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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宫心


  连玉又对那一直沉默的琴师道:“先生,一场好戏,也需得好戏台和好观众,令千金美貌才华,何苦只困于那眼缘之限,而放弃其他大好座上客?”

  琴师听罢,眸光渐深,终一笑,道:“也罢,公子所言皆是有理。老朽献丑,便和小女为公子奏一曲。毂”

  那女子深深看了连玉一眼,亦缓缓点头,眼梢微微盈上一分羞涩。

  后来,琴音渺渺,乐韵果是赏心怡人。

  诸臣却脸色凝重,越发不满。连玉一句“高价”,这话里分明有话,借和琴伎***,暗寓要舍魏就楚,高价购买粮油之意。但此人到底是皇帝,既已执意如此,若惹怒了他,后果难料。

  权非同却是霍然站起,道:“六少,属下身体抱恙,告假数天。”

  连玉亦缓缓起身,淡淡道:“如我不允呢?”

  “你最好回去问你娘亲允不允。”权非同嘴角一挑,离开了。

  对对手最大的侮辱,并非出言打击,而是不予理睬。权非同离开时眼中的轻谩和不屑,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魏成辉随之拂袖离开,至于是真愤慨、失望,还是借此一贬帝威,便不得而知了。随后,诸臣亦纷纷行礼离开铨。

  素珍觉得,那大抵是种敢怒不敢言又有丝瞧不起的复杂。

  连玉坐下,宛似未见,还是心下亦自咬牙颓然,素珍不知道,只知道,他对这个琴伎甚是喜欢,吩咐白虎给二人准备住处,似乎是要纳了这女子。

  这对父女离开之时,那女子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连玉随之将严鞑、慕容景侯、连捷等人也遣退,只留玄武在楼下领人守卫。

  连琴一脸激动,想说什么安慰话。严鞑摇头,连捷只和青龙将他架走。

  夕阳此时已然西斜,从窗棂透进,将里面所有物事都镶上一层金边。连玉笔直坐在桌边,衣衫依旧如雪,金的雪。

  他低声咳嗽着。素珍想过去给他斟杯茶,连玉背后却像长了眼睛似的,淡淡道:“你怎么还不走?”

  素珍索性止住脚步,将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皇上,我不知道你做的决定对不对、好不好,也许结果证明它其实很错。但若当你做决定时已认为那是最好的,那便不必理会他人怎么看。有时,你所认为的尽善至美,不一定是别人的。问心无愧便好。”

  连玉身子似乎微微一动,随之低头一下一下地咳嗽。

  “皇上,微臣告退。”

  素珍舔舔嘴角,下了楼。

  *

  奔跑在夕阳下人群拥挤的大街,任那升起又落下、历经千万年都不变的古金晖芒笼在身上,暖暖的。这一带她初来京时走动多,甚是熟悉,看着人们在夕阳中仍忙碌经营着,或已是踏上归途,即将一家欢聚,心里有种宁静的温谧、平凡的美好,最容易让人感动。

