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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节 决战(四)


  金军听到收兵的号声,交替掩护撤出战团,在不远处重新集结列阵,他们毕竟不是铁人,打了一上午也是又累又饿,再不喘口气就打不动了。守备兵们挣扎到现在,总算死里逃生,趁此机会迅速撤退到营兵的步阵之后,战场突然清静下来,不过双方都清楚更惨烈的大战即将到来,抓紧时间做最后的调整。

  留下鄂尔泰、金声继续观阵,杜文焕、马光远一起到了步阵前沿,双方的底牌都已亮明,这时候就看谁更狠了,主将亲自上阵毫无疑问会激发将士们的斗志。

  “三卫一大营一万八千人呀,一个上午就损失了五千多人,对方损失估计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人,我们整军练兵大半年,还是与建奴相差甚远啊,也难怪明军和插汉畏之如虎。”马光远望着精疲力尽退下来的守备兵大发感慨。

  “兵是打出来的,下次建奴就没这么幸运了,”杜文焕双眼盯着金军的步阵,挥手大声说道,“不能给他们太多喘息之机,马上准备攻击,命令左右两翼步阵突前,中央步阵拖后,石砫兵的弓箭攻击能力不行,太靠前要吃亏。”

  “老帅,第一波攻击由我们铳炮营来打吧,兄弟们都憋坏了。”丁启明挤上来插话。

  “好吧,就对新上来的两黄旗下手,动作一定要快!”杜文焕想了想答道。

  守备兵退下来了,东倒西歪坐了一地,民夫立即送来饮水、饭菜,大家就坐在地上吃喝起来。郝黑子吃了五个玉米饼,又喝了两大碗羊肉汤,觉得肚子涨得不行,起身使劲撑了个懒腰——这一仗他打得轻松,跟在杀人如砍菜的巴根后面几乎无事可做,就光顾着砍首级了。

  “黑子,我刚才看见有关内商人在收首级,你手上那几颗都卖了吧,钱你留一份娶老婆,其他的分给兄弟们,”巴根啃着饼子指了指地上的人头——丰州没有计首功,首级对他们没有用,关内人却把这个当宝贝,上次丰州军从西拉木伦河回来,就有商人专门出关高价收购,巴根这次留了心,叮嘱郝黑子收集完好的首级,郝黑子提着首级就要走,巴根又说了一句:“少了二十两不卖。”

  交易完成得非常顺利,没等郝黑子开口,那个商人就拍胸口说,绝不赚弟兄们的黑心钱,二十五两一个,六颗首级一百五十两银子,兄弟,你发财了!郝黑子心满意足地把一叠银钞揣进怀里。商人把首级小心翼翼放到车上,心里乐开了花——建奴的首级在黑市上被炒到五六十两一颗,他也发财了。

  郝黑子喜滋滋地往回走,路上一大帮人围在一起抱头大哭,他抬头看对方的军旗——丰州卫第五大队,这个大队估计打得很惨,幸亏我们有巴根这家伙,才死了一百多人,杀的建奴却有六七十个。他挤进去想瞧一瞧,大家正围着一具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痛哭,那个擦洗尸体的人他还认识,正是自己的同乡刘二虎。

  “二虎,你们这是怎么啦?”郝黑子凑上去问。

  “黑子,我们大队长死了,非找****的建奴算这笔账不可!”刘二虎也认出郝黑子,抱着他大哭起来。

  郝黑子拍着刘二虎的肩膀轻声安慰,心里却在想,二虎的大队长没了,我的大队长还活蹦烂跳,还是巴根这家伙有本事呀。

  大家正伤心哭诉着,集结号响起来,骑马的传令兵大声呼喊着:“全体集合,整队待命,没武器的立即补充武器。”

