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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真实面目


  这日清晨,高老爷见女儿迟迟未起,便来到了她的房中。

  高文举见女儿眼睛泛红,一脸憔悴,似乎有些不对劲,遂关心地问道:“若兰,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高若兰忙揉揉眼睛,轻声道:“没……没事,爹,你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吧。”

  “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高文举在心里嘀咕着,又道,“那好吧,你再睡会儿,我先去忙了。”

  高若兰轻轻应一声,便转过身去。

  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高家院子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荷花池,荷花似乎长年开着,清香扑鼻。

  此时,花千树三人正坐在旁边赏荷。

  “花公子,原来你们在这儿呀,我正四处找你们呢。”高文举急匆匆地跑过来。

  “我们三人起得早,闲来无事,见这荷花开得甚美,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花千树站起身来,又道,“高老爷,麻烦你带我们四处看看。”

  “好,三位,请随我来。”

  花千树在宅子里四处查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绕了一圈,又走到荷花池的时候,花千树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对着池子看了很久,又问高老爷道:“这个池子养过鱼吗?”

  高老爷道:“以前倒是投放过不少鱼苗,不过后来都没有活下来。”

  花千树沉思一会儿,对高老爷道:“应该就是在这里了。高老爷,我需要一些猪肉。”

  唐婉道:“你不是才吃过饭吗?”

  “说你蠢你还不承认。”花千树道,“猪肉当然不是给我吃的。”

  “那……我们也不饿啊。”唐婉继续道。

  “哎呀。”花千树拍拍脑袋,“我真为你的智商着急啊,猪肉是用来引诱妖物的。”

  “噢,原来是这样。”唐婉恍然大悟,又不服气道,“我不是不聪明,我只是智商不高罢了。”

  花千树当下便让高老爷去集市上买回一方猪肉,在锅中煮个半熟,然后穿在铁钩上,吊在池子上方,再将铁钩系上绳子,将绳子另一头牢牢地绑在柱子上。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几人悄悄躲在柱子后面窥视。

  过不多时,果见一怪物从池中钻出,闻见肉香张口便咬,结果被铁钩将嘴钩住,疼痛难忍,想逃回去,无奈铁钩又被绳子牢牢拴住,一时仓促间不能脱身。

  花千树见状,赶紧从柱后冲出,三两步上前,拔剑便刺。

  不料此物受了疼痛,一时力大无穷,疯狂地挣断了绳子,便向花千树扑来。

  只见此物长的像壁虎一样,约有六尺多长,脖子伸缩自如,两只大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光,仿佛随时都要吃人。

  一张黑漆漆的大口迅速向花千树压来,此时逃脱已来不及。

  死亡,一触即发。

  眼看花千树就要沦为腹中之物,唐婉铁鞭轻甩,一下子缠住了花千树的腰,用力一拉,那怪物扑了个空。

  “好险啊,差点吓死我了。”花千树话还没说完,那怪物伸长脖子又扑了过来。

  “让开!”

  唐婉大喝一声,已飞到那怪物上空,轻身旋转,顿时二十七枚梨花针飞射而出,刹时间怪物身上已千疮百孔,慢慢沉了下去,池中一片血红。

  唐婉这一招,乃唐门暗器绝学,唤作“暴雨梨花针”,此招一出,无人可挡,无人可躲。

  见那怪物已死,花千树忙上前道:“婉儿,你太棒了。”

  高老爷笑呵呵地迎上来:“多谢唐姑娘。”

  唐婉轻轻一笑:“小事一桩,高老爷不必客气,只是某些人别再说我蠢就行了。”

  花千树赔笑道:“是,是,婉儿冰雪聪明,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高老爷又望向花千树道:“花公子,只不知这池子里,怎会有这等怪物?”

  花千树道:“此物即是传说中的退壳龟,它此时修为还不够高,我们尚能制服。倘若再过几年便能变化食人,那就不是人力可以制服的了,到那时,你家恐怕也就没有活口了。”

  高老爷听罢大惊失色,仔细一想,前些年家里确实养了一只大龟,但是几年前就不见了,也一直没找到,难道此物即是那只乌龟所化?

  想至此处便去问花千树,花千树听罢,连忙道:“正是此物啊,我估计它的壳还在家中,应该能找得到。”

  于是几人便在家中四处找寻,果然在猫洞中找到了一个龟壳,想是因为当时乌龟偶入洞中,洞狭壳宽,乌龟猛力前冲,壳就掉落了下来,以至于变成现在的样子。

  花千树指着龟壳,对高老爷道:“此物是化骨妙药,对疑难杂症有神奇之功效,您可要将它藏好啊。”

  高老爷连连点头。

  至此,妖物终于被铲除,高家上下一片欢庆。

  花千树本来打算要走,高老爷坚决留三人再住一宿,盛情难却,三人又留了下来。

  晚上,高老爷大摆筵席,满桌子好酒好肉,几人吃着油焖大虾、水煮螃蟹,喝着上等女儿红,把酒闲聊,都已是醉醺醺的了。

  临走时,桑青附在唐婉耳旁说了一句话,便径直回房去了。

  酒罢,几人也颤颤巍巍地各自散去。

  桑青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急忙笑呵呵地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唐婉。

  “桑姑娘,你说有急事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啊?”

  “唐姑娘先进屋吧。”桑青边说边拉着唐婉进来,关好了门。

  唐婉不禁问:“什么事这么神秘?”