  她转过几个街道,寻到一个零嘴摊档,买了些甘草蜜饯,想给连玉润润咽喉。他也咳了一天了。

  宏图对面,晁晃的人还在那里候着。

  走进酒楼,她朝玄武一笑,将怀里好吃给他扔了一包。玄武二话不说,挥剑霍霍霍几下。素珍和众侍卫泪流满面地看着无数酸梅、蜜枣碎屑从天而降——武哥,那不是暗器……

  素珍扶扶额角,又给他扔了一包。玄武这次一声不吭,往前一捞,将东西挟住了。

  素珍竖了个大拇指,蹑手蹑脚抱着东西上楼,想一拍连玉的肩,吓他一跳,却陡然在转角处看到一双身影。

  高大的身影裹着一抹窈窕。

  背对着她的连玉和一个女子形状亲昵。

  素珍有些怔愣,呆立在楼梯上。那女子正面对着她,微微踮着脚,下巴轻枕在连玉肩上。

  她清楚看到对方面容。

  这容貌美丽如水,是阿顾。

  阿顾来了……

  只是他们、他们……

  此时的阿顾也有些惊讶,抿唇笑笑,带着一点尴尬、一点羞涩,目中隐隐淌过一丝动容和复杂。

  素珍看她微微迟疑,待要唤连玉,虽对这女子有成见,但亦知自己这样实不对,一笑摇头,不再打扰,悄悄走下楼。

  抱着怀里的东西,慢慢踱回家。

  原来连玉不是断袖。

  他果是在骗她。

  不,也不算是骗她,他是皇帝,本就有许多女人。

  他待之好的,断不可能只有一个。

  她拈了块蜜饯进口,甘草的味儿,有点苦苦、涩涩的。

  “爹爹,买梅梅……”

  突然一声稚笑将她思绪全数惊醒。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伢仔拉着一个憨厚大汉的手走过,一脸馋样地指着她对大汉道。

  爹爹……

  她心头大震,她这是怎么了?

  她怎会胡思乱想至此?

  金銮殿以来,目睹连玉种种。这男人看似不强大,却有谋有略,只是局势使然,大权被分握……她竟开始慢慢认可着这位天子,认为会选她当状元、会为莫愁案操心的人不会是那么残忍的人,更觉得他熟悉。那种熟悉,便宛如一个深交过的朋友,不能看他不好。不觉间,内心深处竟将灭门案归罪在先帝身上。

  如今,她甚至去买东西给他、会为他说过的话无法如她所理解的一样实践而心情古怪。

  她是不爱他不错,但她竟将他当……朋友了。她怎对得起爹娘、兄长和红绡!

  *

  回到府邸,已是晚上,冷血等人也已回来。这两天,她另有任务给他们。

  五人脸上都略带了丝倦意。她将零嘴分给他们,仔细问了情况,方微微松了口气,拉冷血陪她到屋顶坐坐。追命是个好热闹的,嚷嚷也要上来,教她一脚踹了下去。

  她坐在檐上,仰头凝着莹莹月华。那硕大银盘美轮美奂,挂在远处枝梢上,照耀着千家万户,她不由得有些痴了。突觉得自己有丝疲惫,从前在家,从不会有这种感觉。

  冷血伸手将她拨到他肩上。

  素珍眼中半带疑问半带慵懒地看向他。

  冷血淡淡道:“这样脖子没那么累。”

  素珍心里一暖,突然觉得千言万语都抵不上这一句话。她枕在冷血臂膀上,小声道:“冷血,如果办完所有的事,我还活着,我们找个青山绿水、隐秘僻静的地方隐居起来,你说好不好?”

  冷血一怔,不意她说起这个,嘴角不觉微微扬起,哑声道:“好。”

  素珍快活地在他臂上蹭了蹭,突又听得冷血低声问:“隐居……就我们两个吗?”

  他声音里有丝古怪的轻颤。

  素珍奇道:“是只有我们两个,难道你还想带谁?”

  冷血目光突变得比那月亮还要亮上十分,他炯炯凝着她,突然用力将她揉进怀里。素珍以为他要闹她,咯咯笑着去避,去呵他痒,像小时候一样。

  轻松了一阵,素珍坐好,深深吸了口气。十天,连玉拿下十天大助她,她也要加把劲。

  这个案子要尽快结束,她必定要着手查冯家灭门案,不能再晚了!晚一天,她便对连玉心软一分!

  回忆着日间种种,一个大胆的主意慢慢在她脑里成形。

  屋檐下,无情淡淡看着一个人,“怎么,周师爷,好看吗?”

  树旁,少年将微仰的脖子放下,一笑反问:“无情,我亦想问,为何每次最先发现信鸽的人都是你?信鸽身上不知道有什么呢?”

