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亲和李老的洽谈很愉快，他们顺利地签下了总计一亿六千万欧元的欧洲投资资金。
司机王叔安稳地开着商务车，我坐在后座翻看着合同的主要内容，突然想起了一直想说但老是忘记的提议。
“爸，Athena的销售中心一直都在西欧和北美，还有港澳台。”我心中一边措辞一边讲，看着父亲的注意力已经从报纸上转移到我身上来。“但是现在奢侈品基本上被华人占了百分之七十的份额，即使是在西欧，很多奢侈品也是国人专门出国购买的。港澳台就更不用说了。”
我顿了顿，内心感叹了下国人的自我矛盾，又接着说道：“其实买的都是同一个品牌的商品，而且无论是机械生产还是收工生产，都是一样的流程。甚至国内还要更具有价格优势，Athena恰好要寻求转型，我们为什么不把销售中心放到国内来？”
父亲沉吟了会儿，道：“我也想过这样做，但是风险很大。国人对于国内的产品质量总是持怀疑态度，即使我们申明是同场同批生产，国外的市场还是比国内要好。现在Athena处于转型的关键期，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爸。”我想着怎样更好地表达出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国外继续奢侈品主打，但是国内，我们可以改变主流人群，由有钱人变为中产阶级。同时珠宝由经典奢华变为青春靓丽。”
现在年轻人的消费能力很强，独生子再加上家中经济状况并不弱的情况，基本上拥有很强的购物力。而且他们的热情期很短，很容易买完一款又买一款，像Athena这种大品牌甚至可以打着流行款式的型号一年一款。
我将我的想法大致和父亲说了一遍：“……国内市场远远没有到达饱和度，我们还可以再进一步开发。而且……”我突然顿住了。
父亲正凝神听着，见我一下子不说话，疑惑道：“怎么了？继续说，你的想法很好。”
“啊哈哈，突然忘词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拿到中央一套的广告权一事缓缓再说。和蒋晴晴的那件事一起公布的话，估计会造成很大轰动，我的关注度就又会回来了。
父亲有一瞬间的沉默，直到王叔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名先生，公司到了。您是先下车还是停好车之后再下？”
父亲叹了口气，不过更像是憋着笑：“唉咳，先下车。阿蕊，你把你的想法做成ppt，下周一例行董事会提出议案。不过如果你真的有把握这个想法可以实施，我希望看到一份完整的ppt。”
完整的ppt，就是包括企划、设施、预算、市场调查和利润估计以及与现有公司利润的比对表，下周一要上交的话时间有点紧。
不过加加班肯定可以按时完成，所以我一如往常地那般毫无犹豫地回答：“好，下周一我会给出一份让您满意的ppt。”
父亲看上去很欣慰：“很好，阿蕊，我期待你的企划。你先下车吧，最近五一刚过，销售部应该会很忙，我还要交代些事。”
黄金周刚过，销售部确实忙得不可开交，后期利润计算以及各项核对工作就让整个销售部处于一种疯狂加班的状态。走进销售部到处可以听到邮件传呼声和类似于“excel”“函数表”之类的尖叫和谈话。
“缇娜我刚刚发给你的表格你汇总了没？”
“什么？退货？我靠这不是客服部的事情吗找客服部去！”
“啊啊啊谁有上个黄金周的收入汇总？老子今天倒的什么霉！”
一进入销售部，我的那些精英因子似乎全部进入了亢奋状态。我踩着高跟鞋，推开了经理办公室的门。
“舒雅，上次的那个文件你有整理好吗？我需要——”
我的话在看见办公室里的人时停住，目光从讶异变成恼怒转向舒雅。
舒雅对我无奈摇头，表示她已经尽力了。
办公室里，坐在真皮转椅上的女人转向我，见我进来，很嚣张地勾起唇角。
“蒋晴晴？”我挑眉，一字一句不冷不热地道。
三七分刘海的女人挑起眉：“好久不见，名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前几天才见过。”对于蒋晴晴我一直都是最低的耐心，我抱臂看着她，说道：“作为一个外人，随意进销售部经理办公室是应该的吗？我可以把你的行为当做是意欲窃取公司机密，蒋小姐。请你出去。”
