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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告别


  这段时间,我总感觉公司里的人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有些点头之交的同事忽然对我特别殷勤,有些还算亲热的同事又忽然对我冷漠疏离。我不明所以,直到吃饭时小周似笑非笑的凑过来问我,“小蕊,听说你和贺总在一起,是真的吗?”

  当时我正在吞饭,冷不丁被她一问,差点噎住。说真的,我一直不太愿意公司里的人知道我是贺启云的女朋友。虽说他没有陆远翔那么显赫的家庭背景,但毕竟也是公司的领导人物,恋情搞得众所周知难免会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好在贺启云一直尊重我的意愿,为了避嫌,平时上下班都是各走各的,只是没想到这次还是走漏了风声。这种事通常一传十十传百,公司里喜欢八卦的人不少,流言经过添油加醋有时比娱乐八卦还要精彩,这会儿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议论我呢?只是如果无中生有的也就罢了,可我和贺启云明明在一起,遇到这种问题,又该怎么回答呢?

  感觉小周那双捕捉八卦眼睛又在盯着我看,情急之下随口谎称自己有男朋友含含糊糊的蒙混了过去。心想就算承认了,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我。只是难道要一直这样欺骗下去吗?我第一时间想找贺启云商量,哪知他又外出办事,连晚饭也不回家吃。一下子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下了班自己习惯性的想点外卖,可一想到他回来又要冷着张脸训人,只好磨磨蹭蹭的去厨房开火。废了半天劲终于搞定温饱问题,我放松似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冷,索性爬进床里躺着。小小的卧室远比客厅温暖。里面满满当当的安放着家具,除了贺奶奶的那口旧箱,其余的都被我充分利用了起来。要穿的衣服挂在柜子里,刚换下的衣物搭在衣帽架上,书桌上东一堆西一摞的叠着书,梳妆台上花花绿绿的摆满了各种化妆品。那些形状各异的瓷瓶在灯光下泛着流光,忽然让我想起那把被遗忘多时的墨绿口琴,一下子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从梳妆台的抽屉里翻出口琴,我随手擦了下琴孔,半靠在桌台上试吹起来。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吹有些生疏,连着换了几首曲子都不顺畅,直到吹起那首《我们的田野》,才流畅动听起来。

  这首歌和其他曲子不同。它起调清和,从头至尾虽然没有大起大落的变化,可曲子悠扬中带着的绵长,像股清风,让人一听就想到记忆中的田野。我轻轻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此刻心静神驰。每个音符都仿佛充满了魔力,置身其中,自己仿佛变回无忧无虑的孩童,正尽情在泥地上奔跑。口琴声跟着我的气息在变,时而低沉时而舒缓。在这个简单的世界里,现实的一切已经变成了虚无的摆设,而我的眼前只见青空,耳边只余风吹麦浪的声音在回响。

  余音渐渐落下。直到一曲终了,我才发现贺启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房门口。他眼里闪着光,微微愣神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熟悉。

  “你回来了。”我放下口琴自然的迎了上去。

  他回过神来点点头,嘴角忽然露出些笑,伸手抱住我说,“我发现你吹口琴的样子,很好看。”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我趴在他胸前,听见里面起伏的心跳。轻声问,“真的?”

  “真的。”他勾起笑,“比平时好看多了。”

  我一听故作生气的抬起头,“有你这么不会说话的吗?”

  他捏了捏我气鼓鼓的脸,眼中带笑,“今晚吃的什么?”

  想起公司里的流言,我随口说,“心情不好,随便吃了点。”

  他皱眉,“谁招惹你了?”

  我听了撇撇嘴,“你没听到最近公司里的流言吗?现在同事个个都戴着有色眼镜看我。”

  他纳闷,“什么流言?”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摇摇头说,“不知道,多半是说我怎么耍手段把你给骗到手之类的。”

  他敛起眉,“这帮人就知道无事造谣。”

  “可我们在一起是事实。”想起中午小周问我的情形,我不满的说,“现在别人问我,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他听了一本正经的说,“何必等他们问你,明天我们就直接用行动告诉所有人。”

  “行动?你是说?”