  郝黑子抱了一下刘二虎,说了声保重,急忙向自己的大队跑去,这时,前方连续响起爆炸声,大战又开始了。

  战斗是由丁启明挑起来的,金军累了一个上午正在喘气,暂时还不想招惹精神头正足的丰州军。这时,被马光远称为掷弹兵的一帮家伙登场啦,金军弓箭手很奇怪地看着这伙排成纵队而来的骑兵,他们手里没拿刀矛、弓箭,却提着根绳子,绳子下面还系着个正在冒烟的圆球——丰州人喜欢玩链球吗?进入一百步了,金军随即开弓射箭,那伙人的骑术不错,在箭雨落下的刹那间掷出铁球,然后一个漂亮的后转拼命逃跑。圆球借着战马冲击的惯性,在空中飞行一阵后砸入金军的人群,随着一声巨响,金军队列里马上一片惨叫,接着一个接一个圆球砸下来,爆炸声连成一片,金军弓箭手被炸得鸡飞狗跳。

  这次攻击持续时间很短,但一百个球密集砸向一处声势不小,金军乱了好一阵才镇定下来,人倒是没死几个,但有两三百个家伙被炸得灰头土脸,有人捂着手脚哀嚎,有人捂着脸呻吟——丰州人太坏了,吓唬一下人也就罢了,他们还在火药里掺了碎铁,崩进肉里真疼呀,有些倒霉蛋眼睛算废了。两黄旗的兄弟们愤怒了,哪有这么暗算别人的,非找他们算账不可,金军立即发动报复性反击。丁启明正等着他们呢,三百鸟铳手对着冲上来的金军就是三轮齐射,然后扭头溜之大吉——铳炮营把火点燃就算了事,为了逃跑方便连火炮都没推上来,双方距离太近,能让对方减员百人,而自己毫发未伤,也算占了大便宜。吃了亏的金军当然不肯罢休,推着楯车作掩护,大呼小叫扑向丰州军步阵,双方都惯用远程攻击,刹那间往来箭矢密如飞蝗,丰州军对付楯车的抬铳接二连三打响,金军也豁出命玩起并不擅长的火器,火药的爆炸声响成一片,惨烈的大战又重新开始。

  双方的弓箭、铳炮互射没持续多久,金军不愿意拖时间了,大刀阔斧冲上来厮杀,两白旗攻击左翼的孙守法,两蓝旗攻击右翼的杜宏方,而豪格一上来就与岳托会合,他俩是连襟,平时走得近,打仗也经常抱团,两黄旗与两红旗盯住中央的马祥麟猛攻不已——对方的明军战旗在一片黑鹰旗中太显眼,打不动丰州军,也许明军好对付。

  马祥麟也没想到一交手就受到四旗金军精锐的攻击,石砫兵弓箭拦截能力弱,金军很快冲到面前,漫天的箭雨抛入密集的步阵中,盔甲不齐的石砫兵纷纷被射倒,但倒下去一个马上又补上来一个,白蜡杆长矛随即刺出,把金军挡在步阵之外。金军死兵登上楯车飞身跃向步阵,不少人还在半空就被密集的长矛捅死,但活下来的手持刀斧在人群中乱砍乱杀,除非倒下绝不罢手,这伙死兵人数不多却撕开了几道口子,石砫兵步阵被打凹几处。

  年青一代没打过硬仗,比起他们的父兄还是差一些,战死在浑河的老兄弟太可惜了——马祥麟心中叹息,挥手下令马虎头带领两百马家的家丁反冲。个头不高却悍勇无比的马虎头提着板斧就出去厮杀,马家私兵的战力确实不错,金军仓促间被打得倒退几十步,趁金军注意力转移,马祥麟调集刀斧手斩杀入阵金兵,并用强弩狙杀金军悍卒。突前的孙守法、杜宏方两营也没放过抚敌两翼的机会,把密集的箭雨泼向对方,金军三面挨打被迫放缓攻击,马祥麟的步阵随即收缩,重新稳固下来,浑身是血的马虎头也撤回来,不过只回来不到百人。

