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观赏恶霸
暗夜之中，一袭飘逸蓝衫的俊美男子正微微低着头，眸子望着手中一株长如食指的冰白色小草，其身段纤细，叶色晶莹透亮，仿佛一片羽样的素雪。无边暗色中，草身周围浅浅缭绕着淡蓝色的荧光，点点如泪。
墨翎茶勾唇轻轻一笑，俊美的面容上变幻着莫测的光芒。
冷夜长长寂无声，似无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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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翎茶回到拍卖场，一白衣男子匆匆迎来，站定在翎茶的面前，俊秀白皙的脸上绽开一抹欣喜的笑容。
“墨老大，你回来了。”
墨翎茶轻应一声，也朝他浅笑，“葛珩，辛苦了。”
“这可不对，明明是本少最辛苦！”墨翎茶抬眼，只见一名灰衣男子尾随葛珩而来。
他眉眼精致，肤色白皙，因着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平添了几分儒雅气息。不过他此时穿着一袭灰裳，倒像个低调贫寒的白面书生。
墨翎茶一挑眉，作恍然大悟状:“哦……莫非，是在下忘记给这位小二哥住宿费了？”
葛珩疑惑地看了一眼灰衣男子，道:“玄歆，什么住宿费？你什么时候成店小二了？”
雷玄歆不理葛珩，俊脸一皱，双眸幽怨地看着墨翎茶，可怜兮兮道：“翎啊，你怎么就忍心让你羸弱可欺的兄长干那么危险的活？”说起这事他也是满心郁闷，不过第一次偷懒，就偏偏被她正面遇上抓个正着，作为补偿，他当然只能帮她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了。
墨翎茶一直保持着优雅微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对他幽怨无比的眼神无动于衷，转头问葛珩:“那个男孩呢？”
葛珩自然知道墨翎茶指的人，就是那个拍卖会上她拍下的据说是天赐神身的绝美男孩，因此他立刻回道:“墨老大请随我来。”
拍卖场的储物室中，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在这片肥沃的黑暗土壤中，仿佛正有着无数阴暗的、丑陋的、恶心的、肮脏的东西正在缓缓滋生。
“咻——”一道红光闪过，储物室内忽然多出了一道微弱的呼吸声。
“桀桀桀桀……”那人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难听。
“天赐神身……这一天终于被我等到了！桀桀桀桀……”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金笼，从宽大的黑色衣袍底下伸出一只骨瘦如柴枯如枝木的手。他不作丝毫停顿，伸出的那只手居然诡异地穿过金笼的桎梏，缓缓伸向笼子里的人。
“桀桀……”他的笑声蓦然中断，片刻后变成了惨叫声，他定睛一看，原来是笼中的男孩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双眸凉寒冷淡，一张小嘴此时正狠狠地咬着他的手。
他顿时一怒，另一只手迅速挥出一掌，猩红的光团呼啸着扑上男孩的胸膛。
男孩羸弱的身子猛然撞上身后的金笼，口中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他缓缓抬起头，嫩如樱花的唇瓣紧抿着，目光凉寒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双暗紫色的眸子流转出诡异莫测的光华。
“啧啧，不愧是天赐神身，连血都这么美味……”那人鼻子嗅了嗅，枯瘦如枝的手抹了一把地上男孩吐出的鲜血，伸到嘴边用舌尖贪婪地舔干净，“真是暴殄天物啊，不过遇上本堂主，定不会让你白白浪费了！桀桀……”嘶哑难听的狂笑响彻室中。
笑了半晌，他猛地停止，枯爪一伸死死把男孩抓住，猩红一闪，二人立时没了踪影。
不过半刻钟，储物室便突然亮如白昼，有二人先后迈步而入，一人白衣一人蓝袍，正是葛珩和墨翎茶两人。
看到紧锁的金笼内没有男孩的身影，二人目光一凝。
“莫不是逃走了”片刻沉思后，葛珩蹙眉道。
