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GRACE，早安。”
藤椅上转醒，浑身都有些酸乏，周心怡揉着眼睛走到浴室洗一洗，回到客厅的时候，便见小公主坐在餐桌边微笑着向她问好，小手上还紧紧握着一只精巧的首饰盒。
她也回以微笑，只是看一眼在开放厨房里似模似样穿着围裙正在切菜的男人，她愕然地眨眨眼睛，连忙走过去瞪着他，“你想毁了我小姨的厨房吗？！”在英国时，他也曾想过为她做顿晚饭，结果就是满屋冒烟，惹来了消防车！
霍子铭抬眼看她一下，继续挥着刀片两下切完番茄，又在一旁的香肠中间划上一道口子，嫌她碍事般绕过去，起手点火放上平底煎锅，打只鸡蛋丢下番茄和香肠，神色专注地做起了早餐。
打鸡蛋的动作，周心怡从来只能两只手完成，而今看到他居然这样娴熟地单手开蛋，甚至连一丝蛋液也未洒在煎锅外，她彻底失语，呆呆看他相继做出三分相同的丰富早餐，这才游魂一般随着他来到餐桌前坐下，拿起刀叉，唇角微抽。
“ALVIN爸爸做得很好吃呢。”小公主看到周心怡震惊的模样，仿佛非常开心，拍拍小手唤她回神，拿起刀叉往嘴里送了口煎肠，一脸的满足，“GRACE，试试看呀。真的很好吃呢。”
周心怡确实也饿了，面对着红黄绿交织的丰盛早餐，她尝了一口垂下眼皮，面无表情，“所以昨天你真的是和他一起在作弄我？”小家伙昨天满头满身的蛋液和番茄酱，居然只是道具吗？这个可怕的小影后！
小公主立刻收起笑容，瞥一眼默不吱声享用早餐的霍子铭，小眉头挤了挤，“对不起。是我要ALVIN爸爸陪我玩这个游戏的。可是你得了满分哦。虽然鸡蛋有点老……”她摇着头，看到周心怡闻声抬眼看了她一下，连忙又说，“但得分的重点不是鸡蛋，是你肯为我洗澡做饭呀。”
“GLADYS。”眼见周心怡已放下刀叉目露疑问，霍子铭伸手摸摸小公主的头，示意她安静，“你要解释的东西还有很多，但不是现在。”
于是一大一小两只姓霍的便姿态优雅地享用着早餐，再没抬眼看向胃口全无的周心怡。
早餐结束，父女两个相视一眼，小公主很自然地跳下地将两人的空盘子端去厨房，然后回到餐桌前，两只小手握成拳状撑住下巴，眨眼看着早已脾气全无的周心怡，点点头，“GRACE，你想问什么？ALVIN说，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
周心怡一直处于魂游状态。
明明是她小姨家，可这父女两个如此自然地在这里做饭、用餐，仿佛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她自己，倒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破坏和谐感的路人。现在，小公主还正以小主人的姿态，要回答她的疑问？！简直是……逻辑完全混乱，思路也一团糟。可她哪里有什么疑问，她现在，只想开门把这两只姓霍的一起丢出去！
于是她抬起头，用房子女主人的姿态表情严肃看向霍子铭，“你什么时候去找人开锁？”
霍子铭淡定得很，眸色清冷回视着她，“挽回我的声誉后。”
声誉？周心怡又想笑了。这男人还知道声誉是什么？
可提到声誉，她还是很快想起了昨夜小公主说的一些令人同情的话。本着离开前为小家伙再做点什么的好意，周心怡缓了神色，转头看向依旧等待自己提问的小公主，“GLADYS，如果他的女朋友们再让你不开心，记得一定要告诉你的LISA妈妈，妈妈都是最心疼女儿的，如果知道你很难过，我想她一定会做些什么的。”比如……离婚。但这些话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有些残忍，她只能说的隐晦。
“可我不会再见到LISA妈妈了呀。”小女孩终于等到她提问，却失了笑意，轻轻垂下眼睑，“ANDY爸爸和LISA妈妈去陪上帝了。不过等你答应了做我的GRACE妈妈，我一定会什么都跟你讲的。”
周心怡怔住，惊讶地转脸看向霍子铭，他却起身走向厨房，倒了两杯水拿过来，一杯给了小公主，一杯自己慢慢喝着，面无表情。
“ANDY爸爸？LISA妈妈？”周心怡极力掩饰着内心的震惊重复着，抿抿唇，语气越发轻柔，甚至有些不敢再多问，“你的……亲生父母吗？已经……去世了？”
“嗯。”小公主的难过并未持续很久，抬起头弯着眼眸看看霍子铭，待见他朝她安慰地笑了笑并报以鼓励的眼神，她继续说道，“所以我现在是ALVIN爸爸的女儿，他很爱我。你不用担心我会难过。”
周心怡许久没再说话。她其实很想问一问霍子铭，像他这样坏脾气又冷漠的男人，为什么也会同情心泛滥收养一个孤儿。但当着小孩子的面，她太怕会揭开她内心的创伤。
于是再开口时，周心怡不自觉弯起唇角，生怕吓着她，“小公主，那你和ALVIN爸爸来澳洲找什么妈妈呢？你还有别的妈妈吗？”
终于等到关键的问题，小公主难掩激动，又看一眼同样似乎因紧张紧紧握住水杯的霍子铭，喜笑颜开，“ALVIN跟我说，他现在突然想结婚了，因为给我找到了一个好妈妈，希望我可以陪他过来，早点和你相处。”
