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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节 分兵


  八旗大营以南不到三里,散布着蒙古各部的营地,营帐扎得比较稀松,各部落窝在自己的驻地里,人畜混在一起,显得有点杂乱,外围警戒也只是少数放哨的青壮无精打采地围在火边打盹,这与八旗大营侦骑四出、篝火环绕成鲜明对比——蒙古人扎营还是老一套,各部落井水不犯河水,各守各的地盘、各管各的人畜。

  蒙古人按照老习惯,打理好牲畜,然后各回各的营帐睡觉了——他们也是累坏了,从家门出来一个多月,一直在不停奔走,而且路上又饿又渴,八旗军还嫌他们走得慢,一路上骂骂咧咧赶他们走,扎营的时候又嫌他们乱,把他们远远赶到一边。大家心里窝着火,金国八旗太霸道了,自从归附了他们,就不停地逼着出丁出牲口去打仗,也不给大家喘口气的机会,这回又要去打察哈尔汗,可人家是正宗嫡系的蒙古大汗呀,台吉们跟大汗过不去,关我们老百姓什么事。老百姓的命就是不好,被那帮贵人们带着上了贼船,只能硬着头皮受苦受累活下去。

  夜已经很深了,蒙古大营一片寂静,篝火边的哨兵突然被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惊醒,是从八旗大营方向传来的,也许那帮讨厌的诸申又来烦人了。哨兵大声喝问了一声,对面来的果然是八旗兵,那口标准的诸申话他听得出来。

  对方举着火把驰近了,大约一百披甲骑兵,哨兵觉得装束似乎不大对,走上前想盘问几句,为首的军官冲他笑了笑,不慌不忙抬起手,哨兵惊讶地发现对面的八旗兵居然举起了弓箭,没等他来得及反应,一阵乱箭射来,他和他的同伴一起倒在地上。

  “吹号,我们杀进去,见营帐就烧,见活的就砍。”图里琛高举着战刀,一马当先冲进蒙古营地。

  刹那间,军号声此起彼伏,大营外燃起无数枝火把,铁蹄铮铮蜂拥而至,长夜的寂静突然被打破,营地里火光冲天,喊杀声、哭叫声不绝于耳。蒙古人被打懵了,惊慌失措地乱喊乱跑,他们弄不清楚这是从哪儿冒出一股敌骑,对方没有旗号,叫喊声也是五花八门,有汉话、蒙古话,还有诸申话,不但见人就杀、见帐篷就烧,对牲口更是凶残无比,牛羊驼马一律要捅一刀,好像和牲口有仇似的。蒙古人还是老习惯,遇到危险就往首领身边凑,各自守住自己的营地,见到外人涌过来,也不管是不是自己人,马上就是一阵乱箭射过去——蒙古营地条块分割,分散了自己的反击力量,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反击,这给了来袭者任意驰骋的空间,可以轻松冲垮弱小的部落,被打散的部众越来越多,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跑。

  “吹号,不停地吹号,招呼大家跟上,不许恋战。”李榆对陈二柱喊着,手里还在不停地射箭,头也不回下令道,“一起对他们喊话,想回家的快跑。”

  “想回家的快跑”——这喊声提醒了蒙古人,乱跑的人群反应过来,大呼小叫地向东逃去,顺便还裹挟了几个小部落一块跑,于是向东的道路上有了成群结队蒙古逃兵。

  丰州铁骑很快打穿了蒙古大营,骑兵们迅速完成了换马,重新列队准备再一次攻击。

  “赵大哥,我就把你送这儿了,你再向南迂回一段路,以后就看你怎么在他们屁股后面折腾了。”李榆笑着对赵吉说道。

  “这帮蒙古叛逆比察哈尔人还不如,打得够顺手,趁他们还在乱,你赶紧回去,咱们这就分手吧。”赵吉微笑着与李榆拥抱告别,然后带着孙伏虎、丘显的骑兵左营匆匆离去。

  李榆望着骑兵左营的弟兄消失在夜幕中,调转马头对孟克、吉达、巴克说道:“这回我们从敌营西边杀回去,告诉兄弟们,如果被打散了,就到西北三十里处大草甸会合,明天正午前我们必须撤退,然后急速赶回布通河。”

