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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事实的真相


  四月十三,暖阳当空照,碧云万里晴。

  天色苍茫,带着一点风,吹得发丝浮动,吹得涟漪乍起。

  羽烛夫人带着丫鬟在烧香拜佛,同在珈蓝寺的还有南贵妃。

  南贵妃在院子里喝茶,看见羽烛夫人来了,立马倒了一杯茶给她,挥退身边的人。

  羽烛夫人看见她,也看见她在邀请她,就立刻走了过去。

  “夫人,您看我都坦诚相待了,为何您不可以坦诚相待一点呢?”南贵妃看了一样她身后的丫鬟,巧笑涟涟。

  “你们都退下吧,今天我想这位夫人是想有什么稀奇宝贝给我看的吧。”

  因为这些丫鬟根本没有看过南贵妃,所以她就用夫人尊称。

  “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在丫鬟走后,她就开始行礼,表情十分的规严,全若一个规整的大家夫人,或许有句话说得没错,有些人总是天生有一种气势的,无论在什么境地,总是会有一种得天独厚的气势,并且这样的姿势也让人觉得合情合理,就比如此刻的羽烛夫人,她的气势没有有一点让人觉得矫揉,相反,会让人觉得很有礼度。

  “在这里就不要多礼了,别人看着,以为本宫在欺负你,再说那位小侯爷实在是太有能耐了,本宫有点怕了。”

  “臣妇惶恐。”羽烛夫人低下头,十分的谦恭。

  “怎么样,心里不舒服吧。”南贵妃调笑,笑得天真无邪,十分的甜美:“如果是我的话,我心里也不是很舒服的,毕竟替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看着别人阖家幸福,而自己孑然一身。对,吉日在下个月的十一吧,据说那一天是百年难遇的吉日呢?可惜呀可惜……这样的吉日?”

  “娘娘,您到底想说什么?”羽烛夫人的脸都变了。

  “我说什么,难道夫人不明白吗?您的那位好朋友两个儿子马上就要娶老婆了,而你呢,什么都没有,说到底还是你蠢呀。”

  羽烛夫人瞪着眼睛看着南贵妃,南贵妃从容优雅,仿佛说中了什么,羽烛夫人泪水被眼睛框住。

  “怎么了,夫人,您别这样看着本宫,本宫只是可怜你,可是有人却觉得您可笑呢?”

  贵妃依旧调笑,羽烛夫人笑道:“娘娘怎么知道的?”

  “因为呀,本宫当日去找圣上,圣上在与皇后争吵,本宫才知道羽苒就是那个本该死的小孩,可是皇后没想到本领这么大,竟然使了金蝉脱壳,实在是可恶。”

  “当然可恶,娘娘千方百计的想要羽苒死,可是没想到本该死了十多年的人又活过来了,竟然成了自己的劲敌,这些是多么的可恶。”

  羽烛夫人用丝帕擦擦眼睛,声音里面带着都是讽刺,如果自己不开心,一定要把别人的伤疤给撕下来看,这样大家都不开心,也没有谁嘲笑谁?

  这才叫女人,女人本来是这样高级的生物,见不得别人开心,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受,所以羽烛夫人用了一种谜一样一样的笑容来嘲笑贵妃娘娘。

  “那么,夫人,您还不是被那贱人玩弄股掌之中,您替别人养儿子,等别人不需要您的时候,您就该死了。”她的声音说得极其戏谑,那是一种讽刺,然后形成伤疤累累,要不然怎么说女人可怕呢?