“不用担心，”蒋晴晴双手撑着扶手慢慢站起来，高傲道，“你的秘书很尽职，我一点内部资料都没看到。”
“那样最好。舒雅，送客。”我暗自翻了个白眼，不想和她多说。
“蒋小姐，请您——”
“等一下。”她竖起左手止住了舒雅的靠近，“我就来说一句话，说完马上走。”
我看着她，“请便。”
蒋晴晴微微低垂眼睑，过一会儿又扬起下巴看我：“名蕊，不要怪我没提醒你。现在Athena的周转资金出了问题的事大家都知道，而且我也知道现在正是你们公司的关键期，不要让一件不愉快的事毁了Athena和蒋来的合作关系。”
我心里知道她指的是上次订婚礼的事情，她的意思肯定是订婚换合作，但是我就是装作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同时我真心感到很好奇，是哪个人说的我们Athena周转资金有问题的？父亲刚刚还和极光签下一笔巨额合同，哪里来的周转不佳？她听谁说的？
不过这个桥段倒是挺符合一般狗血剧的：家中资金流动出现问题，有责任有背负的男主角为了资金不得不忍住委屈和女配订婚，不然家中会背负千万债务还是什么的。于是男女主角就开始了无休无止的苦情大戏……话说，这些电视剧的编导和小说的作者们都把银行借款以及破产保护制度无视了么？！
而且Athena要是真资金出了问题，像蒋来这种大企业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会因为女儿的一个订婚礼就帮助我们？
蒋大小姐的思维果然和我不是同一个平面的。
我心中各种思绪天马行空，那边厢蒋大小姐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我，似乎对于我答应她的要求势在必得。“很简单，我和名晨的订婚礼继续，Athena和蒋来的合作就继续。”
我……我为蒋来的前途默哀。
这个女人平时成绩还好，怎么一碰上情情爱爱的东西就变无脑了呢。
“哦？一个订婚礼换一场合作，很不错的交易。”
说实话，我真的想用名晨的订婚礼换这场合作，订婚礼换一份上海最大房地产商的广告，那真的是太棒的交易。不过名晨肯定不会答应，父亲么，以前会，现在不会。就父亲那个爱好面子的性格，他是宁愿再找别家也不会找订婚不成就趾高气扬进行威胁论的合作方的。
其实这真的是一场双赢的交易，Athena正处于转型期，需要广告营销。而蒋来也可以有更多的生意上的合作。这么一想，父亲对名晨推掉与蒋晴晴的订婚礼的怒气倒是可以理解了。
不过我有更好的手段来推销我们的产品，不必死缠着蒋来这棵树，也免得我的弟弟说我这个姐姐为了钱把他卖了，虽然我确实很想这么做。
“没错。”听见我这么说，蒋晴晴似乎觉得她就要成功了，唇角的幅度更大。“蒋来是上海这一片区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广告效果你应该知道的。这确实很值得。”
上海最大的房地产商？我看着她说起蒋来时脸色无法抑制的自豪，心中冷笑。
“听起来是很好，不过我不需要。”我轻轻勾起唇角，“舒雅，送客。”
“你……”她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神色一变，但很快就转回了笑容：“我希望你不要为你今天说过的话后悔。”
“我名蕊说过的话，”我轻笑着一字一句道，“从来不会收回。”
蒋晴晴回我一个凉薄的笑容，转身离开了销售部。
舒雅跟着我回到办公室，我坐到椅子上打开电脑，在等待开机的过程中问她：“今天有什么行程？”
她翻看了一会儿行程表之后摇头：“没有。另外，这个季度的人事变动易经理说他会在中午发给您。”
我点点头，等电脑开机完毕后打开文件下拉了一段，发现今天的工作量虽然多，不过应该不至于加班。看来前几天虽然浪费了一个下午去参加什么破订婚礼，但是连续一周的加班还是很有成效的。
“我手头有个工程，是关于市场营销的转型调查。舒雅，等下我写好了基本稿发给你，你先看一遍，把基本调查工作分配一下。”
“好。”她应声记下，又回答了些数据问题，就去外间的秘书办公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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