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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亲丧


  玉璃的一只手紧紧按在玉言肩头,手上的血也沾染到她衣裳,玉言嗅见那腥甜的气息,一阵反胃,下意识地便想呕吐,好容易才忍住没将她推开。玉璃犹自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得不承认,我一直是嫉恨你的,哪怕我出身比你好上一万倍,日子比你好过一万倍,那也算不得什么,我不过是一只木偶,一只华丽的、没有灵魂的木偶,”她绝望地仰起头来,似乎要看到玉言心里去,“你却是不同的,不管你的境遇有多惨,始终都有人无所顾忌地疼你爱你,你说,你是不是比我有福气?”

  “雍王对你原是很好的。”玉言回避她的眼神。

  “什么好?凭我那不入流的手段换来的几分好?我得宠了那几年,后来又失宠了,即便是得宠的时候,那也是宠,不是爱。正如我不曾真心爱过他一样,他也不曾真心爱过我。”玉璃自嘲地笑笑,“可你多有能耐呀,当初在金府的时候,我就瞧出陛下对你的态度不一般,这么多年了,他的态度依然没有改变,可见我当初的失败是命中注定了……”

  玉言记起当初玉璃对宁澄江很是钟情过一段时间,或者也不算钟情,仅仅是年少时对于美好色相的迷恋,但因此生出许多事端,后来她甚至苦苦哀求向容王府提亲,当然最终还是失败了,难怪她一直耿耿于怀。她败了,玉言却胜了,尽管不算完全的胜利,已经拥有傲视她人的资本。

  玉璃看着她沉稳的笑意,眼里更加阴郁,愈发咳了两声,“反正现在我已是争不过你了,君无戏言,我马上就要远放西北,再无回来的机会,在这最后的时光里,我想、我想……”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像一张透明的薄纸,她一个趔趄,玉言不得不搀住她:“你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还是请个太医来瞧一下吧。”她疑心玉璃是否不愿流放,故意装病来赢得转机。

  玉璃固执地摆了摆手,她更紧地抓住玉言的胳膊,尖利的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她每说一句话都像耗尽最后一口气,“我想、我想送给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玉言惊疑不定地瞧着她。

  “我的死。”玉璃脸上的笑诡异而凄艳,她张开红唇,一大口鲜血从脏腑里喷出,直溅到玉言脸上,然后她就直直地倒下去,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会儿,玉言呆呆地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好容易她才醒过神来,试探着探上玉璃的鼻腔,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她的身体犹带着热意,可是渐渐冷下来,冷下来,最终会成为一具僵直的躯干。

  这个人已经死了。

  她的眼睛仍圆睁着,可是没有愤恨,反而带着一种心愿得偿的欢喜,她看起来竟很满足。玉言的手在她眼皮上轻轻一抹,她便阖上了双眼,从此她将获得永远的安息。

  ——————

  宁澄江见到她是非常诧异的,“你脸上怎么了?”

  玉言下意识地抚上脸颊,这才意识到上头仍沾染着玉璃遗留下的鲜血,她忙取出帕子用力擦拭,偏那血迹已干透了,任她把脸搓破了也不掉色。

  宁澄江忙按住她的手,自己打了一盆清水来,用细布蘸了清水慢慢浸润,一点一点地将血迹抹去。

  玉言任由他轻柔地动作,嘴里涩声道:“她是怎么死的?”

  宁澄江顿了顿,“中毒。”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我以为她或许是装病,好打动我为她求情,没想到她已经、已经……”玉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我都知道,都理解,”宁澄江攥紧她的手,哄小孩儿般地劝慰道:“是她自己起了拙志,谁料到她来前会先服毒呢?此事与谁都不相干,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玉言忽然恶狠狠地道:“她故意死在我面前,就是想让我内疚,让我愧悔一辈子,她在利用我,临死前还想摆我一道……”

  “是是是,她的确没安好心,所以你也不要中了她的计,过去了就过去了,咱们好好安葬就是了,好吗?”宁澄江看出她大受打击,任谁亲眼见到一个人死在自己眼前,都不会好受的,更何况那人是自己的亲人。他不知该如何做,只能紧紧地拥抱住她,给予她一点温暖和力量。

  玉言软弱地倚在他怀里,像一条抽去脊骨的鱼,眼泪不自觉地下来:“可是她终究是我的亲姐姐,金家如今人丁离散,大哥、玉珞、玉瑁诸人皆不知所踪,倘使他们还在的话,那我也……”

  宁澄江的下巴抵在她光洁的额上,心疼而郑重地道:“你放心,他们一定尚在人世,并且都活得好好的,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替你把他们找回来,一定会!”