  南贵妃站起来,走到羽烛夫人的身边,俯下身在羽烛夫人耳边嘀咕冷笑:“夫人,您想想,值不值得,你就像狗一样被人利用,结果就像狗一样被人踢开,而人家呢,阖家团圆,还在笑你傻。”

  之后,她走出那院子留下羽烛夫人一个人。

  羽烛夫人看着前方的鼎钟冒着香烟出了神,香烟廖廖而起,竟然有点不知所措,最终她叹了口气,走出了寺门。

  仿佛所有的丝连成线,一个个故事串联其中,可是这根线越连越多,把一些本该不相干的人都牵连过来。

  谷泉夭已经踏入这个泥坑之中,她甚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沙漏就一直的流逝,她盯着桌子上的烛光看着飞蛾扑火,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这个飞蛾,身在局中,看到一点光亮就使劲的钻。

  她进去看羽苒的时候,天色很晚,几盏烛台使劲的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壁之上。

  “你怎么来了?”羽苒看着他,一点也不惊讶,他斜躺着,靠在榻上厚厚的棉絮之上。

  他的眼睛十分的清澈,灿若流星一般,仿佛一眼能看到她的心里去:“你要问什么就问吧,这么晚了来找我,一定有事不是吗?既然有事就问吧。”

  然后他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谷泉夭立刻将厚厚的靠垫给他挪过去。

  “没有什么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看您有没有好一点,那一剑……”

  她忽然闭了嘴,或许对于小侯爷来说,真正伤他的不是那剑伤,而是一个人——乐付雨。

  他杀了乐正王,对于乐付雨来说,应该是致命的伤的,一个最爱的人杀了自己的父亲。

  可是,乐正王妄想搅乱这一池子的水被羽苒知道了,他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可是对于乐正王来说,还有比死更好的选择吗?

  乐正王不死,那么就会牵连南贵妃与二殿下,甚至连同乐付雨也会被牵连。

  他一死,皇帝或许会记得他们当初那些年少妄为的青春,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乐付雨被接到皇宫,陛下似乎已经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了。

  更何况,乐正王不得不死,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这么一个结局。

  他虽然死了,可是皇帝该给的荣耀都给了,他如果活着,下半生也应该在天牢里度过吧,这对于这样一个老人来说,死了更加痛快。

  羽苒看着她,竟然失笑了,这个人即将成为他的妻。

  这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明明是两个不愿意被掌控的人却在别人的掌控下走到一起,连他自己都惊讶。

  “你需要在婚礼上添加什么呢?”羽苒淡淡的问着她。

  其实在当时那个时候,很少有人问女孩这些事,一般都是父母之命,没有女子能够自己布置自己的婚堂,更没有人会在乎她们的想法。

  所以,谷泉夭对羽苒这样说有点不解。

  什么样的婚礼呢?

  “我想要……我不想要土豆,所有的饭菜都不能放土豆。”

  “恩?”

  “因为我不爱土豆,所以看都不想看。”谷泉夭自顾自的的说着。

  “恩,可以。”羽苒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还有裙子不能太长,这样实在不利于行动,太麻烦了。”

  羽苒忽然眼角抽了一下,表情十分的古怪,看着谷泉夭的衣裙是那种窄袖的襦裙顿时明白三分,他点头:“可以,继续。”

  “没了。”

  “没了?”羽苒似乎觉得这样挑剔的女孩会有很多要求,可是没想到就这么一点,连他自己都惊讶三分。

  谷泉夭郑重的点头。

  羽苒似乎在温柔的笑:“那好吧,就这么多吧。”

  五月十一,难得一见的吉日。

  美人对镜梳妆,谷泉夭从来没有想到过皇后会亲临,就连太子与太子良娣也来了,这在外人看着是天大的恩惠,可是她却觉得□□裸的讽刺。

  可是今天她才是主角呀,别人都不重要。

  因为皇后来了,南贵妃也不敢居于人后,所以她连带着乐付雨来了。

  因为吉日被她抢了,所有乐付雨的婚事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拖,拖到二殿下都发了好几次的脾气,有那么一个美好的东西在眼前,这个人即将是自己的人,可是却不能碰,这是多么的可悲。

  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因为这两位主子的特殊,所以他们的座位都是一左一右安排在羽苒母亲的左右。

  羽苒穿着红衣十分的好看,在映红的红妆之中向她伸出手,仿佛迷梦一般,周身晕染出绝世光华,飘然若仙。

  这世界上若是还有人能够把红衣穿得这样美的,那么一定是羽苒了。

  这是梦吗?如果是,那该多好呀!那就让我永远永远的沉沦,再也不要醒来……

  君子若兰,温润如玉,这一切是你吗?如果是的话,我三生有幸。

  秋水为神,璞玉为骨,是不是你,我追了很久的你,就算飞蛾扑火,也不愿意回头,我是如此如此深爱的你……

  我的……小侯爷…!

