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阁子,也很好听啊
不记得这是多少次午夜梦回，朦胧中感觉身边还有那具软软的身体，一伸手就能抱住，又暖又滑，鼻尖充盈着那淡淡的气味，然后沉沉的安心睡去；却在现实中每次试图展开手臂去汲取时，指尖触到的，只是身侧空无一人的冰冷，冷得让人骨寒，难过得像快要窒息的鱼。
小阁子，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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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到她，是在盛夏的雅落阁。小区被晌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着，碧绿的梧桐树叶子在地上投下纹丝不动的斑驳阴影，栽满花草的路径上没有一个人。
她穿了一件简单的黄色麻裙，背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炙热的阳光打在她焦灼的脸上，晒得发红，她像是浑然不觉，只前前后后焦急地张望着，像迷路在这座高档小区里的流浪小猫。
我背一个空空的电脑包匆匆从一条绿树掩映的小路上经过，她眼前一亮，急急跑过来。
“那个，”她白皙的小脸通红，“请问你知道雅落阁5栋在哪里吗？”
我迷惑地抬起头，打量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姑娘。
一张干净白嫩的鹅蛋脸，小巧挺直的鼻子，黑色头发散披在肩上，纤长而温润的眼眸像染了墨的珠子，在阳光下流着光。胸口微微起伏着，满脸期待又着急地看着我。
我眯眯眼，兴致难得被勾上来。
伸手拨下黑色外套的帽子，露出有些凌乱的栗色头发，嘴角轻勾，微微侧向身后我过来的方向：“那边，直走到头右拐。”
“谢谢。”她脸上挂着感激的神情，擦着我的胸口跑过。
我低头瞥一眼她娇小的身影，忍不住想吹口哨，哈，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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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懒的往回走，到二十五层的公寓楼门口时，果然看到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紧闭的玻璃门前徘徊。
她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我时稍稍诧异了一下。
我慢吞吞的上前，像是嘟囔着抱怨：“忘拿手机了。”手指有条不紊地在电子器上输着密码。
门“哔”的一声响，是开启的信号。我站在门前，感觉身后那双晕墨的眸里透着小小的光。
我一手搭在扶手上，转过身子挡在门前，看着她：“我开门带你进去，你也帮我一个忙吧？”
她的眼睛似乎有些瞪大，开始认真的审视起我来。一身黑色的阿迪运动套装，一边长裤裤腿上挽，露出修长健硕的小腿，上衣拉链拉到胸前，从领口可以看到里面棉质的白背心。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双黑眸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唇边上扬，带着危险的蛊惑气息。
她莫名的结巴：“什……什么忙？”
“嗯……”我动了动酸痛的肩膀，坏坏地笑，“帮我去睡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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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百无聊赖地靠在金灿灿的电梯壁上，双手抱胸闭目养神起来。感觉到旁边不自在的呼吸声，心里半是愉悦半是痛惜地叹了一口气，不是说现在女生频频意外防范意识都增强了吗，怎么还会有这样……单纯的妹子。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我率先迈着长腿走了出去，她怯怯地跟在身后，四下打量着铺着红地毯的走廊。
我很快找到了窝，侧过身子站在门边，示意她敲门。
她脸上浮着比刚刚在外面被大太阳晒得还深的红晕，犹豫不决地往门边靠，抬起手，几次快要敲下去都停滞在半空。
我失笑，干脆自己伸出手去在门上“哐哐哐”锤了三下。
她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看我又看看门，脸上的红潮更深了。
半晌，门里终于有了声音，一个睡意迷蒙的男声：“谁呀？”
她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我又急又好笑的看着她，还隔着门呢，说一句话至于这么紧张吗？
声音大了一点，显然里面的人已经向门这边走过来：“谁呀，说话。”
她双手绞着帆布包的带子，像是鼓足了勇气，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在抖：“请问，是……是您叫的，叫……的服务吗？”
门里的人“哦”了一声，像在隔着猫眼往外瞧。她脸已经红的不像样子，我摆摆手，示意她往后退几步。
“嗯，进来吧。”语气很满意，门上的把手也在缓缓旋转着。