  “自然是好事了。”桑青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唐姑娘,先喝杯酒吧。”

  唐婉接过酒杯,象征性地呡一口,道:“桑姑娘有话就直说吧,要不然我回房了。”

  “恐怕你走不了啦。”桑青面色一改,露出阴森狡黠的笑容,“酒里,已经被我下了迷药。”

  “你……我早就怀疑你有问题,没想到你真的有问题。”

  唐婉又轻轻一笑:“可惜啊,你遇到我了,别忘了我是唐门中人。我一眼就看出酒里有毒,所以我根本就没喝。”

  桑青也轻轻一笑:“你以为,我只在酒里下毒了吗?这房间里焚的香,才是真正为你准备的。”

  唐婉心中一惊,望着那已经快烧完的香,顿时感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桑青得意地一笑,已朝唐婉凑过来:“待会你就知道了。”

  慢慢地,唐婉被扶到床上,衣裙渐渐褪下,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她想叫,可是叫不出来。

  她浑身发热,只感觉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接着就是一个身体贴近了她。

  此时此刻,唐婉痛不欲生。

  可就在这时,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衣衫凌乱的桑青先是愣了几秒,接着迅速用被子盖住唐婉。

  她慢慢走下床去,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已喝得伶仃大醉的高家总管陈二站在门外,笑嘻嘻地望着桑青。

  “陈总管,有什么事吗?”桑青赶忙问道。

  “哈哈哈,当然有事了。”陈二一把扑向她,关上了房门。

  “陈总管,你干什么?”桑青大惊失色,不断地挣扎着。

  “桑姑娘,你长得太美了,从你到府上的第一天,我就爱上你了。我……我要你……”

  喝醉的陈二力气特别大,一下子把桑青摁在了床头,撕扯着她的衣裙。

  桑青无力地挣扎着,却又不敢喊出声。

  只听“哧”的一声,桑青的衣裙被扯开,陈二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这哪里是一个妖艳的女子,这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这一下,桑青男扮女装的行藏完全败露,立刻被高家捆起来,解送衙门。

  经审讯,桑青终于招供了一切。

  原来桑青乃一无赖,因为长得清秀,善于男扮女装,经常以教授女子针线活计为名,暗行奸宿,淫游八年,从未败事。

  因为扮作女子,桑青总能比较顺利地获得和这些被害少女同宿一屋的机会。如果遇上那些不易受哄,辞色刚正的女子,则候至夜深时,向其使用迷药,使受害人进入昏迷状态后,再强行奸污。

  通常富家女子贞节观念极强,无论是被桑青哄骗得手,抑或是被强施暴虐的,事后从自保名节考虑,都遮羞含辱,不敢声张。

  高若兰,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桑青行淫八年,人财两得,八年间共蹂躏良家女子一百八十二人,竟从未失手一回。

  那日,他又假装卖身葬父,博取人们的同情,恰巧遇到了花千树和唐婉。

  见到唐婉的第一眼,邪恶的种子便在桑青心里发了芽。

  那日在客栈他就准备动手,不料遭到了唐婉的拒绝。

  到达高家之后,寂寞难耐的桑青看到了高若兰,便将她诱骗到房间,将其蹂躏。

  而高家小姐胆小懦弱,怕事情暴露会毁了她一生,便隐瞒了事实。

  这日酒后,桑青又将唐婉骗至房间,想要故技重施,不料被好色的陈二搅了局,葬送了他禽兽的一生。

  人言,玩刀的刀下死,舞剑者剑下亡,挖坑者自钻,戏水者自溺。

  桑青淫恶一生,最后却因遭别人强暴而落得这个结局,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唐婉醒来时,身上已被换了一套衣服,花千树正趴在她的床边。

  “婉儿,你醒了。”花千树兴奋地望着她,眸子依旧是那么温柔。

  “花木头!”唐婉一把扑在他的肩膀上,任泪水夺眶而出。

  花千树不知如何安慰,只轻声道:“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处斩桑青这天,大街两旁围满了人群,正如他卖身葬父的那天一样。

  手脚锁着铁链的桑青,在官兵的一推一攘下,慢慢走向刑场。

  他作恶一生,最后落得这个结局,也算是咎由自取。

  随着一片骂声,千百个臭鸡蛋飞了过来。

  有的人家半年舍不得吃一次鸡蛋,今天都义无反顾地扔了,这种嫉恶如仇的精神,令人惊叹。

  接下来便是青菜、臭豆腐、洋葱、猪粪,各种杂物,纷至沓来。

  花千树和唐婉静静地站在人群中,他们没有鸡蛋,也没有臭豆腐,他们只有悲哀与愤怒。

  说实话,花千树不怕被人骗,但怕刚开始相信一个人,就被骗。

  一颗人头落地,两个身影渐无。

  人世间所有的繁华,终将落幕;人世间所有的罪孽,也终将得到偿还。

  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公道自在人心。

  “哎,这个世界,太复杂了。”花千树抬头望天,感叹一声。

  唐婉苦笑道:“世界很单纯,复杂的是人心。人心的险恶,远胜于世上任何一种毒药。”

  “是啊,即便如此,我们也应该好好活着。”

  “漫漫长夜不会永留屋内,萧瑟冬天也不会常驻人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啊。怀着这样的信念,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尽如人意的冬天。”

  “我常想,人世间所有的苦难欺骗,都是老天最好的安排,一帆风顺的人生,那该多无趣啊。”

  花千树缓缓说着,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唐婉道:“没想到你这个花木头,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

  “我只是有些小小的感触罢了。”花千树笑道,“这些小事,还伤不到我。一个人,若连生死也经历过了,所有的痛,便都不叫痛了。”

  唐婉伸展双臂:“是啊,即使命运掐住了你的咽喉,你也要笑着挠挠它的胳肢窝。”

  二人相视一笑,策马奔腾,渐渐消失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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