老大这回可是正正经经拍卖回来的，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就没了。难道说，只有抢来的东西才是最安全的？
听他此般说，墨翎茶扫过金笼，黑眸闪过一抹幽光，摇头道:“不，是被人劫走了。”
“嗯？劫走了？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抢走翎的东西！”随后而来的雷玄歆闻言，脸上虽然还是那副幽怨无比的神情，但语调却鲜有的带有一丝威厉。
“葛珩，让小鹤嗅嗅这男孩的气味，看看他被带去了哪里。”墨翎茶道。
葛珩一怔，“可是……墨老大，小鹤只能识别天材地宝的气息……”
眉梢微挑，墨翎茶淡淡一笑，道:“难道你不认为，天赐神身是天材地宝？”
雷玄歆和葛珩二人均是一愣，随即了然地笑了。
既然是天赐，那便算作天材，试试又何妨？
葛珩立即召唤出小鹤，那小鹤随意地嗅了嗅那男孩的气息，便朝着葛珩叽叽喳喳一阵。
葛珩作为它的契约主人，也只有他才能听得懂这只鹤的鸟语，面对墨翎茶雷玄歆二人疑惑的眼神，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道:“大致方向是朝赛璐玢大沙漠而去。”
墨翎茶似乎想也不想，便道:“好，立即出发。”
葛珩雷玄歆二人愣愣地看着她，半晌后，雷玄歆神色一改柔弱，满脸凝重地看着墨翎茶道:“翎，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那是赛璐玢大沙漠！而不是其他那些七七八八的甲沙漠乙沙漠！”
“我知道。”
墨翎茶淡淡转眸，看着如临大敌的二人，眼底隐过一丝傲然，“你们何曾见过我做没有把握的事？”随即把计划大致和他们说了一遍。
听完后，葛珩雷玄歆二人看着她呆了半晌，随即动作非常一致地挠挠脑袋，嘿嘿讪笑两声，转身离开，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什么，如果被懂唇语的人看到，定会发现他们翻译过来的尽是一连串的“无耻啊”“卑鄙啊”“腹黑啊”，那模样，一看就是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了。
墨翎茶摇头无奈一笑。
赛璐玢大沙漠分布在西大陆云州帝国东部，其东面接沉沙海，北面接丘陵群，是整个九州大陆面积最大、危险系数最高的沙漠。
五日后，烈日当头，墨翎茶一行三人此时正站在云州帝国与雷州帝国接壤的边境城市非路城外。
墨翎茶侧首对二人道:“我们先在非路城歇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去赛璐玢大沙漠。”
雷玄歆葛珩二人点头。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个面容如枯木的老人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进入非路城，嘴角缓缓勾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他身旁走过的一个男孩看到他这阴森森的笑容，身子忍不住一颤，心底涌起巨大的恐惧，张开口就要尖叫，老人眼神猛地一厉，伸手如爪，出手如电，一把捏住男孩的咽喉，轻微一响，男孩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而老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三人进入非路城，择了一家高档客栈入住，随即上街寻个酒楼吃饭。
非路城内店铺林立，人流如织，如今因为即将有帝兰学院的导师来招生，城内更是热闹拥挤。
墨翎茶三人依旧神色淡淡，进了城中档次最高的一座酒楼。
在出示了相关凭证后，三人便进入了此酒楼最大的一间雅阁。
“啧啧，青珏这小子还真舍得。”雷玄歆一边看着雅阁内的装潢，一边喟叹道。
葛珩的一双星目也亮晶晶地看着这些千奇百怪的装饰。
墨翎茶看着室内的装修风格，墨玉般的黑眸中露出了点点闪亮的感动和笑意。
雅阁的正中央是一张象牙白的玉制长方形长桌，长桌的周围是一圈同样材质的玉制白椅，不论是餐桌还是餐椅，皆都雕刻着酷似西欧风格的精致图案，典雅干净，纯粹静美。
象牙白玉桌上盛放着数十种新鲜美丽的花卉，那玫瑰，热情如火；那兰花，淡雅香甜；那满天星，温馨浪漫……每个位置都已摆放好象牙白的瓷具和餐巾，甚至，连透明的玻璃高脚杯都能制作得神似。
