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昔年
榣山
嫦曦坐在石头上，怀抱着流光琴，葱葱玉指在琴弦上熟练的拨弄着。清音流泻，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眼神始终注视着若木下盘坐的身影。
恍若天人的俊逸容颜，极长的墨发以白色发带系着。锦衣如雪，双肩处有着繁复的流凤暗纹带着丝丝流苏垂下，几片红色花瓣点缀在白衣上，静如画。
这是太子长琴的神魂状态，当初刚回到榣山，太子长琴的肉身就承受不住五十弦琴的力量化为了齑粉。好在有五十弦琴在不断为他输送力量，这段时间不仅不用渡魂，连魂力都逐渐充盈，再不负最初的飘忽虚弱。
脚步声缓缓接近，晚清弯腰顺着嫦曦的视线看向太子长琴，眯眼笑着道：“仙子在想长琴殿下啊！”
时光如水十年过，在榣山呆了十年的晚清对嫦曦已经没有畏惧之心了，能时不时开个玩笑什么的。
嫦曦垂眸，“嗯。”
“都已经十年了，融合记忆真的要这么久吗？”
“和普通的融合记忆不同，记忆中蕴含着道，要彻底接收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太子长琴现在是残魂。
晚清一屁股坐在地上，把玩着一棵小草，“所以说洪荒的时间观念啊！真是非我等这微小的凡人受得起的。幸好是嫦曦仙子你，若是来个凡人，这融合个记忆大半生都过去了，谁等得起啊！”
嫦曦手下一顿，“是啊，所以能陪伴他的人只是我啊。”
“呃……”晚清看着嫦曦有些纠结，“仙子我总感觉自从上次你醒来后就变了好多。”
“狂妄了些？”
晚清点头。
“那很正常。”虽然失去了混沌魔神之身，但遗自混沌的骄傲却不会失去。
看到嫦曦不想多说的样子，晚清聪明的转移了话题，分寸这两个字晚清从来都把握的很好，从来不会让人不舒服。
同样是穿越来的，那个夙韵真是没法儿比。
说到夙韵，听晚清说她已经是个疯子了，神智不清一直以玄霄的妻子自居。夙瑶虽然不喜欢她，但看她那样儿也不忍心，倒一直派弟子照顾着她。
晚清对于这个老乡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难免唏嘘，“仙子，你说她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疯了呢！”
嫦曦挑眉，“当初木神句芒破印而出，想必是怒她一个凡人擅闯封神陵内部，所以抽走了她的一魄作为惩罚吧。”
其实嫦曦更相信句芒无端被人封印，又抓不到肇事者所以拿夙韵出气了。
“其实她也是可怜，无辜被卷进来，还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嫦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无辜？不，我看是软弱才对，沉迷在自己编织的梦中不愿醒来，不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去找出路，轻而易举的被诱惑，却不知这世上任何事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既然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恶果自然也该自己吞下。”
晚清惊呆了，这话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想了想，晚清泪奔了，嫦曦仙子也黑化了吗？小心翼翼抬眼看嫦曦，那似笑非笑的笑容，那眼帘低垂的样子，让晚清仿佛看到了欧阳老板……
看着晚清哆哆嗦嗦退开的样子，嫦曦失笑，胆子怎的这么小。
收起琴，嫦曦缓步走至太子长琴身边，将他头顶的一片花瓣拂下，坐下将头靠在他肩上，“都十年了，你还不醒吗？”
这十年间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呢，比如，琼华派因为当时的天道威压以为是上天给他们的警告，竟然让他们放弃了飞升计划。
说来有趣，当时晚清拉着悭臾楞是弄出一场神谕来，把琼华众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最后嫦曦知道此事之后无比无奈，悭臾被晚清带着真是什么都敢做，若不是她遮掩天机及时被天帝发现了少不得一顿罚。
为什么要这么做？嫦曦记得自己这么问晚清。
“首先说一句，我绝对不是圣母。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蛇妖，我还是把自己当成人来活的，在不损伤自己的情况下能帮忙就帮一下没什么不好。这么多年一直在暗中观察夙韵，也看着琼华诸人进进出出，没有多少感情，却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一条不归路。”
“虚伪也好，做作也罢，反正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的，不损害自身的同情心从来不少，我只是其中的一个罢了。”