  终于在一片红毯之上,她牵住了他的手,就那样忐忑小心翼翼的走着,她觉得如果自己一不小心就划破这场迷梦,那才是罪过。

  “北辰侯大婚,作为故人,无以为筹,那么就让我歌舞一曲,祝愿侯爷幸福美满,快乐逍遥一生。”

  乐付雨抱着琴登上高台。

  地下有人轻声议论。

  “故人,原来北辰侯与付雨小姐竟然是故人。”

  “听说北辰侯曾在淮河畔遇到一位绝世佳人,莫非就是付雨小姐,如果是她的话,倒也符合…!”

  “这女子真是的,抢了新娘的风头,看她红衣穿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新娘呢?”

  “对呀,怎么可以这样不顾莲池呢?说到底也是可怜人,一场大火烧了她的家,真不知道作了什么孽。”

  这个时候,谷泉夭也注意到了乐付雨也穿着红衣,衣袂飒飒,美得绝伦绝幻,就像在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一样。

  她是那样的美,美得这场婚礼都成了陪忖,如果她今日不是来砸场子的,谷泉夭或许会很乐意的听她唱歌的。

  皇后脸色很难看,而南贵妃明显一副看戏的眼神,这次有多少跟她有关呢?

  还不等羽苒开口,乐付雨弹起琴来,琴声委婉,宛若天籁。

  那洁净纤细的指尖拨弄,那些音符就像水一样流淌,宛若清泉跌宕,激起十分的涟漪。音调越来越高,宛若惊涛骇浪,奔腾而来,可是这一支曲就像无声的控诉,到了结尾之处,幽怨宛若杜鹃啼血,猿猴哀鸣,声声血,字字泪。

  在别人的婚礼上弹着这样的曲调,她意若如何,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羽苒依旧不动声色,他静静的听着乐付雨听完,看到这里,谷泉夭有点生气,就算他们之前有过一段情,可是,可是,我才是主角呀……

  她的小侯爷,真的一点也不爱她,哪怕一点点……

  可是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羽苒突然拉住她,他面色沉静,眉目如画:“如此,多谢乐付雨小姐了,那么请入座。”

  说着,他拉着谷泉夭继续往前走,走到羽烛夫人的面前跪下,他跪的很勉强,可是他会对谷泉夭微笑,他想通过这样安慰她。

  “侯爷尽兴了吗?”乐付雨突然提高声音。

  “尽兴了,尽兴了。”羽平和突然跳上高台,他挡住乐付雨,十分客气的说:“小姐弹得好听,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但是请小姐先观礼,咱们有什么事到了最后好好的说。”

  “让开。”乐付雨吼道,羽平和依旧挡在乐付雨的面前笑道:“哎呀,小姐,先干了这杯,咱们继续弹琴呀,我也最喜欢弹琴了,虽然我更喜欢对牛弹琴。”

  他是那样的吊儿郎当,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的故事,羽平和曾经说过自己不希望乐付雨嫁人,尤其是不喜欢她嫁给羽苒,因为有些人在你生命的某一瞬间对你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而这个人才将要成为你爱的那个人,可是尽管在自己喜欢的人的婚礼之上扮演着小丑,他还是希望谷泉夭能够顺利的出嫁。

  他忽然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小丑,小丑或许就是长着他这副倒霉的样子,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出嫁,自己还要陪着笑,还要替她铲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二殿下这个时候从桌位上走下来,扶着乐付雨走到一边坐下,“付雨,你别这样沉不住气,好戏还在后头呢?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这个时候搅乱了,我们呀,是来看戏的,所以呀我们要认认真真的看戏。”