结婚？找到一个好妈妈？和‘你’相处？所以其实，他原本就是带着小公主来寻找自己的吗？
先前混乱的一切，仿佛终于开始条理清晰。原来先前他说想要重新开始，是真的。她应该感动吧？因为那三年里一直等待的、念想又怨愤的，不就是这样的追寻和承诺吗？可他现在真的这样做了，她却发现自己已根本无法再去接受。
又想起小公主已经是第二次喊自己‘GRACE妈妈’，周心怡已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推开面前的餐盘，起身指着霍子铭，淡淡说道，“跟我来一下。”
霍子铭双臂环胸对她笑了笑，坐在那里动也不动，“要跟我道歉吗？你可以当着GLADYS的面说。”
周心怡凝眉，她真的无法理解为何这个男人能够如此自信满满。转目看着小家伙期待的目光，她叹了口气又坐下来，苦笑着说道，“GLADYS，我想我不能……”
“GRACE。”她尚未说完，霍子铭已出声打断，眼眸中的自信和得意被一抹不相信的神色覆盖，“你确定这是你的答案？”
话已至此，周心怡根本不再理他，她依旧看着同样一脸不相信回望着自己的小女孩，想了想，笑着问道，“小公主，可以跟我讲讲你爸爸的女朋友吗？”
霍子铭坐不住了，摆手示意小公主不需要回答，起身便往玻璃屋走，“GRACE，我们还是出去说。”
周心怡看也没看他一眼，笑得越发温柔，隔着餐桌朝小公主点点头，挑了下眉，“小公主，叫我GRACE妈妈也没关系的，很好听。你爸爸有几个女朋友？”
听到周心怡这样说，小公主嫩嫩的小脸上立刻布满欣喜，完全忽略已默默又回到餐桌坐下、朝自己眯眸狠使眼色的ALVIN爸爸，伸出指头一个一个往下弯，“LINDA、MICHEAL、TINA、ALY……还有个日本女朋友，名字好长不记得了。啊，还有ANN，不过她只是经常来找爸爸，爸爸没有和她睡觉，爸爸不喜欢跟她出去，但爸爸说她是他第一个女朋友。嗯……还有……”
“GLADYS。”霍子铭早已听得忍无可忍，顾不得观察周心怡此刻的表情，低咳一声看向小公主，嗓音里早已没有平日的淡定，“到底谁告诉你我和她们睡觉的？我只……”
他本想说，他其实只和其中的两个人亲密过，其他人最多不过接吻。可当着这女人和小公主的面，他明白自己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小公主收到爸爸要她不要再说的暗示，连忙捂住嘴，可看到GRACE妈妈似乎因她的回答兴致勃勃，再度挑眉示意她继续，她想了想，歪头咧着嘴角说道，“是奶奶家的仆人们说的，他们有一次说起你，说爸爸你很得女孩子喜欢，女孩子们见了你就想拉你睡觉，所以你很幸运，可以经常和不同类型的女孩子睡。”
“哪个仆人说的？！告诉我！”霍子铭真的恼火起来，要他知道是谁这样背后诋毁自己，他非得去杀了他泄愤！
“ALVIN！”周心怡早就听得直想笑，可眼见小公主被他一吼，惊愕之下瞬时委屈地撇着嘴角目有泪意，她快速起身来到小公主身边，将她揽在怀里瞪着霍子铭，“别这么过分，敢做还怕被人说吗？”
霍子铭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皱眉深呼吸一口，也忙来到小公主身边，蹲身轻声安抚着她，“对不起，爸爸只是……爸爸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小公主很懂事，虽然第一次见到爸爸对自己发火，可看到周心怡第一时间跑来身边保护她，幸福多过害怕，她抱住霍子铭的脸亲一口表示原谅，转过身，把头埋在周心怡怀里，小心翼翼递上一直捏在指尖的首饰盒，“GRACE妈妈，你可以戴上吗？ALVIN说，只有戴着这个戒指，你才会永远做我的GRACE妈妈。”
周心怡低头，拿起首饰盒看了看，打开见到与霍子铭手上同款的小指环，心底暗暗叹息一声，主动戴在左手无名指上，伸到小公主面前，笑眯眯看着她，“好看吗？”
“嗯！”这原本是ALVIN爸爸千万次叮嘱她必须完成的任务，她觉得一定很困难，哪里知道周心怡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她真是得意极了，转脸抱住霍子铭的脸又亲一口，笑出了声，“ALVIN！GRACE妈妈答应我了！哈，GRACE妈妈最好了。”
霍子铭也不料她会这样轻易地接受，可抬眼看到她轻轻扫他一眼，神色疏离。他皱了皱眉，起身抱起小公主放在沙发，“去看电视，我和GRACE需要单独谈谈。”
“我想不需要。”周心怡并未顺从他的安排，走过来揉揉小公主的发顶，翘起唇角，“再带你去逛逛街吧，以GRACE妈妈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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