  “飞虎营,跟我来。”李榆手举长槊大喝一声,带领兄弟们重新扑向蒙古大营。

  天大亮时,飞虎骑到了大草甸,往回打的过程非常轻松,蒙古各部首领把部众召集起来,窝在自己的营地里死守严防,各部之间的空隙完全敞开,除了一些乱跑的人畜挡道外,飞虎营几乎通行无阻,没费劲就再次打穿敌营。

  清点人数后,还有五十多个没回来,其中就有巴克那帮人,李榆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派出斥候和警戒的哨兵后,他站在一处高坡上,焦虑地走来走去,不时抬眼向东眺望。

  临近中午时,又陆续回来十几个人,可还没见到巴克的踪影,李榆发火了,大骂巴克这帮人太过涣散,下次再也不带他出来了,骂着骂着眼圈就红了,巴克是跟自己一块到阳和投军的老兄弟,如果出了事,那就像是从他身上挖块肉呀。

  莫日格一直陪在李榆身边,巴克是他的堂弟,他心里也一样焦急,等到太阳要上头顶了,莫日格有些灰心,轻声安慰李榆说:“这里太危险,我们还是快撤吧,巴克他们也许走岔道,直接跑布通河找我们去了。”

  李榆没有回答,两眼还是盯着东边,两人又沉默下来,一直等到地上的影子都快没了,李榆低着头才说道:“我们走吧。”

  “巴克回来了,巴克回来了”,李榆闻声抬头望去,巴克和十几个人正向他们飞驰而来,李榆飞也似的跑下了土坡,迎着下马奔跑过来的巴克就是重重一拳。

  “大统领,我发现一个粮草大棚,有好几百石粮啊,让我一把火全烧了。”巴克坐到地上很委屈地大叫。

  “混蛋,几百石粮算个屁,兄弟们比什么都金贵,你的兄弟还有几个人为什么没回来?”李榆一把揪起巴克怒喝道。

  “烧他们的粮,杀他们的牲畜,让金国来的强盗饿死,我们死几个兄弟也值得。”巴克恨恨地说。

  “巴克,我告诉你,你和兄弟们比什么都重要,金军是饿不垮的,只能被兄弟们打垮,你马上滚回丰州去,还是干你的护商队吧。”李榆把巴克扔了出去,扭头就走。

  “巴克,你怎么还不懂事呢,大统领以前一个亲人也没有,所以把情分看得太重,少一个兄弟都跟剜他的心一样。”莫日格拉起巴克,很不满地教训道。

  丰州铁骑又启程了,这次是向返程的方向走,但有二十八个兄弟再也无法跟他们一起回家了,他们不会知道这场夜袭虽然规模不大,却将对今后的战局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天聪汗在半夜里被叫醒,这时蒙古大营那边已经打翻天,他气得直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呢,额鲁学过长途奔袭这一招的呀,蒙古人这回要吃大亏了。阿济格又跳出来喊打喊杀,岳托却冷静得多,八旗军不熟悉此处的道路、地形,而敌情又尚未明朗,如果冒然出击,一旦突生变化可就……,天聪汗猛然醒悟,那帮蒙古人也未必靠得住,外面漆黑一片,下黑手太容易了。

  八旗各营这一夜死守严防,未出大营一步,一有动静便是乱箭齐发,把赶来求援的蒙古人也赶了回去,天聪汗和贝勒们更是顶盔掼甲守在大帐,天蒙蒙亮时,天聪汗才派岳托、豪格带兵支援蒙古各部,不过对方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岳托还捡回来几枝箭矢,悄悄告诉天聪汗,偷袭者必定是额鲁无异,这种二两重箭是仿造我们的,只有额鲁的兵爱用,他们兵力显然不多,造成的伤亡不大,还不到一千人,但蒙古各部的粮草、牲口损失不小,人口也丢了三四千。

