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江山为聘蛇蝎嫡女 >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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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皇子见着,个个惊而瞠眸。太子一见那些字,面色一寸一寸的苍白了下去。

  凤七心里也是不由的凉了半截。一众大臣们人人心中暗道,怨不得皇帝这些日子死都不肯出门,原竟是为着这事!他们怎么就这么笨,听了凤十一的鼓动,非以为凤八软禁了皇帝,要过来瞧瞧!

  这会子他们一个个的心底全都开始感激八王,这若不是八王拼死拦着。他们想必总有一人能破关而入。人多尚且还好,因为皇帝总不成说会为了遮丑,把他们这些人全数杀死。这若是谁单独进去了,岂不就得落得跟那些个太监宫女们一般无二的下场么?

  皇帝管不得他们是不是瞧见了他的大光头,只矮身捡起自个儿的黄帽子,飞快的覆上头顶。对着底下的大臣们冷声落了两个字,“饭桶!”

  言毕,便又转身朝着止清殿飞奔而去。

  皇帝完好无损的出来了,可他们心里却又更是忐忑难安。

  皇帝最重视的止清殿着火。皇帝怎么着也是要问罪的!太子等人心中微悚,这便一掀袍摆,紧随在皇帝身后而去。

  皇帝素来最重太上皇,若是皇上跟太上皇两人同时受伤见了血。纵是皇上是被人捅了一刀,而太上皇不过就是破了根手指。皇上也必然会教太医先治太上皇的伤!

  此番若是真伤着了太上皇,止清宫的奴才们全都要死还在其次,最有可能便是会祸及他们这些个皇子!

  虽然先前止清殿着火之事,并非由他们策划。可到底他们也跟着一道喊了,这事皇帝若是怪罪起来,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去!

  远处,一众太监们提了水朝皇宫西北方奔去。那场面杂乱无章,甚至有好些个太监撞作一团,将手中的水都撞得洒了。一时之间,轰闹声,推打声乱成一片。皇帝心中一急,头脑一片轰乱。各皇子们面色也已是变了。

  皇帝气怒难当,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知道一众皇子们必然紧随在后。这便忽而住了脚步,转而冲着皇子们怒斥道,“全都给朕站住!你们还有脸去见太上皇?”

  凤十一疾声道,“父皇,儿子们也是担心太上皇才会……”

  “担心他,便不会为了引朕出来,在止清殿纵火!你们真把朕当成老糊涂了么?这做事还有个轻重么?今儿个太上皇没事便罢,若是有事,你们以后谁也别上朝了!全都回府思过去罢!”

  这却是个多么严重的惩罚!众皇子闻言,面色已然全都变了。

  太子上前疾走一步,低头道,“父皇息怒……”

  “朕没法儿息怒!这刺客都反了天了!把朕弄成这模样!朕原倒是想留在凤舞殿将头发蓄起来了再说。哪儿料到你们一个个的,竟敢弄出这等事体来,危害太上皇的安危!这不是反了天是什么!”皇帝声色俱厉,骂完这些,他又怒喝道,“全都给朕站在这儿,太上皇那儿不需要你们的虚情假意!”他说罢,这便转而又朝着止清殿飞奔而去。

  太子抬眸,但见那长长的回廊上,掉落了一只明黄的凤靴。显是皇帝刚刚跑得太急跌落的。心里越发的紧了些。他转而见着凤七依旧眉眼淡淡,似乎早就已是成竹在胸,更是气怒难消!

  一众皇子得了皇帝的命令,全都驻足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凤十一低落着头,什么都不肯说。他原是想趁着皇帝病了,叫皇帝瞧瞧,他凤十一其实是这么多皇子之中最孝顺他凤天奇的一个。结果,马屁没成,自个儿还被一个区区禁军队长给打伤了!

