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天、海、亦

　　“元始……天尊么，好。”共工没有对此多做纠结，只是轻轻的赞了一声，“敢问天尊，如何助我？”

　　“助你？不用这么麻烦，”元始语气平淡，“只是教你天刑金针的御使之法罢了。”

　　“御使之法？”

　　“御使之法！”元始点了点头，“至于我为什么会这样的东西，那就不是祖巫需要好奇的事情了吧？”

　　“不错，”共工叹了口气，“请天尊教我。”

　　“不过，尚有一事还需说明，”元始天尊说至此时，面色一肃，“我当日演算天刑金针的所在，到最后不过竹篮打水，这倒罢了——但我却算出此事必有一天大的凶机，苦思冥想终究无果，但……”

　　“天尊放心，”共工摇摇头，满不在乎，“我若能得上古水势……除非太一亲临，我不惧。”

　　“是，但我隐隐只觉有一些关键被我们忽略了……”元始一边说一边踱着步，“师父，你又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肯说。”

　　“有些事情，老道自然心中有数。”鸿钧怡然承认，却话锋一转，“但老道自然不能说。”

　　“道祖自然天机在握，”共工并不在意鸿钧明摆着的隐瞒，“天命当生，天命当灭，却不过人心而已。”

　　“祖巫能窥破此道，想来此一去必定功成，”鸿钧说着竟也叹了口气，竟也学着共工的话说了一句，“万灵有命，万灵有情，这天下，却果然不过是人心而已。”

　　“师父，这么神神秘秘干什么？”通天插了嘴，“不过是最后一针把祝融戳死了账罢了。”

　　“戳死祝融？”共工皱了皱眉，“这不好。”

　　“那你说该怎么办？一掌拍死他？”通天好奇的问了一句。

　　“天道自运，天道自会，一切不到临门一跃，如何云开月明？”不等鸿钧说话，元始先开了口，说完竟也是笑笑学着之前两个人的语气跟着说了一句，“天命有定，万灵有情，这世上之事，如何不过是人心而已？”

　　“你们三个啊，”通天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个神秘，两个神秘，这天下哪来这么多人心天道？”

　　“通天，此是一悟，彼亦一悟，你我清谈，何必扰了祖巫的心绪？”鸿钧一乐，“共工也有共工的人心，共工更有共工的天命，干巴爹啊，祖巫！”

　　“干巴爹是什么意思？”

　　“哦，加油的意思。”鸿钧轻描淡写，“不过，我倒是还是得劝共工你最好小心，我徒儿的演算，我虽不能参透，大约也猜得出必是那两人的劫数到了，只恐苍生无辜，又遭涂炭，无量天尊。”

　　“道祖安心，只要我能借得古之水灵，必以之滋养万物，不负道祖成全。”

　　“共工……罢了，你去吧。”鸿钧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竟从蒲团上跳了下来，转身溜走，剩下几人颇有些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元始打破了尴尬，着手将天刑金针的趋御之法传授给共工。

　　果然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本来共工与水灵黑针便应相和，元始一点灵机打破玄关，一窍既通，共工手持金针已经无妨。

　　稍微挥舞了几下已经变成一尺长短的金针，共工抱拳拱手，带着玄冥走出紫霄，直奔不周山而去。

　　微微一柱，天地不周。

　　似乎天与地通过这山相连一样，这就是不周。

　　共工静静的站在不周山之上，他身后玄冥凭虚御空，后土、天吴、其余的祖巫们也都赶来了——这似乎是一种心有灵犀，现在天下间的祖巫，除了三人，尽在于此。

　　不在的三人，是那祖巫之首，空间之灵，速之帝江；祖巫之颈，时间之灵，智之烛九阴；以及，那高天之上，煌煌如日——赤焰滔天的火之祖巫，祝融。

　　为首的二人早就不在，而祝融正是一切的目的。

　　共工手里拿着的那一道金芒，名为天刑。那是上古天帝倏、忽为了破开混沌炼就的神器，每一根金针按一道太古之灵，整个天下一成的灵气凝成一德方成就此物——七针的力量足以破开混沌之气，将那中央天帝凿出七窍，如今其中最重要的一根，那上古天帝忽的本命灵针就在于此。

　　金针在骚动，连带着，不周似乎也颤动起来一样——那是金针对自己真正的主人的热情。

　　共工轻轻抚摸着躁动的针，他终于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似乎也成了水做的——眼白如同海浪搅动着，而眸子却安静得让人发疯，只在最深的瞳孔里透露着一种无边得狂暴——那是漩涡，属于水之灵的漩涡。

　　共工挥了挥手，让所有人走远，一个人静静的看着不周。

　　不周在他的眼中流动着，他看得见山的血脉与灵性——不周是活的，他看得到在那样的一处地方，山的灵魂在蓬蓬的跳动，他知道那是不周的心脏，是上古天帝的灵元。

　　金针自然的变化着，化作一口细长的刺剑，剑无锋，无锷，只有尖端搅动着苍茫的灵气——共工手一动，剑蓦地消失，插在了那山上，刺入了山的胸中。

　　轻响传出，那是如同干枯的树枝被折断的声音——之后，这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剧烈，渐渐地喀拉拉的巨响似乎要弥漫整个天地。

　　山崩，天崩。

　　不周在迸裂，炸开的山石四处飞舞化作流星火雨，从高高的天顶滑落到大地，将平静的地面砸得支离破碎！

　　不周山在颤抖，不是痛苦而是仿佛擎天的巨人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而痛快的伸起了懒腰，山石崩塌，但山的气魄却更加的雄壮！

　　水声响了起来。

　　泉水淙淙，小溪似乎要从山顶流下，却不见水——水在天上！

　　被祝融的火烧作火团的云彩终于显露了故旧的风采，舒卷的云开始流动，在天空中汇成溪流，从不周流向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山洪爆发，似乎席卷着无数山石的水要磅礴的涌出，却依旧不见水落下——水、在、天、上！

　　天空化作了大海，碧海成就了青天。

　　太阳在海面前如此的无力，羞愧的将自己化作翠色隐藏在了海的底下。

　　起浪了。

　　浪花滚滚。

　　据说海上无风也能三尺浪，那么天上呢？

　　天顶的罡风吹着蔓延了天空的海水，在虚空中，大浪滔天——但已经没有天了，因为浪花就是天空的一部分。

　　下雨了。

　　满天的水泼下，下雨了。

　　祝融来了，轻轻的走在雨中，撑着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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