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缘尽于此
来者是穆云澜，身边还跟着一只落汤狗—小天。
护着何思收拾这帮匪类，穆云澜仍有余力告诉她：“我刚刚听到打雷，怕你害怕，就赶回去看看你。结果你不在，只有小天在门口焦躁得不得了。”
穆云澜一边说着，徒手夺下一根棍子，把其中一人的胳膊反剪在后，伸手击上他的后脖颈，让他昏睡在地。
解决掉一人，穆云澜把棍子塞到何思手里，让她护住自己。
“那时候我一开门，小天就咬着我裤腿把我往外带，我不知道它想干什么，就跟着它往外跑，没想到是你有危险。”
“那还真是只神狗。”何思突然就觉得心安。
大雨倾盆而下，哗哗的雨水伴随着穆云澜潇洒的动作，竟让人听出了月光奏鸣曲的味道。
穆云澜动作很快，没多时，就把几个人都收拾在地。
“伤到没？”穆云澜已经被雨水淋透，但一举一动仍不显狼狈。
“没事。”何思伸手把他遮在伞下：“我们走吧，我已经报过警了。”
那么他们就这样轻易的离开了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血光之灾总得用血才能抵消。
这次来找茬的人是五个不是四个，他们四个是动手的，还有一个是放风的。他身手不好，被派来放风，但他急需用钱，若不能做掉何思，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身手不好不要紧，蚂蚁还能咬死大象，更何况他有刀…
而且何思和穆云澜没有察觉他在哪里…
雨声很大，掩盖了他不轻的脚步声。偷偷藏于他们即将经过的地方，他伸手攥紧了刀。
不成功便成仁，他不想坐牢，所以，他们必须死。
危险在逼近，但他们却不知。
“澜哥哥，我们得去医院看看，我觉得…”
何思正说着，前方迎面走来一个人。他走得很慢，在这雨里不免有些怪异。
天很暗，他稍稍露出一截刀柄却不能被任何人察觉。
三米，两米，一米…
他很快靠近了何思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举刀捅了下去。刀很锋利，在身上划出那么长的口子，却没有任何痛感。
“澜哥哥…”何思已经呆住了，手上的伞随风而去她却根本没有反应。
穆云澜很快把剩下一人收拾掉。
“没事。”他笑着握住何思的手：“打给120，我们去马路边等。”
何思当然没有痛感，因为伤到的是穆云澜不是她。那个男人动作很快，却没快过穆云澜，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挡在何思面前，明晃晃的刀全都进了他身体。
“澜哥哥。”何思的眼泪汹涌而下，手抖得厉害，连120都按不下去。
伸手捂住穆云澜的伤口，可血流得太快，被雨水带着从她指缝钻出，很快就染红了地面。
“澜哥哥怎么办…”何思被他拉着走到路边，血线拖了一地，竟有种用生命走婚礼红毯的错觉。
这里没有挡雨的地方，他们全身都是湿的，根本找不到东西能给穆云澜止血。
“别怕。”穆云澜安抚她，让她定下心来：“伤的不重，你别怕。”
“怎么会不重，这么长的口子，流这么多血…”何思按压在他的腹部，眼前模糊一片。
地面已经一片血红，这么大的雨都不能冲淡这血色。温暖的鲜血不停流着，带着穆云澜的生命力一同流逝。
“澜哥哥你不要吓我…”何思六神无主，哭得声音嘶哑：“我不要你有事…我不要…”
“我怎么会有事。”穆云澜揉揉她的脸，伸手拨开她眼前沾着的头发。
“听说重伤的人体温会变低，但我是热的，你看。”穆云澜捏住她的手：“我是热的，我很好，就这么点血不算什么。所以老婆，你别哭了，哭多了眼睛会肿。”
“你不要骗我。”何思张着嘴几乎发不出声音。
穆云澜的脸那么白，像死人一样毫无血色。手也在渐渐变冷，从指尖一点点冰凉下来。
“澜哥哥，你答应我会娶我的。”何思伏在他胸口，明知没有作用却仍不罢休地堵住他的伤口。
“恩，我没有骗你，我一定会娶你的。”穆云澜轻轻吻着她的侧脸：“我答应陪你看日出，我答应陪你终老，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没做到，我怎么舍得先你离开。”
“而且，你都不会做饭。”穆云澜突然笑了：“你不会做饭，却喜欢做饭，我若不看着你，你岂不是要炸厨房。”
“澜哥哥…”何思不跟他计较。
如果什么都不会做能让穆云澜不舍离开，那她宁愿一辈子都学不会。
等了多久何思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为什么120还不来。”何思被雨冻得发抖，嘴唇青紫一片。
“别急，才等多久。”穆云澜觉得眼皮有点重，像被纤夫拉着往下扯。
但他不能睡，他必须陪着何思说话，如若不然，何思一个人还不知道该怎么胡思乱想。