  看冷血携素珍一跃而下,小周也没再留在原地,随之进了屋。背后,无情眸光微微一暗。

  素珍进屋磨了墨,很快将一封书信写好,让追命送到霍长安手上。

  *

  十天时间很快过去,这些天,宫外那桂香楼是越发热闹起来,往来男子不断,较此前风光还赫胜一筹。宫内,却有那么一点寂静可怕的意味。

  据说,连玉回宫,孝安到其寝宫,二人促膝长谈,最终却以争吵收场。

  这是这许多年来,母子二人第一次争执得如此激烈。宫内行走的人,都感觉不安,格外小心,只怕这场暗火一不小心便泄到自己头上。

  这天,宫内庭院中,慕容缻与来访的魏无瑕亦为此事发生了几句口角。

  这魏无瑕却是晁晃之妻、魏无烟之姐。古往今来,男人的天下,女人的家室,男人在外斗个天变地裂,女子于内种种亦不下于斯。

  都是高官子弟,自小宫廷教育教授在一处,各有结系。本来,这魏无瑕和慕容缻乃闺中之友,慕容缻入宫为妃,这魏无瑕也经常进宫探望。

  可如今,随着连玉与权非同之争日渐激烈,晁晃更是权非同手下主将,慕容缻亦闻得宫外头的事,虽爱天子,却不免感到自己夫君窝囊。连玉忙公事,亦是多日未到她寝宫。她乃慕容家之女,身份高贵,自小娇生惯养,心头已是一窝闷火。

  然这女人间谈话,哪有不说到自家夫婿的?魏无瑕说起晁晃,言语自带了几分得意之色。慕容缻心下冷笑,心道:早晚要你好看。但她这等出身,却也练得身涵养功夫,只暂忍了,不着痕迹地轻讽了几句,说起晁晃乃出身低下。

  魏无瑕亦很快意识到不妥,天子虽不如权相,却还没死呢,论地位出身,她虽高,慕容缻却贵,忙笑着岔开了话题。

  然,慕容缻心头之火又岂是三两下能消的?此时,左右一看,正好见到顾双城携着侍女走过,心想:这小贱婢进宫,没得几天,便抚琴勾yin皇上,倒引得皇上一夜未眠,在风中陪了她半宿。听说昨天还出了宫,与皇上一起回来。即便是她要出宫,也要向太后或连玉先行报备一声。这女人凭的是什么?

  她虽略忌惮连玉对这女子的宽待,但她背后是慕容家、孝安太后是她姑母,连玉往日待她亦大是爱护,且孝安恶顾双城至极,此前听孝安略露口风,甚至有借魏无烟之手将之除掉之意。她怕什么?

  她遂一招顾双城,淡淡道:“顾姑娘,这是去哪里?”

  顾双城心中一凛,却很快领着侍女走过来,和她见了礼,回道:“回缻妃娘娘,正给太后娘娘请安回来。”

  慕容缻和魏无瑕相视一眼。说来,这顾双城的脾性还真是有丝古怪,她明知孝安不喜,进宫以来,却晨昏定省,每天必到孝安寝宫给她请安。

  慕容缻不动声色,笑道:“姑娘真是诚心。听说姑娘琴艺卓绝,今日本宫姐妹正好进宫,可否有幸一同听听姑娘的弹奏?”

  顾双城微微欠身,歉道:“缻妃娘娘,双城此时无琴,可否请娘娘稍等?奴婢这就遣侍女回去取。”

  慕容缻眼梢一掠御书房方向,心道:这让你侍女去取了,岂非将皇上也请来了?

  魏无瑕明白慕容缻意,她此时也正想修复与慕容缻的关系,自是殷切助她。她知慕容缻亦会弹琴,寝宫自有琴具,遂笑道:“听说娘娘寝宫有好琴,还是请娘娘派她的婢女走一趟。”

  此一讽双城琴不好,同时亦回绝了她所求。顾双城脸上依旧安静,并无一丝惊色,只低头再次告歉道:“娘娘的琴自是好琴,只是双城习惯了用自己的琴。这样可好,娘娘遣婢女回去取琴,双城也让小婢回去取琴。双城手拙,若届时会用娘娘的琴,敢情是好;若不能,便用自家陋器为娘娘和晁夫人弹奏。未知两位意下如何?”