  乐付雨最后沉淀下来,跟着太子走到一边,她走得时候还狠狠的瞪着谷泉夭。

  这个位置明明是她的,而这个时候,她只想要羽苒去死。

  如果人活着都是为了下地狱的,那么地狱里面绝对不需要她一个人。

  羽苒,羽苒,我是这样恨着你,却也舍不得去恨,所以只得将你这个心头肉剜掉,这样就应该不会有痛苦了吧。

  “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一定会替你报,现在王爷尸骨未寒,我们都应该好好的,不是吗?”二殿下忽然搬出乐正王出来,想到自己的父亲,想起了那一日血雨腥风,乐付雨就咬紧了牙,恨不得把羽苒撕成碎片,一片片的吞进肚子里去。

  乐付雨乖巧的点头,她从来没有这么顺从过,看上去到像个娇小的小姑娘,受了委屈却无处可诉,可是这个仇,一定会报,我就是想要他死,这样才会卸掉心头之恨。

  谷泉夭小心翼翼的递给羽烛夫人一杯茶,羽烛夫人一个手抖,茶全部被泼在地上,晕开的茶渍破开一朵花,然后绽放开来。

  是谁说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吉日呢?是羽烛夫人故意刁难她还是为什么呢?

  她忽然有点生气,她脸色十分的难看,这个女人为什么刁难自己?还是她知道自己知道了她们的秘密……

  羽苒看到这一幕,沉不动声,他继续拿着另外一杯茶,递给谷泉夭。

  谷泉夭看着他眼里的镇定,看到了他的温柔,甚至看到了他的鼓励。

  谷泉夭并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可是,可是看到羽苒带着歉意的眸子以及温柔坚定的眼神就让她退却了。

  那么为了这个人,为了这个自己的爱人,就再试试吧。

  谷泉夭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再次将茶递给羽烛夫人,羽烛夫人并没有去接,而是冰冷的看着谷泉夭。

  谷泉夭猛然抬起头来,为什么羽烛夫人这个时候给她难堪?她脸色十分的难看,虽然以前受过苦,但是她也并不是一个受得了气的人,再加上在谷府被自己的父亲宠坏了,突然面对羽烛夫人这样,她不知道怎么办?

  后来一想,她养了近二十年的儿子突然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心里郁闷是可以理解的。

  周遭的空气骤然冷到了极点,宾客之中有人在窃窃私语,更多的却是看笑话的。

  灯火通明,将整个侯府照得十分梦幻。

  “母亲?”羽苒喊了一声,他虽然有不满,可是这个人养了他很多年。

  羽烛夫人才缓和过来,冰冷的目光迅速融化在火光之中,变得十分的温和,她笑着接过谷泉夭手里冒着清烟的茶:“抱歉呀,刚刚一不小心,十分抱歉呀。”

  谷泉夭低下头,这根本不是手滑,是这位夫人一直在找她的茬,为什么?为什么要单单跟她过不去?

  大家立刻松了一口气,连谷泉夭自己都知道羽烛夫人根本不可能一不小心,因为她端得这样稳,所以还是说,这羽烛夫人是故意给她难堪。

  为什么要这样,她有点猜不透,这位夫人确实有点怪。

  只不过她这些顾虑都在羽苒一笑之中忘记得很远,忍下这一时,以后就好过了。

  谷泉夭,你千万千万要沉住气,因为呀,你等了很久等到了这一刻,所以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能放弃。

  可是羽烛夫人拿着手里的茶并没有喝下去,她温柔的看了谷泉夭一眼,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她突然将茶放在桌子上,又没有放稳,然后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地上那一对茶渍冒着香烟,渗出香味。

  看着那堆茶渍,谷泉夭有点不明白,更多的是手足无措。

  皇后端坐在位置上,冷眼的看着这一切,她面色如常,笑道:“真是不小心呢?小孩子失手而已,大家该尽兴的就尽兴吧。”

  羽烛夫人恍然大悟,立刻站起来:“娘娘天恩,臣妇终于知道为什么老是泼了茶,原来娘娘在这里呢?无论怎样,苍天在上,所以这第一杯茶应该先敬娘娘呢?”