  玉言无声地落下泪,她确定那并非由于伤心,而是不知所措。金玉璃死了,她凭什么要为她伤心难过呢?她们本来就没多少姊妹情分。

  可是她哭得更厉害了。

  金玉璃的丧事终于还是办得风风光光的,尽管她相公已从宗室玉牒中除名,她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妃,然则圣恩浩荡,还是于临行前给予这一份哀荣。而雍王宁澄流,也因为妻子发丧,而得到了三天的暂缓期限。

  玉言从最初的茫然中渐渐清醒过来,她恍惚意识到什么,叮嘱宁澄江派人留意雍王的一举一动,看看他是否利用这几日与某些人私下接触,免得又有什么不轨之举。

  宁澄江深以为然,果然依言行事。得到的消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原来忠义伯府借吊唁之名,与雍王来往甚密,其心昭然若揭。然,几句私底下的闲话不能作为明证,宁澄江只能暂且隐忍不发,等待秋后算账。而雍王,也于三日后起身,前往他该去的地方,不知大漠的风沙能否平息他心中的执念。

  金玉璃早已埋入泥土,在地底无边的黑暗中陷入长眠,玉言这些时日却不能入眠了。她总会在午夜梦回时分被金玉璃染血的面容惊醒,在月朗星稀的夜里耿耿不寐。

  宁澄江每每也被她吵醒,却不怪她,而是温柔地拥她入怀,在他怀中,玉言可以获得暂时的安眠。她紧紧地抓着棉被的一角,将身子缩成一团,神情惶然:“我又梦到她来找我了,她那样冷冷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个陌生人……”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你没有经历过死人,看到这种场景,难免受了刺激,想开些就好了。”宁澄江温声道。

  “不,其实是经历过的。”玉言想起温飞衡的事,不禁脱口而出。

  “什么?”

  “没、没什么。”玉言意识到失言,忙拿话遮掩过去,“还是快睡吧,不然明天又该起迟了。”

  伴随着金玉璃的死而来的是种种甚嚣尘上的流言,且其矛头针对的都是玉言。甚至有人怀着恶意的揣测心理,认定她杀了自己的亲姊姊,哪怕不是她亲自下手,也是她逼死的,证据就是从前在府中的诸多不和,连那些不为人知的陈年旧事也被人扒了出来,更使人想到一个恶毒的庶女逼死自己温良的嫡姐。

  文墨在红墙绿脚里听得这些没来由的话,不禁气鼓鼓地回来,埋怨道:“美人没听他们怎么编排你的话,一个个描摹得绘声绘色,倒好像自己亲眼所见似的,真是可笑,他们也不想想,那一位本来就是要发配边塞的人了,即便您与她真有天大的矛盾,何必这时候才下手,让她活着受苦不是更加快意?”

  玉言不以为意,“她们要说就说去,横竖舌头不过是一条软肉,也杀不了人,我才懒得理会。”她现在看得很明白了,金玉璃早就不想活——她过得这样不快活,活着也没什么滋味。她之所以一定在玉茗殿自尽,纯粹出于一种报复心态,一方面让她不安,另一方面,也可借此损毁她的名誉,让她受尽众人的非难。可惜啊,名誉这种东西,玉言早已不放在心上,只要不对她造成实际的损害,她才不管呢。

  不过,一旦她看清金玉璃的目的,她反而可以心安理得了,这个女人生前处处与人为难,既不让别人好过,也不让自己好过,临死前还要来掺一脚,妄图掀起波澜,玉言才不会着她的道。她甚至不无恶意地想:死了也好,现在金玉璃清净了,她也可以清净了。

  文墨的想法却不大一样,“美人,须知流言如虎,任由他们造谣也不是个办法。”一面咬牙切齿道:“旁人没有这样的闲工夫,也犯不上这样做,定是佳妃或是丽妃那一伙人借机生事,您不如禀报皇上,让他好好理一理后宫的舌头,也好叫这些人知道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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