  慕容缻与魏无瑕一时皆有丝意外,不意顾双城一番回答竟如此滴水不漏。

  只是,慕容缻岂是个善主儿?跟在孝安身边多年,自练成了她的一套。她一笑点头,又道:“如此甚好。萍儿,你到御膳房去看看参汤熬好没有,好了便给皇上送去;茉儿,你回寝宫取琴,让下面的人准备香炉和净手水。”

  她身边两名宫婢立下答应。

  这一吩咐,无疑是将顾双城的路堵死了。让人取汤到御书房,是要明明白白告诉双城:她的人会守在御书房路上,绝不可能让她的侍女靠近,她的侍女只能乖乖回她那寝处取琴,别指望搞什么小动作!

  迎着两个女子的戾落笑意与眼梢那抹狠毒,顾双城却再无异议,微微颔首,转身时,在她机灵的小婢梅儿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去找魏妃!”

  早知慕容缻是不会让她的婢女去御书房的……

  *

  在接到梅儿哭报的时候,无烟正将信装入函内。

  她此前再次接到怀素托霍长安带进宫的来信,怀素不知她身份,对她提出一个请求。她几经迟疑,今日终于决定出手相助。

  湘儿冷笑,“好笑,我们为何要助她?让缻妃治治她正好不过!”

  无烟攥信坐着,心里却是另一番计较:若她遣人到御书房请连玉,无疑会与慕容缻的人碰上,如此直接落了慕容缻面子,日后再难得善了;若她自己亲去制止……虽较前者好,但……

  她自嘲一笑,孝安要她害双城,她还去救她,岂非……

  她半生凄苦,除去连玉,谁曾为她打算过一分?可终究是故人之亲、连玉之惦。她一咬牙,拂袖而起,“湘儿,你去宣太医,我先过去一看!”

  湘儿大惊,却见无烟已决然掀帐而出。

  *

  虽早有几分预感慕容缻必伤双城,但到得庭院,无烟还是吃了一惊。顾双城遭了不少罪,若她再迟些许,她一双手便半废了。

  慕容缻也狠得下心,给顾双城净手的是那最滚烫的沸水。顾双城甚至还没来得挣扎反抗,便教两名太监狠狠握住双手浸了下去。

  她手上顿时皮开肉绽。她身边另一名侍女银杏惊急抢上去相救。慕容缻趁机上前,银杏便撞到她身上,她借题发挥,说银杏冲撞了她,要将之打死。

  双城怎不明她意?虽早疼出一头汗,仍说弹琴赔罪。这一弹,十指连心——

  看了眼血沫四溅的弦线,魏无烟给慕容缻见了礼。她妃位为“淑”,慕容缻却是“贵”,这贵淑德贤,她名位在慕容缻之下。

  慕容缻随意点点头,道:“无烟快来听,双城姑娘琴艺好极了。”

  无烟却笑道:“双城姑娘擅女红,无烟与她约好,请教个花样儿,哪知她一直没过来,原来是在缻妃姐姐这里,教无烟一通好找。”

  这魏无烟之意再明显不过,慕容缻脸色顿时一沉。虽非一母所出,魏无瑕和无烟出阁前倒处得可以,眼看双城也被折腾得够了,便帮衬着无烟说了几句,说:“若太过,皇上那里只怕不好看。”

  “听说魏妃平日和缻妹妹情谊不错,魏妃如今所为不厚道吧,这事……”

  这时,有声音淡淡从背后传来。

  来人看了脸色惨白的顾双城一眼,低叹一声,“这事必定会传到皇上耳里,本没什么,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一对比就显出来了。”

  当那袭娉紫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也随她的话变了脸色。

  来的是连月公主。

  这位公主来头不小,年纪虽只比众女大二三岁,身份却比连欣还要厉害,只因她乃先帝长女、连捷之姐、先帝最喜爱的公主。孝安和其母虽大有嫌隙,但对这位知书识礼的谦谦公主也甚是喜欢,甚至允许自己最心爱的侄子霍长安娶她为妻。

  公主时随霍长安进宫向孝安请安。宫中女眷、先皇诸子,都对她甚是敬重爱护。当日法场监斩,她也随慕容缻和连欣一起过了去,只是以面纱覆面,百姓不识而已。

  慕容缻眉眼一厉,骤然伸手指向无烟,“我自问平日待你不薄,皇上宠你,我不说一句,你今日却如此待我。”

  虽近日不得已偶找霍长安传信,但连月在时,无烟绝不到孝安寝宫去,对这女子能避则避。旧事虽已过去数年,但她怕自己一见,还是会忍不住想杀了这个曾经交情不错的女人。

  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握紧双手,道:“言则,公主认为要怎么办?任顾双城双手残了,届时皇上怪罪下来,折了对缻妃的宠爱才好?”

