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及入厅，宸光喊二人一道坐下，又有三个一模一样的美婢从后绕出，奉上新茶。
忽见冒出三个人来，睿王和赵存大惊，忙向三美婢施礼：“不敢劳烦仙子。”
“哈哈哈，你二人不必客气，这却非是什么仙子，不过是三个傀儡罢了，除了会端茶倒水，却是什么都不会的。咱们说咱们的”宸光看他二人终于变了脸色，不由笑出声来。
这三美婢确实是傀儡，只长了张好脸，若论实力是一丝也无，只能完成最简单的几个指令，只会端茶倒水、笙箫歌舞，不过是最为低级的傀儡罢了。
这却是副峰小遥峰上一位颇好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周师兄那日里在陆锦华洞府做客，听闻她这几日间打造了一座无用的小楼之后所赠。
小遥峰上多奇人。
这位周师兄与陆师姐一般，结丹之时颇年轻，玩心未泯，用小遥峰主的话说，便是“爱奇技淫巧”。
听师尊说周师兄与陆师姐二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少时二人曾将小遥峰镇日里弄的鸡飞狗跳，愁白了他们师尊不知多少根胡子。
周师兄走的是傀儡道，金丹之后体悟天地，造出来的傀儡愈发逼真了，一时欣喜便顺手造了一批练手。泰阿一主两副峰上不少亲近的师兄弟姐妹都得过他的练手之作，平日里放入洞府中打扫洞府用，既养眼，又省事，连杂役弟子都省了。
陆锦华初得小楼之时，向周师兄炫耀小楼精美。不想周师兄赞叹之下说小楼甚美，却是清冷，便顺手给了十来个傀儡。
今日宸光看他二人单是看自己的小楼，却无甚震惊之感，便为自己师姐有些不服：师姐炼出来的东西，便是好些金丹女弟子都惊讶喜爱异常、万块灵石难求的，这些凡人竟不觉神异！
到底是小女儿，便再是好心性，此时也不过是个十岁孩童，又是泰阿首元后大修亲侄女，首座首徒，平日里无人与她争锋，此时便露了稚气出来。
宸光哪只二人心思——
睿王早已知晓她是仙人，有仙家千般手段，自书文中听来的隔空摄物、排山倒海，到底不如亲眼所见来的更震撼——又因早知她是仙人，此时看她平地起了一座高楼，心中只觉神奇，不觉震惊。
到底是朝堂上不知经历了几多风浪的人，睿王看她神色，便知她是有意露给自己看，当下便笑着赞叹：“到底是仙家手段，我等凡尘之人却是从不敢想的。”
宸光听他如此说，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欺负个凡人算什么手段。
“你既是凡世王爷，怎得来这深山里来了？”
“小王是朔月国皇帝陛下同母的亲弟弟，自小与皇兄亲近，幸得皇兄信任，委以重任，八年前邻国仓央国来犯，小王携妻子前往封地，平边境之乱。幸而上天佑我朔国，叫小王打赢了这一仗。”睿王看了一眼宸光，便开始给邻居在仙人面前上眼药，“仓央国向来出武将，常与各邻国有摩擦，想来他们是不服气教小王赢了的。朝堂中总有人想要篡夺我皇兄大位，怕是有人想趁此机会除掉小王，便做了仓央国的内应！”
修真界内无国家一说，各处只论城池。但好歹知道要下凡间，也是做了些准备的，倒也知道何为皇室何为国家。虽对朝堂不感兴趣，宸光却也知道昆仑修的便是庙堂之道，便顺着睿王的话道：“你们各国经常有仗打吗？”
“算不上常打仗，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每十年总要有场仗打的。又有边陲之国，修整几年便人口大增，他们本国不产粮食，粮食不够吃，便要去他国抢来，因此便有仗要打。”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吗？”宸光心中忽然闪过一道光，却又有些抓不住。
“是啊！”睿王长叹一声，“日子安稳了，就出生的人多，人多了，自然是不够吃的。似我朔国这般地处平原还好，人口多了便能多一口劳力，开垦了荒田出来，自然也是够的，”
“你刚刚说，人多了就不够吃？”宸光忽然打断睿王。
睿王哑然失笑，“仙子不食凡物，自然是不知道的。似我朔国，田地是按户来算的。一亩田里产粮总是有个定数的。若是人多了，虽则劳力也多了，却是不够分的。然若是能开垦了荒田出来，自然便又够分了。邻国却是处草原，天寒地冻，粮米不生，人若多了，自然便是不够吃的。”