  跟随岳托回来的还有一大帮蒙古首领,见到天聪汗就嚎啕大哭,诉说夜里被大批贼人偷袭,对方可能有四五千人、七八千人、说不定超过一万人,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他们拼死抵抗才将贼人打退,但也损失惨重,粮草、牲口所剩无几,人口也被掳去好几千,大汗如果不给他们些粮食、财物,他们就过不下去了。

  天聪汗一听就知道这帮家伙满口假话,额鲁用的是远途奔袭、快打快走的战术,绝对顾不得烧杀抢掠,他很怀疑这帮人趁乱唆使一部分部众携带牲口、财物跑哪儿躲起来了,至于拼死抵抗更是一个笑话,各人顾各人是他们的老毛病,难道会突然来个人品大爆发?不过,自扫门前雪也是他在蒙古各部大力提倡的,总不能号召他们抱团吧。算了,明知道这帮家伙在伸手勒索,还是得好言安抚,没他们做帮手,以后的仗还真不好打。

  天聪汗想通了,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夸奖蒙古首领御敌有功,尤其是把科尔沁的老奥巴和年轻的吴克善、满珠习礼等人大大赞扬了一番,而且答应赏赐给各部一些粮草,保证他们不会饿着肚子打仗,以后也会分派好差事给他们,让他们有机会发笔小财,蒙古首领们这才心满意足回去。

  都是些什么东西!贝勒们等蒙古首领们一离开就骂上了,这帮家伙从一开始就不老实,诏令他们四月初赶到西拉木伦河集结,可他们四月中旬还在拖拖拉拉,让他们至少征调两万人,结果只来了一万六七千人,老奥巴还不错,把自己的马分给所属部众,好歹拖来了两千来人,其他首领则是叫苦连天,连一向听话的吴克善、满珠习礼也只各带了一千人。蒙古各部兵力打了折扣,被额鲁夜袭后,又损失和逃散了几千人,大概只剩下一万三千上下,而八旗出兵两万五千人,其中诸申只有一万六千人,其他还有蒙古营和有马的阿哈,除去沿途减员和留下零散驻防兵力后,兵力不足两万三千人,如此一来西征兵力捉襟见肘。

  天聪汗阴沉着脸坐下来,突然瞟见代善、莽古尔泰还在一边站着,这两个人现在非常老实,不问话就像木偶一样,似乎他们根本不存在,这反而更令人讨厌。天聪汗挥手示意两人坐下,勉强挤出几分笑意,询问大贝勒、三贝勒对下一步有何建议。

  “大汗雄才大略,想必早有筹划,只管吩咐便是,臣等一定从命。”代善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其实心里一直暗骂老八发了疯,把他们带到这儿受罪,不过这些话一个字也不敢说。

  “大汗怎么说,臣便怎么做。”莽古尔泰面无表情答道。

  两个老滑头,天聪汗不理他们了,转脸又与年轻贝勒们商议起来。

  “大汗,我大金军远征数千里,耗费国力巨大,绝不能半途而废,打下去,一直打到库库和屯,并俟机过黄河进击,一定要将察哈尔的实力彻底摧毁,大金国没有时间与察哈尔汗继续纠缠了。”岳托挥拳大声说道。

