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琵琶看着苏叶发愣，没想到他这么高，饶是她一米六九的个头，站在他面前依旧矮。
早知道就穿双高跟鞋出门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苏叶垂眸打量着她，“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包，离家出走的吗？”
“当然不是！”琵琶仰头看着他，很佩服他的想象力，“先说你怎么认出我的？”
苏叶拉着她的左手举到身前，拇指轻轻抚摸她手上那道疤痕，“夏紫生病的时候，你给我发过她去医院检查的化验单，照片上你用左手拿着化验单，你把自己的手指也照上了。所以我见过这个疤痕。下午诊脉的时候看到你手上有疤，而且形状看起来很眼熟，我有些怀疑，但不能确定。然后诊脉，发现你的脉搏跳得太快，很不正常。按照那样快的频率，唯一解释就是你在我面前很紧张。然后我听出你的声音，虽然感冒了，依旧是你的声音，你说话的语气。”
妈蛋的竟然让一道疤痕给出卖了……
“所以你是苏叶？”琵琶抿起嘴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苏叶扬起眉梢，“你怎么不叫我师父？”
“叫师父我就不来见你了。”琵琶嘟囔了一句，也不知他听没听见。
苏叶笑了，抬手刮她的鼻子，“纪瑟瑟，见到你很高兴。”
琵琶往后躲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饿了吧，想吃什么？”苏叶拉着她往外走，回身锁上门。路边停着一辆车，苏叶拉开车门，将她塞到副驾驶座上，拉起安全带扣好。
“听说南京的鸭血粉丝汤很好吃？我还没吃过。”琵琶慎重地考虑道，“再来两笼蟹黄小笼包！”
“鸭血和蟹黄都是凉性的，又是发物，你感冒了，不能吃那些东西。”苏叶发动车子，独裁道，“喝粥吧。”
琵琶不爱喝粥，有些不满，“那你还问我想吃什么。”
“就随口一问。”苏叶说着打方向盘，上了三环路。
忽然想起件事，琵琶望着窗外，装作漫不在意地说道：“那个，你铺子里抓药的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呀？”
苏叶转头看她一眼，有些好笑，“那是我堂妹，叫苏杨花。”
“啊……”琵琶挠挠腮，继续看着窗外，“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到了夹江边上一个叫做“水岸汀香”的饭店，装修是江南水乡的风格，翠瓦红檐，碧绿的纱窗，一进门就听到叮咚叮咚的流水声，竟好像奏着曲子一样。苏叶领着琵琶进去，就在大厅里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远处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江面和倒映的霓虹灯，十分好看。
琵琶翻着菜单看半天，要了一碗玉米粥，苏叶也要了一碗玉米粥，又点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就在苏叶点菜的时候，琵琶一直坐在对面盯着他看，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感慨：难道是因为天天在一起玩游戏太熟悉了吗？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陌生？上天知道他们今天不过第一次见面……
点完菜，苏叶问道：“你手上的疤，是怎么弄的？”
“小时候被狗咬的。”琵琶握着自己的手指头，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怕狗？”苏叶想起某天晚上某个人给他发的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怎么可能！”琵琶坐直身子，义正言辞地否定了这个坚决不可能存在的事实。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苏叶又问道，“我好像什么都没说。”
琵琶拿出“面基攻略”给他看，仔仔细细将推理过程讲了一遍，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很得意。
苏叶听得嘴角一阵抽搐，“你是学刑事侦查的吗？”
琵琶摇摇头，笑得更得意了。
“你不会直接问我，要那么麻烦？”苏叶看着她，很无奈。
“我想给你个惊喜。”琵琶呵呵笑，坚决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小九九。若他当真是武大郎一般心灵美的汉子，只怕早已被她无情地甩到脑后去了，哪会答应他坐在这里吃晚饭。
两只胳膊撑在桌上，苏叶沉吟道：“为什么会来这里？因为想见我吗？”
“啊，”琵琶看他一眼，捏着水杯转来转去，心虚地说道，“我是来南京实习的，在临江镇那边的部队里。今天周末正好有空，所以就想去看看你，呵呵呵呵呵……”
眉梢略微一扬，苏叶露出了然的神情，“所以说……纪瑟瑟，你这是先来视察我一下吗？”
艾玛，被揭穿了……
琵琶感觉很羞愧，只能尴尬地坐在那里呵呵笑。
“那视察的结果怎么样？”苏叶盯着她，“我合格了吗？”
“师父对不起，没早告诉你我来南京的事。”琵琶埋下头装乖巧。
“这会儿就知道叫师父了。”苏叶没好气地笑，拿着勺子将他面前那碗粥搅凉，然后换到琵琶面前。
琵琶察言观色地问道：“你不生气？”