是啊，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人多了，自然是不够分的。凡间界如此，修真界岂不也是如此？
便如兽潮，隔个几百年总要有那么一次，却不许最高阶的修士参战，只让底下低阶弟子拼杀。岂不就是妖兽太多、修士也太多的缘故？
宸光到底是一峰首座亲传，又有父母师长诸多渊源，对兽潮懵懵懂懂也知道一些。
昔日闲暇时也曾与师姐算过一笔账，如昆仑逍遥此般门派，虽也要门下弟子做任务才发放弟子资源，可到底任务得来不如自己获得的多。
便如宸光，内峰内门元婴长老亲传弟子，按例每月能领二十块上品灵石，一年便是二百四十块。又有丹药、符箓、法器等等诸多弟子福利。
然亲传弟子每年不过三次任务，且都极为简单，都是针对弟子修为来设置，与其说是任务，不如说是历练弟子，每月回馈给宗门的尚不及二十下品灵石。
按一块上品灵石换一百块中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换一百下石来看，那岂不是要十年才能还得起宗门一年来给自己的？
虽说亲传弟子日后要担当宗门大任，值得前期花费巨资培养。可等亲传弟子成长之后，从宗门内所获得的资源也是在不停增长的。
杂役外门和普通内门弟子修炼资源要少上许多，可资质也常比亲传弟子更差上一些，未来的可能更小一些，担当的责任也不如亲传弟子重大。但便是杂役弟子，也比外门散修来的更容易些。
这般如此多的资源，是哪里来的？
师门长辈们虽说资源多，可消耗也多。
修真界里无数修士，便只昆仑，外峰杂役弟子数百万，外峰外门弟子百万，外峰内门弟子也有十万。又有内峰杂役、外门、内门，加上内峰亲传和外峰亲传，消耗何其之大？
此只昆仑一门，又有逍遥、海外诸岛，诸散修、魔门修士、妖兽，更是不知凡几。一株灵草想要长成，往往许几十几百年，更有甚者要千年万年，然修士何其多！每位练气修士每年丹药所需灵草何其巨？
如此多的灵物皆来自天地。若天地便如凡间农田，天地岂能供养的起如此消耗？
这些资源，到底是哪里来的？
宸光越想便越不明白。
宸光做此想，无非是因沈昭行偶然间说起过此次任务与资源有关罢了。宸光心中挂念师尊，此番听到睿王言论，不觉便想的有些深。
“仙子对农务有些兴致？不若与我同回盛京？”睿王看宸光若有所思，不由轻声问道。
宸光早有想借势之意，便与睿王说，“不瞒王爷，宸光此次前来凡间，确实需要在凡间有个身份，我师门怀疑有邪修来凡间作乱，将会祸害苍生。我不欲太早暴漏身份，以免敌暗我明，怕是还要王爷相助。”
“霍乱苍生!”睿王听此神色大变。
“还不作准，只是宗内天机殿长老卦上预示，或将有邪神祸害人间，你我此番谈话若入世，必引起大乱，望君密之。”宸光当然不怕他们出去乱说，下一道禁制也就是了，虽不能对凡人随意施法，一些无伤大雅的禁制却是不妨的，宸光看他二人神色，又道，“我宗天机殿长老行的是诡道，自有昆仑数百万年来，还未曾有过差错。”
睿王脸色苍白，若有所思。
天机殿是有消息说宸光此行或为应劫，但无论是天机殿还是沈昭行，都未曾确认人间是有大劫。
若想在人间造下大孽障，非筑基不可得，而宸光年纪尚幼，离筑基还早，是以他们二人并不知到底是何劫难，宸光如此说也不过是扯着虎皮做大旗罢了。
“今日已是有点晚了，二位白日里辛劳，不如先歇下吧。”宸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拍拍手，“梅音、兰音，带二位下去歇息吧。”
说罢两个傀儡人上来，笑吟吟施礼，引了二人下去。
“这小楼里你们可随意走动，若有事便到大厅来叫我名字，这傀儡人能听懂简单指令，若有事便找她们就是。”顿了顿，又说，“你们唤我宸光便好，也莫要唤什么姑娘仙子的了。这茶虽不是什么好茶，想来凡人饮了也是有益的。便让她们一起端与你们吧。”
梅音、兰音是宸光是当初拿到傀儡时新取的名字。听说凡人中也有好附庸风雅之人，宸光便听周师兄的取了这些个名字。
睿王赵存自跟着二婢女上了二楼去了。期间仍多看了二婢女两眼，仍是不能相信，这二人竟不是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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