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过是个孽种而已1

　　她并不多看，一路直奔顾宅大门，可不多看不代表看不到门边倚着的修长熟悉身影。

　　沐歌脚下步子一顿，拼命隐忍才能隐去眸底有些不受控制泛上的泪气，才能保持脸色如常。

　　他站的地方有树木投下一圈阴影，看不太清楚他身上的表情，只那一身清冷寡淡气场冷冽覆盖，轻易便让人生出种不寒而栗的错觉，沐歌知道的，他在生气。

　　可他有资格生气么？

　　按照他给她的说法，他现在还应该在外地出差，而不是在这里。

　　思绪间，路灯下沐歌脸上笑容愈是明媚。

　　“小叔。”她扯唇，嗓音里带了一层晚辈对长辈的敬重，算是打过招呼。

　　话落她步子并不停留的朝着顾家大门方向去。

　　他站的地方正是她必经之路，她目不斜视，目光并不多在他身上停留，错身间手臂一重却被他伸手拽住。

　　她脚下步子顿住，却并不说话，耐心等他开口。

　　“沐歌……”他嗓音黯哑一片，微微侧身间走出阴影，沐歌才看到他脸上掠过的疲惫。

　　她垂眸不去看他，唇角笑容却依旧明媚，久开不败的妖艳花朵般，却让顾辰西恍惚有种错觉，一种他们真的不过陌生人的错觉。

　　好半天，顾辰西才像是找着自己的声音似的，磁性嗓音在夜色中沐歌耳畔弥漫开来，“我和喻晨曦的事情不是你看到和想象的那样，所以其实你没有必要和乔千城……”

　　“小叔！”她打断他一句来不及说的话，唇角笑容更是明眉间似有一层并不在乎，“您和喻晨曦要订婚了是么？”

　　她抬头对上他眸底汪洋一样的深邃，他似乎一脸疲惫，可好半天薄唇扯动，只一个简单不过的音节，“是。”

　　“那很好，其实我也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沐歌点点头，没有半分不悦，言外之意是‘你和谁订婚哪怕结婚都和我无关，所以不需要给我任何解释’。

　　她到好似更舒一口气般，手腕从他手心抽离，轻易换了话题，“所以说这个年代婚姻和恋爱都是自由，我和千城他两情相悦，在一起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觉得她是在赌气，她却笃定告诉他，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两情相悦，即便她和乔千城根本没有在一起……

　　可她想，他即便一如此刻并不怎么高兴地模样，其实并不会太在意这件事情。

　　反正她早晚都要被他抛弃，再说不定他不过是一时间还没找到抛弃她的借口，倒不如眼前自己识趣一些。

　　可顾辰西却像是害怕她就此离开一样，下意识双手捏住她肩膀，他来不及说话，沐歌已经抬头，收敛起一脸笑容，只剩最后一点不怎么耐烦，“小叔，请您自重！”

　　他手上力道一僵，她已经乘机退后一步同他拉开一些距离，面容松动，还是那样明媚的笑容，“恭喜您订婚之喜，喻小姐和您很般配。”

　　话音落下，她转身一步也不停留似毫无异样的朝里走，拐角之后她步子不自觉加快一些，直到进了房间，直到将自己彻底丢进那一片窒息的黑暗之中，身子才无力下滑，张嘴咬住手指指节，无声哭泣。

　　‘您要订婚了是么？’　　他怎知她那时心底有多无助和恐惧。

　　可他说，‘是’。　　没有任何否定，甚至很是肯定。

　　原来一切不是误会，不是错觉，更不是不知疼痛的梦境。

　　他给过她一个温暖如春的梦魇，什么都是美好的，只一点美中不足也不过他们的关系无法让世人知道，他们无法孕育后代。

　　但是没关系。她曾这样想。

　　却不知，在他看来或者不是没关系，他曾说，只要拥有一个她，负了天下又何妨。

　　他会不会负天下她不知道，可她看到的是他没有负自己。

　　他还是会订婚，一切悄无声息，却被她凑巧撞破。

　　梦醒，现实原来可以这样残酷。

　　他终有一天还要结婚，要生子，要和另一个女子相濡以沫，相伴执手。

　　她懂的，或者他放不下她，但终究还是会沉沦在另一个女人给的天伦之乐中，那是她秦沐歌穷其一生也给不了的东西。

　　她终有一天需要苍凉孤独终老，既然已经看到结局凄凉，倒不如现在潇洒放手。

　　如今不过一点伤心和难过，总好过悔恨一生中度过。

　　她和顾辰西这样的结局其实再好不过。

　　之后她可以过会这个年纪女生该有的生活，光明正大恋爱一场，光明正大肆意幸福，光明正大结婚生子，所有都可以被陈放在阳光底下，不需要半点偷偷摸摸掩掩藏藏，也不需要害怕看不到将来。