  此番又见皇帝要他们回府思过,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他思索许久,抬眸瞧了眼太子,道,“太子哥哥,现在这事却怎么是好?这若是太上皇有个什么……”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可众皇子心里却是全都明白。

  太上皇出事,皇帝必然震怒难当。为着消了皇帝心里那口气,他们这些人之中,总是要有人去顶下所有的罪名。只是这罪到底该由谁去顶,却也是个未知之数!事关生死前途,这必然又是一番血腥残斗。

  众人想到此,皆是各怀心事。心里盘算着究竟这纵火之事要推谁出去顶缸才会万无一失。

  彼时,皇帝正远远的奔向止清殿。可他奔了一阵,却又突然觉着事情不对!先前从远处瞧,着火的确实是止清宫。可他奔得近了才发现,着火的地方不过只是止清殿旁边的止福殿!他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可他依旧不甚放心,这便还是进了止清殿。

  是夜,凤舞殿

  皇帝坐在凤舞大殿当堂,底下跪落了一地的皇子跟数十重臣。彼时众皇子个个素额贴地,头发散落在身侧。凤舞殿上檀香袅袅,皇帝面前隔落着一道明黄纱帘。这帘一落,便教众人再瞧不清皇帝的模样了。

  皇帝修长的指节在杯盏上慢慢的滑动,似有若无。一时之间,凤舞殿上针落可闻。

  傅玉亭率先打破沉默,低头一禀,道,“皇上明鉴,此诗是鱼家小姐鱼青鸾所作。当日鱼小姐人又在皇宫里头。这事自然与她脱不开干系!”他早便受够了鱼青鸾的鸟气,这会子见皇帝也深受其害,自然要报她一箭之仇。

  鱼南风听他说自个儿的女儿,只冷冷的一笑。道,“太傅这么说,别是为着想替自个儿报仇罢!虽然小女的确是写了那诗,可小女哪儿有这个本事,能夜入凤舞殿?”

  李相见鱼南风这么说,只是清冷一笑。道,“前阵子见着这鱼小姐时,她也不过是个生有口疾之人。哪料时隔不久,她倒成了个惊才绝艳之人。这却倒是甚为奇怪。可别是,这诗其实是鱼相所作罢!”

  鱼南风闻言,眸光淡淡的落到李相的面上。“小女确实自小无才,可纵是她无才了,也能将太傅跟淮安第一才女给比下去呢。”

  李相被他一噎,自是气怒难消。可他侄女儿李思琴,当日确实在众目睽睽之下败在了鱼青鸾的手下!以致落得只做了个太子小妾的下场!纵是连个侧妃也未能当得!

  皇帝眼见着他们这么吵下去,断是个没完没了的。这便淡淡的落了声。“七儿,你怎么说?”意思是,这是谁的未婚妻,这话便该由谁来答。

  凤七沉锁着一双俊眉,眉目之间甚为平静。他跪前两步禀道,“这诗确实是青鸾所写。可是父皇忘了,当日青鸾在宫里之时,已然浑身是伤。连路都不会走。当日还是儿子将她亲自送去凤仪殿的。”也就是说,这刺客绝非鱼青鸾。

  凤无霜漂亮的嘴角缓缓微勾,眸中却淬了冰冷的毒。不过短短六天而已,凤七便已经想通了所有,依旧决定要娶她了么?此番,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一番机心?

  凤十也笑道,“这哪儿有人这么笨,做了刺客还将自个儿的诗留下的?这不是摆明了找死么?”说时,他竟还故意咳笑了两声。

  帘帐之后,皇帝一语不发。似乎在思量着这刺客到底是不是鱼青鸾。一时之间,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八王跪前一步,沉声低道,“父皇,其实要判断这事是否是鱼青鸾所写,便只消核对她的笔迹即可。”这话说出来,凤七的面色却是有些变了。

  鱼南风嘴角一抿,为表清白,这便对皇帝飞快的禀道,“请皇上核实笔迹!还青鸾一个清白!”

  帘后,皇帝的声音缓缓而扬,“他来凤舞殿,却没有刺杀朕。反而对朕一番羞辱。这人居心叵测,差点儿就乱了朝纲。一旦查得,必诛其九族!还有,不论鱼青鸾是不是这个刺客,她是写这首诗的人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事,她怎么也逃不脱干系。”

  凤九的目光垂落在地,听到皇帝这么说,按在地板上的手指竟是微微发白。

  凤十急得团团转,可他触及凤九垂落在地的青丝,竟是微微一怔。他起身禀道,“父皇这意思,可是要问青鸾的罪?”

  凤天奇知道凤十自打得了这鱼小姐的相救,心里便把她视作知己了。这孩子的心思太过单纯,只怕这会子他恨不能代替鱼青鸾来领这个罪!