  连月摇头,一双美丽的眸子轻轻扫量着她,轻声道:“双城姑娘的事自是到此为止。连月出言枉作小人,也只是希望缻妹能够明白:这后宫里,不是你善待别人,别人便会同样待你。莫说这宫里,大千世界亦然。若你我之间也存在着利益牵扯,我指不定也会害你。”她说着,又缓缓转向慕容缻道。

  慕容缻一怔,随之冽然颔首,“姐姐说得对。”

  她冷冷盯着无烟,“我终于明白,为何你会得皇上宠爱,因为你真的有‘心’。”

  短短几句话,便将这些年来她为和慕容缻好好相处、为求得一栖身之所的努力全部抹煞,连月果是连月。无烟浑身颤抖,却笑得动容,身侧右手被沉默的顾双城紧紧用伤手握住。顾双城知道她想做什么,可是,不行。

  她略一狠心,用力一挥。顾双城吃痛,果跌开了手。

  她一步上前,挥手便往连月脸上掴去。

  至于这一掴的后果是什么,她随天。

  连月微微一惊,却没有退。

  无烟看到她眼尾有隐约笑意。随着慕容缻和魏无瑕一声尖叫,一股轻风旋落于她身旁,她待要落到连月脸上的手被人用力扣住。那人掌心异常粗糙,却亦异常有力,几将她的手拗断。

  她怔然看着眼前男人,心里所有汹涌几要喷洒而出,让她想放声叫喊出来。

  这后宫能随意出入的男人有多少个?

  这个身穿腾金白绣长袍、腰绾镶玉锦带的男人便是其中之一。

  “请问,魏妃娘娘要对霍某的夫人做什么?”

  男人,亦即霍长安冷冷问她,墨眸中燃着一抹厉色。

  连月低声道:“长安,是我的不是。魏妃希望在皇上面前更得欢宠,摆了缻妹一道,我忍不住说了几句。”

  “正是。表哥,连月姐姐提醒缻儿,这魏无烟自是不爱听,竟仗着皇上平日对她宠爱,要打姐姐。”慕容缻说得义愤填膺,却不无讽刺。

  无烟只见霍长安眸光更暗,目中厉意更深。他紧执着她手腕,字句像刀子一样剜进她心,“魏妃娘娘,皇上宠你,霍某知道,可是,霍某也想让你知道,连月是我夫人,若你欺侮了她,霍长安宁愿受罚,也要先为她讨一个公道。”

  无烟一笑。知道,她当然知道,他是英雄,慕容家兵将原本便是由他所掌,年仅十八岁便率大军破滨域凶猛海寇、平边关险恶战事。可是,这个昔日的良人、细细吻遍她每个指头的良人、她许下心血霁星朗月的皇家侯爵、说不论她做错任何事都宠她护她的少年英雄,如今已是他人丈夫。

  此时,她眸含热气,却仍傲然反问:“我是欺侮她又怎样?霍侯这是要折断无烟的手?”

  魏无瑕微有些迟疑,嘴唇一动,却终没说什么,因慕容缻和连月的缘故,亦因霍长安的怒气,不敢多说。

  顾双城上前,缓缓伸出自己一双手,那双手泡肿胀红,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烂开,渗出血脓。她道:“霍侯,一切错都在顾双城,魏妃只是好意相助。”

  连月上前,摇摇头,道:“长安,罢了。”

  霍长安眉头骤然一收,方缓缓放了手,却仍盯着无烟,一字一字沉厉了声音道:“此次暂罢,没有下一次。别人的事,从来与我无关,管她是受辱还是怎的,”他说着,目光掠过顾双城,最后落回无烟脸上,“但若是我的人……你最好好自为之。”

  无烟淡淡笑着,一语不发,扶过顾双城,微微蹒跚行离。

  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她早已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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