  左翼的孙守法面对的两白旗实力强悍,兵力也是他的数倍,始终以箭阵压制住他,并以精锐悍卒反复冲击步阵,好在步军左营成军已久,盔甲、武器精良,军中也多是榆林老兵,多尔衮、多铎哥俩想吃掉他也不容易,旗兵打久了,一时有点懈怠,孙守法和副营官马大年都是好勇善斗之辈,找到机会轮流带悍卒反击,忙里偷闲还能帮马祥麟一把。右翼的杜宏方打得很热闹却有惊无险,济尔哈朗太精了,立头功出风头的事绝对不干,但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攻势大得吓人,实际投入的兵力却不多,德格类脑子笨一些,但懂得有样学样——俩人的打法差不多,用箭阵控制主战场,但不冒然轻进,而是选精兵悍卒择机突袭,从对方身上挖块肉慢慢吃掉,杜宏方被咬了几口,却还没伤到骨头。

  “传令各旗贝勒,但凡立功者,今后优先补充人口青壮,有敢懈怠者一律议罪,人口、财物一概不分。”天聪汗大声怒喝道。这种僵局让他大为恼怒,天下无敌的八旗精锐今天怎么啦,竟然如此窝囊,打一帮农夫没拿下,以多打少还是无精打采——整个战场上,豪格与岳托、萨哈廉哥俩还算卖力,多尔衮也不错,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其实,天聪汗自己也窝囊,手里抓着四千多精锐骑兵,却不敢放手压上去打——金军兵力不足的弱点暴露无遗,也许李榆就要到了,这最后的几千骑兵是保命回家的本钱,他不敢轻易动用。八旗人口太少,兵源严重不足,必须把更多的蒙古人编入八旗,大凌河投顺的明军也不能白吃饭,都得为大金征战——天聪汗恼火地想到。

  大汗发怒了,贝勒们不敢再怠慢,指挥旗下奴才开始猛攻,金军攻势骤然增强。豪格要为他老子争脸,亲自上前督战,镶黄旗巴雅喇纛章京扬善持刀上阵,指挥一帮白甲硬从如林的白蜡杆长矛中打出一个大缺口,钻进步阵中横冲直撞,石砫兵使用的一丈多长的长矛在混战中吃了亏,被这群白甲打得步步后退,金军趁势突入阵中。石砫兵要顶不住,马祥麟的掌旗官也中箭倒地,张凤仪冲上前接过大旗,用力挥舞着鼓舞士气,她的女亲兵也不停地朝金军射箭。马虎头再次奉命出击,带领家丁阻截金军,马虎头个头不高却勇猛过人,迎着身材高大的扬善就扑上去,两人恶斗一阵,扬善的头盔连着一层头皮被砍落,满脸淌血变得面目憎人,马虎头更倒霉,挨了扬善两刀被抬下战场。石砫兵步阵被打得千疮百孔,阵脚开始混乱,马祥麟知道不妙,下令再次收缩步阵,同时吹响了求援号,报仇的事不敢想了,只求能守到天黑。

  左右两翼已无法援助马祥麟,在金军猛攻之下,步军左营、后营也先后吹响了求援号,步军前营、右营迅速上去支援,至此丰州的营兵各营全部投入战斗。

  “这一仗我们至少不会败,打了一个多时辰,榆子也许就要到了,金军兵力到底不足,后面的几千骑兵始终不敢动。”杜文焕立于马上仔细观察战场,面色显得非常平静——七千丰州军和石砫兵面对一万多金军,虽然打得很被动,伤亡也超过千人,但大阵岿然不动,相反金军却开始发狂了,不过杜文焕不怕,退下来的守备兵稍作休整后又重新列队备战,他还有一万以上的兵力可以调用。

  “前方的求援号吹得急,可能麻烦不小,我带些人上去增援一下吧?”马光远在一边小声建议。

  “不着急,金军从一大早打到现在,我不信他们能一直保持住攻势,前面应该能顶得住,等我们的铁骑到了,再全力发起反击。”

  “我是担心马宣慰呀,他收缩得太快,却不敢发起反击,这样被动打下去,坚持不了多久!”