  “大汗,察哈尔汗不过垂死之徒而已,不攻也必自溃,而明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应趁其灾荒内乱、国力虚弱,南下宣府直取明国,一则我军可破其州府补充给养,二则也可促其再生变乱,不给其喘息恢复之机,”萨哈廉认定明国腐朽不堪,过去以打促和的思路变成取明而代,而要实现这一目的,必须不断削弱对方国力,再选择最有利的时机将其一举摧毁,他站起来挥手说道,“察哈尔、朝鲜皆国小力弱不足为虑,而伐明之事万不可延误,大汗,明国国势日衰如被逐之鹿,我大金不取,只有人取之,假以时日即可恢复实力,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我也觉得破边墙攻宣府更好些,奴才们最喜欢讨伐明国啦,察哈尔汗和额鲁太穷,没什么油水可捞,再说额鲁还是我们诸申,以后我们日子好了,他自然会回来,何必急于一时。”多铎摇头晃脑说道,老实说他确实不想和李榆打,那是块又硬又没肉的骨头,他才不愿意去啃呢。

  豪格马上表态支持萨哈廉和多铎,嚷嚷着要当先锋打明国,天聪汗瞪了一眼,他才闭上嘴。天聪汗心里明白,这三人明显是对额鲁旧情未忘,不想和好朋友兵戎相见,他把目光又投向济尔哈朗和多尔衮,在诸贝勒中他俩一向比较有头脑。

  “伐明之事确实要紧,但伐明必先征服蒙古势力,察哈尔汗、额鲁鬼子两人与明国相互勾结,三番五次找我们的麻烦,我们若是南下,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趁机攻我后路,如此我军必陷入进退两难的险境,此次********,绝不能再留着他们了,还是继续西征更稳妥一些。”济尔哈朗缓缓说道。

  “大汗,察哈尔汗已经西逃,而明国怯战必不敢出边墙,额鲁的实力太弱又孤立无援,不投降则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先收拾了额鲁,再南下宣府或大同,额鲁嘛,臣主张还是给他一条活路,这小子能打,正好用他南下攻明,反正他有五万人,我们也不好消化。”多尔衮说道,天聪汗和诸贝勒都笑了起来。

  “大汗,我们就打额鲁吧,我阿济格愿做先锋。”阿济格马上叫起来,他总觉得李榆是他争夺诸申第一名将的最大障碍。

  “济尔哈朗、多尔衮所言极是,不扫灭侧翼的察哈尔汗和额鲁,我军无法顺利南下,我们出兵向西,一直打到黄河边去。”天聪汗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额鲁心眼不多,却屡次与我大金作对,一定是刘兴祚这个叛逆挑唆,见到此人格杀勿论。”

  众贝勒马上表示从命,抓住刘兴祚一定千刀万剐,萨哈廉却脸色煞白,大汗把几次骗他的刘兴祚恨透了,去年刘兴治等刘氏兄弟死于皮岛内讧的消息传来,立刻将沈阳的刘氏一门斩首,仅留下刘兴祚七十余岁的老母,大汗可以放过额鲁,但不会饶了刘兴祚。

  “那帮蒙古人怎么办?他们干活不卖力,我们哪有那么多粮草让他们吃闲饭,不如赶他们走吧,察哈尔汗逃了,额鲁人少不堪一击,现在用不上他们了。”阿济格突然又想起那帮讨厌的家伙。

  “阿济格,休得胡说八道,蒙古各部也是我大金国的人,岂能嫌弃他们,”天聪汗不满地摇着头,想了想又说道:“察哈尔人不可能一下全跑光,宣府、大同边外应该还有些人口、牲畜,让他们去抢察哈尔人吧,顺便还可以守在边墙外边吓唬明国,干这个他们应该在行,阿济格,你就去办这个差吧。”

  阿济格差点跳起来,不让他去打额鲁,却派个油水不大的差事,大汗怎么总看他不顺眼,多尔衮悄悄拉了一把,阿济格才把到嘴边的话又硬咽回去。

  天聪汗随即下令,金军分左右两翼,武纳格的蒙古营和老奥巴一伙蒙古人为左翼,由阿济格率领攻掠宣府、大同边外,诸贝勒与金军主力为右翼,由他本人与大贝勒、三贝勒率领直奔库库和屯,攻掠黄河东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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