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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大夫人身子微微一怔,她忽而转身,局促的低着头,对着来人飞快的作了个福,低道,“参见太上皇。”

  男子眯着眼,眸中现出一抹迷惑。他低头凝着大夫人,许久不发一语。周遭的景色是他全然陌生的,若是非要说是他的止清殿,未免有些勉强了去。

  他也不叫起,只让那女子跪在地上。许久,他才缓步行至石桌之前,侧身而坐。“接着弹。”他启唇,一字一字的下令。

  明明他没有对她大喊大叫,可不知怎么,大夫人就只觉着背心汗毛直竖。似乎那表面的温和背后,隐藏着的是无尽的杀机!她局促的笑了下,正想起身,哪料那人又道,“朕不习惯与人平视。”

  大夫人身子微微一震,她嘴角颤然,许久才又依旧抱着瑶琴坐在地。依旧是清心咒,可是因为弹琴之人跪着,便少了一分清心,多了一分卑微。

  那人看来高深莫测,一双凤眸里头锁落着的是无尽的哀思。琴音带着他回到好多年前,初见那女子之时。那一天,她一人独自撑着一把小伞,立于人群之前,那样的写意,那样的从容。

  隔着春雨,她的美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渗入他的心里。自此,生根发芽。他忽而仰面朝天,眼角流下一滴泪珠儿来。

  可是如今,他二人天各一方,许是他这一辈子,再也见不着她了。他张开嘴儿,苦涩一笑。心口被人剜开一个大洞,空得发疼。

  跪在地上的白发女子似乎觉出了他的痛楚,一遍一遍的弹着清心咒。似乎想要透过琴音安抚他。他纷乱的思绪再度飘远,想起那女子与旁人成亲时,他心里那番凄然痛楚。

  这么多年,他几乎已经忘了,原来他也曾经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他也有心爱的女人。也有真情。一滴泪,自他的眼角缓缓的滴落,他下意识的抬手擦去,哑然轻道,“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

  他在止清殿里,躲了那么多年!初夏的微风缓缓轻送,一只扰人的蝉,在远处随着琴音轻轻相和,他敛锁着眉头,修长的指尖落在自个儿的锁骨之上。轻轻抚弄。

  他忽而起身,精准的跃至门前的凤凰木上。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将那只蝉捉了放在手心。那蝉似乎受了惊吓,叫得越发的紧了。

  此时大夫人竟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但见她眉尖微蹙,指尖的琴音竟是渐渐的凌乱了去。

  他眼角的余光漠漠的落在那白发女子身上,随即抬手摘落一片树叶,放至唇角。与她的琴音相和。

  渐渐的,大夫人的琴音竟似乎有些紧随他身后的意思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将那片树叶扔落在地。大夫人见他不吹了,那指尖竟也一下犹豫了去。

  他嘴薄薄抿,淡淡的道,“继续弹。”

  大夫人心中微悚,不知这人到底要做什么。她静气闭目,这便不再管他,独自沉浸在那音乐之中。

  远处的鱼青姣骑在马儿上头,却让那马儿在原地打转。迟迟不愿离去。他嘴角却抿着一点浅浅的笑。竟似乎是一种满足的幸福。

  陈凰挑高眉头,漠漠的瞧着他。道,“青姣,你似乎很高兴?”

  鱼青姣浅笑了声,反问道,“小舅,难道你不高兴?她弹了你赠的琴。”

  陈凰病气昭然的俊脸之上竟染了些红,他笑道,“我只是不想教这世上失了那曲妙音而已。”

  鱼青姣笑得很是促狭。“哦?真的么?青姣也想要青莲居士的琴,怎么不见小舅给青姣买一把?”他说到此,眼角流过一丝笑意。“前几日,青姣还听说,有人为着买到那把琴,竟是不惜用自个儿保命的灵参去与人交换。只是为着那世间妙音,这代价似乎有些太大了去。”

  陈凰似乎有些焦急,他飞快的斥道,“青姣,你别胡说!我对大夫人绝无非份之想。”

  “我没说你对她有非份之想啊,为什么小舅非要急吼吼的上来认?”鱼青姣说到这儿,竟是浅浅的笑了声。

  花府之中,清心咒一遍复一遍。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鱼青姣忽而翻身下马,与陈凰二人将马儿就近拴了,这便靠立在凤凰木旁。彼时凤凰凰木如同火烧,他立在树下,笑得叫一个无邪。