  他心疼凤十,可却觉着这个鱼青鸾确实过于嚣张。戏弄太傅也就罢了,这事却还连累了他凤天奇!他想起那日晨早起身,程如玉瞧着他的光头那惊而骇之的表情。心里便更是越发的不爽利了。

  如今他连对镜自照都不敢,一国之帝叫人这般取笑了去,这却叫他怎么甘心?

  很早的时候他便知道,心里若是有事,那是绝对不能小瞧了去的。若是不想个法儿撒了气去,人便会憋出病来!

  而他发现,所有能撒气的法子之中,杀人,是最有效又最直接的。

  这会子他抓不到这个刺客,心里这口气没法儿消。就只能找个能撒气的人,杀了她也就是了。

  心里的恶气一出,他便只管垂帘听政。等他的头发蓄长了,才将帘儿撤了。

  这些个大臣们,如今个个心里都在笑他。认知这一点,更是教他积郁难消。这股子杀意便越发的浓郁了去。

  见他不语,众皇子心里却对皇帝的意思略略已是猜了个大概。凤十一见他似乎已经找到撒气之人,心中自是又惊又喜。

  皇帝打发了萧一远去九王府抓人,一时之间,众人皆是各怀心事。

  萧一远来寻鱼青鸾时,她正拿了去药铺买的金创药给自个儿抹着呢。被他一吓,她手里的药便差点儿跌落下来。“萧队长,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隔着房门,她对萧一远淡淡的扬声。

  萧一远应了声,这便在廊下候着她。鱼青鸾好容易将自个儿的衣物全都穿戴好了,这才艰难的自被窝里头爬将出来。

  能把这首反诗写上皇帝的头去,她便准备好了他会对她兴师问罪。她艰难的移着步子,好容易才打开房门。面色苍白着站到禁军的跟前,跟个革命烈士似的抬眸瞧向萧一远,道,“咱们走罢。”

  萧一远见她每走一步都似乎忍着极大的痛楚,这便叫人赶紧去找轿子。哪料鱼青鸾咬着牙对他沉声道,“萧队长,若是帝都有人卖假药,您能不能给他落个罪?”

  小命都快不保了,她竟然还在管人家卖不卖假药!萧一远嘴角一扬,肃然道,“鱼小姐说的哪里话。但凡帝都之事,八爷都是要管的。”

  “那好,从这儿出门左拐,有一个经年也没生意的小药铺。名字叫怀春堂。若是今儿个青鸾不能打凤舞殿回来,请萧队长一定要将那儿的老板给抓了。告诉他,我鱼青鸾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她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着。

  萧一远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弄得她做鬼也不放过人家?

  见他似乎心存疑惑,鱼青鸾咬牙一笑。道,“若非他的金创药有假,我现在犯得着这样么我?”什么济世救人,什么救死扶伤。全是骗人的!他就是一个卖假药的!

  萧一远见她面色气得涨红,这便一边走,一边将那店址跟店主的名字细细的问了。

  等到得皇宫时,萧一远竟已将那店主的祖宗十八代全都查了出来。鱼青鸾见他对帝都之事这般了若指掌,这便对他更是放心。

  上得殿去,但见皇帝正学慈禧太后垂帘听政。她心中一怔,差点儿便喷笑出声。

  皇帝见她一来,便冷冷的喝了句,“好大胆子的鱼青鸾!”

  鱼青鸾见状,这行至众人最前,对皇帝作了个福,道,“皇上金安。”

  皇帝见她眉眼淡淡,对自个儿头上的诗文似乎全不知情。心头的怒火便更甚了些。“鱼青鸾,你可知罪?”

  鱼青鸾低头应道,“青鸾不知何事开罪了皇上。请皇上明示。”她见皇子大臣们跪落了一地,自然知道皇帝此时心情必然极差,遂便只得赔着三分小心。

  凤七眼角余光,自打她进殿起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未曾稍移。这会子见她犹自一副不知祸已从天而降的样子,嘴角更是抿着一点冷意。

  “六日前,朕这凤舞殿里闹了刺客!皇宫素来安全,可自打你进宫之后,朕就遇袭了。你说,这事不是你又会是谁!”皇帝声音里头竟透着一抹冰冷的戏谑。叫人听了心惊胆颤。

  鱼青鸾嘴角一弯,道,“皇上说得哪里话。自打青鸾被皇上打了之后,已经六天未曾下过榻了!皇上总不成说,就青鸾这样的还能去袭击皇上罢。”她声音淡淡,略略带了丝压抑的哭音。

  凤七闻言,竟起身走了十数步,一掀袍摆,与她并排而跪。他虽未曾说话,可皇帝却明白了凤七的心思。这鱼青鸾,怎么着也是他七王的人。要他对她手下留情。可他对鱼青鸾留情了,却不是委屈了自个儿么?