苏叶笑着颔首，“看来不是个没脑子的蠢姑娘，不会到处乱跑。”
琵琶顿时很感动，难得苏叶竟然能理解她。
边吃边聊，苏叶问她是不是宿舍里四个姑娘都来了？
琵琶解释只有她和夏紫来这里实习，因为她俩是同一个专业。商清清是学计算机的，陆小雅是测控专业，她俩都在北京实习。
吃过饭，苏叶从兜里掏出两个药盒，扒出三个胶囊递给琵琶，“绿的两个黄的一个，一天吃三次，饭后。”
琵琶估计应该是感冒药，接过来塞进嘴里，喝一口水就吞了下去。刚想起来，还有一包药，她提起旁边那个黄色纸包问道：“这是什么？该不会是治胃疼的吧？”
艾玛她不过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有胃疼呀……
“那是党参和大枣，泡水喝的。”苏叶没好气地看她一眼，“看脉看出你体寒，你和夏紫每天泡一杯喝吧，味道不苦。”
琵琶不好意思地笑了，道谢。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苏叶开车送琵琶回军营。
路过家乐福，琵琶忽然想起来被子还没买，连忙喊停车。
苏叶将车泊到路边，“怎么了？”
“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琵琶拉开车门就钻了出去。
苏叶以为她要去wc，便扭开音响坐在车里等，没想到过一会儿，她提着两个大被子回来了。
“买被子干什么，”苏叶帮她把被子放到后座上，“宿舍里很冷吗？”
“你们南方人真抗冻！没有暖气是怎么活下来的啊！”琵琶抱着胳膊，假装打哆嗦。
一路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达盘水后街，苏叶将琵琶送到部队大门口，好在两个羽绒被都不沉，叫她一个人提着也没问题。不过因为回来太晚，琵琶被站岗的兵锅锅训了。
提着两个大被子跑进门，琵琶又跑回来，叫苏叶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苏叶笑着说好，等他回家一起打大战。
终于回到宿舍，琵琶心情颇好，结果一进门就被冲过来的夏紫吓了一跳。
“瑟瑟！”夏紫抱着她快要哭了，“你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呀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去跳河了呢混蛋！”
琵琶被她说得一阵莫名，“我干吗想不开跳河呀，我去买被子了，喏，这是你的！今晚不准再抢我的被子！”
“买被子？”夏紫撅嘴，“那你干吗不接我电话！”
“没电了呀！”琵琶翻出手机去充电，白天上网搜地图使用过度，早就没电了。
夏紫屁颠屁颠地跟过来，皱着眉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琵琶一边开电脑一边问她，“咋了，有事？”
夏紫连忙冲过去挡在她身前，“你开电脑干什么？和我去看电视吧！有个电影很好看！”
“我和苏叶说好一起打大战，你打了吗？”琵琶将她推到一边，打开游戏。
夏紫抬手将琵琶的电脑扣上，拉着她就要去客厅，“大战有什么意思，还是看电视吧！”
“夏紫，”琵琶很严肃地看着她，“出什么事了，干吗不让我上游戏？”
夏紫红着眼睛沉默了。
琵琶坐在桌前，输入密码登录游戏，握着鼠标的手有些发颤。
叮咚叮咚的提示音响个不停，眨眼间就收到十多条密聊。
舒十一：卧槽！女神上线了！
柠檬柚子茶：真不要脸！恶心！[吐][吐][吐]
奔跑的灰机：女神一次多少钱？两位数以内好商量！Q17823***[邪笑][邪笑]
进击的丐帮：次奥，竟然还有脸上线！我去年买了个登山包！
……
琵琶的脸色瞬间煞白，一颗心沉了下去。
然后她听到夏紫的哭声。
“以前，他们也是这么说你的吗？”夏紫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那些杂碎！杂碎！”
深深吸了一口气，琵琶打开世界频道，打开论坛，找到刷屏的那个帖子。其实不用找，最上面第一个帖子就是，名字叫“我与军娘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致我的女神”。
下面是好几张微信聊天截图，一个黑猫头像名叫“侠客”的男人和一个南皇军娘头像名叫“瑟瑟”的女人的约、炮记录。各种下流话不堪入目。最后面是一个女人昏睡的裸照，身上只遮着一条浴巾，脸被头发盖住，脖颈上有很多吻痕。身形纤细、皮肤白皙，长长的头发黑亮柔顺，目测身高在一米七左右。那个女人的体型确实与琵琶很像。
夏紫边哭边骂，琵琶默默坐在那里，入定了一样，面无表情。
直到电话响起来，是苏叶。
泪水忽然间就涌了满眶，琵琶挂断电话，抓起手机跑出门。
她不敢接他的电话。
她害怕听到他的质问。
哪怕只是一句，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拨通妈妈的电话，琵琶靠在一棵水杉树上，使劲抿起一个微笑。
“宝贝儿！想妈妈了吗？”纪妈妈欢快地笑起来，“在南京怎么样，教官凶不凶？”
“恩……可凶了，特别凶。”
“瑟瑟，你哭了吗？怎么回事？”纪妈妈收起笑容，担心地问道，“教官怎么凶了，体罚你了吗？”
“太凶了。”琵琶咬着牙，还是忍不住眼泪，“妈妈，教官为什么会那么凶。”
“宝贝儿别哭！妈妈明天去看你好吗？”
“太凶了……”
琵琶蹲在地上，捂着眼睛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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