肖瑶自然而然地发出无比艳羡地感概：“这个冒牌吴彦祖，还真不寻常啊，堪比土豪。。。。。。”说来也怪，刚才的那些紧张压迫感，在见到真正的常家门楣后，好像正在慢慢消失。
屠沐却想到了另外的一层含义，她幽然喟叹：“这户人家是真正的富二代好不如若按照我们那，仗着长相和身家，岂不是所有女孩子的追求梦想？”
陡然想起来自己被吓得尿裤子情节的肖瑶，心有余悸地接过话茬：“那是！但是谁愿意嫁给一个三观不正的暴力流氓呢？”
“听你这话，敢情范老大就不是流氓啦？只能说:站立的角度不同而已吧？”屠沐的这般思维，着实让肖瑶略微思忖了会，她在准备附和的同时，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还是有区别的，好吗？起码：范老大不会干让我尿裤子的事儿吧？”
“嗯，也是哈。”屠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指指肖瑶的后脑勺，挤挤眉眼，暧昧丛生地调笑她：“你这骚女人，现在居然为范老大说起好话了哦！情形不对啊。。。。。。”
“我。。。。。。我。。。。。。哪有？”顿了顿，辩解道：“即使有也是正常的，因为他是我大哥，对吧？”
听她这么一说，屠沐微微愣了愣，想想肖瑶说的，何尝不是事实呢？那层意思，是不是不应该将它提及，而让自己不至于显得自己龌蹉低俗？
而肖瑶，在陡然间忆起杨糕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心里好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郁闷。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对方，找不出下一句开腔的话题。
大山哪里有空去折磨这两人对话和情绪，他径直走到门口，对门口的保镖说上几句，那两名保镖就朝着大山手指的方向仔细瞧了瞧，然后互相耳语一番，其中一人跑了进去，另一人则紧张地快速关上大门。
范老大见到常府如此草木皆兵的态势，在无形当中，让他的自信心和虚荣感油然而生，志得意满，睥睨天下的豪情，让他腰杆子挺的更加笔直，双手交负背后，走起落来脚下越发的虎虎生威。
常彪听完禀报，阴眉深锁，下垂的脸颊在下颚处形成两道明显的沟槽，让他的下嘴唇有了一道怪异的人字形。
一走进大门，肖瑶就好像完全刘姥姥进大观园：宽宽的回廊，到处是攀爬的植物，红色的柱廊鲜艳夺目，延伸到内庭，参天大树，随处可见，就连院内的假山，也是怪古嶙峋，自成一景。
谁也没说话，大家朝着门丁的指引，朝着常家的内庭走去。
穿过一道圆形拱门，常彪正在正中间房厅的正中间，高耸肩，斜着眼，冷寂地瞧着他们。而他的背后，已经站了好几个身材魁梧，神态凶恶的保镖。
范仁佐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他马上双手拱上，已经演练好的台词就那么自自然然，洋洋洒洒的脱口而出：“常府当家老大可好？我马蹄岭范仁佐前来拜望！”
常彪冷哼一声：“嗯，恭迎范老大！想必，范老大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范仁佐懒得和他周旋，他直言不讳：“我范家老爹在常家叨扰多日，我今日前来接回，不知常当家可否放人？”
“想让我常府放人也不难，只是，上次在平阴县相遇的那件事，打伤我兄弟无数，这笔账，该如何算？”
早知你常当家不会善罢甘休，特将罪魁祸首亲自押解而来，任凭你常府发落，绝不阻拦！”大山假装沉吟了一会，将手指指向正在那假装颤颤巍巍的肖瑶和屠沐：“这两位中的一位，想必常当家应该认识吧？”
常彪冷冷地粗略瞧了瞧：只见一绿一红两个丽人，噤若寒蝉的模样，在眼光掠过其中一人时，他生生地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只是一时时间想不到出处，他自然地，盯着肖瑶看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
他的这个细微变化的表情，落在大山的眼里，大山察言观色，很合适宜，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姑娘，想必你也认识，我们特意将她挟持而来，算是送给常当家，为了表达我们马蹄岭和常家和好的诚意，我们还特意挑选了另外的一位姑娘，一并送给常当家。”大山在说完这些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常彪的脸色，他又抓住时机，指了指远在一边的岩儿：“这位是罪魁祸首，想必常当家不会没印象，我们专程给你押来，交给常当家，只怪他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至于他是死是活，全凭你发落!”