  她刚刚进殿时,特意离凤七远着些跪的,岂料这货竟然在这种情况之下公然行至她身边。与她跪在一处。这教外人看来,岂不又是一桩误会?

  可如今她又在做影后,实在不方便把他一脚踹开。

  凤七侧过头来瞧她,但见她素额贴地,一派委屈弱怜之态。若非他对她了解甚深,他却真是要心疼了。可他暗自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手心。

  皇帝见着凤七的小动作,又转而想起她竟是六天未能下榻,不知怎么,心里竟是一阵畅快。原来这六天,不止他一个不能见人。他嘴角一弯,飞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鱼小姐好大的胆子!这若不是你,到底是何人会剃光皇上的头?又在皇上头上写诗?而且那首诗,明明就是你写的,这事怎么就不是你做的了?”傅玉亭飞快的骂道。

  皇帝闻言,面色已是微微的变了。这事旁人都避着忌着,只独独一个傅玉亭还这么大声的说出来。实是不知分寸了!

  鱼青鸾侧过头,淡淡的应了声,“什么诗?”

  “就是你先前戏弄老夫的反诗!”傅玉亭气得冷喝道。

  鱼青鸾嘴角薄抿,蹙眉讶然道,“我做了很多诗,却不知道先生指的是哪一首。”

  傅玉亭心里那个气啊!让他一生英明尽毁的诗,她竟转个脸对他说,不知道指的哪一首?难不成她还有很多首么?

  他冷笑答道,“就是那首,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

  众大臣听他念出来,个个极力忍住了笑意。哪料皇帝竟在此时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皇帝这一笑,一众大臣们便也跟着轰然而笑。

  傅玉亭面色一变,这才知道他竟再度被鱼青鸾耍了!一个人跌倒并不可愈怕,可怕的是在同一个地方不停的跌倒。而且还被不同的人一齐笑他!这会子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竟是想杀鱼青鸾的心都有了!

  皇帝了会子,突然便住了嘴。他淡淡的道,“虽然事情不是你做的,可这诗总是你写的。你怎么着也是个难辞其咎!”

  鱼青鸾冤枉极了,她攸然直起身子,冲着皇帝道,“皇上,这是有人要栽脏哪!您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必然不会教那想害青鸾的坏人迷惑了去罢!”心比明镜,头,更是可比明珠。

  皇帝被她这么一捧,心里的怒气竟消了些。

  凤七淡淡禀道,“父皇,既然有人要栽脏青鸾,又岂能教那人如了愿去。”

  皇帝眼角几不可见的落到面色苍白已极的程如玉身上。程如玉见着他的目光,心中微微一悚。这便赶紧将头低落下去。

  皇帝抬起手,狠狠的一掌拍落在桌案之上,惊得堂下一众人等皆是心中一阵颤然。全不明白这皇帝到底是哪儿又生气了。

  皇帝怒而斥道,“朕又岂是这种糊涂之人!只是你二人口口声声说这事是栽脏的,那是谁栽的你脏,为什么要选你来栽脏。你倒是说出个道理来!”

  凤九沉默许久,才缓缓的抬起眸来,淡淡一眼瞥向皇帝跟前的程如玉。程如玉触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面色一白,可却咬着牙一言不发。

  “每个人的字儿都不尽相同,所以父皇,您只消将那字儿跟青鸾的字儿对上一对,自然便知分晓。”凤七垂落着眉,淡淡的盯着自个儿的手背。

  皇帝伸出修长食指,慢慢的敲击着桌面。那短促的声音,叫人心悸。敲时,他的眼睛便这么冰冷的落在程如玉的脸上。

  程如玉手里攥着拂尘,眸中现着冤枉跟委屈。整个殿内,针落可闻。

  比对笔迹。

  还用得着比对么?他头上的字迹,一笔一划都是那么的熟悉。正是与他凤天奇一道长大,从来都对他信任有加的程如玉的字迹!