  因为这句话,皇后的脸色变了,这句话暗示着什么?

  这是否暗示着羽烛夫人心里不服,这被茶明明是该敬给皇后的,可是却敬给她,她不服,她不需要这样的施舍。

  被别人操控很多年,她心里是有怨念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所以她在向皇后挑衅。

  “母亲是母亲,天恩是天恩,这些本不该混为一谈。”羽苒淡淡的开口,他的声音很清澈,声线绵长,听在耳朵里柔软而冷淡。

  “哦,看来是我老糊涂了,人真的老了呢?”羽苒夫人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期间装作宛若撒酒疯一样,眼睛朦胧,脸色悲伤到了极点。

  南贵妃眼角布满了笑意,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诡异,她就像看戏的一样,端起茶呷着。

  或许可以说,她今天来就是为了看戏的,而且这场戏还出乎意料的精彩,完全超出她的想象范围。

  所有的宾客都摸不着头脑,人群的议论声音渐起。

  繁星点点,皓月空华。

  今日,可是这一年之中最难得的吉日。

  “母亲,人生数十载,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可是已经做了那就不要后悔。”

  羽苒拉起谷泉夭,向着宾客说道:“今日到此为止,请各位入席,改日苒定当登门道歉。”

  宾客纷纷离席往前院走,可是才走到北苑的门口,出现一群拿着亮晃晃刀剑的黑衣人,面目可憎,宾客迅速吓了腿软连滚带爬退回座位。

  谷泉夭心想,看来穿着这样的婚服真的不错,你看,现在打架的时候不是派上用场了吗?

  羽苒看着在场的黑衣人一眼,然后环顾全场所有的人,他将目光锁定羽烛夫人,嘴唇颤抖着:“母亲,您能解释解释这些意欲何为?”

  “哼,解释?”羽烛夫人一声冷笑:“凭什么你让我解释,我还想让皇后娘娘解释解释呢?娘娘这么多年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皇后一记冷嗮:“本宫做什么噩梦?本宫没有做错什么,本宫凭什么要做噩梦?”

  羽烛夫人指着皇后大笑,笑得痛彻心扉,她大喝一声:“苏意,这么多年,你欠我实在太多,你高高在上这么多年,享尽荣华,凭什么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你欠我这么多……”

  苏皇后依旧冷笑,她冷淡的看着羽烛夫人:“我欠你什么?今日别在这里发酒疯,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发酒疯?哈哈哈……”羽烛夫人仰天大笑,笑得十分的悲哀,因为这样的一种笑,让黑夜都变得恐怖,她的笑容肝肠寸断,等到后来,她停止了笑容,可是却是满脸泪水。

  谷泉夭不由得很悲哀,看着这个癫狂到了极点的女人,那是怎么的一种痛呢?竟然可以让她如此如此的悲哀,悲哀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

  笑得癫狂,泪流满面……

  人世间,到底能用怎样的词来形容羽烛夫人此刻的悲伤呢?恐怕没有了吧,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悲伤,如果说谷泉夭之前还有怨气的话,那么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同情,同情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许过得有点苦,要不然也不会发出这样的笑。

  “你是怕我砸了你儿子的婚礼吧,苏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成了你的棋子,守着那皇后的宝座,很冷吧。哈哈哈,你真是失败呀……”

  羽苒看了她一眼,他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谷泉夭总是觉得这个女人是那么的悲哀,究竟悲哀到了一种什么地步呢?为什么她会对苏皇后的恨意这么大……

  羽苒,也是她的孩子呀……

  她怎么可以呢?