  他闭眸凝神,侧耳细听。不知过了多久,才轻声与陈凰道,“小舅,你知道么?当年娘亲逼得大娘再不碰琴后,青姣便发了毒誓,有朝一日,青姣一定会教她再拾瑶琴。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不论要杀多少人。”最后一句,他说得极低。可是陈凰却抿着薄唇,面色肃然。

  耳中的清心咒清清淙淙。不论意境或是琴艺,都似乎比之当年略略生疏了去。

  可是无妨。

  只要她能再拾瑶琴,那她就很快能一曲清心天下惊。陈凰忽而伸出手,轻轻的按落在鱼青姣的肩膀,轻轻一拍,似是一种安抚。

  花府之中,男子侧坐着身子。闭目细听。火红的凤凰木在他身后隐隐燃烧,他面色清癯,唇角的愁思慢慢的释了去。

  夜色悄悄渐浓,直到暮鼓声起,男子才似乎有些乏了。他漠漠的打断地上的白发女子,淡道,“你退下罢。”

  大夫人得了他的话,这便艰难的抱着瑶琴起身,可她跪得过久,只那一个起身的动作,便似乎就做得极不流畅。好容易站定了,她远远的对着隐在凤凰木之中的男子作了个福,才低着头飞快的退了去。

  男子在夜色之中凝着她的背影,但见她身段婀娜,曲线玲珑。似乎并不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妇人。他不甚在意的抬起双眸,瞧向远处的万佛寺。

  这处所在,安静极了。远处有人时时讼经念佛,朝有晨钟暮有鼓,竟是比想像中让人心宁气静。最是适合调养身子。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儿,可瞧那女子对他恭敬的态度,便知她对他并无恶意。

  他侧过头,细细的思量,刚刚他似乎竟忘了问,这儿到底是哪儿!

  大夫人进了屋,这才发现自个儿的肚子已是饿得咕咕直叫。她吩咐酸枣儿准备清粥小菜,自个儿则摘几片院前的梧桐叶,用米粉做了白糖糕。下锅去蒸时,便将那叶子置在了那白糖糕的底部。

  不大一会子功夫,那锅里便飘出梧桐的香味儿。她将白糖糕端了出锅,装了一盘给酸枣儿,再捡了几个时令菜蔬,一碗白饭在食盒里头。摆弄停当,她才淡淡的道,“酸枣儿,把这吃食送去给西厢那位爷。伺候他多少吃些。吃饱了,再把药端过去。”

  酸枣儿应了声,这便退了下去。

  他很挑嘴。除了那道梧桐白糖糕,竟是什么都没吃。待酸枣儿回来覆命时,大夫人便只蹙紧了眉尖。这人胸怀郁结,这十数年一直将自个儿与外界隔绝着。

  刚刚她弹琴时,数度听见他悲伤的低咽声。她想像不出,这样一个站在凤舞顶端的男人,到底还有什么不如意。竟能把自个儿锁在一个止清殿那么多年!

  这样的人,又怎能吃得下?他醒了,比她预期的要早。

  可是她心里却不知怎么突突直跳。生怕他知道了青鸾的事儿,对青鸾忽生惩罚。所以,她想对他好一点儿。好到让他不忍心杀了青鸾。

  八王府

  凤八并萧一远二人愁眉深锁。

  萧一远低敛着眉头,哑声道,“八爷,您真把那人的事儿与皇帝说了?那人来此,可能并非您想像的那般!又何必弄得大家都那么紧张?”

  凤八轻轻的抿了口茶。眉角冷冷的一挑。道,“只是来一趟这么简单?一远,你见着他不也很是讶异么?”他的指尖,轻轻的敲着案上男子的画像。

  那上头的男子眉眼俱笑,看来清秀风流。明明已该是上了些年纪,可却魅力十足,看来天生就有勾引女人的本钱。

  “传闻果然是有误的。”凤八抿着嘴,漠漠的说罢,这便忽而把那人的画像自案上拾起。一下撕得粉碎。健臂一洒,那纸屑便在他周身片片而落。

  萧一远见他眉宇之间隐着少见的恼怒,这便浅浅答道,“这次的事儿,怨不得八爷。能把两人的画像弄错,其中必是生了天大的误会。这人从未进过帝都,也没人亲眼见过。自然而然就没了准头。”

  “那也不能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弄错了去!这事儿传了出去,咱们禁军必然被人问个办事不力之罪!”凤八忽而扬声。

  “错已铸成,想改却是有些难度。除非八爷想把这人抓起来,直接杀了!”可是那人若是死在了凤舞帝都,那龙腾的皇帝,又岂会这般轻易干休了去?