最震撼人心的便是餐桌之上悬着的、由数千颗小水晶钻石汇聚而成的水晶灯。它通体晶莹剔透，华丽而耀眼，里面镶嵌着的数十颗夜明珠把水晶钻石的光彩折射成无数片，映衬得整个雅阁梦幻缥缈。
曾经，她带着青珏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不过是随口跟他说了地球上的西餐厅，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布置出来了。
可想而知，这些从未在九州大陆出现过的装饰，青珏定是费了极大的心思。
墨翎茶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街道上古色古香的建筑和雅阁内的西欧风格截然不同，但两者却又异常地和谐。
她从没想过，三百多年了，再一次走进西餐厅，竟然是在这九州大陆的非路城。
想起上一世待过的那个时空，墨翎茶的唇角勾起一抹似冷似暖的弧度。
“掌柜，上菜吧。”三人落座后，墨翎茶淡淡吩咐道。
“是，公子请稍候。”等候在雅阁外的酒楼掌柜恭敬道，转而摆手让小二传人端菜去了。
当看到端上的菜品摆放在高雅浪漫的西餐桌上时，墨翎茶忍了很久，然而眼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老大，你眼睛不舒服？要让秦深来帮你看看么？”一直分出一部分心神关注老大的葛珩忽然道。
闻言，墨翎茶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我没事，眼睛更没事。”
“那刚刚我怎么看到……”
“葛珩，你老大的医术貌似不比秦深差吧？恩？”
葛珩摸着头呵呵傻笑两声，没再说话。
倒是一旁的雷玄歆开了口:“翎，这个怎么用？”
墨翎茶转眸，看到雷玄歆那小子拿着刀叉当筷子夹菜，嘴角更是可疑地抽了抽。
怪人！
赫然便是一个拿着西式餐具在西餐厅吃中华美食的怪人！
真没想到青珏居然连西餐具也做出来了，不过这西餐具，葛珩二人短时间内也学不会，倒不如就先让他们这么将就着用吧……
墨翎茶默默地想着，还未答话，便见葛珩也一脸兴致勃勃地操起了一双刀叉式筷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使的，只看见他这一夹之下，不仅夹起了想要的菜，就连叉子上刀上也插满了菜，于是这一夹，一盘色味香俱绝的佳肴便没了大半。
墨翎茶脸一黑，终于忍不住道:“掌柜，撤下这些餐具，换上几双筷子！”
“是。”掌柜摸了摸额上的冷汗，心中有些忐忑，难道这位公子不喜欢少主为她准备的新餐具？虽然他也用不惯，可是也挺好用的啊，特别是夹菜的时候可以多夹点……嗯嗯，这东西大概是少主发明的吧，不得不说，他家少主真是心思活络聪慧无比，这些餐具简直就是在造福广大胃口大的男同胞啊。
一顿午饭，终于在雷玄歆和葛珩对刀叉式餐具的千千问下落下帷幕。
三人走出雅阁，就察觉到楼下似乎有些喧闹，墨翎茶扬了扬眉，率先走下楼。
“哼！你还敢说？本少爷来得比他们早！凭什么可以让他们先上去？你说啊！凭什么！说啊！说不出来，本少爷挖了你的眼睛！”一个蓝色锦衣的公子哥蛮横地拦在酒楼掌柜面前，满脸的凶神恶煞。
“五公子，请你不要为难小的，那间雅阁是我们家主人为贵客准备的。”掌柜微微低头道。
“贵客狗屁！他们算哪门子贵客！有本少爷尊贵么！什么？贱奴！你居然敢说有？！来人啊！给本少爷挖了他的狗眼！”蓝衣公子哥丝毫不给掌柜回答的机会，三言两语就定了他的罪名。
公子哥大手一挥，派出身后的十几名家仆涌上前抓住掌柜，掌柜眼神闪了闪，身形灵巧一躲，他的身后突然冲出十几个统一劲装的男子，跟五公子的家仆厮打了起来，很显然这些劲装男子都是酒楼的护卫。
酒楼护卫的动作威武有力，下盘稳健坚固，明显比公子哥的家仆厉害，只不过对了几招，公子哥派出的家仆便被齐齐打在了地上，口中痛呼不止。
而酒楼中的顾客一见惹事的人是十大家族之一的五公子，便连忙起身付账走人，有的甚至连钱也不用找便匆匆离去，拦也拦不住。
这非路城有句真理妇孺皆知:得罪谁也千万不要得罪五公子！
五公子是谁？五公子就是九州大陆十大家族之一董家的嫡二公子！他的同胞哥哥是董家当今的少主，因此他才敢在这非路城中为非作歹为所欲为。
谁都知道，得罪了五公子定然没有好下场！每日，从他府中抬出来的尸体难道还少么？