  “你的儿媳妇要给别人敬茶,你说你悲哀不,你好悲哀,自己的儿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是他却喊你娘娘……好可怜,你真是太可怜了……你是不是想要一家人吃一份团圆饭呢?可是没有……你是不是看到你的儿子想要嘘寒问暖一句呢?可是你不敢……你是不是每次想儿子的时候,只会对着太子唉声叹气呢?可惜你要了权利不要儿子……你说说,你可怜不……”

  羽烛夫人走到高台中间,指着皇后大骂,宾客因为那些黑衣人的缘故都不敢说话,可是他们无不震惊。

  “母亲。”羽苒喊道。

  羽烛夫人怒道:“别喊我,你亲娘坐在那上面,她才是你的母亲,我没有儿子,我儿子早就死了,我根本不需要儿子。你们母子没有一个好东西,亏我养你这么多年……也是,我也没有真心想要养你……只是我不敢掐死你……我如果敢……我早就掐死你了。”

  她的目光看向皇后:“今天,我豁出去了,我要报仇,我再也不要任人摆布,绝对不要任人摆布。”

  “可惜了,你没有这个本事,你一辈子都得任人摆布。”

  皇后声音很冷,有一种肃杀的味道,或许是因为风吹得太匆匆,谷泉夭竟然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

  羽烛夫人走到红毯中央,指着羽苒笑道:“他,北辰侯,是皇后的小儿子,是十九年前本该死了的小皇子,皇后欺君罔上,偷梁换柱,罪无可诛。”

  这一层薄如蝉翼的真相竟然这样被羽烛夫人捅开了。

  这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有验证一样。

  苏解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为何会夸这个年仅七岁的垂髫小儿,这天下有才的人何其多,比这个小孩有才的也多的多,可是这个孩子是特殊的,因为他得到了天下第一学士苏解的夸赞。

  苏皇后为何会向皇帝举荐这个小孩,仅仅因为哥哥苏解的赏识?不,不,不,苏解的门生何其多,比这个小儿有才的更是多,可是呀可是,一向不干预朝政的皇后向陛下举荐了这个孩子。

  这一切这么顺理成章,先是苏解夸赞,让天下人对这个小孩盲目的崇拜推崇,再由皇后举荐,更是奠定神童的序幕,那么接下来的那一刻,那就是陛下了。

  陛下当殿测试,被这个小孩的才华与傲气所震撼,当即赐下“北辰侯”的名号。

  可是陛下对这个孩子的好感少不了苏解的夸赞,皇后的举荐,天下人的推崇。

  所以,一个七岁的孩子就这样华丽丽的站在历史的长河,成就了一代才俊北辰侯。

  这个孩子本该是皇子呀!本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

  试问,如果他真的成了皇子会有今日的成就吗?

  连谷泉夭也不知道答案,可是她对皇后以及羽烛夫人都觉得有点可怜。

  “母亲,您先把各位大人放了吧,这些冤有头债有主,跟他们没关系,何必牵连无辜?”

  “放,我当然会放。”羽烛夫人诡异的笑了笑:“我又怎么会不放呢?我留着他们那些烂命也没事情干。”

  “夫人,您先放掉这些大人吧,所有的事情慢慢来?”谷泉夭连声符合:“毕竟,这也算家事嘛,你有怨气,你也得找对主才可以的。”

  “我说过,我会放的,你是听不见吗?”羽烛夫人吼道:“可是我需要听众,他们一走就没有听众了,那么多么的无趣,所以他们暂时还不能走。”

  “夫人,您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你的故事不就是想要皇后娘娘身败名裂吗?可是这些都没有意义,就算小侯爷是皇子,就算天下人都知道皇后欺君,可是对您来说,结局就一个,你什么也没有得到。”

  谷泉夭并不是想要挑刺,但是她不说心里就不会好受,她也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事实就是羽烛夫人什么也得不到,以前还能好好的生活,如今,她唯一的生路被掐断了。

  “哈,对,小家伙,你说得真对,我什么也得不到,可是,可是我死了,我也会拉着你们最爱的人下地狱,死并不可怕,痛苦的活着最可怕,我要伟大的皇后娘娘痛苦的活着。”

  “可是,您做不到。”