  他想不出程如玉有何背叛他的理由。可他每见程如玉一回,心里的怀疑便多一分。这事虽是谁也没有捅破,可如玉这些日子每天给他换药,想是心里也清楚的罢。

  鱼青鸾见他不答话,心里已是明白了三分。当日在凤舞殿时,她见着书案上摆了程如玉写就的《卧春》,便照着他的字迹,仿了一份。

  左右皇帝是一定要查的,那就找个他最亲近的人顶缸,让他有苦说不出!

  可她却知道,皇帝心里这口气若是不撒,那这事怎么着也得不了好去。她的眸光淡淡的落在那明黄的鲛纱帘子上头。嘴角一扯。

  彼时,凤十一低头道,“父皇!太傅说得极是。这若是鱼小姐不作这首诗,别人又怎会将它写到父皇的头上去呢?这事,鱼小姐却是绝对不能脱开干系的。儿子求父皇对鱼小姐小惩大戒!”

  没见她现在连路都不会走么?还小惩大戒!再小惩大戒下去,她的命都快要没了!

  “正是这个道理!老夫也赞成给鱼小姐一顿板子。”李相略嫌兴灾乐祸的笑道。

  许久,皇帝在帘后不紧不慢的说道,“嗯,这却也是个法子。”

  众皇子闻言,面色重重一沉。

  鱼青鸾一挑眉毛,忽而对皇帝笑道,“皇上,青鸾这诗作得是不好,可青鸾有个法子,却是想将功补过呢。”

  皇帝蹙眉,淡淡的哦了一声。道,“什么法子?”

  “既然一切因由,都是起自皇上被剃了头,那么,如果民女能让皇上明儿就能长出头发来,那青鸾这打,是不是就该免了呢?”说时,她面色虽是苍白,可眉宇之间却是生气灵动。皇帝隔着帘落瞧着她,什么都不说。

  她这托大的话一说出来,凤七便敛眉对她低斥,“青鸾,这话不好乱说。”皇帝最恨便是托大吹牛之人。

  太子此时的面色也是变了。可没等他开口,那厢李相却说话了,“皇上,既然鱼大小姐成竹在胸,倒不妨叫她试上一试!这若是成了,便免了她的罪。不成,那就罪加一等,直接叫人打杀了。也就是了。”

  皇帝抚掌而笑,道,“嗯,李相这个建议甚好。鱼青鸾,你可还有话要说?”

  鱼青鸾笑道,“既然都快死了,自然是有话要说的。皇上,为了让您这头发长得成,青鸾是不是要什么,您都会答应?”

  李相蔑然一笑,冷道,“若是小姐能让皇上的头发明儿个就长得出来,咱们这些个做大臣的,什么都会应你。”

  皇帝抿嘴,淡淡的嗯了声。

  这六天,他每日都叫九儿给他头上抹着些能让头发快点儿长的药,可有些事,真是欲速则不达。不论他怎么抹,那头顶上竟依然还是光得发亮。他想到此,面色便越发的难看了。

  太子单边眉毛冲着鱼青鸾挑了挑,眸中隐了一抹似笑非笑。一天,她便要父皇长出头发,这怎么可能!可他想起那晚在女儿楼,她凭空变出的鲜花,跟漫天飘舞的蓝雪。心里不知怎么,竟对她隐隐有了丝期盼。

  凤七嘴角薄抿,搭落在地板上的修长大手几不可见的颤抖了。

  凤九则始终维持嘴角上扬的弧度。什么都不说。仿佛一切都已在他掌握之中。

  鱼青鸾见他们应下了,这便又道,“青鸾在宫里头不甚熟悉。要想办成这事,还得跟皇上要一个人。”

  皇帝嘴角一弯,这会子别说她要一个人,就是她要整个后宫助她,他也会应她。他笑道,“说。”

  “程公公。青鸾在宫里这一晚,还请您多加照拂呢。”她的笑,很真诚。扬着唇,眯着眼。可程如玉不知怎么,心里竟是有些发毛。这个鱼青鸾,她葫芦里头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皇帝挑一眼程如玉,淡淡的落了句,“如玉,今儿晚上朕这儿不用你照顾了,你跟在鱼小姐身边听候她差遣就成。”

  程如玉低头应了声,“是,皇上。只是今儿晚上,您这儿……”

  皇帝冷笑着打断他,“朕这儿便由夏知冰守着就好。”

  程如玉心中一悚,皇帝这么多年都只消他一人近身服侍。那夏知冰虽然也在凤舞殿当差,可权利比他要小了许多。这会子皇帝说要让夏知冰给他守夜。这却是数十年来头一遭!这是否就意味着,皇帝对他程如玉已然失了信任?

