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柳问笑微微一愣，而后也笑了笑：“在下硫笙……不对，你已经知道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道：“这条手，多谢归神医了。”
归宛轻轻一笑。
他长的也很好看。
但是，和秦修泽不同，和左放更不同。
那是一种宛如羊脂玉一般的好看，莹润内敛，让人一望见便顿生亲切之感，尤其是，归宛微微一笑的，脸上居然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柳问笑很喜欢归宛的长相，但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待在秦修泽身边，所以要说惊艳也并不至于。
归宛道：“归神医也太……，叫我归大夫就行了。”
柳问笑点了点头，问：“请问另外几人情况如何了？”
“柳姑娘和柳大侠两位中了苍毒教的烟花碎，好在吸入时间不长，量也不多，我已为他们开始排毒，他们现在只是暂时不宜行动，每天服药，十天之内便可完全好转。安姑娘也是同样的症状，我已交给师妹白秀处理，应该也是如此，不过安姑娘身体虚弱，大概恢复所需时间久一些才行。安姑娘的父亲病入膏肓，比较难以治疗，流连散之前师父也有治疗过的先例，不过这一次，实在是拖的太久了，也亏得安姑娘父亲顽强……一个没有任何内力支撑的老者，竟然可以撑到现在。不过有师父妙手回春，想来也应该是性命无忧。”
柳问笑眨了眨眼睛，道：“你似乎……话里有话？”
归宛一笑，道：“没有。至于你们宫主……他的情况，比较难办。”
柳问笑道：“他怎么了？”
“关节俱碎，包扎的又太过简单，并未完全固定住，之后大约还一路颠簸，师父说，再晚两天来，只怕以后手脚都全废了。”归宛道。
柳问笑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道：“好险……对了，宫主有没有告诉你们，他失忆的事情？”
归宛点了点头：“有，但到底能不能治疗，还得师父说了算。我现在也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柳问笑生怕万一东方卜一下子就治好了秦修泽，秦修泽一时恢复记忆便要想办法逃走或者谋害他们，于是道：“我可以去看看宫主吗？”
归宛道：“自然可以。随我来吧。”
柳问笑跟在归宛身后，一路有弟子跟归打招呼喊他大师兄，归宛也笑着一一点头以回应，那些人看见他身后的柳问笑，也并不惊讶，只当没看见她似的，可见东方卜虽然医治他人全看心情，但也还是有不少人在药王谷中进出的。
归宛带着柳问笑一路往前，最后在一个相较其他屋子要大上不少的屋子前停下，他站在门口，轻轻叩了三下，轻声道：“师父，硫笙左使来了，可以进去么？”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穿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让她一人进来。”
归宛愣了愣，但还是回头对柳问笑道：“硫笙姑娘，进去吧。”
柳问笑心想，不是吧？就让她一人进去，难道秦修泽真的……？
柳问笑心中十分忐忑，伸手推门而入，此刻外边夕阳正西下，屋内却已经掌灯数盏，一片明亮。
一名紫衣老者正坐屋内靠背椅上，微微闭着眼睛，他的头发与胡子俱是白色，但面色红润，也没什么皱纹，看起来十分显得年轻。
东方卜身后是一道屏障，通过屏障隐约可见床铺与帷帐，想来秦修泽应该就在里面。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并不刺鼻，反而让人闻了心中十分舒畅。
“在下翻云宫左使硫笙，此次多谢东方神医出手相助，救了我们。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柳问笑低头，道。
东方卜并未立马说话，而是摸了摸胡子，才道：“并没有什么大恩大德，你的宫主，我救不了。”
柳问笑傻了傻，抬头道：“这是何意？”
东方卜看着她。
柳问笑说：“难道，手脚都断了，再也无法使用了？哦对了，他也吸入了苍毒教的毒，难道……”
东方卜却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这里。”
柳问笑登时明白过来，道：“失忆之症……？”
“嗯。曼陀草所致的失忆之症，本就极难治疗，秦修泽他服食的量想必过多，对其损伤十分严重，原本三日内送来我这儿，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拖的太久，自然是……”东方卜微微摇头。
柳问笑心中一声欢呼，但面上还是露出极为难过的神色，道：“怎么会这样……”
东方卜大概见惯这些，并不安慰她，只是淡定地坐在那儿。
柳问笑想了想，又问：“说起来，宫主他似乎不止是失忆，性情也有些变化……”
东方卜挑了挑眉：“比如呢？”
柳问笑将秦修泽从前从不示弱，如今却动不动落泪之类的事情说了，东方卜道：“哦，这也很正常。失忆前，他好歹是一宫宫主，失忆后，按你的说法，他连复仇之事都不想了，对江湖纷争也没有太多兴趣。那么，痛了会哭，开心了会笑，这都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惊讶的呢？这世间，绝不会有一个人，可以从来不喜不怒不悲。”