嫦曦笑，所以她还是个人啊！不像她，同样是从那个地方穿越而来，但骨子里的薄凉冷漠却从未变过。
对于现代的记忆她已经想起来了，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不解之处。
但想起来又如何？嫦曦发现除了眼前的这人以外，其他的早已经褪色，如即将风化的画卷一般模糊。
是她太过无情，还是对他们的情感不深刻？都不是，只是因为太短暂，人面以消逝，短暂的记忆，对上磅礴的记忆洪流又怎么不会被吞噬？
仙凡，终究有别。
“长琴，我的道心修复了呢。庆幸，在道心修复前将你纳入，否则，这条路上我岂不是要孤独前行了吗？”
道心完整，求道之心坚不可摧是绝不能拥有杂念的。
命运的巧合谁能说得清呢？偏偏，她就在道心有隙时遇见了他，偏偏，就在他难逃天道宿命时遇见了她。
“若你再不醒来，只怕我就要走了。”
“走？”
“嗯。”下意识的回答，随后才感觉不对劲，刚抬头就撞进了一双黑眸中，温柔如斯，眼底深藏孤傲清绝，洪荒的太子长琴……嫦曦轻笑一声，“嗯。”
“看来我该早些醒的。”
太子长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嫦曦是从未来而来，到了一定时候她就会被时空带回原位，不然会发生秩序混乱，尤其是，两人都不是普通人的情况下。
有些懊恼的声音让嫦曦笑了笑，“早与晚有何区别？总归是要离开的。”
“那么，在下应该好好珍惜这段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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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田野小道上，油麦花摇曳在田地里，清晨略湿润的空气让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更加清新。
两道白衣身影漫步在小路上，悠闲自在，宽大的衣袖中隐藏着交握的双手。
嫦曦看向太子长琴，笑道：“你就这么带着我出来了？”
她可以想象到悭臾看到他们的留信是什么表情了。想到这儿，嫦曦不由笑出声来。
“对于嫦曦来说，也许时间只是一瞬，可对于长琴来说，以后独自一人的时光只怕还不短，如今自然片刻都不想耽误。”
嫦曦脚步一顿，继而将目光放远，轻声道：“既然如此，那么以后的以后都要记得这些记忆，等到再见之时说给我听。”
随后她听见那人说：“好。”
他们的时间还有很久，即便是短暂的分离，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即将午时，两人来到一个小镇，名为百花镇。百花镇因盛产花卉而得名，刚入城香气就缭绕在鼻尖儿，徘徊不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喧闹非常，两边的小贩卖力的吆喝着。
嫦曦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发现卖的东西多为花灯、花玉、香包之类的。
执起一枚莲花状的花玉，凑到鼻尖儿闻了闻，这玉上也带着淡淡的莲香。
一旁的小贩见此，急忙推销道：“姑娘好眼光，这玉玉质通透，又以数种莲花提炼而出的香气，高雅淡然，和姑娘的气质极为相称。”
太子长琴轻笑，“哦？若是不买下，岂非可惜了这极为相称的气质了。”虽是说与小贩，目光却从未离开身边的女子，在得到她一个嗔怒的眼神后笑意更深，“那就要这块了吧。”
“愿两位早日缔结连理，百年好合。”小贩适时送上祝福道。
嫦曦身体一僵，感觉脸上热度蔓延，急忙稍低下头掩住脸颊上的那层丽色。却不想这番举动被身旁的人看了个真切，耳边再次转来轻笑声让嫦曦微微赫然又有些恼怒，瞪了那人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
一阵风拂过，带着桃花的香味儿落在嫦曦脸上，将脸上的燥热去了几分。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清河边一片粉红色纷繁热烈，不时有风拂过，落花缤纷。
脚步不由往那边走去，摊开掌心接住几片花瓣，抬头看那树枝上挂着的红布条有些疑惑。
身后脚步声传来，清润的声音道：“传说桃花仙子能为人们带来桃花缘，她会在百花节清晨来到人间聆听善男信女的愿望，所以百花镇的人们会在百花节的清晨在桃树上挂上红布条，许下愿望。”
嫦曦回头看向那信步而来的白衣男子，“桃花缘？我只听说过桃花煞。”
太子长琴不由扶额，哭笑不得。果然，以为她会有所遗憾的自己是脑子不清楚了吧。
“听说晚上还会有灯会，嫦曦可想看看？”
“嗯？灯会吗？好像挺有趣，可以去看看。”
……
……
两人牵手走远，不时传来的说话声渐渐散在风中，只留下不时飘落的花瓣和在树枝上摇摆着的红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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