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一大堆希奇古怪的事物，摆了一地，象个小小的集市。

　　“大圣，这是给你带的酒！闻闻，香不香！”鹿纤献宝似的一样一样的往猴子面前举，“这可比咱村子里酿的酒烈多了！我哥刚喝两杯就趴地上了。”

　　“趴…趴地上的明明是你好…好不好。”鹿轩大声抗议，“不…不会喝酒还喝…喝那么多。我还得给你背……背出酒馆。”

　　边说着，边刨出几件衣服，花花绿绿的，缀满了各色亮片和装饰：“姑姑，这个是我妹妹给…给你挑的衣服。她…她说好看，我….我说太花了，姑姑平日里不…不穿那么花哨的。”

　　“你懂个啥啊。”鹿纤蹿过来，一把把那衣裳抓到手上，抖了抖，就往我身上比划，“就是平时姑姑穿的太素了，所以才要买不一样的换换口味呢！桃姑姑，这件是西域的舞娘服，看看这花纹，多好看啊。您不是爱给大圣跳舞看么，穿这个，嘿嘿嘿，正合适。还有这个，这个大披肩，毛茸茸的，是不是好有趣，他们说是….什么鸟？….对，鸵鸟毛的，可少见呢！”

　　猴子在上闻着酒香，馋的口水嘀嗒做响。直叫：“别比划了，你桃子姑姑穿啥都好看。这都裹成大花枕头了。钗子一会再往头上插啊，快拿酒给我喝两口。”

　　我笑他那个馋样子，也不怕在两个孩子面前丢了尊长的样子。还是把酒坛子一抱，飞身上去递给他喝。鹿轩又手一抬，丢了肉干果脯之类几样下酒菜上来，我便一样一样的喂给猴子吃。看他那个眉开眼笑的样子，真是好玩的很了。不由的要去逗逗他，拿着吃的左挪右闪，引他的脑袋跟着去叼，又叼不到，急的哼哼唧唧，惹的我格格直笑。

　　鹿轩鹿纤盘腿坐在地上吃那些肉干点心，看着我和猴子逗乐，也跟着一块乐。

　　鹿纤往嘴里塞了两块肉干，喝了一口果子酒，一边嚼一边嘟囔：“大圣可吃着香了。只可惜，桃子姑姑没吃着那些内丹……..要不，好歹也能增一些功力，去对付年年上门的恶人呢。

　　我心里颤了一下。

　　是啊，要是能吃到那些内丹……法力也能增进的快一些了。纤纤如此有心，冒着危险给我去寻觅这些，当真，让我感动不已。只可惜……这封妖术……..眼看着今年妙嬗的催命杀手又要到了，心里，真是担忧不已。

　　纤纤又灌了一口酒，虽说这果子酒酒劲不大，但这姑娘也是喝了不少，小脸红扑扑的：“姑姑，你说，妖的内丹我拿不进来，我给你抓几个和尚道士进来行不行？”

　　鹿轩被嘴里的食物呛了，直咳嗽，杵杵他妹妹：“又……又胡说八道，你……你也不怕遭雷劈……”

　　“什么雷劈不雷劈的！”鹿纤脖子一梗，“捉妖怪和捉人来有啥区别。还不都是抢法力。那些和尚道士杀妖讲道理么？不用讲吧？那咱们妖抓几个人来吸他法力，又怎么了？”

　　我格格一笑：“什么叫咱们妖啊，纤纤你可不是妖啊。”

　　那丫头却抹了抹嘴，望向她哥哥，问：“哥，你还记得咱们亲爹亲娘长什么样么？”看鹿轩茫然的摇摇头，继续说道，“呐，我哥都记不得我们人类爹娘什么样子了，我们只记得养我的爹娘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他们是鹿妖，我是喝我娘的妖奶长大的。然后呢，咱两又是和大圣和姑姑学的艺，一起呆了着许多年，我都不知道咱俩还能不能算人。

　　再说了，妖和妖之间会抢内丹，人和人之间烧杀抢掠更多啦，我弄几个人来给桃子姑姑吸吸法力，也没什么不对啊……”

　　停了停，抬头看着我和猴子：“大圣和桃子姑姑…..这些年，太可怜啦…..纤纤想……”

　　“傻丫头。”猴子咧嘴一笑，多喝了几口酒，脸上的雀斑都更明显了，眼睛也发了红，“你要真的抓了人，会有很多很多其他人，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找你的麻烦。咱两可救不了你。”

　　我也是微微一笑：“纤纤，可别再去惹麻烦啦。省得让大圣和我给你两提心吊胆的。心意桃子姑姑领啦。”四下看看。“那个红红的是什么呀？没见过呢，快给我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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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嬗的催命符，第十三年。

　　日子临近，鹿轩鹿纤这两个孩子，缠着我要留在这里，我自然又是一顿训斥，不许他们多事。告诫他们，来的敌手，根本不是他两能应付得了的。留在这里，太添乱。碰了一鼻子灰，两孩子多少有些不高兴，竟然好几天没来此处。

