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忆往昔

　　琅玥正与盛凌在小院里洗着衣服呢，小鱼就颠颠的跑了过来对他们说：“琅玥，翠儿，今天早上楼里来了一位西域女子，她要在楼里挂牌了！正在前面楼里评等级呢！走，我们去看看！”

　　还没等琅玥说什么小鱼就将她和盛凌一起拉着去了前面的四方楼。

　　他们从侧门——丫头们提水上楼的那道楼梯旁拐进四方楼的正厅，在进入正厅前琅玥迟疑了一下。小鱼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悄声对她说道：“现在还是辰时，楼里要等到申时才会开门迎客，现在正厅里全是这楼里的姑娘和后院的丫头杂役。”

　　琅玥看了小鱼一眼，竟不知道她咋咋呼呼的性子原来也有细心的时候，她怎么就看出自己的疑虑。

　　“快走吧！”

　　小鱼兴奋的拉着琅玥和盛凌去了正厅。

　　四方楼开门迎客的正厅，宽敞明亮。立柱，横梁，斗拱相组合成一间高而空旷的厅堂，内部有三层屋阁，延伸过去两排竖向和一排横向加上这厅堂便正正方方的四方形。

　　除了底层外，二层和三层皆有长长的回廊。最上面的那层回廊的立柱和立柱之间被厚厚的艳丽帷幔所遮挡。顶梁和门厅的立柱上全垂挂有粉色娇艳的帘幕，每个角落都高悬着六角灯。对称的两侧楼梯上全铺设着鲜艳的红色地毯，连扶手上都绑有红绫。

　　琅玥惊叹的看着如此雍容大气的四方楼，从下抬头朝上望去，而那头顶的屋顶竟是色彩斑斓的琉璃天窗。

　　现在还未迎客，楼里大部分都是穿着艳丽瞩目的年轻女子，她们一个个像各色的花朵一般争相开出独一无二的姿容，几乎没有谁和谁的衣服是相同，发髻也是费劲了心思。

　　前厅正房有一一丈高的台子，铺有艳丽地毯，周围的纱幔被挽起，一个穿着雪白长裙的异域女子走上了舞台，而舞台下方就是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们。琅玥拉着盛凌跟着小鱼走到一个角落的立柱旁，看着那舞台上的曼妙女子。

　　此时易红鸾也沿着几步台阶走上了舞台，姑娘们见到她之后便逐渐停下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安静下来后，易红鸾对着所有人开始介绍台上的这位女子。

　　小鱼开始在琅玥的耳边轻声说道：“这个西域女子的容貌和装扮的确惊艳的很，只是不知她有什么可以拿出手来的技艺，若只是凭样貌进来天香阁，怕是挂不上头牌的！”

　　琅玥看了小鱼一眼，又继续看着舞台，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奇异的，跟她原本想象的竟都完全不一样。

　　台上的易红鸾开始介绍：“这位姑娘来自西域的楼兰，暂时想进我们天香阁挂牌，她要挂天字号的芙蓉牌！”

　　听到芙蓉牌三个字，底下的姑娘们瞬间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来了。小鱼又凑过来告诉琅玥道：“天字号是那第三层的雅阁！那上面都是挂芙蓉牌的姑娘！是我们天香阁的头牌！”琅玥顺着小鱼的视线望向那被厚厚的帷幔盖住的天字号雅阁。

　　易红鸾接着说道：“我们天香阁有天香阁规矩！”底下随即又安静了，“要挂芙蓉牌就得有芙蓉牌的能力！所以今天这位叫幽兰的姑娘便要露一露她的本事了！”

　　幽兰？

　　琅玥一惊，这个女子的名字怎么会叫幽兰？随即她想到了这人也是来自西域，母亲让自己经常饮用的那种幽兰草的茶也是产自西域，那如此看来她的家乡楼兰与母亲的家乡乌羌国一定很近。

　　琅玥看着站在舞台上的阿兰，心中却泛起无尽的思绪，那是母亲的过去，自己从未涉足的地方，如今却是离自己如此之近。

　　易红鸾从舞台上退下后乐声便想起了，阿兰的丫头腰上挎着一面造型奇异的鼓开始敲打着来自异域的鼓乐，台下的人，楼梯上站的人，还有那回廊上从帷幔后探出身体的人全都静静注视着舞台。

　　舞台上，阿兰妩媚的轻扬起眼角，手腕婉转甩动起衣袖，悦耳的铃声随着她翩然的舞姿晃动着从腰间以及手腕处飘扬了出来。身形婉转，腰肢纤纤，那雪白的舞衣就像是一个倒影在水波中的一朵云彩，轻微荡出涟漪，晃出波纹。