“哦？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反抗本少爷的惩罚！”公子哥脸色蓦然变得黑沉，阴狠一笑，对旁边的一个亲信悄悄说了些什么，那个亲信听着听着，脸上也露出一种残忍兴奋的笑容来。
亲信大摇大摆地走出酒楼，不过片刻，就带着家仆押着两个女子回来。
一看到那二人的面容，掌柜的脸色就陡然巨变，公子哥则得意洋洋地阴笑几声，“贱奴，认识她们吗？”
掌柜不说话，但那眼睛里却有一种狂暴的情绪在酝酿！
“五公子！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我们是无辜的！求求你，可不可以放了我们！”被抓来的是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是风韵犹存的妇女，另一个则是年轻貌美的少女，此时那个妇人看到此等阵势，顿时惊恐地叫了起来！
掌柜目中一痛，声音平静道:“五公子，你抓错人了，我不认识她们。”
五公子眯眼，阴狠地笑了起来，“哦？不认识？是这样的么？”他抽出一把匕首，用指尖触了触森冷的刀面。
“既然如此，本少爷倒正好用来试试这把新打造的匕首是否锋利！”正说着，五公子便把匕首的刀面贴上了少女如花的面容。
少女不吵不闹，眸子倔强地看着前方，当那把匕首仿佛不存在似的。
五公子见她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越发恼怒，他残忍一笑，手中微微一用力，一道深深的刀口蓦然出现在女子的脸上！
汩汩的鲜血直流，她甚至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但她依旧倔强不屈地看着前方，那一刀，她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五公子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甚至用尺量了量，力求每一刀都完美相同，他的脸上带着笑意，仿佛在享受这别样的快感。
不多时，少女貌美如花的面容已经被匕首割得面目全非，刀口纵横，血痕密布，丑陋无比，看得旁人一阵恶心。
那个中年美妇早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不住地喃喃着:“女儿，女儿啊……”
掌柜的眼角也缓缓留下一颗泪珠，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中。
五公子看他一眼，见他终于有点反应了，心中得意的同时还有些恼怒，“如果你乖乖挖下两只眼睛，再把那间雅阁的几个贱奴亲自给本少爷抓来，本少爷或许会考虑放了你的妻女。”
“不。”掌柜却缓缓摇了头。
见此，五公子的耐心终于用尽，他双眼冒火，脸色阴沉道:“无动于衷？那这样呢？”他一把抓住少女的丰盈，少女忍不住惊呼一声，那对依旧美丽的眸子中满是屈辱。
“阑儿！”美妇和掌柜心中俱是痛意。
美妇一咬牙，恨恨道:“我跟你这个畜生拼了！”说罢，她便不管不顾地扑上前。
五公子毒辣一笑，阴森无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十九段战者，也敢来挑衅本少？”他随手一动，便轻易制住了美妇。
“那么迫不及待？哈哈哈哈，其实呢，一起要了你们母女俩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是么？”五公子泛着阴狠的眸子色眯眯地盯着美妇的脸，“啧啧，母女共侍一夫，该是如何销魂啊！”他的一只手揉捏着少女的玉兔，另一只手摸向美妇的丰盈。
“你这个畜生！人渣！”掌柜终于气怒暴起，一双眼睛通红无比。他身后的护卫也和董家家仆对打起来。
“别动。”
然而，五公子淡淡的一句话，却不得不让掌柜硬生生停下身形，他充血的双目陡然凸出！
五公子那锋利的匕首此时正贴在爱妻的脖颈上！
“把眼睛挖了。”五公子阴狠道。
掌柜看着爱妻，缓缓抬起手中的剑，竟然真要挖自己的双目。
美妇人泪水滂沦，“四郎，四郎！不要啊！我宁愿死！”她说着竟是要撞上匕首。
“不！”
铮铮的汉子极尽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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