  “你带宣德卫的兵去吧,铳炮营也一块去,”杜文焕想了想同意了,明军最大的弱点是不敢贴身肉搏,石砫兵和明军混久了,也染上这个毛病,长矛阵一旦被突破,肯定会一败涂地,幸好丰州军在这方面相当不错,他大声下令道,“传令各营,死战到底不得后退,守不住大阵可自行拆成小阵,把金军放入阵内格杀。”

  马光远的援兵没有直接与马祥麟会合,而是迂回到石砫兵的侧翼——他也不愿意和明军搅合到一起,宁愿自己单干。金军围攻马祥麟正顺手,发现有人偷偷摸摸上来挑衅,正红、镶红两旗的千余人立即气势汹汹杀过来,与宣德卫十五大队正好撞到一起,大队长德浑安嚎叫一声就带人扑上去厮杀,随后副守备李万庆也加入战团——守备兵打了一个上午,胆子早练大了,吃饱喝足了正想打人,见到金军人数不多,乌尔登、张孟存甚至做起全歼对方的美梦。

  “胡扯,金军哪有那么好打!把你们的三千人都填进去也不济事,先撤下来,我教你们怎么打仗。”马光远马上给俩人泼了头冷水,丁启明带着铳炮营上来了,连喊带骂把守备兵赶开,金军正奇怪对方突然散开,对面已形成一个步兵圆阵,五尊火炮在步卒的护卫下,已推上来对准他们。

  随后铳炮营开始表演,先是火炮连续轰击,然后是鸟铳齐射,欺负够金军了,守备兵又趁势反击,金军人少吃不住打,狼狈不堪地逃回去。萨哈廉气坏了,重新凑出两千多人反扑,但他也一样没办法,步阵有火炮支援,几乎固若金汤,而火炮有步阵做依托,也有机会重新装填子铳,对方还有游动攻击的鸟铳兵、掷弹兵,冷不防往金军人堆里打几排鸟铳、扔几颗轰天雷,金军几乎无法形成有力的攻势。萨哈廉没见过这种步阵、铳炮配合的打法,反复吃了几次亏后也没了脾气,两千精锐悍卒居然被三千多守备兵和铳炮兵打得步步后退,萨哈廉还很丢人地吹响了求援号,岳托、豪格只好硬挤出千余人增援,马祥麟的压力大减,他又活过来了!

  “看到没有,仗就该这样打,铳炮支援步军,步军保护铳炮,要是有骑兵就好了,可以顺势冲击一下,也许能击溃金寇。”马光远得意洋洋,灵机一动想出的打法效果真不错,对方增兵到三千人也一样拿他没办法,他忍不住对丁启明、金国鼎和一帮宣和卫的军官指指点点,“你们这帮年轻人呀,打仗就是不喜欢动脑子,尤其是你,德浑安,武选营授课你睡觉,上阵打仗就知道拼命,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德浑安被训斥得满脸通红,丁启明、金国鼎和李万庆却是一脸崇拜地望着老马,不远处的乌尔登和张孟存小声嘀咕,老马又开始吹了。

  金军猛攻一阵没有取得战果,各旗再次懈怠下来,战场上依然是不死不活的僵局,天聪汗脸色铁青,却没有下令催战——金军太累了,越过兴安岭后连续追击察哈尔汗四十余日,一直没有得到休整,马上又打库库和屯这场恶仗,人和战马已经疲惫到极点,也许这一仗就不该打。

  “大汗,撤军吧!”大贝勒代善总算开口了,这句话已经憋了很久啦。

  “大汗,现在撤还不丢人,等额鲁赶到可就麻烦了!”莽古尔泰说话就是难听。

  天聪汗狠狠瞪了莽古尔泰一眼,背着手来回踱步,然而飞驰而来的白甲斥候打断了他的沉思。

  “库库和屯以东二十里出现打黑鹰旗、飞虎旗的大股披甲骑兵,人数在六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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