  他点点头,看我有些惊讶,又认真的说,“谣言止于智者,你是我的女朋友,原本就不应该躲躲藏藏的。”

  他的话听得我心里不由的一暖。既然他都愿意大大方方承认,我又有什么可遮掩的呢。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爬了起来。破天荒跟着他在K大操场里跑了几圈,到公司的时候,精神抖擞。我们不仅早上一起上班,连中午吃饭也毫不避嫌的坐在一起,公司里的人没想到我们突然会这么高调,一下都闭上了嘴。同办公室的小周似乎因为我没坦诚相告而对我有些不满。不过职场人际关系就是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管心里有多少嫌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表面还是一团和气。王老头也是这样。看得出他心里对我攀上高枝有些想法。不仅对我异常客气,连倒咖啡,洗杯子,整理书柜这种秘书分内杂事,都揽过来亲力亲为。我一下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感觉自己莫名的被别人摆在了特殊的位置上,而这一切不是因为你有多么优异,只是源于你交了个与众不同的男友。

  不过这种感觉渐渐在年底的忙碌里淡化了。一到岁末,公司里的舆论就会通通转了方向。茶余饭后,不论是谁都在讨论买车票和礼物的事,过年对于背井离乡的职场人来说既是个节日,也是种精神寄托。一年到头都在外工作,谁不想趁这个时间好好和家人朋友聚聚,享享清闲之乐。不过王老头对这个节日似乎异常期待,有事没事就念叨他儿子。听说他一直和老婆孩子两地分居,平时虽然也常和其他部门的年轻女孩说说笑笑,可多半是处于寂寞。一到这种时候,还是会收敛行径,继续做他的好丈夫,好爸爸。

  午休的时候,我又在保华碰见了邓如。她当时正好从电梯里出来,一见我就故作亲昵的打起招呼,“嗨,顾秘书,好久不见。”仿佛全然不记得上次在工作室和我谈话的插曲。她手里正提着个袋子,里面的木匣露出了小半截,看那形状估计装了瓶好酒,多半是给王老头送去的。不过她似乎有阵子没来找王老头了。之前偶然听戴静说她跟华商集团的何总好上了还觉得纳闷,现在想想,王老头很有可能就是中间那条桥梁。

  说实在的,我越和她接触越觉得和她不是一类人。只是同事一场,毕竟迎头碰上了,怎么着也得敷衍敷衍。“是啊,好久不见了。”

  她见我笑得客套,站在那打量了我一眼,忽然古怪的笑了起来。“顾秘书。说实话,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挺单纯的,没想到你还有点手腕。”

  她这番话听的我莫名其妙,张口正要问,只听她又说,“之前就听说你和华商少东家搞暧昧,没想到如今摇身一变,倒成了咱们保成副总的正牌女友。真是让人佩服。”

  没想到好好两段恋爱会被她曲解成这样,我一听立刻来了火气,“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别以为全天下女人都和你一样,拿爱情当筹码。”

  “是吗?那你告诉我,保华副总秘书这个位置,为什么放着秘书部这么多比你能力强资历深的人不挑,单单要选上你?”

  我一听愣了愣。不是王老头赏识我吗?那个时候难道是贺启云?

  “就算那次真是你能力出众,可以后呢?不靠贺启云,就凭你自己,你以为能在保成走多远?”她见我站在那哑口无言,轻笑两声,提着东西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心情忽然有些复杂。虽说我的确不喜欢做秘书工作,可毕竟每天耗费了8小时的时间精力,升职对于自己一定程度上是种肯定。只是,那时真是贺启云暗中相助吗?

  我准备坐电梯上楼问个明白。可转念一想,是或者不是又怎么样呢?只要我呆在保成,恐怕无论今后做出多大的成绩,别人都会认为是靠贺启云的关系,那继续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想到这,我忽然产生了换工作的念头。

  晚上一回家我就跟贺启云说了我的想法。他坐在那既没说反对也没说赞成,只是反问了我一句,“如果你辞职了,你打算做什么工作?”

  我想了想说,“我想当自由撰稿人。”

  他看着我勾起笑,“你想做这个无非是觉得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朝九晚五,可你想过拥有这种的自由要承受的东西吗?”

  “没有稳定收入?没有规律作息时间?”

  他摇摇头,“不只是这样。还有没有足够收入来源所带来的焦虑。”

  “焦虑?”

  “你如果现在辞职,不管能不能立刻写出好文章,都不会有杂志或者报刊在短时间内采用你的稿件。当你既没有稿费又没有工资,一旦花光了存款,你告诉我你会不会感到焦虑?”

  我设身处地的想了下,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他顿了顿,扬起眉又说,“当然你要真到那个地步,我也不是不能养你。只是像你们这种事事标榜独立的现代女性,真能忍受自己长期做男朋友的寄生虫吗?”

  “不能。”

  他看我说得斩钉截铁,不由的笑了起来,“我倒真想包养你。”边说边捏了捏我的脸,“以后在家做饭带带孩子,不也挺好?”