  凤八漠笑一声,道,“本王是没法儿杀了他,可本王却能教他在凤舞帝都寸步难行!一远,立刻与本王一道去抓人!”他说罢,遂便起身。

  萧一远面色轻漠,疾声道,“八爷三思!他未犯事,您怎可这般无缘无故的把他抓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凤八如此失态。

  “他现在不犯,咱们就想个法子让他去犯!本王倒是不信了,在帝都要光明正大的抓个人,还就这么难了去!”

  萧一远眉尖略蹙,可却依旧拦着凤八,不教他冲动了去。“他没出手,您又何苦自乱阵脚?皇帝那儿怎么说的?”

  凤八锁紧眉头,答道,“今儿个父皇把咱们兄弟叫进御书房里,商议了好久都没议出个结果来!”后来皇帝并凤九二人被太上皇传去了止清殿,那事儿便就这么搁下了。

  “可瞧着父皇的意思,他似乎对这个人也颇为顾忌。”太子并凤七还有凤九三人倒是没有说什么。可所有人都明白,这人的出现是一个讯号。

  龙腾,许是已然蠢蠢欲动!龙腾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们每进占一个国家,都会把那处烧成一片白地。一切归零之后,再重新修葺。什么百姓的民生,都与他们无关!

  因为子民不是他们的!他们不需要怜惜!

  萧一远蹙紧眉尖,轻声应道,“八爷,您冷静些。皇上是一国之帝,他怕了那人,自然会让那消极的情绪感染众人。可是八爷,其实要龙腾不打凤舞的主意,咱们可以与火凤修好关系。”

  凤八听到这儿,面色忽而一变。

  修好关系,最快的法子便是联姻。可是火凤的皇子们要么就已经有了妻室,要么年纪尚幼。如今依然在室的,便只有一个火凤三公主而已。可是这位三公主,声名狼籍,却是个极好男色之人。

  哪位皇子娶了他,家无宁日不说,还得随时戴绿帽子!这若是夫妻二人闹些矛盾,却是要连累到两国邦交的!

  凤舞的皇子们个个都是天之骄子,他想像不出,到底哪位皇子性子能好到包容这么一个女子。

  凤八想到的事儿,皇帝自然也想到了。次日晨早,他便在鱼青鸾跟前提了此事。这若是换了平常,鱼青鸾一早就把他这懦弱之举给打断了去,可那会子她被凤九折腾了半宿,正打着磕睡呢,自然什么都说好。

  待她清醒过来时,事情却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说起这火凤的三公主,就不得不提一提远在凤山的凤十三。当年正是因为这小子伤了人家小姑娘的心,人家才摇身一变,变成了个极好男色的女子。

  原本先前凤山出事儿,那皇帝该治凤十三一个督管不利之罪的。可是皇帝这人到底还是偏心的。对于这个自个儿心爱的儿子,竟只给他罚俸半年,小惩大戒罢了!

  如今这火凤三公主要来,皇帝便犯了愁。到底要由谁来娶这女子,却实在是个教人头疼的事儿。

  凤舞殿

  皇帝端坐在堂,挑高眉毛听着底下一众大臣的意见。

  “既然是火凤的公主,那自然该由太子殿下娶的。”林知周低敛着眉头,淡淡相禀。

  “这怎么能成!太子是一国之本,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太子妃的人选该是知书识礼之人。可是如今这位火凤三公主,名声实在是……”李尚书说到此,便只咂了咂嘴。

  皇帝被他这一咂嘴,心中自然不豫。他能提出这联姻之事,自然早就想过了这位三公主的名声。

  很难听。

  难道听到几乎所有男人都想与她春风一度,可却绝不会有人愿意娶她为妻。这女子性子泼悍,动不动就会打杀奴才。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教人闻风变色!