　　而杀手，如期而至。

　　只是这一次，杀手有两人。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婆子，满脸沟壑纵横，驼背弯腰，杵着一根拐杖，年纪也是看不出究竟多大。一双眼球浑浊不堪，倒似个瞎子。

　　另一个，却是个长身玉立，容颜异常俊美的翩翩佳公子。连我看了，也是眼前一亮，呆了一呆。

　　我早已把金网遮在猴子面前，又用障眼法遮了他。只留着幻身立在水潭旁，真身隐在树中。自几年前的一场血战，敌手进门我贸然出手，反被他身上的法宝所伤之后，我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去攻击，而是先观察片刻了。今日敌手居然是两人，当真让我紧张不已，持剑的手也微微出汗。胸口火焰更燥，舔的我非但心里疼痛，连皮肤都痛了起来，口干舌燥，几乎压制不住了。

　　一老一少两人进得洞中，也并不敢贸然向前，那公子抖出一条亮银九节鞭，舞作一片，封在那老妪面前，盯着我的幻身。而那眼球一片白雾的老妪，却向四面扭着脖子，秃鹫一般。

　　“咯咯咯咯呵呵呵”老妪忽然露出一嘴的黄牙，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枯枝一般的手指向前一递，“他在那！”

　　话音刚落，就看那公子手中的九节鞭，分成了九把尖刀，向猴子所在之处飞了过去。

　　我大惊，这老婆子看似瞎眼，却能破了我的障眼法！猴子虽有金网护着，我也不敢大意，幻身和真身一齐向前攻去。幻身攻的是那公子，为的逼他收回武器于我对阵。真身攻的老妪，免得她的天眼能识破我各类魂术，早些解决，以免后患。

　　我冲到她身边，柳叶飞剑劈头就砍。却不料这老妪身手并不象她看似那样不堪，从拐杖之中抽出一把极细的短剑，抬手格挡。两兵交锋，发出的声响却是清脆好听。

　　真是一把好剑呢。似是比我这把飞剑带的法力更强一些。

　　身边那公子被我幻身急攻，倒的确是收了兵器，围着我幻身格挡。却立刻发现只是个幻影而已。转脸组了九节鞭向现了身的我卷过来。我身子一扭，一脚踹开老妪，再去抵抗他的鞭子。

　　老妪顺势一滚，回脸一笑：“萧郎，这妖精交给你了啊，我先去解决那妖王。”那公子只答道：“娇娘快去！”便又挥鞭而上。

　　这满脸沟壑的一媚笑，让我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暗骂：什么鬼啊！飞身就去拦那老妪，却被九节鞭缠住了腿，一拽之下，扑通一声拍在地上。看那老妪越走越远，却被这公子缠住，一时脱不开身，真是又急又气。

　　老妪到了猴子的岩壁之下，口中念念有词，那柄细剑直直的就向猴子攻了过去，却被金网挡住，弹了开去。我的障眼法也被破了，猴子立时便看到与那公子缠斗的我，也是焦躁不安起来。

　　老妪看一击被挡，结了手印又是一阵咒语，那细剑上下翻飞，在金网上劈出火化四溅，竟然被她劈断了几根。老妪心中暗喜，更是一阵猛劈。

　　我心里一顿叫苦，对付这公子一人本就不轻松，又被猴子那边险状分了神，更是处处被动了。看那边金线再断两根，就想扑过去打那老妪，一不留神，被九节鞭拍中后背，呛的几乎喘不出气来，那三昧真火几乎都快从鼻子冒出来了。这下，更是手忙脚乱了。

　　金网终于被切出了一个口子。

　　老妪又是咯咯一笑，挥手抛出细剑，直穿猴子胸口。旋即狠狠拔出。鲜血如箭，从猴子胸口喷出，撒了那老妪满头满脸。她却仍不住手，又是挥剑刺在猴子肩头，带出一片血雾。

　　“不要！”

　　我看他受伤，惨叫一声，胸中三昧真火更是压抑不住，烧的我几乎站都站不住。踉跄着，也顾不上那公子的九节鞭，只想扑上去杀了那老妪。方寸大乱，法力波动，却如何抵挡那九节鞭的攻势，被鞭子裹住，又是狠狠一抽。我身子在空中转了好几圈，重重落地，吐出一口血来。

　　.

　　猴子血流如注。一双眼睛却看都不看那在他身上凌虐穿刺的细剑，只紧紧的盯着我。嘴角苦涩一笑。

　　“傻桃子，好好打架，干嘛总是分心。摔的痛不痛啊？”

　　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凄凉，泪水又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对不起啊，猴子…….这次……..我赢不了了……..对不起…….

　　.

　　那老妪站在岩壁之下，猴子流出的鲜血象小小的瀑布，尽数滴落在她的身上。她又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仰起脸来，张嘴把猴子的鲜血吞进口里，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那公子一脚踩在我的背心，也是笑了起来：“娇娘，你可回来了。”

　　“萧郎，你想不想我！”老妪的声音清脆起来。脸上手上老迈皮肤片片龟裂开来，露出下面一片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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