  我听了故作的生气嚷道,“想让我给你当老妈子?别做梦了!”可说完,脸却不由的红了红。

  自从和贺启云谈过,我开始把下班后的时间利用起来。说实话,我以前在学校里也发表过些文章。记得那时写起东西来,总是文思泉涌,文笔通畅,可现在隔了两年再捡起来,发现连几个简单的场景描写都得思考半天,花了时间不说,写出来还干巴巴的,不由的有点泄气。都说刀不磨生锈,技不练生疏。回想这两年,我除了上班业余也没再写过东西,看来真得好好下点功夫了。

  我的写作事业断断续续在坚持,年底也一天天近了。过年前,按照惯例保成会在A酒店举办年度酒会。这种酒会往年除了员工还会邀请业界同行及新闻媒体,今年更是因为跨界转型还邀请了地产界的精英,规模空前盛大。

  都说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为了得体参加酒会,一周前我就把唯一一条礼服裙给翻了出来。说起来这条粉裙还是去年圣诞打折时买的。一年到头没穿几次,收在柜子里连裙角都起了褶子。我把裙子拿出来熨了熨,一看粉纱上竟然破了个小洞,不由的皱起眉头。这种东西还真是既然费钱又不实用,要不要再买条新的呢?我正犹豫,贺启云就从外面回来了。

  我把烫斗往旁边一放,“你回来的正好,快过来帮我看看裙子。”边说边把他拉了过来。

  “这条裙你不是以前穿过?”他看了一眼,随口说。

  “是啊。”我点点头,急忙问,“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又仔细看了两眼,“没有。”见我一副吃了定心丸的样子,又问,“裙子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边说边耸了耸肩,“就是裙摆上的纱破了个洞。刚才还想要是太明显就买条新的,现在看来凑合着也可以穿。”

  “你打算穿这条裙参加公司酒会?”

  “是啊。不好看吗?”

  他挑起眉,“你是我的女朋友,怎么能穿这么寒碜的裙子出席酒会?”

  “那我该穿什么样的?”我一脸纳闷,哪知周末他就带我去了市中心的古太广场,说要给我买新裙。

  说实话,在A市呆了这么多年,我逛这个地方的次数不超过3次,而且次次都是空手而归。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我眼光太高,而是这里奢侈品太多,价格太贵。有人也许觉得只要下点血本,工薪阶层也不是买不起奢侈单品。可在我老土的观念里,服饰说到底是为了遮风避寒,箱包无非是出行方便,这些功能明明花几百块就能搞定,为什么要花上几万块?

  贺启云显然没看穿我的想法。见我站在那光看不试,皱起眉问,“都看不上?”

  “怎么可能?”我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在这里买条裙花的钱在别的地方都能买上几十条了,有点没必要。”

  他听了嘴角勾起笑,“怎么,现在就开始替我精打细算了?”见我脸又红了红,伸手揉了下我的头,“行了,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快去挑喜欢的。”

  旁边的导购眼明手快,很快就拿了几条款式新颖的裙子过来。淡蓝、湖绿、深灰,中裙、长裙、短裙,我一条条试了个遍,可每次出来贺启云总是摇头。直到换上一条黑白及膝短裙,他才眼前一亮的露出满意神色。我拉着裙摆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这条裙子长度适中,不规则的条纹图案不仅显瘦还拉长了身段,再加上右腰匠心独运的小蝴蝶结设计,优雅中带了些甜美,让人爱不释手。

  导购又热心的拿了件本白绒毛短外套过来。搭配成一套,既靓丽又实用。“就买这套。”贺启云不等我开口,就斩钉截铁的拍了板。店员听了连忙手脚麻利的开单,我站在那一看,光裙子就一万多,不由的有点肉痛。可贺启云已经云淡风轻的去买了单。店员一看收据忙把崭新的礼服套装包好给我,我提在手里掂了掂,头一次觉得贺启云是个有钱人。

  衣服搞定了,接下来是妆容。酒会那天傍晚,我们简单的吃了点晚餐,就开车去事先预约好的工作室化妆。子言因为要作张仁阳的女伴,已经坐在那化上了。这种场合,我自然也约了戴静。不过她显然没这么快。说起她和高宏的事,贺启云过生日前,我就接到过她突然打来的电话。当时就怕是高宏劈腿的事被坐实,好在电话里她语气轻快,“小蕊,高宏那件事我已经问清楚了。那次是小谢正好扭了脚,高宏扶着她才会显得亲密。其实是个误会。”她说得笃定,我也就放心下来。这次见了子言,随口又提起这事。

  “子言,上次戴静和高宏那事还好是个误会,不然戴静得多难过?”