  鱼青鸾可不管程如玉心里在想什么,她这便招手将他叫了过去。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将法子细细的说了。

  程如玉眉梢略动,可面色却是一寸一寸的苍白下去。

  皇帝见着程如玉这般表情,心知事情有异。可他既然已经发了话,便也不再过问。只等明日,鱼青鸾是否能给他化腐朽为神奇。

  鱼青鸾的法子极是简单。不过就是为他做顶假发而已。可古代人从不落发,所以,她要做顶假发却是极难。当初她给皇帝把头剃了,再给他纹上这首诗的时候,她却是没想过要重新给他做顶假发戴着的。

  遂便为了不留后患,将皇帝头顶上的凤毛给扔进了一旁的炉火里头。烧了个精光。她瞧了眼傅玉亭跟李相,嘴角又是一弯。这便又对着程如玉又说了几句。

  程如玉面上惊疑未定,可到底还是跟鱼青鸾一道回到皇帝的帘落后头请旨去了。一时之间,帘落后头声响全无,众人面面相觑,都暗自猜度他三人在帘落后头做什么。

  一个时辰后,当跪落在地的傅玉亭跟李相二人听到皇帝要他们剪发时,面色忍不住大惊而变。

  傅玉亭的身子颤而抖之,他不可置信的瞧向程如玉,希望这事是他传错了旨!可程如玉的眸光却淡淡的落在傅玉亭的脸上,什么都不肯说。

  李相原倒是想瞧鱼青鸾热闹的,哪料这热闹没瞧见,反倒是被她拖下了水!

  他二人忽而跪地呼号,“皇上!您不能这样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您要臣掉脑袋可以,可是您要臣的头发,却是万万不可!”

  “是啊皇上!您自个儿也是深受其害,怎能再要老臣们受这般的侮辱呢?这却是要逼死臣等了!”

  皇帝隐在帘后,听见他们这么说,心里不知怎么竟是异常的痛快。

  这两人平常都说自个儿对他有多忠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叫他们落个发而已,他们便这般要死要活。“这么说来,傅卿跟李卿这是不愿意为了朕落发了?总不成说,这便是你们对朕的忠心了罢。”

  这话说得极重。皇帝此人最是多疑,忠心二字大于天。

  李相见皇帝那儿求不下情,这便冲着鱼青鸾怒斥,“鱼青鸾!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竟将皇上迷惑至此!”

  鱼青鸾嘴角一抿,淡道,“少时青鸾略略懂些风水数术。刚刚青鸾把各大臣的命盘取出来算了算,发现李相跟太傅二人的八字与皇上竟是最为相合。所以,便只得借你二人的头发一用。”

  别的能借,这头发也能借了去么?这若是头发借去了,她要拿什么还!

  皇帝见他们面色不豫,竟只淡淡一笑,道,“你们要抗旨?”

  抗旨二字,谁也担待不起!李相咬咬牙,攸的拔出八王腰间的佩刀,将头发一斩而落!这头发一落地,李相便将刀子扔到地上,立在一旁泣不成声。

  傅玉亭见李相也落了发,这便也跟着咬咬牙,颤着手将地上的刀子捡了,闭着眼睛,也跟着将头发斩落!

  他二人心底将鱼青鸾骂得狗血淋头。直道这女子不会有好下场。

  这世上还有比被人逼着落发更憋气的事么?很快,他们便知道是有的。

  因为他们听到那杀千刀的鱼青鸾竟然在此时讶然的道,“唉呀,忘了说。太傅跟李相只消剪下一束头发即可。怎么就全给剪了呢?”

  他二人闻言,心口竟是一甜。一口鲜血便这么喷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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