“你看，这不是来了吗？”穆云澜拍拍她，勉力往前走，尽量不让何思看出任何不妥：“救护车来了，你也该放心了，你看，我到现在还好好的，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穆云澜伤的很重。这一刀很深，很长，划破了腹中动脉。
何青，穆晨，穆天时，很快就来了。站在抢救室前煎熬地等着，没有一人责怪何思。
“别怕，别怕，阿澜不会有事的。”穆母把毛毯盖到她身上，从身边的袋子里拿出衣服让她换上：“去换套干衣服再来，这样会生病的，你也不想阿澜担心你吧。”
穆云澜的手术持续了很久，输血或是还有其他的抢救方案何思都不知道。她在等待途中就晕了过去。
病房外，叶蔷静静地站着，久久没有推门进去。病房里面是何思低低的啜泣声，让她自责而歉疚。
何思从来不哭，至少在她面前她没看见何思哭过。可现在何思哭了…只是她不觉得错…
“思思。”叶蔷徘徊了一会儿推门进去。
何思正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蹙，看起来憔悴凄楚。
“思思。”叶蔷又叫了一声。何思才抬头看她。
“叶蔷，你来啦。”何思的声音不复往日热切，她说：“澜哥哥可能醒不过来了，我会留在这里照顾他，家里没人，你住着也不方便，我市里还有一套公寓，你就搬去那里吧。”
“思思，你要赶我走？”叶蔷惊诧道。
但何思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往下说：“还有那些钱你也不要还了，我以后比较忙，我们还是少联系吧。”
何思的说得直接，叶蔷就是再傻也听得懂。自嘲地笑笑，她对何思说：“何思，我们认识六年…”
“正是因为我们认识六年，所以我从来没跟你计较。”何思突然冷了下来：“叶蔷我知道你在跟杜景岁联系，这我认了，没有我杜景岁不会盯上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伤到穆云澜。”
何思的神色极端凛冽，是一种叶蔷从没看过的漠然：“叶蔷，我不是傻，我不会真的以为是治安不好。起初我是怀疑，虽然你装的不错，但你毕竟是变了。直到周言找我，他让我一定要原谅你，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是你。”
“确定了是你，我却没打算拆穿你，我想着，给你三次机会，这三次不管我是大难不死还是受伤出事，我都不跟你计较。但若三次以后，你仍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也不会听之任之。”
“我有我的家庭，也有我爱的人，我若死了难过的不是我一个人。”
“但是叶蔷，你伤到了澜哥哥，你该知道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何思指了指门口：“你走吧，我那套公寓会转给你，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听着何思把话说完，叶蔷突然笑了起来，神色忧伤，但更多的却是怨恨：“何思，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她逼着何思正视自己：“我恨你不是因为杜景岁，我家破人亡是我自己的原因，如果我不去追逐周言，那什么都不会发生。何思，我恨你是因为你什么都好！”
“你家世好，长相好，不仅有家人疼爱，还有一个那么爱你的男人。可是我呢，我样样都比不过你，家世比不上，长相比不上，就连男人都不如你。其实当初我不想找你帮忙的，要不是我走投无路，我怎么会接受你的同情！”
原来叶蔷竟是这样想的。
何思听着她的话，心中从震惊到无奈，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人活在世上当真会有这么多无奈，优秀是错，差劲是错，富有是错，贫穷亦是错。
如果什么都是错，那究竟什么才是对的？这般想着，何思突然笑着摇了摇头。
毕竟众口难调，做好自己认为对的就已经足够，既然无法让所有人都开心，那至少要让自己问心无愧。
“叶蔷，你心怀怨恨就永远不会觉得满足，很多东西你早就有了，是你自己推开的。”
她看着叶蔷，心里悲哀她们逝去的友情，但剩下的却也只是希望她好。
“叶蔷，我累了，你走吧。”何思对她摆摆手：“我不恨你，却也不能留个□□在身边，所以，缘尽于此，以后天各一方，我们互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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