柳问笑不解道：“可，复仇也是人的本性，宫主为何不想复仇呢？反倒是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简直豁达。”
“他武功全失，如今，可算是废人一个，老夫虽不涉足江湖，却也晓得你们翻云宫前些日子受到重创，要他一个人废人挑起整个翻云宫复仇的重担，会退缩，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至于那一套冤冤相报何时了的理论，不过是装作豁达，实则懦弱。”东方卜淡淡地道，言语之间倒也没有任何轻蔑，只是很平静地叙述真相罢了。
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柳问笑，她几乎要笑出声，她就说，之前秦修泽眦睚必报，如今怎可能忽然转性？原来是因为以前武功盖世，所以不曾畏惧，而如今失去记忆，又失去武功，平常人的那一面尽数展露了出来……他竟也是会痛的，会怕的，会懦弱，还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的再普通不过的人而已。
柳问笑心中又是好笑，又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不知从何而来的失望，她对东方卜拱了拱手，道：“那么，东方神医，宫主这一生，就再也没可能恢复记忆了吗？”
东方卜道：“作为一个医者，我无法说绝对的话，但，的确不怎么可能了。”
太好了！
柳问笑丧气地道：“怎么会这样……那，宫主的武功呢？有恢复的可能吗？”
“有。”东方卜点头。
柳问笑：“……”
怎么会这样？！
早知道就带着他多绕点圈，晚点来药王谷了！
东方卜道：“他武功全废，一方面是因为关节俱碎，这个只需要时间调养。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服食了过量的软骨散气丸，内力一点点散去。但是秦修泽功力深厚，丹田内依然蕴藏不少内力。只要他保持练功，加以我的药物调理，恢复从前内力大约只需一年。只是，如今他失去记忆，从前的练功之法和招数大概也忘的差不多了，你需慢慢教他。”
要一年啊……
柳问笑放下心来，一边道：“好的，等宫主的手脚利索了，我会跟宫主说的。”
东方卜道：“要他如常人一般动作，需要大约一个月，但半个月后，基本便可以走动。”
手脚都断了居然只需要一个月？！
东方卜倒也真是不愧这神医之名，居然一个月就能让秦修泽彻底恢复么……
柳问笑摸了摸下巴，道：“那这一个月……”
“这一个月，你们便待在药王谷就是。”东方卜道。
这倒是正合柳问笑心意，在这里，可以好好搜寻一番药王谷看看有没有玉玺，也可以先修生养息，只是一个月未免也太久了……不管了，到时候情况有变再走就是，东方卜也不至于拦着他们不让走。
柳问笑道：“说起来……不知道东方神医为什么会决定救我们呢？”
东方卜道：“不然，你要我曾经救过的人死在自己眼前？”
呃，很合理啊……
于是柳问笑只好说：“那，当初为什么救我们宫主呢？”
东方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摸着自己胡子，道：“秦修泽没告诉过你？”
柳问笑一愣，道：“没，没有呢……”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问我。”东方卜直接地道。
柳问笑道：“我只是想知道，宫主有没有将一样东西，放在药王谷里……呢？”
东方卜道：“你说那半边玉玺？我救过秦修泽，的确对他有恩，但我想，这恩情也不至于大到他会告诉老夫这件事吧？”
柳问笑一想也是，于是颇为尴尬地道：“呃……”
东方卜不再说话，直接站起身来道：“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你可以留在这里。秦修泽大概很快就会醒来。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喊外边弟子帮忙。”
柳问笑只好点点头，微微低着头目送东方卜出去，她看着东方卜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又慢慢绕过屏风，走到秦修泽床边。
说来也巧，柳问笑在秦修泽床边只坐了一小会儿，秦修泽便醒了，他已被换了一套干净衣裳，身上的包扎也全数改了，看见柳问笑，他似是微微松了口气，道：“硫笙，你们都没事吧？你的手会不会有问题？”
柳问笑道：“没事，就数你问题最严重了。我的手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伤及筋骨。”
秦修泽扁扁嘴，道：“那就好……我现在身上的确很痛。”
柳问笑道：“放心吧，东方卜说你一个月后就能好，只是武功什么的还得再练……话说回来，修泽啊，你来了这里，有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呢？玉玺，会不会藏在这里呢？”
秦修泽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了一圈，而后忽然道：“有……有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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