我沉眸盯着门，丫的，开了门你今天就玩完了。
“嘭——”门被狠狠大张开，磕到墙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顶着鸟巢般爆炸头、只穿了一条内裤的男人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你，你怎么……”
还没等他说完，我便暴躁的闯进房间。
房里果然和昨天一样像是被扫荡了一般，乱得无处下脚，外面刺眼的阳光在没拉开的窗帘上扑了一层光罩，室里一片压着光的暗。
我一脚踢开脚下乱七八糟的东西，四处翻找着。
杜礼在我后面像个小鸡仔一样扑楞着翅膀试图阻拦，可惜他不到一米七三的个头站我面前都不带妨碍视线的，只好双手环抱缠在我腰上，苦苦哀求。
“晗哥，晗哥，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程序就施舍给我吧，你分分钟就写出来的东西，我后三个月就指着它了。”
我毫不留情地拖着他在房间里横冲直撞：“你小子有钱叫姑娘，还跟我要这个程序，亏我通宵赶出来给你，你扭头就要卖给红创，你成心的吧。”
“红创出价高啊，你不能因为人家负责人曾经趁你年少无知欺骗了你的初恋，又甩了你就这样一棒子打死吧。”杜礼整个人挂在我身上，像古代被马拖着受刑的犯人，“再说人家笑姐不是也回头了吗，要不是你写的她能出这么高价吗？啊·……不要！”
随着他这一声哀嚎，我一把从沙发垫下面扯出那台黑色的戴尔电脑，然后回身毫不客气地挣开他的禁锢。他倒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我：“晗哥，你这样就没劲了，都多少年过去了，再说你现在过的也很滋润啊，何必呢。”
我懒得跟他白费口舌，拎起电脑往门口走去。
到玄关的时候，杜礼不死心地又出现在我身后，门外那个单薄的身影下意识转过头，捂着眼睛，小身板微微颤抖着。
我不耐烦地回头吼道：“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再出来晃悠。”
杜礼一愣，看到门外快要把头埋到胸口的人，刚才和我厮打的太激烈，都忘了这个害他因色失江山的祸水。
看着我快要喷出火来的的猩红眼睛，和脑袋上半立起来的头发，配着深邃锋利的五官，竟依旧有种落拓不羁的英俊。杜礼不甘心就这样丢了三个月的饭票，迎着被揍的危险，梗着脖子孤注一掷激道：“程一晗，你算了吧，你拖着一个小姑娘骗我开门抢电脑，不就是还放不下笑姐吗，你算个什么男人。”
我冷笑，这小子果然笨得可以，用唐笑这一招，你省省吧，就算她现在站在我面前，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不屑地嗤了一声，目光落到发白的帆布包上，忽地心里一动，接着懒懒踱到门外，长臂展开，将贴着墙壁的瘦弱肩膀揽进怀里，不顾她仰着头惊讶和恐慌的目光，漫不经心的向杜礼宣布：“谁说我放不下她了，看，我的新女朋友，唔……阁子。”
杜礼嘴张的能吞下一颗鸡蛋，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
我没好气地说：“所以以后不要跟我再提唐笑，也不要让她用什么合作的名义来烦我，我很忙，没空！”
说完，自顾地低下头，覆上怀里还在发抖的人儿的嘴唇。
她不高，只到我的胸口，我努力的俯身低头，温柔的阴影里，像要倾尽整个自己的世界到她面前。
清凉而又细腻的触感，轻柔的气息顺着唇齿流进口腔，隐约感觉到她青涩的颤栗。
我站直身歪着头冲目瞪口呆的杜礼意味深长一笑，搂着胸口已经僵硬石化的人转身离开。
杜礼木讷地杵在门口，听着电梯开门关门下楼的声音，魂魄迟迟难以复位：“我一定是看花眼了，一定是……”
同样丢了魂儿的还有她，电梯里我打开电脑查看着程序，她就呆呆地盯着我的侧脸，光滑如镜的
电梯壁印着她凝滞的模样，像一个表情惊吓过度的泥娃娃。
到了一层，门开了。走出电梯，我合上电脑，才注意到她窘迫的存在。我笑：“阁子，你要去哪？”
她抬起眼看着我，有一丝迷茫和胆怯，那是我不曾见过的只有女孩子才有的怜弱颜色，难怪有人说过女子就该如花。
当然在这个社会和时代，我是承认并且认同的，女孩，不仅是花花草草，她们可以很强，长成不需男人庇荫的参天大树，但也有的，会抽出曲折的藤蔓，把观赏呵护她们的男人绊一个跟头。
唐笑就是藤蔓一样的女人。
我看着她的眼睛，耸耸肩：“我不知道你叫什么，现在不是男女朋友都流行昵称么，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里有一个阁字，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
她看了我一会儿，终于在默了这么久第一次开口，声音轻得快捕捉不到：“程一晗？”
“嗯。”杜礼杀猪一样的声音，想不听到才难。
“你刚刚……”
“哦，对不起。”我及时地道歉，脑海中却莫名地闪过吻上她唇的感觉。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我看出了她的不知所措，低头飞快地掏出手机，边解锁边道：“今天真是不好意思，这样吧，你留我一个手机号，改天请你吃饭，当作补偿。”
等我抬起头，她已经又消失在电梯里了。
她弱小的身影淹没在其他乘客的身影后，只露出一块黄色的裙角，在金色光芒里瑟瑟摆动。
我眯起眼，望着慢慢合上的电梯门，忽然想起该问她叫什么名字的。
不过，小阁子，也很好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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