  “不,不……”羽烛夫人一连说了好几个不,一边说着,一边凑近谷泉夭。

  靠的近了,谷泉夭才看见羽烛夫人笑得多么诡异,因为悲伤,她眼角始终挂着泪,烛光明明灭灭的摇曳,照在她的脸上,将悲哀放大。

  “我做到了,我怎么可能做不到呢?羽苒小侯爷,前几天的药很好喝吧,那是娘亲手为你煎的,之前我本想杀了你,可是我不敢,现在我很不高兴,看着我的好闺蜜苏意皇后子孙满堂,而我是一个孤家寡人,这让我觉得人生落差太大,所以只能对不起你了。”

  羽苒没有说话,淡淡的看着这个女人,已经癫狂的女人。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一点也不无辜,你多活了十九年,你应该感到庆幸,至少你看到繁华的世界,这十丈红尘,多么的好看,可惜有些人连睁眼睛的机会也没有。”

  皇后大步走到苏意的面前,冷冷的看着这个女人,她抬手一巴掌,接着,她拉着羽烛夫人的手腕,怒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到底对羽苒做过什么,我看你一定是疯掉了。你到底想怎样?咱们姐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够消弭你心里的恨吗?你想要的,我都给,我尽全力的在弥补你……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是,我疯掉了,苏意,你杀了我儿子,还要我把你儿子当做亲生儿子抚养,你凭什么?有权利很了不起吗?那可是我的孩子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得十分的悲伤。

  这些大约是那些陈年旧事,谷泉夭隐隐约约猜出点什么来。

  这宫廷之中,为了活命,为了权利与地位,又有什么是不能被牺牲的呢?

  比如羽烛夫人,被牺牲了那么多,还要处处制肘,不得解脱,如果说可怜,她倒也真是可怜,至少在她的哭声之中能够感受的到。

  皇后当年做了什么,竟然抛弃亲子,残害姐妹,这些让谷泉夭以前对她建立起来的好感全都烟消云散。

  羽苒去扶羽烛夫人,羽烛夫人好像看见烫手的炭火一般,迅速推开羽苒的双手,她冷笑的看着羽苒,嘴角的笑容说不出的讽刺。

  “早就说过,你不是我的儿子,是你的亲娘,为了救你的性命,竟然拿着我儿子的性命来救你,你的命是我儿子的,你的命是我儿子的,你看看你,荣华富贵,权倾天下,有着最高的赞誉,有着最令人炫目的才貌,你得到了这么多,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才是当初那个该死的小孩,是皇后娘娘拿着我的亲生儿子的命换了你的命……你才是该死的那个……”

  羽烛夫人张开双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羽苒,然后她将目光转移到了谷泉夭身上,冰冷的手,恶狠狠的抬起谷泉夭的下巴,像是打量着一个物品一样打量着谷泉夭,期间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真是一个稀奇的人儿,你取得如此美丽的妻子,她还那么独特,你可知道这一切本该是我的儿子的,本该是他的,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被皇后娘娘亲手掐死了,我还没有好好看他一眼呢?可怜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在皇宫里面孤零零的死去,连一个烧纸的人都没有,你说我为什么不可以恨……你再看看你,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娇媚妻子,你什么都有了,这一切都是皇后一手造成的,她掐死别人的儿子,为了满足自己那可怜的私心……”

  “现在,看到皇后娘娘儿孙满堂,她的儿子都这么能干,我很不开心,所以羽苒,娘只好对不起你了。等到了那边,娘再跟你赔罪。”

  羽烛夫人笑着说,她袖子之中冒出一支袖箭,谷泉夭看着那袖箭立刻甩出扇子,扇子撞到袖箭,立刻四分五裂开出鲜艳的花。

  羽烛夫人惊恐的看着谷泉夭:“你是千金扇,难怪呢?原来你是千金扇,哈哈哈,南贵妃,杀你侄女的凶手找到了,千金扇在这里。来吧,该报仇就报仇,羽苒,你看看娘多么爱你,怕你一个人寂寞,所以给你找一个爱你的人,到了那边,你可不要怪娘亲……”

  南贵妃脸色十分的难看,咚得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给我拿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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