　　琅玥惊愕的发现，她跳的竟是——浮云舞！

　　浮云舞的特色是利用腰身，和双臂的各式动作，加上特制的舞衣来展现出一朵浮云在水波的涟漪中轻盈飘逸的波动，漂浮。

　　这是一种清灵纯净的美丽舞蹈。母亲也经常跳起这浮云舞，她跳的优美，轻柔，而面前的这个女子跳的却更加的轻盈和飘逸。

　　琅玥不知看过多少遍浮云舞了，她只是未曾想过，母亲离开后自己竟还能再见到这浮云舞，顿时胸口一阵绞痛。尽管那舞姿极美，她却无法继续看下去，悄悄退出人群走出了四方楼的前厅，进入了庭院。盛凌竟也跟着过来了。

　　此时的庭院回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琅玥默默的走在前面，盛凌上来牵着她的手，他小心的说：“那舞是三娘以前跳过的舞！”

　　琅玥低目，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你也记得那舞！”

　　盛凌点头，“你不要难过了！我在这里陪着你！你要是难过，那我……”

　　“好！好！我不难过！”琅玥打断了他换上了微笑，“至少我们还有彼此！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难过了！”

　　盛凌听了呵呵笑了起来。

　　“这是琅玥姑娘吧！”

　　一个清朗男子声音突兀的在回廊外想起，琅玥一惊，忙将盛凌拉到了身后，抬头一看，竟是那位乐师——石公子。

　　石卓微微躬首，琅玥欠身回礼。

　　“琅玥姑娘是从前厅过来的？不知正在舞台上献技的那位姑娘的舞技如何？”石卓面目柔和的微笑着问。

　　尽管石公子谦逊有礼，但琅玥见到他，便想到了昨日在脑中的那个情景，着实诡异的很。

　　“石公子为何不自己亲自去看，总比从他人口中转听而来要真实的多！”

　　石卓依旧是笑，“我刚才去教另一个姑娘吹xiao，这会儿就算是赶去怕也谢幕了！”他将手里的长萧亮了出来。

　　琅玥道：“其实我也没看多少，怕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视线随意的沿着他手里的长萧慢慢往下，落在了他腰上了一条淡蓝色的腰带上。那腰带绣着精美的盘云纹，丝线发出点点银光，竟是银线绣上的，镶边是黑色绞纹。

　　这腰带琅玥竟觉得有几分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石卓注意到琅玥的视线停在自己的腰部，面上不动声色。随后便像是这才瞥见了琅玥身后的盛凌，低下身歪着脑袋问：“你这身后怎么还躲着一位丫头啊！”

　　琅玥回过神拉着身后盛凌道：“小丫头胆子小怕生！”

　　“哦！”

　　这时，琅玥远远瞧见了朝石卓走来的芷兰，便明了他是在教芷兰吹xiao。随即道：“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琅玥不等石卓开口便拉着盛凌沿着回廊回到了丫头的小院。

　　石卓望着琅玥离开的身影，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带，他的目的已接近了。此时芷兰刚好也走过来了，她自然也见到了跑过去的琅玥和她身边的盛凌。

　　芷兰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微笑着问石卓：“石公子还未走吗？”

　　“哦！我这就去前厅看看！”石卓说着便朝前厅走去。

　　芷兰紧跟着他，问：“石公子！您觉得我在吹xiao这方面会有什么天赋吗？”她问的及其小心翼翼，也很小声。

　　石卓边走边说道：“这无论做什么都是需要长久的训练来累积经验！天赋这东西，世上少有，即使有人有它，还是需要刻苦努力来学习的，天赋只是辅助的！”

　　芷兰听着石卓的话，明白自己在萧方面和跳舞方面似乎都没什么天赋，心下立即失望了不少。石卓自是知道她的想法，便安慰道：“芷兰姑娘你聪慧，学东西也快，好好努力定能学有所成的！”

　　“真的吗？”芷兰听了果然心情立即好了许多，“那我一定跟石公子好好学！”

　　石卓进入前厅的时候，舞台的确已经谢幕，他见到站在易红鸾面前的阿兰笑嫣如花的样子便知她已得到了她想要的芙蓉牌了。

　　在石宅，他怎么劝，阿兰都不听，她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进这天香阁，也不知她是真的觉得好玩，还是想要接近琅玥。对此，石卓还是有点担心的，原本琅玥在这里没人知道她母亲的真实身份，也没人了解她身上的秘密。但现在，阿兰来了，她几乎了解琅玥所有的秘密，而她又是任性惯了的，真担心她脾气上来了会惹出什么事来。

　　琅玥回到丫头们的院子里，继续蹲在井旁清洗那未洗完的衣物。突然，她猛的站了起来，脸上一阵恍然，她记起了石公子身上的腰带在哪里见过了。

　　一年前，母亲曾亲手绣过一个腰带，与那位石公子腰上的腰带几乎一模一样，她还记得母亲当时是说要送给一位故人之子，作为那人的弱冠之礼！想来那人的年纪与这位石公子相差无几。

　　“应该不会这么巧！”琅玥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就是这个人，物有相似也是有的。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这个石公子真是母亲的故人之子，那他应该是认识自己的。可与之见过两次面，他也未曾提过关于自己母亲的只言片语，或许真的是物有相似。

　　琅玥反复的想着与石公子见面是的情景却是什么所以然也想不出来，倒是站在她一旁的盛凌早就奇怪的追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么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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