  “是啊。”化妆师正在给子言画眉,她费劲的瞥了我一眼,“不过说实话,也只有她才会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直接跑去问自己的男朋友有没有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也不想想,一个人一旦心虚,说谎就会变成种本能。”

  “你是觉得高宏在说谎?”我有些惊讶。

  “也不是这个意思。”她顿了下,“只是感觉这种直截了当问出来的结果可信度难以保证。真是误会也就罢了,可假如不是,那问了也未必能听到真话。”

  “你说的有道理。”我轻点了下头,突然发现镜子里,贺启云和张仁阳坐在那听得一脸笑意。正想借机警告贺启云,就听他旁边的张仁阳问,“小言,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子言听了狡黠一笑,“我想我应该不会碰上这种难题吧?”

  “当然。”张仁阳一听笑纹漾的更开了。

  正说着,戴静忽然打电话过来。我一听她人到了附近但找不到地方,连忙让贺启云下去接她。不一会儿戴静就被带了进来。

  “小蕊,这地方未免也太难找了点吧?”她一进来就故作不满的抱怨。

  我听了白了她一眼,“这么大个店牌,哪里难找了?”见她就一个人,忍不住问,“怎么,高宏没一起来吗?”

  “没呢,他感冒了在家休息。”她随口答着,见我已经化好了底妆,子言更是化起了眼线,嚷了句,“哎,你们俩怎么动作这么快。”就一阵风似的跑去试衣间换起了礼服。

  她来了以后我们加快了速度。贺启云和张仁阳原本只是陪同,最后也在我和子言的生拉硬拽下做了下头发。我看贺启云抹了发胶后比平时更加帅气精神,不由得一脸得意。

  酒会计划八点开始,我们紧赶慢赶总算提前到了。一进会场,贺启云就带我们和刘总打了招呼。这时间里面已经人头攒动。我远远看到邓如跟在何总身边四处应酬,王老头正揽着个姑娘喜笑颜开。人越来越多,我们几个也开始各自分开。戴静忙着和设计部的同事谈笑,张仁阳也带着子言四处走动。贺启云正准备去多见几个高层,不过刚走两步就被我拉住了。“贺启云,我有点饿了。”

  他一听皱起眉,“晚饭让你多吃点又不听,现在知道饿了?”

  我撇撇嘴不吭声。要不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苗条,我哪里会自找饿受。把包往肩上背了背就准备去拿餐点,刚走两步就碰上两个华商集团的中层,恰巧之前在饭局上见过,只好站在那又聊了两句。好不容易等他们走了,我才去端了盘点心回来。站在那正准备开吃,哪知邓如和何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连忙又把盘子放下。

  “贺总!幸会!幸会!”何明一来就热情的和贺启云握了握手,见我正亲昵的站在他身边,忍不住问,“这位美女是?”

  “老何,这可是咱们贺总的女朋友。”不等贺启云回答,邓如已经抢先说了起来。她边说边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带了一丝嘲讽。何明一听,“哦,哦”了两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着又多看了我两眼,“贺总,没想到你不仅有年轻有为,连女朋友也这么清新靓丽,真是让人羡慕啊。”

  “何总说笑了。”贺启云听了谦虚的笑了笑,“您身边站着的可是我们保成出了名的美女,到底谁让人羡慕可说不准呢?”

  何明听了眉开眼笑。他虽然看起来年轻,但额头上的三字纹还是暴露了些年龄。不过这对于邓如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我正想着,突然看到有人从背后拍了何明一下。他转回头,有些惊讶的说,“远翔,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在家陪小菲的吗?”

  熟悉的名字听得我不由的愣了愣。只见陆远翔礼貌的朝贺启云点了下头,眼神在对上我时忽然亮了亮,但很快就黯淡下来。“我爸找你有点事。打你手机又打不通,只好让我过来了。”

  何明一听,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那我们赶紧走吧。”说着和贺启云打了声招呼就往会场外走,邓如也紧跟了上去。

  我怔怔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回过神时突然发现贺启云正表情古怪的看着我,不由的有些局促。“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不去跟他告别吗?”他忽然说。

  “告别?”我听得一脸惊讶。

  “他带给了你一段回忆,教会了你一些东西。如今你已经走向未来,难道不该好好和这段过去告个别吗?”