  可是如今,龙腾那儿蠢蠢欲动,若然不娶这女子,凤舞许是突然就会被踏于铁蹄之间了!所以纵是再难听,他也要他的儿子们吞下去!

  “太子不成,那就七王罢。七王有第一美男之美誉,那女子素爱美男,自然能得她欢心。”

  凤天奇狠狠一眼瞪向出声之人。他把他的七儿当成什么了?可供她火凤三公主淫乐的青楼女子么?

  林知周见皇帝面色不好,遂便又道,“皇上,不如就把此人嫁给十四爷,自此之后,夫妻二人一同在宗庙之中讼经念佛,岂不甚好?”

  凤天奇眉尖一蹙,“宗庙乃神圣之地,怎能教这种女子进去?绝不可以。”

  他说这话时,一双眼睛便这么淡淡的落在众子身上。

  凤七忽而上前一步,轻轻的道,“父皇,儿子有个人选,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淡淡的应了声,道,“七儿说的是谁?”

  凤七嘴角薄抿,浅浅而笑。道,“父皇,儿子说的人,正是九弟!”

  “老九刚刚才成亲,而且那正妃之位已经被鱼青鸾给占了,如今再让他娶火凤三公主,却要让他如何安置那女子?”皇帝面色淡淡,浅浅的道。

  “父亲莫急,请听儿子一言。九弟自小在火凤长大,自然熟知那三公主的性子。而且,儿子得到一个消息。”凤七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嘴。

  皇帝淡淡的应了声,道。“什么消息?”

  “年前的时候,九弟病了一段日子。不知父皇还记得不记得?”凤七眼角流过一尾浅笑,道。

  提起这事儿,众皇子自然是记忆犹新。

  皇帝抿抿嘴,他的眼睛几不可见的扫向肃然立在一旁,似乎不为所动的凤九。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儿子听人说,那段时间九弟并不在九王府,而是去了火凤。并且,与那三公主私下见了一面。至于是为着何事,儿子便不得而知了。”凤七说到此,眸光淡淡的扫向凤九。

  众臣细细咀嚼,方知这凤七话里的意思竟是暗指凤九与那火凤三公主是旧情人!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虽然知道凤七被凤九夺了妻子,可这么害凤九,却做得太明显了罢!

  皇帝抿嘴道,“老九,这话你怎么说?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儿?”

  凤九上前一步,低声禀道,“回父皇的话,确有其事。可儿子绝非私下去见她!”

  皇帝挑高眉毛,漠漠的道,“既然七儿说的事儿是真的,那就你娶了她罢。”

  凤九薄唇紧抿,眼角流出一抹坚决。他低声道,“九王正妃之选已定,她若想进门,那就得按规矩来。”意思就是想进门可以,她只能做个妾氏。

  说明了是两国联姻,这堂堂公主之尊,又岂能委屈自个儿做个妾?

  他这话说出来,凤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挑了挑眉,淡淡的朝着凤九落了眼。全没料到他竟然会为着区区一个鱼青鸾开罪皇帝!他想到此,忽而自嘲一笑。说到开罪,他又何尝不是?

  皇帝闻言,面色一下阴亵下来。他霜声冷道,“先前鱼南风为相时,你娶她为正妃尚且可说。如今鱼相已去,你还要让她霸着九王妃的位置?老九,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凤九听到此,这便忽而一下跪落在地,急急而禀,“父皇,您以为青鸾此人,如何?”

  皇帝蹙紧眉头,应道,“任性已极,泼辣已极!”

  众大臣闻言,面色都是微微一哂。敢情弄了这么半天,鱼青鸾的泼妇之名,都已经传到皇帝耳朵里了啊!

  凤九笑了下,这便一字一字的道,“父皇看到的青鸾,确实是真正的青鸾。那么,请问父皇,那火凤三公主,又是个怎样的人?”

  “刁泼无赖,凶残成性!”皇帝毫不犹豫的答道。

  凤九笑了下,接着又问,“敢问父皇,这样两人碰到一起,会生出何事来?”

  皇帝面色一下铁青了去。他深知鱼青鸾绝不是吃亏的人。这若是他硬是给凤九塞一个妻室过去,想来她必然不会那么干休了去。她都能为着小九的事儿策划让九王府的护卫们闯进皇宫禁地了,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眉毛跳了跳。霜声寒道,“可她如今人在火凤!”