范老大夸张地用脚朝着岩儿的胸口使劲地踹了踹，岩儿吃痛地捂住胸口，顺势倒下，准备迎接范老大的下一轮进攻。只见范老大对着他，声色俱厉，劈头盖脸地开始了一通叫骂，边骂还不停地用脚踹:“叫你狗眼不是泰山！常当家是你能惹的吗？为了一个骚娘们，你说你值得吗？前生是不是没见过女人？至于馋成这样？连常当家看中的女人你也敢惹？”
岩儿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凭范老大的拳打脚踢，他明显能够明白范老大的意思：自家人打自己，一来是为了让对方感觉到此行的诚意，二来就是范老大打过自己只后，常彪就不太好意思再对他继续施暴。那样的话，范老大打得再狠，心里也是舒坦的，所以，岩儿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躺在地上哼都不哼一声。
而此刻的肖瑶，紧紧地抱着屠沐，做出十分害怕和难过的模样，假装瑟瑟发抖的手，使劲地掐在屠沐手臂上，力道狠狠，让屠沐自然地倒吸一口一口的凉气，可屠沐还依然咬紧牙关，闷声不吭。
见她这般不上道，完全没有领会演戏的精髓，肖瑶更加的恨铁不成钢，原来的掐，到了后来就变成了揪，她使劲地冲着屠沐手臂内侧的柔嫩多肉处，咬着牙恨恨地揪了一大块，这一下，让屠沐终于成功地叫了一声“哎呦！。。。。。。”
说时迟那时快，肖瑶找准时机，抱着屠沐的手臂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边泪眼婆娑，怯生生地看着站在一边的常彪，一边朝怀里的屠沐做了个抹眼泪的姿势。屠沐立马心领神会，在她怀里，一手将眼睛使劲揉搓发红，一手吐口唾沫在手指上，抹在眼角边。
肖瑶的演戏本事，不得不说，虽没经过科班训练，在关键时刻，却能发挥出她最大的潜质和爆发力。只见她，一边将屠沐紧紧地捂在怀里，一边嚎啕大哭，边哭还边指着范老大的方向，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一声一句地数落起来：“你个王八蛋！亏我姐妹这般信任你，投奔你而去，你居然做出如此不厚道没道义的事来！岩儿哥哥犯了啥罪？你偏要这般对他下毒手？他才是真正的有眼无珠投靠你们！还顺带搭上了我们两姐妹！你这没仁义的东西！居然还将我姐妹送来这里！你的良心被狗叼走了？你们马蹄岭，简直是狼窝！也罢！也罢，栽在你们手里！我们姐妹还不如一死了之！一吐痛快！”说完，肖瑶拉起屠沐，动静极大地朝着院中的一根柱子就欲往上撞。
硬邦邦的柱头和热乎乎、软塌塌的脑袋如果亲吻上去，后果好像是很严重的：重则血流满面，破相难看，轻则也是额头起大包，影响姣好面容，这两条，还真都不好玩，适得其反。
肖瑶瞅见站在一边打得歇气的范老大，正在那对着她俩吹胡子瞪眼拿手比划，她马上计上心来：松开屠沐的手，自己闪电般地低着头，猫着腰，使劲地冲着老大，像头野牛，横冲直撞而去。
她的这个意外举动，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眼睁睁地看着马蹄岭的范老大，倒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肖瑶顺势倒在范老大的的身上，见范老大在一瞬间还怜惜地抓着她的衣袖，她朝他使劲瞪了一眼，让他放开他的手，试图希望他这个小小的保护动作，别被常彪看穿，可是，被撞得懵头懵脑的范老大，却不明就里，依然死死地保护着肖瑶的手肘，不让它落在坚硬的地面上。
见他这般死板，肖瑶真的有点恼怒了，她使劲地甩甩手臂，冲着范老大的面上，就是一口吐沫送上，这一下，范老大总算将她甩开，一脸嫌弃地擦拭着脸上的液体。
一站起来，肖瑶便佯装着惊吓过度的样子，怒目圆睁，秀眉深锁，面如土色，在拉过屠沐做掩护的时候，还在那佯装害怕至极，身体不住的颤栗不已。
常彪可不是木头疙瘩，他的心机，总是隐藏在一副云静风清的状态里，对于眼前这小娘们的一点心思，他早已心知肚明，不是要在我面前演戏吗？可以，让你演个够，演个足，精明强悍的范老大，眼下好像成了一头山上的笨熊，掩饰不住的关心则乱，让他漏洞大开，常彪深锁的眉头后，是心里难以言状的诡异，这出戏，接下来，应该，会很精彩。
不远的回廊处，常娥喜形如色的眉眼，和脸上不自觉泛上的桃花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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