　　秦沐歌，这样再好不过了。

　　她压住心头最后一点不舍和苦涩，仍旧泪痕交错的脸上努力且艰难挤出一个并不好看的淡淡笑容。

　　这一场短暂盛宴，最终不过她负了肚子里的宝宝而已。

　　第二天，顾宅热闹异常。

　　宴会明明晚上才开始，此刻已经是一层压盖不住的谈笑风生，喜气洋洋。

　　喻晨曦的家人昨天便到A城，休息在城中酒店之中，今天一早却是被尽数接到顾宅。

　　乔千城如约过来的时候沐歌还没起床，他一一招呼过后，并不避讳的往楼上沐歌房间方向走。

　　沐歌其实一早就醒了，被外头动静吵醒的。

　　顾宅好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过年的时候也没有。

　　她赖在床上并不起来，直到外头敲门声响起，乔千城的声音传来，她才想起来，今天和乔千城，有、约！

　　沐歌猛然起身，也不顾身上只穿一件被她压得皱巴巴的睡衣，将乔千城安置在二楼小客厅，这才又风风火火冲回房间梳洗换衣服去了。

　　整整半个小时，她再出来已经换了件纯白色雪纺裙子，过膝长度，脚下一双高跟鞋高度并不难驾驭，她似乎兴致不错，化了淡妆，头发随意挽起盘成一个随性的丸子头。

　　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凑巧顾辰西房门被人从里头打开。

　　沐歌心跳一顿，侧过头，看到的却是喻晨曦同样笑容明媚的模样。

　　喻晨曦歪着头，友好伸出手，声音里有一层掩盖不住的愉悦味道，“沐歌，好久不见。”

　　沐歌也是笑着的，伸手，不过片刻交握，“恭喜你。”

　　电光火石，分明再是平静的时候，却恍似倏然生出一股子浓郁的火药味。

　　这个女人同顾辰西才是真的般配，沐歌如是想着，却不想裙摆似乎被什么拽了下，低下头才发现腿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冰雕玉琢般漂亮的瓷娃娃。

　　“姐姐姐姐，你比我妈咪还漂亮呢！”小家伙一脸笃定，稚气的声音甜进人心里。

　　沐歌一愣，却已经不自觉蹲下身同他平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小人儿已经抢先一步，“姐姐姐姐，我好喜欢你，我有东西要给你哟，你伸出手来。”

　　这样的要求换做谁也没法拒绝，沐歌伸出手，掌心朝上，小家伙捏紧的拳头递过来，可沐歌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小家伙已经‘哇　　’一声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沐歌一脸愕然，手心掠过几滴潮湿，低头间才发现掌心中低落的是小家伙小拳头中流出的点点猩红。

　　他手心张开，里头俨然几颗图钉扎进肉里。

　　沐歌只觉背脊一阵寒凉，喻晨曦已经紧张兮兮蹲下身心疼的将小家伙抱进怀里，眸底一红挤出几滴不可置信的眼泪，“秦小姐，你何苦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子？！”

　　她尖锐质问来得太快，沐歌来不及反应，身后脚步声响起，那边该来和不该来的人都已经尽数到来。

　　不过一个阴谋而已。

　　沐歌错愕的一张脸上掠过一些自嘲，掌心血滴罪证一样，再加上喻晨曦一句质问，无疑是她恶毒的将图钉塞进一个孩子掌心之中。

　　她百口莫辩，事实上也根本并不打算辩解。

　　相信她的还是相信，不相信的，她说再多又有用么？

　　她视线定定落在喻晨曦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眸子对眸子，视线相撞，喻晨曦的眸底是一层‘你永远玩不过我’的轻蔑味道，沐歌也笑，却觉她这样利用一个小孩子真的没有必要。

　　喻晨曦她大概并不知道她和顾辰西已经结束掉了。

　　ＰＳ：

　　猜猜看，这小屁孩是怎么回事捏乃们一定猜不到哒～“秦沐歌，你给我解释下这都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那个小孩子是谁？！”顾怀准暴怒的嗓音响起。

　　沐歌木然起身，看过去，可她腿边那正哭泣的伤心的孩子更快一步朝着那边其中一人过去过去。

　　那小孩子一边哭，清脆嗓音一边委屈叫着，‘爹地……爹地……’。

　　沐歌视线不自觉落在那小男孩身上随着他不断转移，随着他一路往前，落在他委委屈屈抱着的一双她再熟悉不过的好看长腿上。

　　她视线往上游移，不出所料的是顾辰西。

　　他叫顾辰西……爹地！

　　沐歌这才想起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不对的地方，刚刚他叫喻晨曦一句，‘妈咪’。

　　呵，也对，顾辰西这样的男人怎会娶一个带了别人孩子的女人，至此那孩子的身份她便是无从怀疑。

　　这大概是沐歌人生最讽刺的时刻。

　　再是被冤枉的时候她哭不出来，被喻晨曦挑衅的时候哭不出来，他订婚即将举行她哭不出来，却是在那个小孩子对着那人声声‘爹地’两个音节里头，泪如雨下。

　　那样光明正大让人欢喜的两个字，可她双手覆上小腹，唇角涩然，她宝宝的爹地又在哪里？

　　顾辰西蹲下来，垂眸将那小男孩血淋淋的小手拖在掌心，泪水朦胧间，沐歌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大抵一定同心疼有关。

　　四下里一片此起彼伏鄙夷的指责声，反正她恶毒的名声也不是从现在才有的。

　　乔千城皱眉看着眼前状况，他不过出去接了一个电话的时间，事情怎么会就变成这样了？

　　他三两步过去，掌心包裹她一双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小手，轻轻将她拉进怀里，她并不挣扎，只在他耳边哽咽的声音覆盖了周围一切指责，“乔千城，你带我走……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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