  “她回去了,并不代表她再也不回来!”凤九淡淡的说着。眸中现了一抹温情。“事实上,昨儿个夜里,她便已经命人带了信回来,说是,只要处置了外家的事儿,不日便回!”

  不日便回!那个做事儿从不与任何人交待,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鱼青鸾,只出了帝都几天就命人回来知会凤九,她不日便回?

  凤七蹙紧眉尖,心头不由的波涛汹涌。

  很妒忌。

  他妒忌得恨不能立刻把凤九给杀了!袖下指骨节节白发,他薄唇紧抿,这便飞快的一禀,“回父皇的话,正是因为青鸾性子与那三公主相当,所以才能吃得住那位。否则,把那三公主摆在谁家里,也是个鸡犬不宁。”

  皇帝一听这话,甚觉有理。他抿嘴促狭道,“老九,既然老七都这么说了,不如你就应了罢了。总也是个公主之尊,得了她,便就等同得了整个火凤。”意思她那点儿区区名誉的小事儿,实在不值得一提。

  凤九眉头紧蹙,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吐出一句。“父皇,儿子不敢要!”

  皇帝眉毛一挑,好奇道,“哦?怎么不敢了?你堂堂皇子之尊,还有你不敢的事儿么?”

  凤九忽而将自个儿的衫子解开,但见那清瘦的胸膛之上,错落着无数抓伤,像是曾经遭人虐打。皇帝一见那伤,面色不由大变。他飞快的道,“老九,这是怎么回事儿?”

  凤九委屈的垂下头,低声道。“原本老九也不敢说。可是父皇要把那三公主嫁给老九,老九实在也是没法子了。”他睫毛微颤,看来甚为可怜。“这些,全是青鸾抓的!”

  “当日老九便只是多瞧了府里的丫头一眼,当晚她就把老九给弄成这样了!她还说,若是老九敢纳妾,那就拉着老九一块儿去死!所以,老九不敢要那三公主。实在是……”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可是满殿文武却已是全都明白了。

  家有悍妻,纵是堂堂九王,却也不甚好过!

  皇帝闻言,自然大怒于心。他喝道,“大胆刁妇!竟敢对朕的儿子施以毒手!老九,你别怕!她越是这样,你就越要好好的治她!朕倒是不信了,朕还治不住一个刁妇!”

  林知周低低的啊了声,道,“前几日九爷在帝都弄得满城风雨,直说自个儿爱上九王妃,却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也是被她逼的?”这女子,竟是那般可怕么?

  凤九缓缓的摇头,浅浅轻道,“这是我自愿的!”

  皇帝听到这儿,却是不明白了。他霜声寒道,“老九,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朕自然会为你作主!”意思别昧着良心非说自个儿是自愿的!

  凤九听到此,嘴角薄薄一抿。道,“父皇明鉴,儿子对她确是真心!她不让儿子瞧旁的女子,是因为爱儿子。不让儿子纳妾,否则就要与儿子一起去死。那其实是爱儿子爱得要死!王妃待儿子这般情深义重,儿子怎么敢辜负了她?”

  完了,这九王的脑子被打傻了!

  那鱼青鸾这么对他,打他,杀他。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放弃他。他居然还说她对他情深义重!满朝文武心里不由的暗自嘀咕。这说谎,也拣个像的说哪。

  凤七心里如被虫噬,他冷笑道,“她对你情深义重,为何竟会在你最难的时候逃出帝都?九弟,不如你就趁着这个机会,便好好的治治她。”

  凤八挑挑眉,嘴角一抿,笑道,“父皇,小九的婚事是由太上皇做的主。不如咱们便把这事儿交给太上皇,如何?”意思要治她鱼青鸾,也得看看太上皇那儿答不答应。

  皇帝抿着嘴,面色有些难看。他冷冷的朝着凤八落了句,“小八这个提议好。左右今儿个小九还未给太上皇请脉,不如咱们就去止清殿请示太上皇罢了。”

  他说罢,这便扶着程如玉的手起身。引着一众皇子往止清殿而去。

  凤九并凤七走在最后,凤七冷冷的朝着凤九落了眼,压低音量道,“太上皇并不是那种没有底限的人。小九,你就打算娶了那三公主罢。”

  凤九似笑非笑的瞧着凤七,答道,“这么多皇子都在,还不定太上皇点到哪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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