  他简单的几句话说得我忽然鼻子一酸。陆远翔虽然早已不再让我心动,可他就像一扇门,尘封着我过去的青春岁月。尘封着那些年,我曾经交付过的真心。即便是今后再无交集,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连句好好的告别都没有。

  想到这,我抬头看了眼贺启云。见他默许似的站在那,突然踩着高跟飞奔起来。肩上的包哐哐铛铛的响着,人群在我眼前四散,桌台不断后退,我看到会场大门突兀的出现在眼前,转回头,远远看到贺启云正站在灯光里。那一刻他是如此高大,我忽然觉得自己今生或许再也找不到一个男人,像他般,心胸宽广如江海。

  我站在那顿了下,转头一口气跑出会场。走廊上空无一人,我远远望见电梯门正要关上,急忙大喊了句,“远翔。”

  他听见声音似乎愣了下,条件反射似的弹开门走了出来。电梯门在他背后重新合上,他见我小跑过来,犹疑的喊了句,“小蕊?”

  我站在那喘了口气,抬头见他那双发亮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我,莫名的有些局促。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种情形,忽的笑了起来。“远翔,我一直忘了跟你说谢谢。”

  “谢我什么?”

  我恳切的说,“谢谢你让我成长。谢谢你,真心爱护过我。”

  “小蕊。”他听了一双眼睛轻颤了颤,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抱住了我。“我希望你能幸福。”

  眼底突然不受控制的涌起一阵潮湿,我点点头,轻声说,“你也是。”

  陆远翔走了。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坦然。我想我终于给一段故事彻底划上了句点,即使有点晚但至少可以少些遗憾。正往回走着,大厅门口忽然出来了几对男女,他们边走边笑,身上还带着几分酒会的热闹。我想起贺启云,不知他又在和谁应酬?如果让他知道陆远翔刚才抱了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一想到他可能会皱眉吃醋,嘴角禁不住浮出笑意,伸手正准备推门进去,一个小伙子突然毫无预兆的窜了出来。我躲避不及,感觉右肩被他用力撞了一下,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边道歉边蹲下去帮我捡包,哪知动作太大,刚拎起包,里面的东西就跟着撒了一地。真是够笨的!我恼怒的从他手里抢回包,随手把地上的名片、钥匙往包里一塞,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丢东西?我边检查包边往里面走,见刘总正站在主持台上讲话,这才放慢了脚步。先前还各自攀谈的宾客此刻都在驻足聆听,会场里人头攒动,也不知道贺启云在哪?我漫无目的的在人群里找着,正准备掏出手机问问,头就被人从后面轻拍了一下。“找什么呢?”

  我转回头一见是贺启云,刚才的不快立刻烟消云散,“你说我找什么?”

  他看着我勾起笑,“事情处理好了?”

  “当然。”我得意的点点头,正想详说两句试探他的反应,见张仁阳和子言走了过来,又把话咽了回去。

  “贺启云。”张仁阳在他肩上拍了下,“你怎么不上去发个言?”

  贺启云瞟了他一眼,“没这个必要。”

  “小心给别人抢了风头。”

  “能抢走的东西都不是你的。”

  张仁阳轻笑,“我倒想看你能淡定多久?”

  见他们俩又抬起杠,我站在那和子言相视一笑。想起戴静不知去向,随口又问,“对了,戴静跑哪儿去了?”

  “她说担心高宏所以提前回去了。”

  “怪不得。”我点点头,随手紧了下外套,“你说气温是不是又下降了?”

  “估计是,听说最近会下冷雨。”

  “我说怎么开着空调也不顶用呢。”边说边扯了下贺启云的衣服,“哎,要不咱们等下也早点回去吧?”

  他看了我一眼,不一会儿就下去把车开了出来。

  回家的路上,我顺嘴又提起了陆远翔的事。“没想到他会突然抱住我说祝我幸福,真是出乎意料。”说完又偷瞄他的脸色,见他握着方向盘一脸平静,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说,“贺启云,你怎么能这么大度?”

  他一听瞟了我一眼,“你的人、你的心都是我的,还有什么可计较的。”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透出一股笃定的自信,看得我忍不住幸福的笑了起来。

  车子就这么在夜色里疾行着。不一会儿,窗外果然下起了小雨。感觉这套裙装实在单薄,一回到家我就换衣服洗澡。吹干头发正准备进卧室,门外忽然“砰砰”的响起了敲门声。这么晚了会是谁呢?下意识想喊贺启云去开门,可一见他还在洗澡,只好犹疑的走到门口,“谁呀?”

  “小蕊,是我。”戴静沙哑的声音很快从门外传来,我连忙拉开门,只见她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脸上还挂满了泪痕。“戴静,你这是怎么了?”

  斗大的泪珠又从她脸上滚了下来,“高宏。。高宏他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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